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见!罗将军可否在离近些!”
罗艺坐在马上阴冷的看着远处高墙上的老头,却是有些听不清楚,抓着马鞭的手轻轻一起,自己却带着十几匹战马到了护城河外,仰头看了一眼说到:“如此可是听见了?”
躲在城头上的卢守成哈哈一笑,看着城下的罗艺说到:“素问将军勇猛过人,今日一见果不虚传,将军恐也知晓,这几日连番大雨,怕是想运粮食,他也运不进来,还请将军宽限几日,不知可否?”
罗艺嘴角不屑一笑,看着卢守成大声叫嚷道:“那你紧闭城门是个什么意思!若是宽限几日倒也不难,现将城门打开,带我等到了城里再行商榷!”
卢守成这边跟罗艺斗得正凶,蹲在女墙后面的李承乾嘿嘿笑了,漏出一个小脑袋,拿着一个新作的铁皮筒子朝着城门下叫嚷道:“城下可是燕王当面?”
罗艺闻言一愣而后瞬间就反应过来那人是谁,嘴角一咧道:“哈哈~正是本王,你可是李二长子李承乾?你爹不讲信义,说了让你为质,如今怎的学那乌龟缩头不出?”
“嘿?出尔反尔的恐是燕王殿下吧,本宫记得燕王使节曾经说过,待本宫为质之后再行商榷,你怎的将你的那些兵将调出涿郡来这范阳?将头伸出来了,也不怕别人砍了去,更何况罗公出师无名,如今大唐与突厥相斗正酣,公即为唐臣,自当做那唐臣该做的事情,如此行径,也不怕别人骂你走狗?”
李承乾的话让边上的卢守成一阵失语,对于他的毒嘴卢守成算是不想再领教了,只是看那罗艺却是有些涵养,听见李承乾的话非但不怒,反而哈哈笑了起来。
“李世民杀兄囚父,更何况本王与太子相交莫逆,本就想与太子讨个公道,何谓之无名?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此乃自然之理,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以至狼心狗肺之辈汹汹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变为丘墟,苍生饱受涂炭之苦,你父无德,还想窃据大宝?当真玩笑!”
李承乾却是嘿嘿一笑,大声说道:“燕王倒是练得一手好口活,变黑为白的本事也是纯熟,果然不愧无君无父的伪君子,今日得见,本宫却是长了见识。”正说着,却是脸色一愣大声喝骂到:“二臣贼子,你枉活五十有六,一生未立寸功,只会摇唇鼓舌!助蛮为虐!一条断脊之犬,还敢在本宫阵前狺狺狂吠,本宫此生,从未见过有你这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我父清隋室而统中原,静天下而康静平,想你这般助纣为虐,无君无父的狗贼,也敢称有德?本宫呸你一脸黄痰!”
“好个牙尖嘴利的竖子!待本王破了城池,定要将你碎尸万段!”罗艺却是没想到李承乾口活也是这般厉害,拿着马鞭的手摇摇指着李承乾就是一阵喝骂。
“碎尸万段?罗艺,那你也得先打进城来昨说。”说话间,朝着身后大手一挥,二憨拿着一个青瓷瓦罐便朝着远处的罗艺扔了过去。
罗艺先是看了一眼,见那瓦罐虽然来势凶猛,但落点却不在这,嘴角轻蔑一笑,恨声道:“小贼如今就这点本事?”
说着那瓦罐却是啪叽一声摔在罗艺身前一丈地方,瓦罐破碎,里面却是露出了几段焦黑的骨头茬子,还有许多白灰,这瓦罐确实让罗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将军!”
罗艺还盯着那个破碎的瓦罐,却是城墙上吊起了一块匾额,匾额有些破损,显然是曾经修补过,边上的亲卫见了那匾额登时有些喘不上气,愣愣的叫了边上罗艺一声,罗艺抬头望去,只见那匾额更是眼熟。
那不是自家祠堂里供奉的快匾额又是什么?
“李承乾!我草你祖宗!!我草你祖宗!”说着也顾不得其他,赶紧下了马连泥带水的将瓦罐里的骨头扫进怀里。
李承乾见此,又是从城墙上掉下了一块黑红色的木头,叫嚷道:“罗艺,你也是本宫这里还有二十多个瓦罐,你敢进一步!小爷就摔一个!你敢进两步!小爷就都摔了!”
罗艺红着眼睛瞪着城墙上的李承乾,眼中却是一片寒霜,仿佛哪里疼痛一般,浑身都在忍不住的颤抖,本来有些黝黑的脸色渐渐边的涨红了起来,青色的血管从脖颈处一直延伸到额头,样子说不出的吓人。
只见李承乾展览似得将瓦罐一个个的摆放在城头,摆完之后看了一眼楼下的罗艺叫到:“不信你他娘的就试试!有你罗家的列祖列宗陪葬,小爷死得其所!”说着看了最后的瓦罐一眼,大声说道:“这个瓦罐本宫跟你留着!这是为我大唐战死的臣子,受不得辱!”
