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复杂的情绪,造成的后果就是王薯不大看得起韩修的为人。对方说什么话,他都认为是在倚老卖老,依仗的是资格老罢了。
暂且不管王薯的心思,继韩修之后,王安石把目光投到吕惠卿身上,这回倒松了绷紧的脸色,有了笑意:“至于吉甫,当然要跟着去泰山,没有你在身边,王某做什么都不宽心。”
这话对吕惠卿是极大的赞誉,事实也是这样,这些年王安石的变法举措,不少都出自于他。
王史石认为他善于思考,又肯务实,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变法干将,有事无事,都会咨询一下他的意见。
可以这样说,吕惠卿是妻安石变法的第一干将!
昌惠卿依然脸色如常,闻言只是点点头,默认王安石的吩咐。
王薯却听出了王安石的另一层意思,直问:“父亲,您也要去泰止。么?”
王安石呵呵笑道:“我就是不想去,官家会允许么?”
众人皆是一笑,官家对眼前这位参政几乎是言听计从,这也是他们这些年在朝堂鼓捣出的声势与动静越来越大的原因。
或者说,这也是他们依附王参政的原因之一,不是吗?
王安石又道“再说了,出了京城,一路走走,也看看我等这些年的变法成功在哪里,又还有哪些问题。查缺补漏,亦是益事。”王薯笑道:“父亲大人多虑了,变法肯定是极其成功的,不信可以问问三司衙门国库如何就知道了。这次能封禅,不也是因为国库愈来愈充足的缘故吗?”
王安石斥道:“能封禅那是天估江山,就算有功绩,那也是天子贤明换来的。不是哪一人哪一家的功绩?你小孩子不懂就不要乱说,小心给我惹出祸端来!”
王薯虽是不服,却也心里悚然,知道自己的话犯了忌讳,只能勉强点头。
王安石看了他一眼,又宽声说道:“元泽,你年轻气盛,还需磨练。这样吧,这次封禅,你也跟着去见见世面,长长见识。为父希望你能有所补益,莫要辜负了为父的殷切期望。”
听到自己也能跟去泰山。王薯大是兴奋:“父亲所言,孩儿自当谨记在心!”
王安石笑着点头,既而把目光转向邓绾,道:“至于文约,御史这边非常重要,为了不闹出其他大乱子,你就坐镇京师,监管一帮御史。”
那绾闻言大失所望,他很想跟去泰山。但是他也知道,他没资格与王安石讨价还价,只能强笑点头,道:“王大人放心,邓某自当尽心尽力。”
“好。”王安石满意一笑,吩咐章悸,“子厚,你为开封知府。京畿重地,更不能有失,你也留守京师吧。”
章惶嘴角扯起一丝笑容,道:“大人吩咐,章某自当听从,戮力效命!”
王安石最后吩咐曾布:“子宣,你是三司副使,作为正使的子华要出京,也只能留你存京把守三司衙门了?不能有失!”
曾布强笑道:“是,大人!”
“我等出京后,朝廷的变法事宜还得有人主持。
依我看”王安石这时候沉吟起来,来回在邓绾等人身上扫视。
三人顿时大为紧张,呼吸也屏住了,脸上尽是希翼之色,目光也是无限的火热。就连吕惠卿等人也竖起耳朵,想要看看谁在王安石心目中更为重要。
第二百六十二章议一议
初异厚!圭安石终千发话了,“你一向善千思考。临出瓜决断。我等不在京城,改革之法的实行,就由你负责主持。可有信心。”
“我?”章,厚欣喜欲狂,恨不得从座位上跳起来,好在残存的理智让他强自镇定,饶是如此,他激动的脸色仍然憋得全身都涨红起来。
他实在没想到王安石会把重任交到他手上,盖因在座之中,他是参与这个变法集团时日最短的,熙宁二三年才进入王安石眼中。资历最浅。若论资历,留京三人之中,那绾是最早投靠王安石的,而且邓绾与曾布官职都比他要高不少,因此他从自认是最没有希望的。
王安石见他一时没有答话。不由皱眉:“怎么,子厚,你没有信心么?”
章惶惊醒过来。网想答应,瞥眼看到那绾与曾布阴沉的脸色。不由改口说道:“王大人,文约与子宣在朝中更有威望一点,章某开封知府只怕难以服众。”
他也是聪明人,不说自己难以胜任,只担心别人不服。
果然,王安石闻言顿时怒气上冲,大发雷霆:“王某人行事,一向只论才能,不论出身与资历,这也是我等能走到今天的地步。若论资历,朝中老臣之数能从东城门排到西城门,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王安石上位参政?你等也莫要抱着有资历与否的心思,有能力,王某自当重用,高官厚禄,不在话下!”
