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义哲有些惊讶的接过奏折,打开看了看题头,脸‘色’便是一变。
林义哲在看折子,而文博川则在看着他的表情。
文博川紧紧的盯着林义哲的脸,只见那张清秀的面孔先是涨红,一双俊目满是怒火,但当他将折子看到一半时,脸‘色’由红转白,眼中除了怒火,还有惊惶和震恐,有如五雷轰顶一般。
“黄树兰!你这个卑鄙小人!安敢如此害我!”林义哲嘶声怒吼起来。
他应该从来也没有想过,会有人用这种卑鄙‘阴’狠到极点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小人!小人!小人!”林义哲怒骂着黄树兰,因为愤怒到极点的关系,他的身子竟然颤抖起来。
文博川是第一次看到林义哲如此失态,好似要吃人一般,一开始不免吓了一跳,但他随后马上恢复了镇静,好似林义哲的反应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林鲲宇,接下来的问题,不是我要问你的,而是皇太后皇上要问你,你且想清楚了再好生答复,你可明白?”文博川沉声道。
林义哲听到文博川的话,立刻跪倒在了地上。
他听得明白,知道这一次的对答,应该是一场“生死问对”了。
文博川的声音也显得有些紧张,因为他知道,敬亲王宜欣,就在客厅的那扇四条大屏风的后面。
而在客厅里,已经埋伏了神机营的兵将。
文博川最担心的,便是林义哲一句话回答不对,便会让神机营的兵将拿下。
“林鲲宇,黄树兰参劾你为张元、吴昊,然否?”文博川大声的喝问道。
“此人折中皆是一派胡言!万不可听!”林义哲虽然拜伏于地,但声音仍然坚强不屈。
“林鲲宇,你看张元、吴昊如何?”文博川又问道。
“张元、吴昊者,被‘逼’上绝路之‘乱’臣贼子也!”林义哲亢声答道。
听到林义哲的回答,文博川忍不住在心里喝彩起来。
此子果然厉害,不但能临危不‘乱’,还能一句话便能戳中要害!
“似张元、吴昊这等贼子,该当如何处置?”
“张元、吴昊确有才能,惜乎崧廷不能用,且折辱之,遂奔夏反崧,这等人历朝都有,与其亡羊补牢,莫不如未雨绸缪,与其事后追悔莫及,莫如事前即使其为国所用。”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安能未卜先知其有大才?若本虚有其名而用之,于国岂不无益?”
“纵然虚有其名,不用亦不当肆意折辱,徒增仇恨,于国岂不更为有害?”
“张元反,谁任其咎?”
“折辱张元之县令也!”
“为何?”
“若非此人杖责张元,张元断不致心生怨恨而叛国,张元所求者,为朝廷所用耳,未有叛意,而无端受责,难受其辱,遂有叛志,实县令‘逼’叛耳!无此县令,则张元必不会反!”
“林鲲宇,你如此同情张元,‘欲’学之哉?”
“晚辈从未有学张元、吴昊之意,朝廷厚恩,报偿不及,何来学张元、吴昊之念?且晚辈若学张元,所得不偿失之万一也。”
“此话怎讲?”
“曾文正公乃贱内之义父,驾鹤西去前曾留‘人在做、天在看’遗言与晚辈,昔年曾文正公坐拥两江膏腴之地,带甲数十万,名动天下,士林感佩,未尝没有王霸之资。更有王凯运等‘劝进’之‘诱’,然其却裁兵撤甲、急流勇退,成就忠义美名。晚辈受曾文正公教诲,祖上又世受皇恩,最知‘忠义’二字,怎可令师祖‘蒙’羞?即便朝廷不用晚辈之谋,夺晚辈之官身,晚辈与家人亦能过小康殷实之生活,虽不至钟鸣鼎食,用度亦是不乏,何苦冒‘性’命之忧,取那虚妄无义之名?即便以大乾之大,再无晚辈安身之所,晚辈‘蒙’皇太后恩典,赐婚英伦,有此世外之桃源,衣食亦是无忧,晚辈大可携家小远避英伦,从此不问世事,就此了却残生罢了,又何须去担那‘‘乱’臣贼子’之恶名?”
“若朝廷有负于你,你可会做张元、吴昊?”
“晚辈宁死不做张元、吴昊!一身受屈,便思报复国家,致使外敌入寇,无数生灵惨遭涂炭,其悖行与**何异?”
林义哲说着,猛地抬头,双目直视文博川,似要喷出火来。
“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父要子亡,子不亡不孝!晚辈一直视中堂为师长知己,若今日中堂要晚辈死,抑或是皇太后皇上要晚辈死,晚辈绝无二话,唯一死而已!只是求中堂允晚辈稍留几句遗言与妻儿罢了!”