说着将瓦罐拿下抱在怀里,又将一个罗氏城之灵位的灵牌从城墙上吊起来,大声说到:“同为罗家子孙,罗城哥哥算得上是忠义无双!战功赫赫,就连我爹都是倾佩不已,怎奈何就投错了胎,进了那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寡廉鲜耻之家!本宫都替你臊得慌!”
“住口!噗~”
血液仿佛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顺着嘴角噗的一声就窜了出来,整个人也是一顿萎靡,怀里的骨灰随着雨水慢慢的融入地面,这场战争还未开始,自家祖宗就已经暴尸荒野。
楼上的卢守成嘴角一抽,与边上的卢克仁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一阵庆幸,当然还有震惊,从三皇五帝至今,还未听说过打仗还要那别人家祖宗作威胁的事情,即便是鞭尸也都是鞭的犯官本人,未曾听说过祖宗八代都给挖出来鞭尸的。
就算是诛九族,也诛的都是活人,谁见诛死人的?
城头上的人震惊的有些发蒙,地下的那些燕君将士有何尝不是如此?看着城头上那些灵牌,用屁股想都能想明白是谁的,一个个的似是有些愤怒,又像是有些恐惧,毕竟谁还每个祖宗不是?
罗艺这边悲愤交加吐了血,李承乾这边确实嘴角微笑了起来,因为他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一群人,那些人神色疲惫,但眼中的欣喜确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臣~牛见虎救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第一百二十八章:秋雨中的范阳城
这场秋雨下的时间有些长了,朦朦胧胧的小雨淅淅沥沥的还在下着,从城头上看,远处竟然是起了薄薄的一层山雾,山雾不高,恰好拦在半山腰,仿佛是给翠绿的大山带上了一条洁白的丝带,山雾已经出了,那这场雨怕是也快结束了。
远处的徐水从刚才开始似乎变得些狰狞,本来不大的河流开始发出低沉切悠扬的咆哮,混黄色的河水浩浩荡荡的流过,裹挟着旧木碎石将唯一一条通往对岸的路封上了,河水漫过了河床在城外肆虐着,猖狂着。
罗艺昏昏沉沉间抬头看了城墙一眼,那些穿着破烂的铠甲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鲜亮了起来,手中的长矛也变成了犀利的横刀,就连人数都多了许多,小雨中,自家祖宗的灵位依旧被无情的洗涮着,就像是抛弃的孩子,孤独而又悲伤。
杨岌楞楞的看着眼前仿佛是玩笑似得一幕,心中一阵突突,那小贼说的,做的,自己都看在眼里,就连突然出现的军士他也看在眼里。
“好深沉的心思~”
一直鹞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城内冲天而起,朝着远处刚刚扎下的营帐飞驰而去,顷刻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罗艺躺在行军床上久久不想说话,目光呆滞,若不是手中还死死攥着那块仅剩的腿骨,众人还以为罗艺死了。
罗艺的昏厥让幽州大营陷入了一阵恐慌之中,渐渐的,原本不是很熟知情况的人也都知道了那一幕究竟是怎么回事,军心,似乎变的动荡了起来。
“全军听令!明日寅时造饭!卯时攻城!进城之后大索三日!本王要活剥了那小畜生!”这句话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左手因为抓的太死,手中本就不甚结实的腿骨骤然变成了几节。
与此同时,杨岌抿着嘴角看着手中的书信,只见那书信之上写着四个字“丑时动手”愣了片刻,杨岌最嘴角微微一笑,对着帐外说道:“传定远将军张云,宁远将军薛直大帐仪事!”
亲军领命而去,不多时,两个中年汉子便出现在杨岌大帐中。
“见过统军。”杨岌点头示意二人坐下说话,嘴角微微一笑,说到:“你二人战功赫赫,又都是将军心腹之人,大可不必如此多礼,今日之事相比二位已有耳闻,将军气急攻心,怕是做事签了妥帖,何不过去劝解一番。”
二人一愣,坐在左边的张云拱手说到:“统军~我等只是区区五品的领军,此时去劝将军怕是有些不妥吧。”
杨岌微微摇头,看着张云说到:“此言差矣,今日城头上忽然换岗你有不是没见,怕是敌方援军以致,贸然攻城不能成功到还在其次,本将担心的是士气在折,军心动荡。”
二人相视一眼,都是齐齐点头,此言倒是不无道理,今日罗艺一病,本就四处挥散的谣言更是汹涌,加上敌军此时将军怒急攻心,若是万一攻城有误,怕是自家军阵不战自溃。
“此言将军为何不亲自告知?”