章惶心里暗喜。又看那绾与曾布,两人的脸色更阴沉了。
王安石怒气之下。说话过直了,让人大起那绾与曾布不是能人之感。别人也许不知道怎么想,至少曾布与邓绾两人心里大大不服,当然高兴不起来。
王安石不以为意。沉声又道:“子厚,王某再问一句,你可有信心?”
章惶知道不能再沉默了,胸膛一挺。高声说道:“王大人厚爱,章某自当戮力尽心。不敢松懈。别说有信心,就算没有这个能力,章某也会拼了小命不要,尽心办好大人交代的事务,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王安石这下满意了,大笑说道:“王某需要的就是你这种,天下舍我其谁。气概之人来成就大事。子厚,你不用妄自菲薄,你果敢勇为。又懂变通。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变法人才。老夫就暂时把京城之事交予你了!”
王安石对章慎的评价,倒也不是虚词,此人干事之劲头,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势头,做起事来,勇往直前,不管前面有什么阻力。都一一踢开绊脚之石。在开封这几年。推行变法措施。不遗余力,反对之人纵使是皇亲国戚,他也敢于任事,毫不屈服。
变法能在开封一地实行得最彻底,他功不可没,这也是王安石最欣赏他的地方。
如果沈欢在此地,当然会想到章慎此人的不简单,此人心性,说好听点是坚韧,难听一点则是残酷。不单对敌人残酷。对自己也残酷。
司马光死后,他毫不手软,提出要把司马光的坟墓掘开,暴骨鞭尸;不喜苏轼,把他一贬再贬。从黄州到惠州,再到崖州。
把人贬到海南岛,在宋朝,几乎与抄家杀头差不多了。对敌人的狠,可见一般。
最令人感到害怕的他还能对自己狠,据说他曾经与苏轼一同游山。到子一悬崖处,两人议论如果能在悬崖壁上题词一次,倒也是难得之事。两人打赌看谁敢用绳子吊到崖壁题辞。苏轼看看悬崖,心生害怕。不敢作为。章惶二话不说,拿起笔墨,用绳子绑上自己与树木,一省,六题了字小来的时候,面不改色!
能对自己狠,对自己残酷。这等角色,更是令人心寒!
章惶此匆的心情极不平静,出乎意料的收获令他惊喜得难以自制。心里对王安石的感激无以复加,大有为知己而死的心声。
“王参政,章某一定为变法事业兢炮业业,死而后已,一定章慎暗自下了无比坚定的决心。,,
王安石对韩修的安排。最终还是不完满如愿,出了一点点意外。
时间过了端午,在赵颈的催促下,天文史官终于选出了泰山封禅的好日子。
五月端午,七月七夕、中元,两个都是凶煞之月,并不适合举行这等盛事。九月又有重阳,十月之后,北方会大雪不停,更不适合了。因此他们在六月与八月挑选了两个吉利日子,供赵颍选择。
那还用说吗,赵殒连想都不想,大手一划,划掉了八月,选择六月的日子。
他现在感觉龙椅像撒了火炭一般,坐也坐不住,恨不得生出双翼,呼地一下飞到泰山去!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登上泰山之颠了。
六月十八,封禅泰山。
圣意一下,任谁都更改不了。
端午已过,留给大家在京城准备的时间不过半个月,一切妥当之后。就要启程,赶在六月初十左右到达泰山之下,再布置一切事宜。就等十八日祭天封禅。
众臣不敢怠慢,分头自去准备。
赵殒已经下了存意,二十那天一早,告示宗庙之后,即刻启程前往山东泰山。
可就在十八那天,司马光不甘寂寞,在朝堂上抛出准备已久的奏章。
他把韩修在三司使任上的功绩大大吹嘘了一番,在大家疑惑的时候。笔锋一转,说政事堂如今只有两个参政,理应充实力量,而韩修劳苦功高,理应进入政事堂为君分忧。
他推荐韩修做另一位参知政事!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王安石是不敢相信,赵颍是难以理解。就连韩续本人,一刹那间。也傻愣了。
“陛下,韩三司多年劳苦。才干非凡,若是陛下同意,臣甚至可以退位让贤,让其做平章事。”司马光一脸正色,紧盯皇帝,令其不能忽视,“若陛下还要用臣,还请体谅一下微臣,让韩大人入政事堂帮忙分担政务。这也是对有功之臣的擢赏呀,陛下”。
赵殒更是坐不住。动了动屁股,目光在司马光、王安石、韩绎三人身上来回巡视,他感到脑子不够用了,甚是不解:“这司马相公,这是为何?”
