。打算出兵对外。那时就应该到年底了。
不过赵武却另有盘算。离开基隆后,他不向西行,而是径直向南,直取麻逸。麻逸在宋时,也称摩逸,乃是婆国的附庸,以赵瑜的记忆,是后世菲律宾的一部分。此时的麻逸,国小兵弱,但人口却也有数万,都城中更是有上千户人家。东海兴起后,多有海商来到此地,与当地土著王公进行交易,同时还绘制地图和搜集水文资料,而麻逸铜矿也是在此时被发现。
赵武地舰队经过十天的航行,于十月三日抵达麻逸都城外地海港。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一群贪婪的东海水兵在炮火声中蜂拥上岛,轻而易举地驱散了港中的守兵,只用了一天,便攻下了麻逸国都,尽俘王室。这一战,东海军并无一人伤亡。
当攻下王城后,赵武便以麻逸国都为中心,派出分队在向导们——他们也曾经为东海国的探矿队做过向导,收了不少赏赐,所以今次东海大军一来,便主动投效——的指引下,前去各个村寨捕捉奴隶。接下去的五天,是麻逸国历史上最黑暗的五天。东海军地捕奴队如同篦子一般,把麻逸全国细细梳过,整整捕到了近万名精壮男女。到了这时,赵武才想起来要向基隆通报此战胜果。一艘快船随即出发,而近万名奴隶则被二十艘武装商船载着,慢慢的跟在后面。
“一战便完成了一个季度的任务,武兄弟的效率还真是高!”赵瑜笑赞着,“若能月月如此,便是好了。”
“从武弟奏折中意思来看,他接下来还要南下攻击婆。如果能一战而下,那一年的份就能解决了!”赵文说着,却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只是婆并非麻逸可比,国中尚有数千军。就怕武弟被前面的大捷冲昏头脑,鲁莽行事,届时怕是要吃些亏。”
“不用杞人忧天,他身边可是有二十几个配属给南洋总督府的参谋幕僚在,武兄弟有什么疏失,他们会及时提点的。以武兄弟现在的军力,南洋诸国,除了三佛齐和真腊两家一时吃不下以外,其余各国皆能一战而定。我们只要等着好消息就行了!”
赵文想了想,却也放下心来。灭了交趾国,全歼完颜娄室大军的也不过是五千东海军,赵武有五千战兵在手,完全不需要太过担心。何况有参谋部在,过往军中安危系于将帅一身地现象已不复存在,主帅只需做出决定,剩下地工作都有经过严格训练的幕僚处理,出现疏失地情况几乎为零。
“那就等着武弟的好消息了。”赵文笑着,算了算时间,又道:“还得让陈相早些准备,有一万奴隶几天后就要入港,有着他忙了。”
赵瑜点了点头,“当是如此!”
赵文又扯了几句闲话,起身告辞离开。走到门前,他一拍脑袋,叫道:“啊呀,都忘了!”回过头来,“二郎,听说这次你设立地新钱庄的股权只卖了两百五十万贯,是不是真的?”
“这才是你来的本意罢?”赵瑜摇着头,大笑道,不然赵文这个执掌东海军事的枢相如何会不知他已经收到了赵武的捷报——完全是以此为借口来探听内情的。
赵文笑了笑,转回来凑到桌案边:“二郎,既然只卖了这么一丁点,干脆就算了罢。钱庄的股权都卖不掉,何况船坊、车坊。也就香精和玻璃工坊能多卖点,但……那又何必?这两个工坊每年赚得至少有七八十万!卖得价钱再高都是贱卖啊!”
“原来你是这样看的啊!”赵瑜偏了偏头:“如果换个角度呢?只用了十五天,便有两百五十万贯的预订资金要投入新钱庄,按这个速度发展下去,日后又会有多少外来的钱钞汇入东海国中?”
“这是一厢情愿。”赵文不客气地说道,“除非能有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不然谁会把身家性命押上来,两百五十万贯已经是那些海商卖二郎你的面子,不愿跟东海闹僵关系而施舍出来的,日后就算有,也不可能再多多少。何况钱庄开到内地,那些贪官污吏可不会放过这块肥肉!”
“大宋的贪官污吏不必担心,我有得是手段对付。而新钱庄对外招募的资金,今年和明年我的预计目标仅仅是五百万贯——现在已经有了两百五十万贯,难道我在东海国内就卖不出另一个两百五十万贯——等到后年新钱庄上了正规,有了收益后,我才会再此向外招募资金,到那时钱自然便会多起来的。”赵瑜慢悠悠的说道。
到时还会有外力相助的。这句话他却没有说出来。
第三十七章 股票(中)
“香精呢,玻璃呢?”赵文追问着:“这些工坊的股权一旦发卖,其制造秘密必然会泄露。/ 不管二郎你用什么方法封锁,你总不能不让股东们参观工场罢?只要去看一看,总有几个聪明人能看出些端倪来罢?!恐怕半年后,对岸就有泉州香精、杭州玻璃跟我们打擂台了!”
