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叹了口气,边上的颜颜亦是一脸庄重,有信仰的人是可敬的,但同时也是可怕的,人总是会对未知的事物充满恐惧,连佛国在哪如何去都不知道的一个人,竟然一心想去哪里求的佛陀真意,不是一个可怕的疯子又是什么?
“此去路远,疾症恶病不能医治,虎豹豺狼不可抵挡,饥渴难忍不能吃喝,郁闷难受不得解脱,或是一生亦不能抵达彼岸,和尚如何处之?”
李承乾现在很想让这个和尚还俗,这般智慧与大毅力者,将是自己的一大助力,而不是耗费在那些可有可无的精神世界里。
经过这些年年时间的发展,佛家渐渐变得不似以前那般纯净,侵占田地愈演愈烈,渐渐的已经有些大的寺庙开始收拢流民,若是常人自然不会理睬,只是他去过中东,知道疯狂的宗教信仰会对那些愚昧的百姓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但李承乾却从未想过取代它,毕竟多谢劝人向善的东西总是好的,但却真的不用玄奘这种人,他本应该用他的智慧去渡一州一县的百姓,那才是上善,大善!
“于外相求,无有是处。于外相求,虽经劫数,终不能成。于内觉观,如一念倾,即证菩提。”玄奘一脸坚毅,所谓不悟本性,佛亦是众生,但若众生顿悟,众生亦是佛陀,这句话便是自己信仰坚定,所征求的不过是一个过程,而结果却是不一定非是那么重要,死亡?对他来说或许真不算是什么困难了。
“慕道真士,自观自心,知佛在内,不向外寻。如今佛非佛,道亦非道,能坚守本心着还有几人?你欲求佛真意,但得了真意之后呢?又有几人闻听?几人修习?如今寺田日重,僧者俨然成了高高在上的佛陀,什么悲天悯人?什么救苦救难?你看不见么?听不到么?”
话语有些愤愤,半晌才喘了口气道:“你虽父母罹难,但你兄弟四人竟宁可出家亦不投靠,你母亲整日以泪洗面,这边是你所谓的修心?陈祎!你兄弟斩尘根之时可曾想过有个叫殷红娇的母亲!可曾想过个叫殷宏志的舅父!”
玄奘面色坦然,无喜无悲,之时抓着佛珠的手隐隐有些狰狞苍白,眼中亦是有些湿润。
颜颜则是张着小嘴,有些难以理解的看着玄奘,再看看李承乾,真是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震惊了。
陈祎是玄奘的俗家名字,其父陈惠,为前朝江陵知州,为人俊朗,素有文才,为当时太谷长殷开山所看重,并将女儿嫁于陈惠,后得四子,陈祎便是殷红娇最小也是最疼爱的儿子。
隋末动乱,时为太谷长的殷开山转而投唐,陈惠鄙其为人,怒将妻子殷红娇还与殷家,举家归隐,虽然得了一个有节有义的名头,但却是经年穷困潦倒,最后饥寒交迫而死。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我已入空门,如今却是忘了俗家念想,往事若云,来时飘飘,去亦飘飘。”
玄奘低下了头,半晌不曾抬起,李承乾则是一脸无语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文德,往桌上一扔,便道:“有空会去看看你娘吧!都快哭瞎了!这我会给你准备些侍卫,随你一同前去。”
说着转身就要走!
“一佛名为“大无畏”其渡人也,曰“施无畏”。无畏有五,曰:无死畏,无恶名畏,无不活畏,无恶道畏,乃至无大众威德畏。贫僧已是化外之人,烦请施主规劝与哪位女施主,我名玄奘,而非陈祎。”
“草!”李承乾大步出门,边上颜颜愣了半晌,已是赶紧打着伞出门,见他走得急,颜颜紧赶慢赶才追上。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懂疾苦!不事生产!说的就是这帮混账东西!口口声声还说修心!修你大爷的心!”李承乾一遍走着一遍碎碎念道,边上的颜颜亦是一脸愤慨:“那大和尚好不知礼!按我说您就多余来,回头我就去给殷姐姐告状,看她怎么教训这和尚。”
“教训?他连面都不想见!混账东西!”
看着两人负气二走,那领路的小沙弥亦是一脸无奈,愤愤然朝着正殿走去,见着一个光头白须的老和尚,双手合十道:“主持,那玄奘好不知好歹,本就是咱寺里挂单的和尚,三番两次气走香客,您到是给想个办法?”
主持眨了眨眼,朝着小沙弥挥手道:“退下!”