杨岌闻言面露苦笑,拿着一个金色的令牌放在桌子上轻声说道:“此前赵慈皓是我亲手杀的,将军对我多有微词,若是我贸然劝说,将军听不听还在其次,怕是我这统军之职就要走到头了。”
二人一听,只是点头称是,不过心里也是有所计较,此行若是成了,定然会在罗艺心中有一个地位,若是败了也在同僚中博了一个直言相谏的美名,既然杨岌已经将这功劳让了出来,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在推诿。
“多谢将军成全之恩!”
杨岌微微一笑,微微摆了摆手,轻声说道:“若是将军问起,千万莫要说此事是我所为,若不然不止二位性命堪忧,就连本将,都会~哈”,此时关乎五万多军士身家性命,还请二位将军谨慎行事。”
看着二人渐渐消失在雨幕中,杨岌眼中慢慢的泛出一丝杀意,轻轻的拿出手中一直攥着的纸团,大嘴一张,却是嚼也不嚼就咽了下去,轻轻舒了口气,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帐轻轻说了一句。
“事情办好了?”
“办好了!”
本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话,却不料真有人回答,若是被外人看见,还以为这屋子里闹了鬼。
燕军大帐却是真闹了鬼,罗艺双眼赤红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心腹,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柑橘,他的神经在在这个时节变得有些敏感,任何一个敢于触动的人他都会不遗余力的想要去怀疑一番,至于是不是真的有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让自己打消这种神经病似的多疑,没有自然好,若是有了,罗艺不会吝啬多花一分力气送他们去见自己的主子。
“将军!卑将亲眼所见,城头上已经竖起了长孙军旗,城头上最少添了六千多军卒,我等安插在南面的斥候也都失去踪影,怕是已然凶多吉少,攻城之事,还望将军三思。”
张云似是有些痛心疾首,话语却是越说越急,他倒是不太担心自家性命,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之事已经置之度外,他担心的是罗艺一旦怒急攻心,让这大好的形式毁于一旦。
罗艺一直垂着眼睑,让众人看不出喜悲,之事手指不断的击打着矮几,听着张云将话说完,轻声对着边上的薛直说到:“你也是如此想法?”
“卑将不才,但也知道此时军心不定,若是贸然受阻,燕军危矣。”
两人说着话,罗艺的亲军首领却是疾步走了进来,看也不看单膝跪地的张云、薛直二人,径直走到罗艺身前,从怀里掏出几封书信,递到罗艺身前。
“果然啊~!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本王能有云、直二将,当真是~”说着抬起头来,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两人眼中寒意渐生,怒斥道:“当真是瞎了眼了!来人将此二人托出帐外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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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范阳城有些萧索,街道上已经没有初至时的那般热闹,人们行走间有些慌张,急匆匆的像是再被什么追赶,此时的城门楼上,李承乾眯着眼睛看着远处已经沉寂的燕军大营,心中一片宁静。
“卢老觉得承乾此计太过无耻?”
卢守成闻言眼角一抽,而后苦笑着摇头道:“敌强我弱,必先乱其心,扰其志,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虽然法子龌龊了些,但,但结局总是好的。”
李承乾闻言嗤嗤一笑,无奈的坐在椅子上,双手轻轻击打,轻声说道:“此战过后不论胜负,你我两人也是该遗臭万年了。”
与卢守成相视一眼,两人都是无奈苦笑。
“可是有什么对敌的办法了?现在五万军士陈兵城外,若是所料不差,此时的罗艺怕是已经疯了吧。”
卢守成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提醒李承乾罗艺已经被他逼疯了,一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李承乾自然知晓,嘴角微微一笑,看着睡得正酣的牛见虎说道:“这不正是我等想要看见的么?”
PS:哎~鸡肋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敌众整而将来,待之若何?曰:先夺其所爱,则听矣
范阳城中此刻却是灯火通明,不止是城里,就连城头上都是四处点着巨大的篝火,将城头照的一清二楚,城头上人头涌动,一队队身穿限量铠甲的军卒四处巡视着,手上钢刀潾潾,寒风吹过更显森冷。
若是仔细去听,城中隐隐传出阵阵丝竹歌舞之声,夹杂着将士们的叫好声,好似并不将外面的五万大军当回事。
跟城里的那些正在享受的军卒不同,此时的幽州兵正忍受着饥饿严寒,就算是待在帐篷里,也依旧不能让伏在身体上的寒气消弭半分,打着哆嗦,手里拿着掺了麦麸的干饼子犹自在啃食着,偶尔接两滴并不是很多的雨水算是润了喉咙,再回去时本来已经有了些温暖的身上又开始变得冰凉。
好在腹中稍稍有了些感觉,不少人在吃完之后坐在还算是干燥的地上开始打盹,众人挤在一起,身体稍弱的放在中间,强壮的则是在外面,听着外面狂风呼啸,闭着眼睛不知是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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