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县令冷冷吩咐道:“把他们丢出衙门去。”
那些衙役不敢耽搁立刻两两一组抬起卢家恶仆,走出大堂奋力一扔。
那些恶仆被狠狠甩了出去,大多脸着地,发出一声痛呼随即晕死过去。
陈县令擦了擦额角渗出的汗水,向一干官二代告饶道:“张公子,小伯爷,您们看这样判罚可以吗?”
张懋修摇了摇头道:“百里侯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不过是涉事人员,如何能干涉百里侯断案。”
陈县令连声称是。
“张公子说的是。那此事便就此揭过,可好?”
张懋修点了点头道:“百里侯断案公正,相信天下读书人都会争相歌颂百里侯的事迹的。”
张懋修这么说便相当于认可了陈县令的断案结果,陈复总算松了一口气。
小伯爷常封虽然心有不甘,却知道卢闲已经被卢家的人保护了起来,他们即便在公堂之上大闹一场也不会有结果了。
至于私下教训卢恶少,却不是陈县令能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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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官场衙门那点事其实就那么回事。卢家之所以横行乡里是因为有陈县令撑腰,但陈县令能够为了一个卢家毁了自己的前程吗?毕竟,“咱上面有人”啊。想要在官场混就必须适应这个规则。
第三十四章 新知府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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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战兢兢的把一帮官二代送走,陈县令险些瘫痪在地。
这便是典型的命犯太岁啊。
卢家?
狗屁的望族豪门,连这些祖宗爷都认不清楚,也敢在江陵城中混?
卢家砸店事小,打了一帮官宦勋贵子弟是大。
他已经尽最大的努力保全了卢家大少爷,卢家家主只要脑子没有被驴踢了就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再自己找麻烦。
这些官宦子弟中,陈县令最怕的自然是张居正的三子张懋修了。
只要张懋修在张阁老面前哭诉一番,陈复的官场生涯就得提前结束,弄不好连性命都得赔上。
正自思忖着是不是该找个机会亲自登门向张三公子赔罪,突然管家来报,说新任荆州知府已经到了府衙,照理陈县令应该前去拜谒。
陈县令心中暗骂晦气,这个节骨眼上又来个顶头上司添堵。
江陵县是附郭县,荆州府驻地也在此县。
县衙和府衙相聚不过三百步,当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陈县令好不容易把前任贾知府熬走,本以为可以过一阵子没人压制的快活日子,谁曾想朝廷的调令如此之快,新知府这便走马上任了。
一想到马上就要奴颜屈膝给别人做小,陈县令就恨不得找一块豆腐撞死。
“知道了,本官这便去。”
陈县令刚刚升完堂,都不用换官袍直接踱步出了县衙往府衙而去。
新任荆州知府姓李,名瑞,字熙宁,顺天府生人。
令陈县令郁闷的是,这位李知府还是嘉靖四十一年的进士,比他晚了整整两科。
晚了两科还做到了四品知府,看看人家的仕途,再看看自己,陈县令又有了撞豆腐的冲动。
但官场仕途这种东西,十分的玄学,真的无法用入仕年限衡量。
真要按照中式年份来排坐席,与李知府同科的申时行最多就是个储备干部,怎么也不会进入内阁参与机务的。
当然,与申阁老同年的李知府不是申党,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张党。
张阁老心思缜密,绝不会在家乡荆州留有隐患的。
好在陈县令与这位李知府还算有些交情,陈县令曾在吏部文选司短暂任职过主事,那时候李瑞不过是个科场新人,处于选官前的观政(实习)阶段,恰巧在吏部文选司观政,陈县令对李瑞多有照拂,李瑞一直感念在心。
可惜那之后陈县令走了霉运,非但官的品级从六品变成七品,还从京官贬为地方官。而李瑞则官运亨通,历任兵部武选司主事、宛平县令、荆州知府,年纪轻轻成为四品大员。
老熟人相见,却成了上下级关系,场面还真是有些尴尬。
但再尴尬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陈县令走入花厅,冲李瑞拱手礼道:“下官江陵知县陈复拜见府尊大人。”
李瑞抬头见是陈复来了,面上不禁泛出了笑意:“夫之来了啊?快坐。你我故友之间何必拘泥那些礼数,倒是叫人生分了。”
陈县令摇了摇头道:“府尊乃是新任荆州知府,是下官的上级,下官自然当以礼尊之。不然大明官场的规制礼数何在?”
