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唐(大唐女法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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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唐(大唐女法医)-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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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斗米几钱

    直到第三日,冉颜总算是醒了。

    冉颜看见靠在榻边怀里抱着药箱的晚绿,心里微微一暖。她这些日虽然昏迷着,偶尔还是有意识的,恰巧晚绿巴着吴修和不让走的事儿她便听见了。

    如今,身在大唐已经是铁板钉钉子的事,冉颜看着邢娘和晚绿两个人成日的愁容满面,也觉得过意不去,便下定决心不再想了,好好活下去才是正理。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一些吵嚷声,冉颜没有打扰晚绿,悄悄起身披了衣服下塌去,走到廊下,穿了屐鞋,把衣服整理妥帖,便顺着声音寻了过去。

    出了院子,冉颜发现冉府的庄子并不仅仅只是她那处小院而已,她的院外便是一个大花园,花圃里生出不少杂草,显见不常打理,沿着路旁,还有几处房舍,黛瓦白墙,极是普通,都比不得她那院子精致。

    随着越往前走,外面的声音越清晰,杂乱的声音中,隐约能分辨出一两句话的内容,说的都是吴侬软语,便是男人的声音也带着一股子温柔,冉颜以前只会普通话,可听着那糯糯软软的口音,她竟能明白。

    “吴神医,这鸡咕咕内可务必要收下!”

    “吴神医,这是嗯们家的萝卜,内勿要嫌弃的唻。”

    ……

    冉颜忽然想起,好像晚绿和邢娘说的都不是吴语,仔细想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冉氏一族上可追溯到春秋时期的冉雍,之后魏晋时期还出过一个冉闵,十六国时建立了冉魏政权,冉颜这一族是冉闵之子冉胤的后代,早年生活在山西一带,后来迁了几处地方,都在北方,是近来才举族迁至南方。

    冉颜兀自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吵闹处。

    大门口吵吵嚷嚷的声音就在冉颜出现的一刹戛然而止,门口几个正往吴修和手里塞东西的村民看着冉颜,一时连手上的动作都忘记了。

    阳光下,冉颜一袭齐胸的素花襦裙,外面松松散散地罩着件缎衣,青丝披散,精致却苍白的脸儿与如墨的发相互映衬,黑白分明,美是极美,却宛如一片黑暗沼泽,令观者忍不住心底发寒。

    吴修和看见冉颜,一张老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吩咐门房赶紧把东西收下,然后又与村民一一致作揖谢之后,才转身过来上下打量冉颜一遍,“气色好了些。”

    “您妙手仁心救回了我这条命,我眼下什么也没有,不敢言谢,日后,定当报答!”冉颜知道这吴修和是个务实的人,与他说那些掏心掏肺的感谢词,还不如给一句诚恳的承诺。

    吴修和怔了怔,旋即捋着胡须笑容满面地道:“我尽心尽力地医治你两年,皇天不负苦心人啊,你如今好歹是痊愈了。”

    这一副高人的模样,若是原来的冉颜,定然被唬了去,可那个冉颜已经死了。

    “娘子!”晚绿急急地抱着药箱跑了出来,看见冉颜,才稍微松了口气,念叨道:“娘子,这南方与北方大是不同,规矩多着呢!你这副形容被外人看了去恐怕不大好!”

    冉颜很想说,已经被外人看见了,而且不止一个,但瞧着晚绿絮絮叨叨的,生怕她没完没了,也就将话给咽下去了,低着头一副受教的样子。

    晚绿见她小媳妇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往日里啊,奴婢多说一句,娘子就不愿意听,今个倒是乖巧极了。”

    乖巧?冉颜眨了眨眼睛,得有十几年没人这么评价她了吧!

    晚绿瞧着冉颜全不似从前伤春悲秋,心里也十分高兴。

    两人向吴修和欠了欠身,晚绿将药箱还了吴修和,便相携回了后院。

    晚绿四周瞧了瞧,见没有人,才放心地道:“娘子,那支簪子卖了,得了十五两银子,花不到一两买了些米粮,够我们吃上大半年的,抓药花了二两银子,都是些上好的补药。”接着一副肉疼的表情,咬咬牙,“奴婢自作主张给吴神医买了些好的药材送去,他就喜欢这个。”

    冉颜点点头,“这是应该的。”

    冉颜仔细想了又想,脑海中对十五两银子依旧没有丝毫概念,心里不由得叹息,原主可真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大小姐,她要活下去可不能这样,遂问道:“一两银子能买多少米粮?”

    晚绿心中难受,原本自家娘子若还是在主宅,早就应该学习管家事了,可如今连斗米几钱都不知……

    心疼归心疼,晚绿还是十分仔细地与冉颜说道:“一两银子是一贯,也就是一千文,一斗米是五文钱。十斗米是一石,一两银子能买二十石米粮。这还是一般年头,若是丰收,我们江南道米粮三、四文一斗也是常有的。”

    冉颜点点头,一石米大约等于五十九公斤,这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一两银子在大唐竟然能买一千多公斤的粮食!

