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结果,翁叔平的心里其实是很不满意的,是以他现在打算利用士林的力量再次给黄树兰争取减轻处罚的机会。
但翁叔平知道,只要力保黄树兰的折子一上,张霈伦那里肯定会有新的参劾折子跟上来。
对于黄张二人反目的缘由,他听说过一些,但他认为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张霈伦的背后,可能另有主使之人!
而这个主使者,应该不是别人,就是张霈伦的老师李高阳!
而接下来的这一轮“保黄”的战斗中,李高阳‘弄’不好会亲自出马!
想到一直是清流领袖的李高阳现在竟然要他的爱徒张霈伦为林义哲这个“事鬼之徒”的身后事申冤辩曲,翁叔平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当年同样是李高阳的得意‘门’生的状元洪筠后来受了林义哲之‘惑’转而投身洋务,并成了大乾国驻法国的公使的事,就曾令翁叔平心生警惕,没想到自洪筠后,又出了个张霈伦!
如果连李高阳这样的清流领袖都开始为洋务派说话了,那天下之事还可问吗?
“醍方自己不简点,这银子的来历说不清楚,难怪会给张侑樵抓住把柄。”有人叹息起来,“张侑樵的文章一向写得‘精’妙,想扳倒他这个折子,只怕难了。”
“那也不能坐视不管吧?这样一来,岂不是他张霈伦想要参谁,谁就得倒霉?”高弘超不服气的说道,“在座诸位难道就没有敢和他张霈伦相抗的吗?”
“及柘,你要是觉得能与张侑樵相抗,莫不如上一个折子,参他张侑樵一道。”有人笑着对高弘超说道,话语里暗含讥讽。
“我当然敢上折子参他!”高弘超怒道,“我这一次便要上折子参他!”
“噢?敢问高兄,以何为题,参劾张侑樵?”有人笑问道。
“我参他颠倒黑白,诬陷忠良,为那屈身事鬼之人张目!”高弘超挥舞着胳膊大叫道,“参他的题目多着呢?”
“那我等便静候佳音了。”有人不屑的说道。
“高兄还是莫要上这个折子的好,要是上了的话,只怕不但参不倒张侑樵,反而惹得两宫皇太后大怒,落得和醍方一样的下场,反为不美。”有人好心的提醒他道。
此人话音刚落,便引来一阵低低的笑声。
听到讨论又跑了题,翁叔平心头恼怒,正要说话,却见管家拿着一张信笺,快步的走了进来,便闭上了嘴巴。
管家快步来到他身边,行礼后将信笺‘交’到了他的手中,然后行礼急步退出。
翁叔平打开信笺看了一眼,面‘色’不由得一变。
“老师,出了什么事?”一位‘门’生发现了翁叔平的神‘色’不对,立刻问道。
“文博川中堂,殁了。”翁叔平收起了信笺,放入袖中,平静地答道。
听到这个消息,清流言官们先是一怔,安静了片刻,而后便兴奋的议论起来。
“文博川一去,鬼子六只怕要难过了,哈哈!”
“是啊!文博川一去,鬼子六等于断了一条臂膀呢!”
“林义哲去了,文博川也跟着去了,事鬼之辈没了主心骨,我辈正好大有可为!大有可为啊!”
听到大家一片‘激’奋之声,翁叔平心中也极是舒畅,但他的表面却丝毫没有异状。
但他一想到黄树兰,未免又感到有些遗憾。
他知道,黄树兰这一次的流放,是免不了的了。
“文博川一去,两宫皇太后必然迁怒于醍方,我看醍方这一次,是必须要走这一趟的了。”翁叔平故作哀愁状的叹息道,“大伙儿不要上折子了,还是想着如何给他凑些台费吧!”
听到翁叔平的提议,清流言官们纷纷表示愿意解囊,有位御史当场便开始安排为黄树兰募捐起来,不多时,有人收钱,有人记帐,忙活起来倒也井井有条。
清流言官们有人当场掏出银票来,有的身上未带现钱,便表示先记上帐,回头将银子送来。每当有人唱报自己捐银数时,多的便有人喝彩,少的也说不得赞扬几句。
当募捐的人问到高弘超时,刚才慷慨‘激’昂的高弘超,却这样回答道:“高某一向两袖清风,无银钱可资助醍方,但定要为醍方一发正声!此声可值千金!”
听了高弘超的回答,登时有人哄笑起来。
“高兄是连窑姐身上都不舍得‘花’一两银子的‘苦修僧’,哪里还有别的闲钱资助醍方!”