李瑞尴尬的笑了两声道:“不说这些了,你我二人一别也有十余年了,今日当浮一大白。”
陈复陪笑道:“下官自当奉陪。”
张家在荆州是土皇帝,这点是人尽皆知的。如今又派了个张党的先锋来做荆州知府,看来张阁老是要将家乡经营成铁板一块了。
想到这里,陈复十分庆幸做出了丢车保帅的判罚。
如果他不狠狠惩处卢家的人,恐怕很快就要被摘了乌纱。
李瑞虽然与他算是故友,但在政治利益面前是没有友情可言的。
只要张阁老暗示一番,李瑞便会毫不犹豫的搜集他的罪证,上疏弹劾。
这没有什么可指摘的,换做是陈复也会这么做。
李知府命人叫了酒席到后衙,与陈县令在院中老槐树下畅聊痛饮。
不知不觉间已是夜半时分。
望着漫天繁星,李知府感慨道:“夫之,这人世间的事还真是难以估计。便说这辽王一事,当初有谁能想到辽王一脉就此绝系,封国尽除啊。”
听到这里陈县令直是冷汗直流。
辽王除封国贬为庶民的事情举国上下谁人不知?
这桩发生在隆庆二年的大事一度引发朝野震动,政敌之间借机互相攻讦,当时尚未羽翼丰满的张阁老也成为了被攻讦的对象。很多大臣认为是张阁老与辽王的私怨导致张阁老陷害辽王。
实则是没有任何证据的。
毕竟当时内阁中还有徐阶徐阁老主持大局,张阁老不过是个僚机,完全不具备这么大的能量。
单说辽王被废这件事,其实真没有什么冤枉他的地方。
鱼肉百姓,横行乡里不说,竟然还起了谋反的心思。
虽然这个谋反不似正德朝宁王那种真正卷起袖子起兵造反,但造反这玩意有个念头都是不行的。
末代辽王朱宪?被废,其世子、封郡王者皆被剥除封爵,贬为庶人,辽国封国除。
但朝廷还没有对辽王一系赶尽杀绝。
辽王世系的嫡系虽然全部贬为庶民,但旁系广元王一脉得以保全,并兼理辽府事。
现任广元王朱宪爀便是名义上的辽藩继任者。
可兼理毕竟是兼理,名不正言不顺。
广元王也只得住在城西的宅子里,城北的辽王府一度荒废。
昔日无比恢弘的王府如今破败不堪,还真是叫人唏嘘感慨。
可好端端的,李知府提这事干嘛?
看出陈县令眼神中的疑惑,李知府哈哈大笑道:“夫之啊,张阁老已经向陛下上书,请求复辽藩国了。由广元王继嗣辽王。”
“啊?”
听到这里,陈县令直是惊呼出了声。
这消息也太劲爆了吧?
坊间不是传闻辽王造反是被逼反,有张阁老的原因在吗?
张阁老现在竟然主动帮助广元王复藩?
但转念一想他便恍然大悟。
张阁老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回击朝野上下就此事对他的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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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有仇不报非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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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王世系庞杂,广元王一系只是郡王旁支,与张阁老并没有什么矛盾。与张阁老有矛盾的嫡系辽王已经尽数贬为庶民。这个时候奏请天子由广元王继嗣辽王一系,不但可以展现张阁老宽广的胸襟,还可以彻底洗刷掉政敌给他炮制的污名,简直是一步妙棋。
陈县令想到这里,心情十分激动。
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如果能够利用这个机会抱上张阁老的大腿,还愁得不到机遇吗?
“府尊,不知下官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李瑞点了点头,显然对于陈县令的悟性很满意。
“不瞒夫之啊,广元王一旦继任辽王,必定会兴建王府。重新修建一座新王府太耗费财力了。张阁老的意思是将原先辽王府进行一番修缮。”
李瑞轻叩了叩手指道:“本官初来乍到,对荆州府的情况不太熟悉。故而这修缮王府的事情便得有劳夫之了。不过夫之放心,银两方面会由朝廷拨付,你只管调集人手进行修缮就是了。”
陈县令咽了一口吐沫道:“府尊,您的意思是,这修缮王府的事情全权由下官主持?”