    同时也感叹,古代贵族的生活实在奢侈,一支簪子就能换那么多粮食!

    “娘子身子不好,奴婢买了些碧粳米,这碧粳米是河北道产的,本地没有,要四十文一斗呢。”晚绿叹道,碧粳米大多都运往长安卖的,运到其他地方的少,商家都愿意往权贵府上送人情,所以不仅贵,而且难买,晚绿死磨硬泡的才买到五十斤。

    “啧啧,可惜了。”晚绿忽然感叹道。

    冉颜向她投去疑问的目光。

    晚绿道:“那嵌宝石的蝶簪是成对的,单支买折损了不少钱,娘子当时若是把十八娘头上另一根一并拔了,咱们能卖四十两呢!”

    冉颜扑哧笑出了声,“你还真是够黑心的!”

    “黑心便黑心罢!奴婢不过是手里攥着旁人的钱,心里舒坦,娘子可是大发神威,做了回霸王呢!”晚绿想起前几天冉颜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魄,就激动得两眼冒光。

    冉颜微笑着任由晚绿在旁边叽叽喳喳,进了院子,两人在廊下脱了屐鞋,只着素袜踩在木质的地板上,日本的和风便是承袭了唐朝的这种风格。

    生计问题解决了,冉颜的病情也在一日日地好转,因此小院里也颇添了几分喜气。

    吴修和不知怎的,又忽然决定不走了,有人给吃给喝,也不再去城中坐堂,只偶尔上山采些草药来充实他的私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

    府中仅有的几个下人只看庄子,不负责伺候冉颜,因此邢娘和晚绿忙里忙外,一刻也不得清闲。

    只有冉颜闲得长草,她从前是工作狂,但在大唐又没有尸体让她验,以至于精神支柱倒塌之后,形容有些呆滞,尽管邢娘和晚绿给她出了不少主意,可吟诗作画也不是冉颜所喜,所以依旧有些无所适从。

    握着毛笔,在纸上写下一个端端正正的“静”字,冉颜又开始发呆,她不仅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也继承了技能,至于水平如何,冉颜也不甚清楚,只觉得这字写得端正秀气,在她看来,字只要能入眼就行,不追求别的。

    “晚绿,我想出去走走。”冉颜放下笔,看着一大早好不容易闲下来的晚绿。

    “吴神医说您身子恢复的好,出去走走也好。”晚绿是个爽快的,行就行,绝不会拐半点弯。她这厢说着,便飞快起身去取了一个幂蓠来,给冉颜戴上。

    世人多以为大唐皆是以丰胸肥臀为美,开放热烈,其实不然,至少贞观初年还并非如此,女子出门还是需要遮掩一些,不能随便将容颜示于外人。

    幂蓠似是一种斗笠,四周带有皂纱(黑纱),戴上之后将整个身子都罩住,以后出现的帷帽便是这幂蓠演变而成。冉颜觉得挺新鲜。

    时是清晨,热气还未上来,夏风中带着微凉的温度,十分舒适。

    冉颜站在村头一个小土丘上,俯视村子,阡陌交通,炊烟袅袅,偶尔有狗吠之声,一片低矮的房舍沐浴在橘红的晨光之下显得静谧且活泼,那种再世为人的喜悦第一次乍然涌上心头。

    冉颜深深地呼吸着,感受这个纯净的世界,心里却陡然浮上许多事情,那个叱咤法医界的冉颜已经死了,至于杀死她的凶手,相信一定会很快地被绳之以法。

    冉颜是个行事严谨的,她的办公室中有诸多机密文件,所以便偷偷在屋内装了摄像头,警方排查时,定然能够检测到。张助理回去拿了那份文件,定然有记录,再加上保险柜里那份文件,上面有指纹,光是这两份证据就足以让警方把他归入重大嫌疑犯之列,冉颜相信刑侦队李队长的能力,她不会冤死……

    要担忧的是,她现在处境不佳,是得好好想想从今往后在大唐该怎样活下去。

    当仵作?冉氏一族的长老们应当宁愿她死了,也不会同意的吧?更何况,她还不清楚贞观年间女子能不能任职,即便能当上仵作,将来恐怕又是如上一世没人敢要!纵然她很热爱法医这份工作,也不得不客观地想想。

    独身落在唐朝,冉颜忽然有点渴望家庭的温暖。

    机遇给了她再活一次的机会,冉颜觉得不应该再走老路,想到自己还有一手医术,觉得可以发展发展,只不过她忽然会医术恐令人生疑,不如先拜吴修和为师……

    冉颜觉得这想法挺靠谱,打定主意后,约莫又坐了一刻,听见村妇们开始陆陆续续地出院门唤自家孩子吃饭。

    “娘子,咱们也回去吧?”晚绿道。

    PS:关于苏州话,因为比较难懂,我就不音译,再说我也不会,只取了点苏州话的特点用了上来,为了大伙阅读方便,也为了袖子写起来方便,以后大家就视而不见吧。

 第6章 溺死的小童

    冉颜心情轻松地点点头,让晚绿扶着她下慢慢往下走。路上偶而遇见一两个村妇,她们也都认识晚绿,见她扶着一个女子,知道是冉十七娘,便退至道旁微微蹲身行礼。

    冉颜也都客气地出言请她们免礼,给人留下了十分和气的印象。

    为了走近道,晚绿与冉颜从村子中穿过,遇到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唐朝没有动不动就磕头的习惯,纵然这些村民是冉氏庄子上的雇农,在见到冉颜,甚至见到冉氏家主时,都只需简单行礼问候便是。