说完才发现这话实在不应该,这不是明显在说司马光不该也不会推荐韩绎么?或者也会让韩修理解为天子忽视了他!
“事关重大,需要好生议一议”。赵殒赶紧高声补救,“正如司马相公所言,韩三司劳苦功高,该赏,该赏!至于参知政事嘛议一议。议一议吧!呃,王参政,你以为如何?。小
甫一出口,他意识到又说错话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阴谋阳谋
二安石的脸煮很差,就像吃到苍蜗一般恶是的,官家赵殒的话恶心到他了。//
死对头推荐自己的人更是一步。官家问自己什么意见。他还能怎么说?难道说好或者不好?
两者皆是为难,若是别人为难王安石,他早就翻脸了。可惜如今是天子询问,他也只能忍着,深吸一口气,强笑说道:“任用大臣,当由天子裁决,何须问臣一个参政呢?”
这话堵得赵殒一阵气结,不过他也知道自己问错了对象,不由讪笑。
朝堂之中形势如何,他当然清清楚楚,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韩修支持王安石而与司马光不对付?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面对今天司马光的反常,他才会一再出错,说话都不经大脑。
判才惊异之后,他第一反映就是难道司马光脑袋给驴踢傻了?既而就是司马光也会耍阴谋了?
不能不以阴谋论之呀!
这个时候范纯仁站了出来,正色说道:“陛下,韩三司在三司使任上已经**年,时间不可谓不长小功劳不可谓不大。如今封禅在即,正是擢赏他的时候。以参政之职参与封禅,既是对上天的尊敬,也是对有功之臣的赏赐与荣耀。还请陛下莫要负了韩三司忠诚之心,莫要寒了良臣的心呀!”
好吧,又一个傻的。
有了个司马光做榜样,范纯仁的话倒令大家麻木了,没有引起刚才的骚动。
不过众人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事情反常即为妖。难道说弗修与王安石闹矛盾,他投向了司马光?
以人情度之,难怪大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因为以司马光的为人,绝没有向人妥协的习惯,否则他这些年也不会与当年好友王安石闹得如此之僵了。
至于王安石,更没有向人低头的可能。如今这副光景,由不得大家不胡乱猜想。
现场最尴尬难做的要数韩修,说实话,他自己都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不过聪明过人的他,也立刻反应过来,形势对自己很不利!
正如别人所想,韩绎也想到了一个可能,司马君实在挑拨离间?明面上推荐提拔自己,实际上是为了离间他们的关系,让王介甫与自己有芥蒂?
韩绎甚至感到了一阵恐惧,手脚冰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也越害怕。
什么时候司马君实也这般阴险耍手段了?
急切地给个眼色王安石,让他放心自己。王安石回了他一个眼色。虽然还坚定,却也有着一丝疑虑。
韩绎觉得不能再沉默,站出来就说道:“陛下,君臣之道,当然是臣为君尽忠效力,这本理所应当,说不上功劳苦劳。臣自觉资质愚钝。做不上这个参政,一技之长只善于经济之道而已。司马相公之辞。着实过誉,还请陛下莫要让人觉的是臣在邀功请赏。”
他这是要拒绝的,说真的,有点不舍与不甘。
“仕宦而将相,富贵而归乡。”这是欧阳修的马名言,甚至韩菏也说过这类的话。他们这帮读书人,最大的目标就是为相做翰林。三司使虽然号称计相,其实与枢密使和平章事差远了,在别人眼中也不甚荣耀,整天与铜子打交道,毕竟不是雅事。别说比宰相与枢密使,就是比起参知政事来,也大大不如。
三司使具是正三品官衔,而宰相与枢密使是从一品,参知政事却是正二品。
一番比较,有得选择的话,是人都知道该如何抉择了。
若说韩修没有做参政企图的话,连他自己都不信。一旦为相,不单自己荣耀,甚至整个韩家门据也会更上一层楼。
他心里甚至对司马光这个老朋友有了一丝恨意,若是别人提议推荐。他只会保持沉默,把选择权交给官家,大有希望成为参政。现在经他人一提,他也觉得做了这么多年三司使,有功无过的情况下,轮也轮到他做参知政事了,而不是由那个一点主见都没有的赵升尸位素餐!
可偏偏推荐之人是司马光,变革派的最大对头,为了避嫌,他只能出声拒绝。这份怨恨,着实不轻。
也许,他心里头对王安石也有了一丝怨念,如果这位老朋友老搭档肯为他说一句话,官家估计也没有犹豫的必要了。届时”
赵颍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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