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却无暇多想,接过试题便展开来看。
相对来说《诗经》可供出题的范围要大很多,故而很可能出现一些很生僻的题目。
譬如江西布政司吉安县的县试上就出过一道《野有蔓草》,像这种自由恋歌式的诗歌在《诗经》中有很多,但几乎不可能出现在科举考试中。因为这和设立科举的初衷格格不入。
科举是朝廷设立来取士的。而士最重要的素质是什么?自然是忠君爱国,情情爱爱什么的有何值得称道的地方?
大宗师仇英显然不是一个创意型的考官,四道题目出的四平八稳,正合宁修的心意。
这时候就体现出题海战术的优越性了。
三百首诗看似很多,但在经历过题海熏陶的宁修看来实在不算什么。
他针对每首诗都作了一篇文章,虽然立意可能和考官出的题目方向相差不少,但总归是能够化用一部分的。
这就减少了考场上思考的时间,可以让他把更多的时间用在遣词造句上。
五经试要作四篇文章,但考试的强度却远远不如四书试,大概就是因为考生多多少少有所准备,能够将腹稿化用一部分。
而四书试则不然,虽然出题范围就那么小,但要想押中题目是十分难的,更多比拼的是考生的临场发挥。
故而有得四书试者得科举的说法,四书试只要考的好了,五经试稍稍差些也不会影响大局。
若是四书试的发挥太差,本经文章作的哪怕天花乱坠也不会有什么用。
虽然听上去很不公平,但现实就是这个样子。
宁修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大考,一切都处于适应阶段,要把自己调整到一个最好的状态可不容易。故而不管是四书试还是五经试他都全力以赴,尽己所能作出最漂亮的文章。
在考场上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宁修将四篇文章全部作好,按照规矩等待监考官来收卷。
他发现这次他作文的速度比上午要快,在他之前交卷的只有四五人。
交完卷子后宁修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号舍里面等待。
这是因为大宗师要在考试结束后训话,他要留下来配合所有考生完成这个仪式。
领导讲话嘛,就是走个过场,但你不能说这个过场不重要。
尤其是在这个人治大于法治的年代,领导就是天。
好在其他考生够争气,陆续都交了卷子。
几位训导便把所有生员组织到一起,在明伦堂前集合准备聆听大宗师训话。
县学近百名生员站在一起,黑压压的一片。
大宗师迈着四方步走到堂前,对着近百名生员作了激情澎湃的劝学训话,颇有几分大帅点兵的架势。
这个时候生员们的心情当然是不一样的。
考的好的一脸得意,听什么都有滋有味。考的不好的,只觉得大宗师说了一通屁话,恨不得他早点结束聒噪。
当然,仇提学完全不知道生员们的这些想法,他很卖力的扮演着劝学者的角色。
大宗师好不容易的结束了训话,众生员终于可以离开了。
科试之后的两日县学会封闭,大宗师会亲自阅览试卷,点选出获得乡试资格的十五人。
随着人流出了县学,宁修便在门檐下等刘惟宁。谁知刘惟宁没等到,先等到了柳如是。
如是君一见到宁修,就一步三颠的跑来,笑的眉毛眼睛挤成一团。
“宁朋友,这老匹夫可算是讲完了。我方才听得眼皮直打架,站在那里都差点睡着了。”
宁修无奈的耸了耸肩道:“如是兄心态真好,若是换了宁某肯定不会如此洒脱释然。”
“嘿嘿,咱不图慕那些虚名,吟诗作词不比写文章有意思多了。”
柳如是搓了搓手掌道:“现在科试也结束了,宁朋友总该出山和武昌府的那些生员比试比试了吧?也不要多,宁朋友只要拿出一首绝活,就可以把这些小子震住,叫他们再不敢小瞧咱们河东诗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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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人间自有温情在(第二十八更,求订阅,求月票!)
宁修听的直想翻白眼,这柳如是怎么脑子里装的全是比诗斗狠,就不能有点别的?
“咳咳,如是君,诗会雅集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
“这是为何?”