    两人走到村头时,忽然听见一阵咋咋呼呼的喧闹声,不过片刻,便看见十余个小童被一名老者拿着拐杖追赶,像一群扑棱棱的小鸟,边叫着边拼命地跑。

    女童都是揪着两个髻,大一些的着裙,小一些的着裤子和交领衣,男童花样就多了,有的也如女童似的,团着两个髻,也有揪着一个的,还有个胖乎乎的小娃娃,约莫五六岁,把头发都给剃了,只留脑袋前的一撮,扁着嘴就要哭的样子。

    冉颜见他们身上都是泥巴的模样,有两个面上还带血痕,便猜测,约莫是一群孩子背着大人掐架了。

    果然,她这厢刚想过,便听晚绿逗那个落在最后的小胖道:“平小郎,掐架又被抓个正着吧!快些着跑,若是被族长抓着了,回家你阿娘可又要整治你了!”

    那小胖哇啦一声哭了出来,便是哭得凄惨,脚下也没消停,两条小短腿使劲儿地倒腾,生怕被捉住。那模样,当真是可爱得紧。

    冉颜满脸乐呵呵地道:“晚绿,你可真是坏着呢!”

    晚绿见冉颜似比从前开朗多了,心里高兴,故意与她斗嘴道:“娘子看热闹看得这般欢快,还编排奴婢!”

    冉颜向来就是这个德行,被人一语戳穿未免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还未及接话,身子猛然被人撞到一边去,晚绿失声惊叫,连忙伸手抓住她,两人踉跄了几步,堪堪稳住身子,这才没有摔到路旁的水沟里。

    冉颜站稳之后,抬头看那撞她的人,是一个身着浅褐色麻布裙的村妇,人早已经跑远,虽然看不见正面,但见她脚步凌乱匆忙,颇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

    “怎可如此无礼!”晚绿火气一下便上来了,“娘子,奴婢先送您回府,回头便找那村妇算账!”

    冉颜收回目光,淡淡道:“算了,见她步履匆匆,怕是遇着什么急事了。”

    “什么急事?天塌了么!竟然撞了人也不知赔礼!”晚绿怒道。

    见晚绿气鼓鼓的模样,冉颜不禁无奈一笑。

    冉颜发觉自己这几日轻松下来,虽然十分的无所事事,却比以前活泼了许多。从前面对尸体时,出于对死者的尊重,必须要严肃认真对待,不能有一丝马虎,她又是个工作狂,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副人人敬而远之的“死人脸”。

    这种变化,许是好事吧!

    晚绿扶着冉颜走到村头,只需再过一道拱桥便到了冉府庄子,两人刚刚踏上阶梯,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蓦地划破傍晚的宁静,惊起水边的鸟,扑棱棱的四下散去。恰是应了晚绿方才的话——天,真的塌了。

    “三郎!三郎!”

    妇人的悲泣声就在不远处,紧接着便是男女老少的七嘴八舌的安慰,无非是节哀顺变之类的言语。

    丧子之痛,痛彻心扉,更何况,这周三郎是刘氏唯一的儿子,刘氏是个寡妇,前面有过两个儿子,都得病去了,夫君三年前也撒手人寰,将唯一的血脉托付给刘氏,母子俩相依为命,其痛更是难以承受。

    刘氏恐慌地道:“不,我家三郎不能死,我要去找吴神医!他定能救活我家三郎!”

    “正是正是,刘嫂子,你且候候,咱们带着三郎这就去找吴神医。”有个汉子附和道。

    眼看周三郎是死了,但众人似乎对吴修和特别迷信,一厢情愿地以为他真的是神医,能够令周三郎起死回生。

    冉颜听到人群一阵骚动之后,便瞧见一群人急慌慌地从一小片树林中冲了出来,为首的是个抱着孩子的庄稼汉,身上灰色的窄口短衣短裤,衣物头发全都被水浸湿贴在身上,显露出壮实的身板,在他身侧还有同样浑身湿漉漉的青壮男子。

    紧随其后的便是几个身着麻布长裙的妇人,其中一名便是方才撞了冉颜的那个。

    一群人远远地便看见了站在桥头的冉颜和晚绿,纷纷叫嚷道:“小娘子!快快帮忙请吴神医救命!”

    晚绿对冉颜小声急道:“吴神医今儿早便去西山采药了,这会定然是回不来的!这可怎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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