赵瑜笑答:“半年是不可能的。大规模的工业化生产不是看几眼便能学会,我们当初摸索了多长时间?!走马观花一看,便能学了去,真当我们花得那么多研究经费是白丢的?想偷学,要么像我们一样,先看个大概,再花上几年工夫去摸索,要么就得从工坊中收买内间!不过不论工人、管事,他们的身家性命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想做内间,先得摸摸自己的脖子是不是能经得起刀斧,莫说台湾岛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逃得出去,单说工坊之中,十户连坐的保甲制就足以把绝大多数人的那点小心思给打消掉。何况……”
他继续道,“我有说过现在就卖这些工坊的股权吗?卖股权和卖货品一样,不能急着卖,卖得太急,价格必贱,慢慢来才能买个好价钱。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我不会急于一时!”
“那二郎你要怎么做?”
“我会先卖钱庄。等三家新钱庄上了正规之后,再来说工坊的事,这么多产业要处理,至少得花上三五年时间……制度要建立,人才要培养,各种律法也要逐步完善,这可不是我今晚说一句。明天早上事情就能依依当当的做好的!不知河水深浅,我只会摸着石头过河,怎么可能会扑通一声就跳下去。”赵瑜说着,面上隐现一丝得意的坏笑:“而三五年后,当我们把两个作坊的股权卖出去地时候,天下的局势又会是什么样子?”
赵文闻言,脑中一点灵光闪过!张大了嘴。指着赵瑜,好半天才挤出去话来:“二郎,好算计啊!”
赵瑜大笑,毫不谦虚的自赞道:“我当然好算计。”在这个时代的人眼里。出售股权便是出售产业,是如同败家子的行为,但在见多了后世股市种种闹剧的赵瑜看来,股票却是骗钱的好工具。
“东海以外,玻璃、香精到现在为止都还是奢侈品。所谓奢侈品,就是平时价值千金,但战时一钱不值地东西。在两个作坊的股权卖出去前的几年里,我可以照样每年赚着七八十万贯。但卖出去后,你以为这么高的利润还能再保持下去吗?”
赵文缓缓地摇着头。“绝不可能!”
“没错,绝不可能!”赵瑜断言道,“我早前也说过了,金人攻下上京后,一两年内不可能有实力大举进攻,对辽人只能采取蚕食策略。而大宋,根据最新情报,虽然军队已经在聚集,粮草也在准备着,但没有金人主力配合。凭大宋地战力。绝没有独自攻击辽人的实力。契丹余威犹在,理应还能撑上三五年。而等契丹一亡。宋金两国接壤,东北的乱局必然将蔓延天下。到那时……”
“到那时。”赵文接着说道:“香精也好、玻璃也好,可就不值钱了。如果有哪人真的能把工坊里的技术都偷学了去,等他生产出来后,就会很可怜的发现,天下间已经没人有钱买了。而在此之前,二郎你却用着这些即将贬值的股权为军队为东海,筹集到了巨额的军费!”
“是啊!”赵瑜仰天叹了口气,“为了军费我可是把老本都卖了。养兵实在是件吃钱地买卖,而打仗则更是花钱如流水。大宋养了八十万禁军,近五十万厢军,每年吞掉了全国八成的财政收入,足足五千多万贯。而我东海,没有空饷,没有虚帐,同时由于工艺出众、奴工价廉,军械地价格比大宋低上许多,但每个士兵都是精锐,花在他们身上的钱钞,平均每人每年仍要近八十贯,是大宋禁军的一倍半。
虽然对外号称十万水陆大军,可谁会知道,光是实际上的四万陆军、两万海军就已经把东海国的税收吃掉大半。近五百万贯的军费啊!若不是有工商业支撑,若不是有钱庄支转,我这个区区二十万户的东海国的财政早就完了。不过一旦战事一起,东海全境动员,军队扩充数倍,以现在的财力,肯定是难以支撑。此前的战事,由于对手是交趾、女真,都能大肆掠夺,所以反而是大赚特赚。但日后对上地却是大宋百姓,能抢吗?能夺吗?那时都要吃老本!……至少起兵后地一两年内,都会如此!”
赵瑜说得一切,赵文自然一清二楚:“所以二郎你要卖掉股份,好筹集日后军费!”
“正是。不过更重要的却是可以籍此把两浙、福建地富室官绅都陆续拉上东海的船。现在是海商,等过了两年,看到前人大赚特赚,争先恐后过来地可就不只是海商了……各个家族、官宦都会抢过来分一杯羹。一旦他们上了船,一切就都由不得他们了,若不想早前投入的资金打水漂,都得继续给我出钱出力,等到我举旗登陆,为了身家性命着想,他们也不得不我军的助力!”