李瑞轻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
陈县令心中大喜。此刻他仿佛看到无数银钱被搬到自己的私宅中,再运送到老家封存起来。
像修建王府这么大的项目,朝廷拨付的银钱绝对不会少。陈县令完全可以截下一部分,只用剩下的银钱修建王府。只要他做的谨慎一些,是不会被人看出来的。
既赚了一大笔银子,又讨好了张阁老,如此两全其美的事情真是再好不过了。
“下官,下官一定不辱使命!明日一早,下官便带人前去辽王府外勘察。”
“哎,不必那么急嘛。”
李瑞推了推手道:“等到朝廷的正式诏令下来,再传到荆州怎么也得两三个月,你有充足的时间考察。王府的修缮在半年内完成就好。”
陈县令频频点头称是。
这是他人生最重要的一个转机,一定要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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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翌日一早宁修与众官宦勋贵子弟又齐聚在宁记酒楼前。
卢家的人在衙门被打了一通板子还不算完。陈县令勒令卢家将打砸酒楼造成的损失立即赔付给宁家。
卢家的人不敢怠慢,翌日一早便叫人将五百两银子送到宁记酒楼。
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打,小伯爷常封正是没出撒火。见卢家小厮拿了五百两银子来,叫家仆抓住就是一顿耳光。
“他娘的,五百两银子就算了?酒楼被砸的桌椅碗筷钱你们赔了,老子的汤药钱呢?看看我这鼻子,都被打歪了!”
“小伯爷饶命,小伯爷饶命啊。小的也只是来送个银子。小伯爷说的事情和小的无关啊。”
常封一脚踢在小厮的屁股上,啐骂道:“滚吧。”
左右仆从这才松开,那小厮连滚带爬的跑远了。
“真他娘的憋屈!”
常小伯爷很生气,偏偏又找不到撒气的方法,憋得面红耳赤。
虽然公堂之上陈县令已经狠狠责罚了卢掌柜和卢家的仆人,但卢家大少爷卢闲却一根汗毛都没掉。
宁修笑了笑道:“小伯爷真性情也。其实要想教训卢恶少,不用完全靠官府的。”
“哦?”
常小伯爷顿时来了兴趣,催促道:“宁贤弟有法子?”
宁修沉吟了片刻道:“听说这个卢家大少爷卢闲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平日里最爱流连花丛,是江陵城中青楼楚馆的常客。风流韵事没少做,在红粉圈子里极有名气。”
“提这些作甚。那卢家的贱种也配称纨绔子弟?简直是对这四个字的侮辱。”
众人:“。。。。。。”
宁修尴尬笑了笑道:“卢家家主最疼爱的就是这个长子,如果卢大少爷被人在青楼打了,恐怕卢家家主面上也挂不住吧?”
常小伯爷并不笨,就是反射弧有些长,宁修点到这里他立刻明白了。
说白了,觊觎宁修私房菜配方的肯定是宁家家主,只不过派出儿子和掌柜出面抢夺。
打人砸店的虽然是卢家仆人,但起了恶意的却是卢家父子。
陈县令只惩处了卢家的仆人,却没有深究卢家父子的责任,小伯爷能痛快吗?
如果能够废了卢家大少爷,也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嘿,这才符合他常小伯爷的风格嘛。
“听说卢大少爷最常去的青楼是芍药居,经常一待就是数日。小伯爷若是前去喝喝花酒说不定会有惊喜。”
常封拍着胸脯道:“哈哈,宁贤弟放心好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诸位兄弟的仇就由我一并报了。”
常封还是很有担当的。
他知道其余人都是官宦子弟,家族崛起靠的是入仕为官。
而文官这个群体是十分注重官声的,如果子弟出现聚众打人的情况很可能会受到弹劾。那样整个家族都会遭殃。
但勋贵却不怕这些。
只要不是脑残犯下谋反的大罪,勋贵是不会被皇帝怎么样的。
打人?
打人对于勋贵子弟不就是家常便饭吗?
何况打的还是纨绔恶少卢闲。
卢家为恶砸店伤人在先,还不准人报复了吗?
这件事即便闹到天子那里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众人对于常小伯爷勇背黑锅的行为表示了由衷的敬佩,纷纷拍了拍常小伯爷的肩膀,投向赞许的目光。
常小伯爷只觉得尴尬癌都犯了,嬉笑道:“得了,你们可别跟个娘们似的。等事成之后,一人请我吃一顿饭就行了,就在这宁记酒楼,要炸鸡、披萨饼和烤肉串,一样都不能少!”
宁修闻言大喜。
常小伯爷果然是好兄弟啊,不仅出头打人背黑锅,还不忘给宁记酒楼增加营收,值得深交。
“小伯爷,宁某敬你一杯。祝你凯旋而归!”
常封接过杯子酌了一口,苦笑道:“不是我矫情,这酸梅汤也太不带劲了,宁贤弟这里就没有酒吗?”
宁修讪讪一笑,心道看来酿酒的事情该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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