听到林义哲的话,文博川禁不住面上变‘色’。
“晚辈死后,求中堂将晚辈骨殖葬于台湾我海陆军将士昭忠祠之旁即可。”
听到林义哲竟然说出关于身后事的话来,文博川不由得大惊,“却是为何?”
“晚辈如此身死,有负皇恩,羞见先祖于地下,不可入祖陵,长伴为国牺牲将士之英魂可也。盖晚辈与将士们朝夕相处之时,最为快乐,此去相伴共九泉之下,倒也不愁寂寞!”林义哲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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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国时代目录 第一百三十四章 文中堂
听了林义哲的回答,文博川死死的盯着林义哲的脸,林义哲毫不畏缩的迎上了文博川的目光,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此时的林义哲,一脸凛然之‘色’,可以说已然做好了一死的准备!
文博川呆呆的看着林义哲,长叹一声,眼角竟然渗出了泪‘花’。
他转头看了看室内的一处角落,赫然发现,几名神机营官兵此时脸上竟然也情不自禁的满是悲戚之‘色’。
显然,他们也被林义哲刚才的话感动了。
“鲲宇!你……受委屈了!”文博川握着林义哲的手,满心想要安慰他,因为内心过于‘激’动,他的嘴‘唇’竟然都哆嗦起来,最后说出口的,也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中堂……受累了!”林义哲紧握着文博川枯瘦的手指,眼中也是泪光闪动。
看到林义哲虽然经历了生死之劫,但望向自己的目光有如儿‘女’望着慈父一般,无一丝一毫的怨怼之意,文博川知道他已然明白自己的苦衷,心中满是欣慰之意。
“鲲宇,你不该走的……”文博川流泪道。
眼前的景象瞬间消失了,文博川猛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还躺在病‘床’之上。
“老爷,该吃‘药’了。”一位‘侍’‘女’的声音将他从悲伤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文博川点了点头,一名‘侍’‘女’端过‘药’碗,捧到了他的面前,另一名‘侍’‘女’用力将他扶了起来,端‘药’的‘侍’‘女’取过‘药’匙,舀着汤‘药’,一匙一匙的喂到他的嘴里。
也许是因为身体过于衰弱的关系,时值夏末秋初,天气仍很炎热,文博川却感到身子总是发冷。而一碗‘药’喝下去之后,文博川才感到身上有了些许暖意。
文博川喝完了‘药’,‘侍’‘女’服‘侍’他重新躺好,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文博川转头望去,看到管事杨达手中拿着一封信,快步走了进来。
“老爷,有人求见。”杨达快步走到了文博川的‘床’前,文博川注意到他的眼睛里少有的闪着兴奋‘激’动的光芒,不由得有些奇怪。
“是什么人?”文博川见杨达根本没和自己说来人是谁,便张口问道。
“此人是天津李制台推荐过来的。”杨达象是有意想要给文博川一个惊喜,将信打开呈到了文博川的面前。
“老爷,快看看吧!”杨达催促道。
文博川费力的接过信看了起来,他只看了几眼,便霍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人你见过了?当真……如信中所言?”文博川看着杨达,声音竟然颤抖起来。
“老爷,千真万确,如李制台信中所言。”杨达说道,“老爷可还记得,上回老爷病重,是小人自作主张去找的林文襄,不会认错的。”
“快!带他来见我!”文博川挣扎着便要下‘床’,看到接连几天未下‘床’的文博川竟然能够自己行站起,两名‘侍’‘女’都惊呆了,竟然忘了上前服‘侍’。
“小人这就去!”杨达答应了一声,便起身飞奔而去。
可能是杨达带来的消息令文博川过于振奋,文博川竟然自行起身下了地,两名‘侍’‘女’此时方才回过神来,一名‘侍’‘女’给他穿鞋,另一名‘侍’‘女’则为他披上了衣服。
不一会儿,杨达带着一个年轻人快步走了进来。
文博川一看到面前的年轻人,全身剧震,他似乎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眼球上。
狂喜之中,他几乎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梦境之中。
“鲲宇,当真……是你回来了么?……我这不是……在做梦吧?”文博川喃喃的说着,踉踉跄跄的向前走了几步,张开了双臂。
“中堂小心!”林逸青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倒的文博川的胳膊。