赵瑜平举出左手,一把捏紧:“若能一举平服两浙、福建,那夺取天下也就在转眼之间!”
大宋宣和元年十月廿八,辛丑。西元1119年12月2日
一艘接着一艘的武装商船由东南而至,半收着船帆,缓缓驶入基隆港中,空旷的军用泊位一下被填满起来。武装商船的船艏和船艉的四处炮眼被遮得严严实实。如果只看外表,任谁也很难相信,这种看起来有些圆胖笨重的三千料商船,其战力其实已经凌驾于除东海战舰之外的任何一种战船。
离武装商船的泊位不远,朱聪正从一艘梭形快船上走下来。自从半年前他被赵瑜留在辽南。这六个月,他在辽南和济州岛之间来回跑了七八趟,为了帮陈五把辽南总督府的架构给搭建起来,同时还要安排着济州岛牧场地整备和扩建,他费尽了心思,人都快瘦脱形了。但这些辛苦并非没有回报,从八月时起。他便是协助赵文掌管东海参谋部的同参知军事,胸前的金星也顺理成章的增加了一颗,不再是中郎将,而是有名号的将军了。
看着朱聪胸口上的两颗金星。赶来迎接朱聪的港中值日军官欣喜万分,作为当年与朱聪一起被赵瑜收编地亲信,看到自己的旧日头领加官晋爵的现在,也便看到了自己被提携的未来,“恭喜大郎,贺喜大郎!”他连声道贺着。
朱聪笑着应了,闲聊了几句,便对着不远处那一艘艘武装商船扬了扬下巴。“那些船是哪儿地?怎么舷号从未看过?”在他记忆中,东海的水军只分为三支舰队。基隆的第一舰队所属战船的舷号都以甲字打头,而原本隶属湄屿,现在却随陈五一起北上的第二舰队则是乙字,衢山的第三舰队是丙。至于舷号的第二数字则表明船型,两级战列舰分别为一、二,巡洋舰则是四,近海巡防船是八,兼作运输舰用途的武装商船则是九,而再接下来地两个数字便是舰只的序号。但朱聪眼前地这一队武装商船船队却都是以丁九开头。朱聪心中讶异,什么时候成立了第四舰队?
值日军官回头看了一眼。便笑道:“那个啊。是上个月才成立的第四舰队,属于南洋总督府。是新任南洋总督赵武将军的所属。赵武将军月前才带队离开基隆,但不过半个月。便灭了麻逸国。那些船上装的据说都是此战捕获的奴工。”
“原来如此!”朱聪点了点头,眉头却不由自主的皱起。第四舰队和南洋总督府上个月才成立,难怪他不知道这个消息——刊载此事的邸报现在应该才到旅顺,正好与他擦肩而过。
朱聪心中揣摩着赵瑜成立第四舰队的用意。既然以南洋为号,辖地自然是整个南洋。看起来东海国的近期目标要转向南边了,不过估计也是为了给赵武一个立功的机会,不然一直在衢山和湄屿两地镇守地赵武,也很难保持东海军中第二人地地位——区区对马和济州,根本算不上功劳——莫说陆贾这个老兄弟已经快要跟他平起平坐,连朱聪这个外来户都快赶上他了。
赵瑜向来以赏罚分明自喻,如果赵武始终立不下战功,东海王也不能一直让他久居高位,朱聪便是一直努力着,想赶过赵武、陈五。但现在赵瑜把两位大将调去镇守南北,明摆着要让赵武、陈五多立功勋。现在赵武一出阵便大获丰收,日后不出意外也肯定时捷报频传,而陈五所辖辽南,只要能顺利地招徕流民,守稳防线,就有源源不断的功劳。
朱聪暗叹了一口气,看起来要追上他们两人,怕是有得磨了。
无意观看赵武地战利品一个接着一个被赶下舷梯,朱聪转身向港外走去,随口问着紧跟在半步之后的旧日亲信:“我不在地这半年,岛上还有什么大事?”在觐见赵瑜之前,他便想着先把几个月来台湾岛发生的重大事情了解一下,省得到时措手不及。
“第一个当然是大郎你加官晋爵。”亲信半开玩笑的说着,“接下来就是南洋总督府建立。除此以外便没有什么大事。不过……还有一件事,说重要,是重要!只是并没有确定,仅仅是传言!”
“什么事?!”
“听说大王要把钱庄、车船、香精还有玻璃等工坊都卖了。一部分股权会卖给外来的海商,但大多数股份会卖给国人。据说,军中会按军衔高低,分配优先购买权。”亲信搓起手,眼睛里转着的尽是金银的颜色,“可都是赚钱的买卖,只要买上一百贯,转过年后,就能变成一百三五十贯!大郎,到时你多买点,也好为日后打算!”
朱聪脸色骤变,赵瑜的做法让他想起了太祖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