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国造舰船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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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国造舰船志-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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筹维”,从南洋收到的海防经费中拨出四万两。又经新任两江总督左宗棠续拨四万两,船政自己向粤海关催到现银一万两,期票两万两。虽距二十万的开办经费和总额四十万的建造经费相距还远,但已能稍解无米之炊了。
    1883年1月11日正午,马江午潮涨满,黎兆棠与船政提调吕耀斗等官绅祭拜天后、江神、土神、船神,船政工人们一根根抽调船台上支撑新式巡洋舰的木柱,万众瞩目中,这艘从开始设计到最终建造经历了将近六年的军舰跃入江中,黎兆棠为其命名“开济”。
    开创船政一个全新舰种的“开济”舰,相比“杜居土路因”,“开济”的撞角式样要含蓄得多。照片中可以看到,南洋水师军舰的涂色和北洋一样,也是维多利亚式样,不仅如此,官制、旗帜、军服等方面,南洋一一效法北洋,这种“侵权”举动,曾一度引得自居为国家海军正宗的北洋强烈不满。
    “开济”舰排水量2200吨,全长约83米,宽11。5米,吃水5。44米,舱深10。88米。各项参数与地中海船厂的设计相近,尺寸显得略微放大。军舰的动力采用船政自行组装的一台三汽缸复合蒸汽机,配合八座圆形高压锅炉,功率2400马力,是为船政当时制造的功率最大的蒸汽机。军舰的舰体材质采用原设计的铁胁双重木壳,“日后行船,匪特无虞渗漏,且利水程”,为了增强军舰的防护,舰内增设了大量铁质水密隔板,相比此前船政建造的兵商两用舰船,显得更为坚固。
    “开济”的武备布置完全按照地中海船厂的设计进行,均委托泰来洋行从德国进口。主炮是两门210mm口径的克虏伯后膛炮,安装在舰首附近左右的耳台中,每门炮的射界135度。副炮选用八门120mm口径克虏伯炮,其中两门安装在舰尾附近船舷的耳台中,射界各125度,一门装在尾楼甲板上,射界225度,另外一门装在首楼内,四门分布在前后耳台间的船舷两侧,射界各是70…80度。总计全船主副炮多达十门,火力可谓强大。(17)
    美术作品:航行中的“开济”舰。创作:海军史研究会李晓雷。
    除了与“杜居土路因”的众多相似点外,“开济”也有明显的自我特点。和母型外观区别最大的是,“开济”舰八座锅炉只用了一个烟囱,而“杜居土路因”的烟囱则为两座。另外,“杜居土路因”的硕大撞角也被缩小,显得与船政此前建造过的“威远”级军舰的撞角类似。
    经过大半年的舾装,“开济”舰始告完工,按照惯例要驶出大洋航试。1883年9月27日、10月1日、10月11日,“开济”舰连续进行了三次测试,逆风逆潮时,航速达到16节,超出了设计要求,“船身尚属牢固,轮机尚属灵捷,洵中华所未曾有之巨舰,海防必不可少之利器”(18)。
    “开济”航试前,南洋派来接舰官兵,其中担负管带一职的何心川是船政学堂的首届学生,与刘步蟾、林泰曾等同为首批海军留英学生,留学回华后,就被沈葆桢调用于南洋,此次是作为南洋水师的军官回闽接舰。极少有人注意的是,何心川率领南洋水师官兵驾驶“开济”进行的航试,实际是由船政“扬武”舰管带张成随舰会同指挥的,这个不寻常的小细节不久以后就会揭示出一个大问题。
    江南风雨
    清末总理海防事务的官员,不仅有分管近代化海军建设的李鸿章、沈葆桢等人,还有一位特殊的人物,湘军水师名将彭玉麟。彭玉麟,字雪琴,祖籍湖南衡阳,太平天国战争时,随曾国藩创建湘军水师,因镇压太平天国颇为得力,屡屡升迁,成为闻名一时的水师英雄。太平天国剿灭后,彭玉麟一度任长江水师提督,后被清廷特命为巡阅长江水师大臣,总统长江沿岸各省旧式水师。