“主持~”小沙弥原想辩驳,却是让老和尚一个眼神喝退,半晌才愤愤不平的出了正殿,越想越是生气,瞪了那禅房一眼转身去了。
“痴儿啊!痴儿!红尘难断,彼岸难渡!”老和尚叹了口气,似他这般悟了一辈子的人,什么事情看不透?世间最难悟着,亲情,世间最难弃者,爱情。
夜风凄冷,灯火稀疏,寺中忽然铭起钟声,众僧侣虽不知缘由,但终归还是整理衣衫,从这出转向中心大殿——大雄宝殿。
进去便见如来金身安坐其上。杳火弥漫之中,众僧正在坐每日的功课。佛音禅唱,闻之使人静念、忘尘、虔信而得救依。
主持命人去取僧衣剃刀,僧众虽然奇怪这主持今日为何如此,但也不敢多问。
玄奘跪在猜团上向如来佛像叩了个首,虔诚扣头,而后端正跪在主持下首。
“师傅,我欲去佛国,如今通关文书已有,路线也已清楚,不日即走。”
主持长叹了口气道:“有求皆苦,无求乃乐,弃执弃着!是为无所求行!”
“相(xiang四声,面向,向往)生为欲,求乐为欲,有欲便是执着,佛若无执着,如何有的西天极乐?佛若无执着,如何有的地藏三千?我所欲,便是取得佛国真经,普度世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社会发展,与百家只论
玄奘的话恬淡而深邃,众僧皆是敬佩不已,对于他们来说佛国那地方只存在于想象之中,或徐只是在无聊的时候才会猛然想起,多的时候也会想想那边佛事究竟是如何如何繁盛,西天之地如何如何幸福。
只是不知道,人内心总是向往一些美好的东西,佛陀本就是那些受苦的人在想想自己死后幸福的产物,描绘的越是幸福,他们的生活越是艰辛。却也不好说这种事情好是不好,毕竟人心里总要有个念头。
生而向死?这大抵也是个念头吧。
“烦请师傅在为弟子梯度一次。”玄奘的目光柔和而坚定,主持则是感慨而悲伤,自己有生之年,到底会不会在见到他?
“禁行授,不杀生,汝今能持否?”
“于诸众生普施无畏,能持!”
“禁行梗,不饮酒,汝今能持否?,
“于诸众生有六失,能持!”
“禁行授,不偷盗,汝今能持否?”
“于贩如来造种种业,能持!”
“禁行授,不妄语,汝今能持否?”
“与不自欺与人为善,能持!”
“禁行授,不**,汝今能持否?”
“既修禅定须先离欲,能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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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剃度?剃度个屁!你个夯货还真想出家当和尚?告诉你们这次只将那和尚送到高昌,顺带这把地图给我画回来!本宫在嘱咐一遍,过伊吾!高昌!龟兹!到了花来子莫就回来。”
李承乾坐在甘露殿里,边上长孙跟李二正在对弈,婷儿与王子期则是在一边侍奉,听着李承乾说话,都是停下手中动作。
手下正是李承乾手下的刘关,见着李承乾这般说,有些为难的道:“殿下,他说的佛国不应该是天竺么?从南面下海若是快的话一年就能打个来回,费这么大力气绕一圈作甚,不是南辕北辙么。”
李承乾白了他一眼:“谁让他蠢呢!西域诸国那些夯货最是信奉神灵,那和尚又是个虔诚的,自然比你我办事轻松许多,另外这事下封口令,三年内这事决不能向外泄露半句。”
这话说的严厉,众人亦是脸色一怔,齐齐施了个军礼,边上的李二却是越看越喜欢,半晌这才站起来,正要说些什么,却是李承乾打了个颜色,道:“等赏呢在这!”
李二笑脸一僵,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看着那几个出门的将士眼中露出一丝艳羡。
“这世间卑鄙者有之,仁慈者有之,似承乾这般说人话不干人事的,朕还是第一次见!”说着有些鄙夷的看了李承乾一眼道:“多虔诚的佛教徒,人家不过是为了寻些经义而已,你可倒好,将人支使的团团转,然后人家还得过来感激你!”
“谁说不是呢?那和尚也是可怜,怎么就求到这人的身上了呢?”长孙一直都是跟李二站在统一战线的。
“谁叫他笨!前些年天竺的霜糖在这卖的如火如荼的,想着去天竺也不知道打听打听,临时抱佛脚,他不受罪谁受罪?”
李承乾一脸无所谓的摆弄着手里的物件,边上李泰手里拿着一个正方形的事物凑到身前。
“大兄~你看这个,是我从街上新买的。”说着就将东西递给李承乾。
“哎?这东西我都给忘了,你在哪买的。”李承乾用手四处拧了拧,看着熟悉的三阶魔方,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现在界面上到处都是这东西,好像很受欢迎呢。”
在李泰惊异的目光中,原本混乱的各个界面瞬间变得更加混乱,而后重新变得规律,渐渐的恢复了买时候的模样。
“喏~”李二看着有趣,顺手接了过去,在灯下研究了一阵,片刻后有些懊恼的递给李承乾:“这东西是你弄的?”
