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我说我一见到你,就觉得这双照子如此的熟悉,象是在哪里见过……”邓正卿喃喃说着,用手扶住了桌子,象是害怕自己会摔倒一样,缓缓坐了下来,“原来你戴了面具……”
“希望没有惊到邓大人。”林逸青笑了笑,将手中的面具放在了桌子上。
“瀚鹏……鲲宇……果真是双生兄弟……天下竟有如此相似之人……”邓正卿的眼角闪过星点泪光,“你们兄弟俩,连说话的声音都一模一样……”
“适才冒犯之处,还望邓大人见谅……”林逸青话没说完,便被邓正卿打断了。
“别大人大人的了,若瀚鹏不嫌弃我,便称我表字士昶好了。”邓正卿正‘色’道,“今日得见瀚鹏,几如身在梦中,快别讲这些个虚礼了。”
“士昶兄。”林逸青依言改了口,邓正卿的眼中满期是喜悦之‘色’。
“士昶兄不怕我是骗子吗?须知天下相貌相似者可是甚多啊!”林逸青见邓正卿如此轻易的便相信了自己,对自己全无一丝戒备之意,不由得有些好奇。
“天下相貌相似者多矣,然如此相像,连举手投足言语神态均一模一样者,如瀚鹏和林文襄,却是邓某平生所仅见,非双生兄弟,不会如此。邓某的照子,可不是白长的。”邓正卿笑了笑,“瀚鹏可知,我与林文襄相处甚久,极是相得,林文襄之一举一动,神情动态,我无不熟悉,今观瀚鹏,与林文襄可谓一个模子扣出来的,定是双生兄弟无疑,怎会是骗子呢?”
“士昶兄果然厉害。”林逸青叹道,“怪不得家兄如此看重士昶兄。”
“瀚鹏此是从何而来?有何要事要告知我等?”邓正卿急不可待的问道,他已经敏锐的感觉到,林逸青前来见他,必然有重要的事情。
林逸青和邓正卿简要说了一下林义哲制定的“削日大计”和自己在日本的情况,听完了林逸青的讲述,邓正卿‘激’奋不已。
“日本为我中土之大敌,此计若能得实现,则海疆不复摇‘荡’矣!”邓正卿大声道,“如此妙计,也当真只有林文襄想得出来!”
“因事关重大,是以家兄留小弟在日本暗中‘操’持,知此计者,不过寥寥数人而已。”林逸青对邓正卿说道,“现在又多了一个,便是士昶兄。”
“瀚鹏今日此来,是不是有重要的事,要我邓某人来做?”邓正卿象是猜到了林逸青言语中的深意,立刻问道。
“家兄曾言,诸舰管带之中,最为信重者,便是士昶兄,今日一见,确非虚言。”林逸青说道,“我想请士昶兄做的,便是以本舰舰员为班底,尽可能的招募训练新兵,两年之内,准备四队巡海快船的舰员,以备不时之需。”
听到林逸青‘交’待给自己的任务,邓正卿猜不透林逸青的用意,但他并没有多问,而是一口答应下来。
邓正卿并不知道,林逸青要他做的事,并非和林义哲的“削日大计”有关,而是林逸青想要抬举他,成为日后乾国海军舰队的提督!
如果说熟知世界海军历史的林逸青是因为了解原来历史时空中的那位民族英雄一生的传奇经历才做出这样的决定,莫不如说是他在“和硕公主”号的甲板上看到邓正卿的那一刻,便下定了决心!
林逸青一直认为,这个时空的乾国海军,需要一位纳尔逊式的海军司令,而治军严整又豪勇敢为的邓正卿,正是绝佳的人选!
‘门’外,把守的水兵们听到里面一直静悄悄的,连狗叫声也听不到,不由得面面相觑。
“那位洛先生……好像已经进去很久了……”一名水兵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欲’言又止。
这个平日里一贯木讷少言的洋枪队员,这时似乎想不出该如何措辞是好了。
“你想说什么?”一旁的同袍瞪了瞪眼,问道。
“老董……”这位名叫姜焘的水兵强压下内心的‘激’动,“你注没注意到,那位洛先生的眼睛,有些象……”他略迟疑了片刻,最后却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林大人?”
听了他的话,其余的几名水兵细细回想,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变了。
那位叫董金寿的水兵没有马上答话,他只是斜睨了姜焘一眼,过了一会方才开口:“你觉着呢?”
“我要是知道了还会问你?”姜焘有些急了,“你是真没看到吗?咱们可都是跟着林大人一起上过阵的!你不会连林大人的样貌都忘了吧?”
“放你娘的屁!我就是再没心没肺,林大人的样貌,也记得比你清楚!”董金寿骂道,“你想说什么?林大人去了,又从‘阴’间还魂回来了?”
听了董金寿的话,另外几名水兵全都大笑起来。
“可是……”姜焘瞪着眼睛,‘欲’要再说什么,却被董金寿斥道:“休要再胡言‘乱’语!这话若是传到了别的船上,小心有人撕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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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国时代目录 第一百九十章 丁雨生
由于林义哲是船政水师的缔造者,在船政水师的基层水兵当中,几乎是偶像般的存在,和各舰管带等中高级将佐相比,基层水兵的学识和判断力无疑要差上一个档次,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对林义哲的感情却更加朴实而真挚。
而这些质朴忠诚的水兵现在也许并不会想到,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刚才议论的这个人,会以什么样的面目和身份,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福州,船政大臣丁雨生宅第。
已然生病在家休养的丁雨生,此时正静静的坐在躺椅上翻阅着那本署名是由林义哲著述的《拓海方略》的书。
他一边看着这本书,一边回想着和林义哲探讨海防和洋务大计时的情景……
……
“鲲宇来了,呵呵,快快,请坐。”
“雨生兄,这几日身体感觉如何?”