    台湾事件后,清廷整饬海防,彭玉麟受命加强长江及海口防务。复奏清廷的报告中,彭玉麟念念不忘长江水师的传统战船,称“水势浅窄,港道迂曲之处,为轮船所不能到者,则非长龙、舢板不为功”,坚持这些船只不应被裁撤。同时,承认长龙、舢板根本不是外国轮船的对手,但对于日久无功的购买铁甲舰计划又不是很认可,而是拿出了一项建造小轮船的计划。彭玉麟认为即使耗费大量资金购买了几艘铁甲舰,但是与列强的铁甲舰相比,“我少彼多,彼不妨置破甑于不顾,我不能为孤注之一掷,孰赢孰拙,得失判然”(19)。提议多造至少十艘长五十余米,头尾配主炮,预算七八万两银子的小蒸汽炮舰,选用长江水师久经战阵的军官出任管带,配合懂得近代军舰的学生出任帮办,雇佣沿海渔民为船员,“该船不争大洋冲突”,采用近海防御战术,“无事时则巡缉洋面,有事则防堵海口”,如果外国军舰竟然敢入长江,则发挥这类小军舰吨位小,数量多的优势,群起而攻之。这样的构思,显然与彭玉麟长江水师的出身有很大关联。至于小轮船的设计,彭玉麟粗画了草图,会商江南制造局、福建船政分别拿出详细方案,以供选择。
    正在建造“开济”号巡洋舰的福建船政接到任务,黎兆棠命令魏瀚、陈兆翱、李寿田等工程人员就彭玉麟绘制的草图进行推算、估价。显然草图里的方案根本无法操作,船政另外又设计了一份长45。72米,1500马力,不含火炮在内的造价十六万两的炮舰方案。两江总督刘坤一与彭玉麟对此会商,决定采用,由江南制造局、福建船政、广东黄埔船坞分别建造,又因黄埔船坞能力有限,改由沪厂、闽厂分造。
    因为同时起造十艘财力有限,确定先建造五艘,其中江南制造局认造两艘,福建船政造三艘,造成后全部用于江阴以下长江的巡防。当时南洋海防经费奇绌,在福建建造的“开济”还拖欠着几十万银子未付清,更无力支应新军舰工程,刘坤一上奏要求长江沿岸的江苏、湖南、湖北、江西、安徽五省各负责筹措一艘炮舰的经费。“(炮舰)本不仅为江苏一省,湘鄂西皖实亦休戚相关,自应谊切辅车,不分畛域,各筹款项,共固藩篱。”(20)
    江南军舰计划的重要推动人,两江总督左宗棠。
    刘坤一上奏后,整整一年过去,各省均态度冷漠,彭玉麟要的小轮船始终只是停留在福建船政绘制的图纸上。1881年10月28日,当了几个月军机的左宗棠,终因在军机处鸹噪不已,惹得同僚厌恶,被发出京,接替刘坤一担任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21)
    1882年2月12日,左宗棠在江宁正式接任视事,时值中俄关系交恶,即奉旨着手办理南洋海防。左宗棠、彭玉麟早年都是湘军大帅曾国藩的麾下,几十年过后,老战友再聚首,把酒言欢之余,南洋小炮舰的计划得以重新推动。
    1882年9月11日,左宗棠上奏南洋的海防安排事宜。比较突然的是,除去彭玉麟计划里的十艘小炮舰外,左宗棠称要按照福建开造的“开济”舰,再建造四艘同型巡洋舰,所需经费从江淮新征的盐税等厘捐中支取,而且居然称,这个想法还和李鸿章当面做过协商,“昨与李鸿章晤商,亦以为宜”。
    左宗棠、李鸿章是自太平天国战争开始就为仇一辈子的老冤家,但表现到台面上的奏折以及两人来往书信,大都是和衷共济的模样。就在左宗棠抵任两江的时候,李鸿章因母亲去世,回安徽原籍守制,又因朝鲜发生壬午事变,被紧急召还直隶。北上时,李鸿章函商左宗棠帮助安排轮船接送,这才使得二人有机会在江宁做了会晤。
    然而阳光四射的台面下,二人各自的私人书信里却是另外的场景。左宗棠抵任两江之后未久,写信给船政提调吕耀斗,表示自己创办福建船政“不独地势合宜,其规画布置亦颇不苟”,但是自己走后不再过问,言下之意,船政出现的经费紧缺等情况,都是自己后任的责任,影射沈葆桢、李鸿章同盟的意思极为明显。(22)对于北洋平息朝鲜壬午兵变,左宗棠称“此乃《合肥全集》压卷之作,然非诸将谋定后动,合南北洋全力图之,恐不臻此”(23)。
    同样,李鸿章在与僚属的书信中也充满了对左宗棠的非议,“左公自谓到任后自有办法,其近名而多意气,政府同事无不相知”(24)。“左相于西国水师诀要茫未有知,恐未必大有振作也。”“招商局近来甚为兴旺,左相訾其为商人射利,于国家无益,亦可谓暗于大局矣。”(25)
    二人之所以在续造巡洋舰问题上取得一致,既因为恰好都在着手加强海防,同时李鸿章对船政巡洋舰的持续关注,也显然发生了很大的作用。在与左宗棠会晤前,当年年初李鸿章还曾致信船政大臣黎兆棠,询问“开济”的建造情况,“快船工程若何?”“经费能否接济?”既然此时左宗棠提出要再由船政继续建造巡洋舰,此举无疑对船政的发展大有好处,李鸿章乐得附议。
    1883年1月2日,左宗棠向清政府汇报南洋建造军舰的计划已全部安排,此时的情形则会让李鸿章感到几分失望。继造的四艘“开济”级巡洋舰的订单,只分了两艘给船政,另外两艘左宗棠交给了德国泰来洋行经理福克,让其作为中间商,再去转包给德国船厂建造。这件突兀的事情背后,左宗棠在西征时与德国军火商建立的良好合作关系,显然起了很大作用。与第一艘“开济”号不同,由于船政建造大型巡洋舰所需的硬件设施扩建改造已经完成,后续的这两艘巡洋舰造价(不连炮位的价格)分别为三十万两,泰来洋行在德国转包的两艘巡洋舰每艘造价则是约二十七万两,算上炮位及来华的运费,总价将高于船政的两艘。