高弘超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他想要出言驳诘,但嗫嚅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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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国时代目录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安心上路
高弘超虽是京师八大胡同的常客,但却因经常拖欠嫖资而恶名远扬,是以他这一次说没钱给黄树兰凑台费,立时便遭到了同僚们的耻笑。
看到高弘超的窘态,翁叔平强忍心中的怒气,说道:“及柘的那一份,我替他出好了!”
见到翁叔平这么说,大家便都不再嘲讽高弘超了。
也难怪翁叔平恼怒,今天他把这班清流言官召集起来,想要就黄树兰的事商量一个对策出来,却未曾想商量了这大半天,却丝毫不得要领。而文博川去世的消息传来,这班人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兴高采烈!
他们当中竟没有一个人发觉,文博川一死,黄树兰之事便彻底无法挽回了吗!
翁叔平此时心情变得甚为恶劣,在募捐完事之后,他便很干脆的示意“散会”,清流言官们见状纷纷告辞,回去准备为黄树兰送行。
此时的翁叔平还不知道,他将永远也见不到黄树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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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然是秋日,北京城近来的天气已经有了几分秋老虎的味道,自前几日那一场透雨后,直到昨个,虽又陆陆续续又降了几次雨,却都是旋‘阴’旋晴,那些许的小雨丝怕是连地皮也未湿尽便已散了,这天也就越发‘潮’闷得让人气也透不过来。偏头夜下了一场透雨,还吹了一阵子西风,清晨起来,响晴的天气,竟透出凉意来。
也多亏了昨夜这场雨,让前来给黄树兰送行的清流官员才得以一个个穿戴起全挂子的蟒袍补服,若还是前几日那般憋闷天气,不消别的,单单一个中暑怕就要把此时正团团围在一处的这一群“清流名士”通通干翻在地……
“醍方兄此番远行,实乃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站在桌摆满了新鲜果品水陆珍馐的席面旁的容‘色’凄苦的监察御史孙黎辉执起酒壶,将眼前的酒杯一一斟满了,对着眼前的黄树兰道:“似醍方兄这样的正人弟子,名士**,却因那早已忘了自家祖宗的林姓妖孽之故,远赴巴蜀艰险之地,受那流徙之苦!所谓忍辱负重,也不外如是了!”
“及柘言重了。”黄树兰容‘色’庄重地答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黄某即已身为大乾言官,又岂能为一己之清名而独善其身,令此辈坏了国家大计?”
他话音未落,周围这一干清流当中已是嘤嘤地起了一片应和之声——“敢为天下之先,不避斧钺,不计一身之荣辱!真名士也!”
“虽千万人,吾往矣!”
“醍方兄当真不愧是翁师傅的高足,当为我辈楷模!”……
孙黎辉略扬了下手。周遭的嘈杂声立时便安静了下去,他神‘色’郑重地将手中地酒杯向黄树兰面前一递,说道:“醍方兄,前路艰难,就请满饮此杯,以壮行‘色’。”
听到孙黎辉送行的话,黄树兰强自笑了笑,没有说话。
孙黎辉继续道:“此番一别,不知何时重逢,还请醍方兄善自珍重!来日方长,留得大有为之身在,方才谈得及上报君恩,下抚黎民。”
以孙黎辉天生的贵介公子派头,再配上少有的悲戚神‘色’。让这般码头送别又添了几分凄凉味道。
黄树兰神情落寞的接过孙黎辉手中的酒杯,而周遭的众位清流也各自将杯子端了起来,黄树兰与大家一一碰过了杯后,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旋即叹息道:“果然美酒……只是不知入蜀之后,何日方才得以重饮这故地琼浆?”
旁边的众人一个个早已是满面悲戚,如今又听得黄树兰语气中竟已隐隐透出了股不知归期何期的意思,不由得都更显神‘色’黯然。
虽然他们嘴上不说,但一个个心里都明白,黄树兰的前程,已经可以说没有任何的希望了。
“醍方兄也莫要光饮酒,这满桌的美味佳肴,便多少也用一点吧。”站在孙黎辉右手边的高弘超见众人一个个沉着脸不言声,便故作爽朗地一笑说道:“听闻蜀地富庶,有‘天府之国’的美誉,只怕入川之后,美食吃得多了,便忘了京城的东西的味道了。此时若不放开手脚吃个囫囵饱,怕你入川后连想吃些故地的饭食都是奢望了呢。”
周遭立刻响起了一阵哄笑声,随即便又是一片七嘴八舌:“就是就是,赶紧赶紧的,不然怕你入川后,连京城里豆汁儿酸梅汤的味道都记不得了。”
“那是,那是,醍方兄多用些吧!”
黄树兰听后心中更为凄苦——他此时的悲戚并是装出来的,他自打和翁叔平密谋好了如何对付林义哲之后,想的是日后如何的加官晋爵飞黄腾达,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这样!