柳如是眉头一皱,微微有些不悦。
“科试成绩还没出来,宁某哪有这个心情。”
“这样子啊。”
柳如是挠了挠头,叹声道:“那就等等吧,反正也等了这么些日子了,不在乎多等两天。不过说真的,宁朋友完全不必如此担心科试的成绩,你能作出如此精妙绝伦的诗词,难道还能被埋没不成。”
宁修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科试考的是四书、本经,又不考诗词。唯有文章作得好才能被大宗师青睐。”
“宁朋友能作出精妙绝伦的诗词,自然能作出不俗的文章,你看着吧这次科试你一定能够名列前茅。”
宁修笑声道:“那就借如是兄吉言了。”
县学封闭阅卷这两天宁修自然要回家住了。
只不过他出来时候急,又是为了躲着老爹,回去的时候自然也有些心里发虚,蹑手蹑脚生怕被老爹抓住一顿暴打。
老爹手里可是时刻攥着一根木棍的啊,宁修至今对那根木棍心有余悸。
“哈哈,臭小子你居然敢回来!”
宁修刚迈步进了内院,老爹的‘狞笑声’便从身后传来。
少年当场石化,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转过身来陪笑道:“爹,儿子刚刚考完科试就回来看您,您是不是想要奖励儿子一番。”
宁良呸了一声,抄起大棒便挥来,吓得宁修拔腿就跑。
我擦,一个月没见老爹的身手还是那么好啊。
宁修心中暗暗叫苦,脚下却是生风,生怕慢了一步被木棍打到。那可是实心木头啊,能打出内伤的!
父子俩就这么在院子里追了两圈,皆是气喘吁吁的坐在了地上。
“兔崽子,你怎么跑的跟兔子一样快?”
“爹啊,您都说我是兔崽子了。”
“”
闷了良久,宁良叹息一声道:“臭小子,爹想明白了,不会逼着你跟你舅公合作开水泥作坊了。”
啊?
幸福来的太突然,宁修简直不敢相信啊。
以死鬼老爹的尿性,不是应该面子大过一切吗?
他这样做,舅公那里会善罢甘休?
见臭小子一脸懵逼,宁良咳嗽了一声道:“一开始你跑到县学躲着爹,爹确实很生气,恨不得跑去县学把你揪回来揍个屁股开花。但后来静下心来想一想也就明白了,爹是太看重面子了。”
“爹,那舅公那里?”
宁修试探着问道。
“臭小子,你放心好了,爹已经把事情都和你舅公解释清楚了,不会有问题的。”
宁修吐了吐舌头:“那就好。”
“臭小子,你这次科试考的如何,可有把握参加乡试啊?”
“爹,儿子发挥肯定是没啥问题的,不过最后还要大宗师来定夺。”
宁良砸吧砸吧嘴道:“考完了就别想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你不是说乡试是明年八月才考的吗?”
“是啊,这期间县学肯定是不用去了,在家里温书就行。”
“唉,你也别一直读书,能把脑子读傻了。你娘一直念叨着你,你既然回来了,就去看看她吧。”
“哎,儿子知道了。”
宁修连忙起身,朝老娘宁刘氏的屋子走去。
宁刘氏最近迷上了拜佛,甚至请回了一尊佛像就放在她的卧房。
没事的时候她就会对着佛像闭着眼睛许愿,愿望自然多和他的儿子宁修有关。
“大慈大悲的佛祖菩萨,弟子宁刘氏诚心叩首,请求佛祖菩萨保佑吾儿科试中榜。”
只见她跪倒在一面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的拜了下去。
宁修敲了敲门,见屋内没有动静便喊道:“娘,您在吗?”
良久,宁刘氏才起身替宁修开门。
“儿子啊,娘方才正念叨着你呢,你就回来了。”
“额,儿子考完科试了自然回家啊。方才在院子里遇到了爹,爹也不责怪儿子了。”
“傻孩子,再怎么说那也是你爹啊。打是亲骂是爱,你爹打你几下骂你几句也是为了你好。父子没有隔夜仇,他怎么会一直责怪你呢。”
宁修吐了吐舌头,并没有争辩什么。
他对于这种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方式实在不怎么认同,不过既然生活在了大明也没必要处处反着来,在内心坚持自己的准绳即可。
“娘,儿子看您屋里摆着一尊佛像,这是怎么回事啊。”
“傻孩子,娘让七郎帮着去请了一尊佛像回来,好日夜参拜为你父子祈福啊。”
“娘!”宁修听的眼眶一红,几乎要流下泪水。
虽然眼前之人和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母子,却能让他感受到为人子者的一切。
那种温暖的感觉真的很让他感动。
在这一方面死鬼老爹表现的就要差很多。
“娘,儿子这次回来便一直待在家里了。”
“那县学不去了?”