    彭玉麟一心想要的小轮船左宗棠也做了变更安排,并没有像前任刘坤一那样准备由船政建造,而是全部交给江南制造局。根据江南制造局估算,每艘造价十七至十八万两,也高于船政的预算。左宗棠决策十艘军舰全由江南制造局制造,先行建造一艘试验。
    总价数百万的建造合同中,船政只分到了寥寥两笔。
    左宗棠对于沈、李合作,淮系势力影响船政的不满情绪,很快还会进一步发泄出来。
    1884年1月4日,福建船政遭到了自创办以来,最为措辞激烈的参奏。上奏者不是别人,恰恰是当年一手缔造了船政的左宗棠。
    这篇奏折正是因“开济”而起。1883年10月22日,“开济”通过航试后,当时接替黎兆棠出任船政大臣的张梦元即上奏清廷,报告“开济”将于23日起航南洋。然而事实上,“开济”直到一个多月后的12月9日才到达吴淞口,之所以拖宕如此之久,在于“开济”返航过程中发生了一桩机械故障。左宗棠的奏参,就是借此生题。
    左宗棠称,他所得到的消息均出自“开济”舰管带何心川的报告。据何心川说,“开济”舰10月23日离开马尾五虎门北上,当天夜间突遭飓风,紧急时刻,舰上的抽水机居然都不合用,导致舰内积水,“激翻铁板,碍及轮机不能旋转”,随即就近停靠岸边抢修,经过三昼夜抽水,于27日回到船政修理。之后,左宗棠叙述的情节足以让听者为之震怒。称,回到船政后,何心川以抽水机故障被迫返航报告船政大臣张梦元,孰料张梦元竟然退回报告,要求何心川改写为因为是遇到飓风船只受损。
    据此,左宗棠抨击船政造军舰“俨如居贾者以劣货售人,一出门则真赝皆弗顾。故一经风浪,百病业生”。接着矛头又指向“开济”的技术参数,称“开济”设计吃水一丈七尺,实际却达到一丈九尺。设计航速每小时可以航行百里,但是到两江实测只有九十多里。最后居然将当初“开济”的预算四十万两,与船政新造两艘巡洋舰报的预算三十万两进行混淆,称“开济”最初的预算三十万两,居然实际耗费了四十万两。最后发表感慨“臣昔年奏设船政局,原为自强之计,具有深意”,“闻近年该局员匠愈趋愈下……均不似昔年规模”,遂要求严行申饬船政大臣,革退不力的员匠,大有重夺船政河山的意思。(26)
    何心川,福建船政学堂首届学生,首批海军留英学生,入英国格林威治海军学院学习,后派往英国南非舰队实习,中途因病返华。回国后,长期在南洋供职,自接收“开济”闹出风波开始,相比其同学,仕途始终坎坷,后任“寰泰”舰长。1903年,因管理“寰泰”练习舰敷衍草率,“不遵章教督课练,虚糜经费,旷废岁月,贻误水师人才”,被总督张之洞革职。
    漫天乌云笼罩下的福建船政,即将要面对一场暴风骤雨。幸运的是,接替张梦元的新任大臣何如璋,很快查明了事件的真相。
    原来何心川到达福建接舰时,船政担心其不熟悉新巡洋舰的技术布置,所以航试时派出船政的舰长张成辅助。10月23日“开济”出海后,遭遇飓风,舰上本来配有五座抽水机,完全可以应对船内进水,但是何心川率领船员手忙脚乱,操作失当,竟导致舱底抽水机的密封橡皮被热水浸化。对此情况,时任船政大臣张梦元顾及两江的面子,要求何心川重写报告,不要提操作失误,只说是因为飓风受伤。至关重要的是,当时张梦元还专门致密信给左宗棠,告知了内中实情,要求南洋选派更熟练的舰长来接替何心川,左宗棠也就此回过信。让人费解的是,在攻击船政的奏折中,左宗棠对此事完全是一幅全然不知的腔调。
    “开济”返回船政修理后,原本很快就可以北上,刚好从德国进口的全船火炮运到,于是又在船政等待将火炮全部装配,耽误了时间。至于左宗棠挑出的技术问题,全部迎刃而解开,原来船政奏报的吃水深度是用的工部营造尺单位,左宗棠竟以其与鲁班尺单位不合而批评。同样的,船政计量的军舰航速是以法国海里计算,而左宗棠以其与英制单位不符批评之。至于左宗棠打乱顺序,称“开济”造价超过预算一事,何如璋更是毫不客气地予以回驳澄清。
    作为此事的收尾,左宗棠将责任全部推卸给“开济”管带何心川,予以撤任了事。虽然事实证明此事船政毫无责任,不过左宗棠上奏造成的负面影响已经广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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