“自小身体就不好,这一次才至福州不久,便感染了瘴疠,本以为命不久矣,谁知碰到鲲宇妙手回‘春’,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呵呵。”丁雨生笑道。
“雨生兄心系黎民百姓,勤于王事,过于劳累,才患了病,小弟恨不能助雨生兄分担,区区‘药’品,微薄之物,雨生兄休要提起。”林义哲笑着摆手说道。
丁雨生知道,林义哲说的是真心话,自丁雨生到任后,船政诸项事务运转良好,效率甚至还有所提高。其实林义哲原本还担心丁雨生接手后得熟悉一段时间,可能会对船政的工作有影响,但没有想到丁雨生是一个管理的能手,接手船政后,不但丝毫没有影响船政的工作,反而进一步提高了船政的工作效率。象新建的驻外巡洋舰“元凯”和“登瀛州”,只不过短短数月,已然接近完工了。
“这几日好多了,已无大碍,只是身子有些懒,不爱起来,所以在这儿躺着,要不然,这会儿你要找我,便得去船厂了。”丁雨生笑道。
“你这本书写的很不错,我看了深受启发,今日方知海军之重要,之前所见,实是井底之蛙了!”丁雨生指着手中的那本《拓海方略》,高兴地说道,“再加上你写的这篇前言,难怪那些海军官学生们这么喜欢你,来人!给林大人倒茶!”
听了丁雨生的溢美之词,林义哲微笑不答——丁雨生当然不会知道,他手里的那本《拓海方略》,其实还有一个更为正式的名字——《海权对历史的影响:1660-1783》……
林义哲教的是海军官学生,而马汉的《海权论》则把海军捧成了决定一国之前途的关键力量!至于其中那篇他撰写的前言——当年林义哲自己读到此文时都感觉热血沸腾,就更不用说水师学堂里这些接受过全面的近代化教育,几乎是同时代中土青年中最有视野与责任感的官学生了。
年轻人嘛,总是比较好忽悠的,而象丁雨生这样的有头脑有见识的洋务干才,见了自然也不免击节赞叹。
“你不是说要多写几本书出来么?”丁雨生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拓海方略》的封面,“你多写几本这样的书,让这天下更多的人知道你,赏识你,支持你,这样,这洋务便好办了!”
“呵呵,只要不似郭公之《使西纪程》险遭毁版禁传便好。”林义哲的目光悄然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噢?”丁雨生有些诧异的扬了扬眉。
他注意到林义哲给自己倒了杯滚烫的热茶,并且把手指贴在氤氲着热气的杯子上——他明白了过来,那样做一定有些疼!疼不可怕,可怕的是挨了打而不知道记得疼,更可怕的是疼了以后甚至都不去了解自己为什么要挨打,怎么会疼?!
“在郭公赴英前,朝廷要郭公将沿途所记日记等咨送总署,而他也如此做了。”林义哲的话令丁雨生心中猛地感觉一阵绞痛——如果郭筠仙和他丁雨生一般不是这样实心任事,又怎会背上那万人诟骂的“鬼奴”之名!
“那书我看过,写的极好,郭公说西人格致之学,所以牢笼天地,驱役万物,皆实事求是之效也……‘筠仙‘欲’令丹崖携带出洋之官学改习相度煤铁及炼冶诸法,及兴修铁路及电学,以求实用。’”丁雨生说道,“都是实在之言。”
林义哲点了点头,能将西方的科学技术称之为“实学”,并认为西方的科学技术完全合乎中土实学所要求的实事求是,甚至主张大办学校,广派留学生以引入西学,这些主张和他心中所想可谓一般无二。
“郭公日记中还言:西洋以行商为制国之本,其经理商政,整齐严密,条理秩然。窃观西洋以商贾为本计,通国无一闲;中土重士而轻视农工商三者,乃至一家一邑之中,有职业者不逮百分之一。”丁雨生又道,“郭公能看到西洋之富强首在重商,主张中土也应以工商为本,以使国家富强。此与鲲宇所上奏之‘四民柱石论’如出一辙。”
“正是如此。”林义哲道,“这些还都好说,郭公之言,最为士林所忌者,乃是何言,雨生兄想必是知道的吧?”
“呵呵,当然记得!”丁雨生一笑,朗声说道,“‘西洋之入中土,诚为天地一大变,其气机甚远,得其道而顺用之,亦足为中土之利。’”
“‘窃谓西洋立国有本有末,其本在朝廷政教,其末在商贾,造船、制器,相辅以益强,又末中之一节也。故‘欲’先通商贾之气以立循用西法之基,所谓其本末遑而姑务其末者。’”
“‘自汉以来,中土教化日益微灭,而政教风俗,欧洲各国乃独擅其胜,其视中土,亦犹三代盛时之视夷狄也。’”
“‘三代以前,皆以中土之有道制夷狄无道……自西洋通商三十余年,乃似以其有道攻中土之无道,故可危矣。’”
丁雨生复诵着郭筠仙《使西纪程》里的这些振聋发聩之言,心中再次‘激’起了狂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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