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一次他们清流党人配合默契,生生把林义哲这个“洋务新进”‘弄’死,可以说给了洋务派一次狠狠打击。
但这打击的代价,却是他黄树兰的前程!
“醍方勿要悲伤,我已经给四川布政使丁抱忱丁大人写了书信,托他照顾你,你此去不必担忧。”一直没有说话的翁叔平看着一脸悲戚之‘色’的黄树兰,这时方才开口说道,“你到了蜀地,协助丁大人做几件安民济世的事,大伙儿这里替你上书鼓吹一番,用不了多少功夫,官复原职并非难事。”
听到翁同龢说他已经给四川布政使丁直璜写了书信,黄树兰的眼中立时放出光来。
丁直璜原本在山东巡抚任上,因为荣登水师哗变事牵扯出山东省内财政问题严重,加之他主修的黄河大堤竣工后不久便决了口,被张霈伦连疏弹劾去职,降为布政使,调任四川。
想到丁直璜也是被张霈伦连番上折子给参倒的,黄树兰可以说切齿深恨张霈伦。
黄树兰正要慷慨‘激’昂地说几句,却在突地“嗯”了一声后嘎然而止!他盯着众人背后望去。一双眼中已满是惊诧!
略感惊奇的众人人也不由得扭过头去,随即便神态各异的‘露’出了各自不同地惊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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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国时代目录 第一百四十六章 黑道义士
在他们目光所及之处,一名穿着青布袍头戴圆帽的年轻人正带着一名小童,向着他们步履稳重的走来。
眼前的年轻人天生一张俊秀面孔,眉眼之间却透着一股英气,尽管身着平民的布服,但别有一种潇洒飘逸的姿态,恰如临风‘玉’树,令人一见忘俗。就连他身边的小童,也是一脸的英悍之‘色’。
他看了看一众为黄树兰送行的人,只是冷冷一笑,并不说话。
黄树兰紧盯着来人,他记忆中并无这个人的印象,但是这个人望向自己那双眼睛,却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是一双能把他看穿的眼睛!
来人打量了他一会儿,目光又扫过周围送行的清流官员们,最后落在了不远处的马车队伍上。
此时黄家的仆人已经准备完毕,只等差官的到来。来人看着一辆辆马车和周围的人,目光很是专注,似乎是想要将这里的一切全都印在脑子里。
翁叔平也注意到了新出现的这个年轻人,他正要开口询问,却见远处几骑马飞奔而来。
不多时,这几骑马便来到黄树兰等人的面前,翁叔平这才看清,马上有二人是顺天府的官差,而其余的人,则穿着宫中内监的服‘色’。
马蹄声惊动了马车上的人,几辆马车的窗帘不约而同的掀开了,里面的人有些不安的向外张望着。
这些内监纵马来到黄树兰等人面前,并不下马,而是冷冷的打量了一下黄树兰和送行的清流言官们,为首的一名年轻的内监沉声道:“黄树兰接旨!”
看到这名内监一脸傲倨之‘色’,竟然在马上宣旨,翁叔平心中怒极,但却偏偏不敢说什么。
黄树兰知道这名内监是有意折辱与他,一时间怒气填‘胸’,但他和翁叔平一样,偏偏没有胆子出言不逊,是以只能忍气吞声的跪了下来。
见到黄树兰跪下,周围送行的清流官员们愣了一会儿,也一个个的跪了下来。
看到清流官们们全都跪下,几名内监的脸上都现出了一丝冷笑。
也难怪内监要有意折辱他们这些清流官员,由于他们以前为了打击洋务派借倡修“淀园”以兴办洋务的首恶林义哲,起劲儿的上奏反对重修清绮园,险些断了内务府和宫中太监们的生路,是以宫中太监们对他们这些清流言官可以说恨之入骨,有这样的机会,当然要大大的报复一番了。
“奉圣母皇太后口谕!著黄树兰即刻出京,务在限期之内到达戍地!路上不许停留!若有迁延情事,必定从重治罪!钦此!”
太监宣旨完毕,顺天府的两名官差旋即上面,来到了黄树兰的面前。
黄树兰看到这两名官差身高体壮,满脸横‘肉’,面相极是凶恶,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叫苦。
“臣黄树兰……领旨谢恩!”黄树兰在心里咬牙切齿,但表面上却不得不仍是一副恭敬之态。
翁叔平看到这些内监和官差的举动,心里已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知道是宫中太监借机会整治黄树兰,不由得为黄树兰担忧起来。
当下黄家一行人在官差的声声催促中起行,清流言官们给黄树兰举办的饯行宴也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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