“诶?是大哥弄的?这么好玩的东西大哥怎么不先给我?”
李承乾嘿嘿笑了笑:“有些人总以为他们手艺天下第一,实是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不是青雀今天拿过来,我道快忘了它了。”
李二思索了一阵,看着李承乾道:“你说的,是墨家那帮子人?”
长孙听到墨家的名字皱了皱眉头,学问这东西不分好坏,但学术这东西却是有好坏之分,比如墨家:“强不执弱、众不劫寡、富不侮贫、贵不傲贱、诈不欺愚,这般想法虽好,但终归还是有些想当然了,以天为法虽是长法,但却有些不得用了。”
这般说法倒也没错,圣人总是怜悯终生,而终生则是只配被圣人怜悯,他们看透了阴谋,看透了世道,确永远也猜不透那些野心家心中的贪婪。
然而义战这种东西真的存在么?李承乾嘿嘿笑了笑道:“那孩儿便给母后讲个故事吧。”
“从上古开始,人们茹毛饮血,或许最初的一场战争只是因为一头不算是很肥硕的野猪罢了,你抢了我,所以我也要抢回来,这无关饥饿或者是温饱,只是单纯觉得自己心里不舒服罢了,然而我的人少,打不过你怎么办呢?人们就学会了利用武器,你用拳头抢了我的野猪,那我就用木棍抢回来,拳头打不过木棍,那么绑了骨头的木棍能打的过你了吧,当双方都有了同样的武器之后,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战争也就暂时的偃旗息鼓了,可是如果有一个部落忽然学会了炼制金属呢?”
说道这里李承乾微微一笑:“到了最后,战胜的一方统治了失败的一方,他们得到了更多的族人,更多的食物,更多的活下去的机会,他们会认为战争是一件好事。所以他们想要更广阔的生存空间,战争也就不可避免了。
总结成一句话便是,战争的发展推动了武器的进步,武器的进步推进了文明的前进,而文明前进到某一种地步,就会形成阶级,阶级到了最后,就会形成社会。转过头来说社会的发展需要文明的前进,文明的前进有需要更严密的登记制度,而维护等级制度最好的东西恰好就是武器,而最后那头引发战争的野猪呢?经被别人忘记的一干二净。”
李二捏着手里的棋子,在这个故事里,没有那些所谓的正义邪恶,侵略仿佛是应当应分的事情,就比如突厥为什么要攻击大唐?期初是因为他们没有粮食,所以他们需要抢夺,但后来为什么有了粮食之后还要抢夺呢?因为他们发现抢来的东西永远要比自己积累来的快,而不像被别人抢的大唐只能是不断的强大自己的兵器,武装自己的兵将。
“既然墨家所谓的义战本就不存在,那你为何还要费这么大力气去寻找他们?”长孙一边喝茶一边说道。
“《显学篇》曾有言:世之显学,儒、墨也。……墨之所至,墨翟也。……自墨子之死也,有相里氏之墨,有相夫氏之墨,有邓陵氏之墨。故孔、墨之后,儒分为八,墨离为三,取舍相反不同,而皆自谓真孔、墨;孔、墨不可复生,将谁使定后世之学乎?
儒家八系自不用我叙述,而墨家三系则分有,相里氏之墨,相夫氏之墨,邓陵氏之墨。
秦墨的相里勤,此派注重器械研究,非常务实。
齐墨的相夫子,此派是一个以学者辩论为主的门派,他们游历各国,讲授墨家的兼爱思想,他们反对用暴力去解决问题(甚至包括起义),希望能用柔和的方式去获得和平,也是思想上最幻想的一派。
楚墨的邓陵子,此派更多的是以侠客的身份,到处行义。他们反对各国的战争,认为这些战争都是权贵们为了自己利益发动的,不利于百姓,他们以自己的价值观来衡量这个世界。”
长孙给李二和李承乾一人倒了一杯茶,没有作声,又坐回自己的座位。此时的王子初与杨婷儿已经退下,屋中也只有李家这四个人,:“我喜欢儒家的学说,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谓君尚,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仲舒将天下阶级分的井井有条,从那一刻起,便将社会关系,人伦关系的尊卑与高低制成了不可逾越不可对谈的道德准则。”
“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董仲舒此言大善!”李二是皇帝,这样的话自然是利索当然的,董仲舒之所以能将他的学术献给刘彻,其中却也是看到了这些东西对皇家的好处。
李承乾淡然一笑,有道:“儒家如此,百家亦如此,他们想要宣传自己的思想,皇权永远都是最为便捷的途径,虽说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但百家又何曾真正的消弭过?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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