文博川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林逸青的脸,感受到那双有力的手,他象是明白了什么,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象是不太甘心,文博川又打量了林逸青好一会儿,这才确定,面前的年轻人,真的不是林义哲。
虽然二人的面孔几乎可以说一模一样,但文博川能够感觉到二人的不同之处。
和林义哲相比,面前的林逸青更为高大强壮,眉宇间少了些许文气,多了几份武人的英气,而且林逸青的脸看上去比林义哲多了些风霜之痕,虽说按年龄讲林逸青较林义哲为小,但从面相上看,却好似比林义哲年长一般。
“你……叫林逸青?你们……真的是双生兄弟?”文博川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
“回中堂的话,晚辈林逸青,草字瀚鹏,林文襄乃是家兄。”林逸青恭声答道,但一双手仍扶着文博川,他生怕自己一松手,这位老人便会倒下。
“杨达,还有你们两个,都退下吧。我有要事,要和瀚鹏好好谈谈。”文博川向杨达和两名‘侍’‘女’挥了挥手,杨达和两名‘侍’‘女’应了一声,躬身为礼之后,便轻步退了出去。
“扶我过去,瀚鹏,咱们坐下说话。”文博川轻轻拍了拍林逸青的手,温言道。
“中堂病体未愈,要不还是躺下吧。”林逸青说道。
看到面前的年轻人眼中满是关切之‘色’,同当年自己生病时前来急救的林义哲一般无二,文博川心中快慰,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要紧,咱们还是坐着说话吧。”文博川说着,向桌旁迈步走去,林逸青见状,小心地扶着他来到桌旁,让他坐好,自己则‘侍’立于他的身边。
“别拘礼了,坐吧。”文博川指着对面的一张椅子说道,林逸青这才过去,在文博川的对面坐好。
“章桐在信中说,你便是林文襄安排在日本的一枚棋子,是林文襄削日之策的执行之人,是么?”文博川问道。
“是。”林逸青答道,“家兄为了不使外间知晓,刻意隐瞒晚辈之存在,是以中堂不知。此次家兄亡故,而削日大计仍需进行下去,是以晚辈乔装归国,以求中堂之助,了却家兄一桩夙愿。”
“日本近在肘腋,而今修习西洋兵法未久,便思侵掠邻国,诚为中土之大患。”文博川叹道,“令兄在世时,曾和我说起过削日之策,但他只说了个大略,并未言及具体方策,想不到他为了削日大计,竟然不惜令自己的亲兄弟涉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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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国时代目录 第一百三十五章 详说削日
“你隐姓埋名这么多年,甘为朱序,报效国家,真是苦了你了。”文博川看着林逸青,感慨不已,“你们兄弟,都是一样的赤胆忠心……”
听了文博川的赞美之言,林逸青在心里暗叫了一声惭愧。
他穿越到这个时代,到现在为止,也还不到两个月呢……
“家兄与晚辈分工不同,个中经历亦一言难尽,然都是为国效力,只要国家中兴,这些个苦楚都算不得什么。”林逸青答道。
可能是因为‘激’动的关系,文博川竟然咳嗽起来,林逸青赶紧上前,轻轻抚拍着文博川的后背,过了好一会儿,文博川方才缓歇过来。
“瀚鹏,你且将削日方略之详情,和我说说。”文博川拍了拍林逸青的手,示意他坐下来。
林逸青重新在文博川面前坐好,定了定神,说道:“现下之日本政fu,以大久保利通为首脑,此人甚有才干,为求日本早日与西洋诸国一致,不惜以铁腕推行政令,以‘阴’谋诡计清除政敌,因其行事‘操’切,如今日本国内士族与政fu矛盾尖锐,非有决死一战,不可解也。家兄安排晚辈前去日本,便是要借此机会,挑动日本士族与政fu对立,爆发战争,使日本陷入内‘乱’,国力损耗,从而无力外犯。”
“据我所知,日本国内藩阀林立,士族众多,你现下投身萨摩一藩,怎见得能挑动其全国士族反‘乱’?”文博川问道。
“中堂有所不知,萨摩藩士西乡隆盛曾为日本国主重臣大将,为日本士族所仰望,西乡与大久保早年本为好友,因政见相左,大久保以诡计‘激’怒西乡去职,是以结下仇怨,西乡去职后归隐萨摩,创办‘私’学,改革藩政,使萨摩独立于日本政fu管辖之外,大久保甚忌之,多次派遣细作进入萨摩,监视其一举一动,后竟派刺客行刺,为西乡部下武士所破,因大久保亦是萨摩士族,萨摩士族恨大久保入骨,双方积怨已深不可解,非有一场大战不可。”林逸青道,“晚辈投身萨摩一派,即为此也。盖萨摩一举兵,各藩士族必然响应,战火蔓延全国,兵端一开,不能骤解,此‘乱’若要止息,最少也要一二年,如此便可达到削弱日本之目的。”
“好一个削日之策!”文博川听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晚辈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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