“不去了,反正科试已经考完,不管考中与否都不需要去县学了。”
宁修笑着答道。
“好,好啊。”
宁刘氏欣慰的说道:“看来是佛祖显灵了啊。”
对此宁修咧了咧嘴并没有多说什么。放在以前他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完全不相信。可自从穿越之后他对佛祖鬼神便变得敬畏起来。
这也可以理解,连穿越这种事情都能发生,还有什么不能发生呢?
“咳咳,儿子觉得娘亲可以给敬敬善寺捐一笔香油钱,这样可以时不时的和寺中善空主持探讨一番佛法。”
宁刘氏听得直皱眉,在宁修眉心点了一点道:“臭小子,干嘛花那么多冤枉钱。娘在家中拜拜佛就是了,何况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佛在心中。”
“儿子这不也是为了让娘开心吗。再说咱家现在又不差钱。”
宁刘氏被逗乐了:“不差钱也不能乱花啊。将来你娶媳妇免不了要花一大笔钱,这钱啊娘给你攒着。”
“娘,您说什么呢。这都没影的事。”
“那可不行,娘还等着抱孙子呢,你要是没时间娘可以替你挑一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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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嘴大吃四方(第二十九更,求订阅,求月票!)
宁修真的很无奈。
看来催婚在哪个时代都是主流啊。
只不过在大明朝男孩十四五岁,女孩十三四岁就要面临催婚,简直比后世可怕多了。
宁修好不容易把死鬼老爹说通不再催婚,自然也不会让老娘来逼婚。
何况他已经和灵儿许诺,中进士后就风风光光的迎娶她,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让老娘乱点鸳鸯谱。
有时他也想过要不要把和灵儿的婚约说给老娘老爹。但细细一想还是不能这么早说。
毕竟此事关系重大,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宁修可不想二老犯了心脏病。
与老娘东拉西扯了一番,宁修找了个由头离开了。
他要和七郎、十郎好好聊聊。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酒楼生意是爹在盯着,可水泥作坊、肥皂作坊的生意都是七郎、十郎在打理。
虽说他家现在富起来了不差钱,但对于收入来源的把控一定不能放松。
商场形式瞬息万变,一个不留神就可能让家族陷入深渊。
七郎和十郎如今合住在一间厢房。
这倒不是宁修小气,而是两兄弟感情太好,走到哪里都要住在一起,在家中是这样,来到二叔这儿也是如此。
宁修无奈,只得吩咐下人准备一间最干净阔畅的厢房给两兄弟住下。
宁修来到房间外面叩了叩门,是十郎来开的门。
一见到宁修,小十郎立刻兴奋的扑了上来。
“三哥哥,三哥哥。”
他年岁不过十岁出头,最是黏人的时候,跟个鼻涕虫似的在宁修身上蹭着,弄得宁修好不尴尬。
“咳咳,十郎啊,三哥我又不是一年没回家了,这才一个月你就想成这样了?”
面对宁修的打趣,小十郎歪着脑袋撅起嘴道:“三哥哥,一个月的时间可不短啊。人家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一月不见,该隔着几个秋天啊。”
宁修彻底被逗乐了,他笑着拍了拍十郎的肩膀道:“这句话是有夸张成分在啊,而且是用于情人和师友之间的。”
十郎却攥紧小拳头争辩道:“三哥哥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就是觉得度日如年嘛,用这句话没错吧?”
见小家伙古灵精怪的样子,宁修无奈的耸了耸肩:“你说是那就是咯。”
“还是三哥哥对我好。”
十郎一头钻进宁修怀里
“咳咳,你七哥呢?”
因为年龄所限,十郎最多只能做一些外围的工作,水泥作坊和肥皂作坊的大部分事情还是要由七郎料理的。
“唔,七哥他出去了。”
见十郎欲言又止的样子,宁修顿时好奇了起来:“怎么,你七哥出去约会了吗?”
“约约会?”
十郎一脸懵逼。
“咳咳,约会的意思就是男女约在一起谈情说爱。有诗为证,‘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呀,是这个意思啊,那七哥哥还真是去约会了。”
宁修自是了悟。
七郎对王钱和的三女儿豆腐西施很中意,此人又是四叔内定的儿媳妇,自然是美好大团圆结局咯。
只是订婚归订婚,二人毕竟还没有成婚。
一日没有成婚,豆腐西施就不是宁七郎的媳妇,自然就不能天天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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