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马帮没有继续前进。
戴宗骞向马帮头子解释了他和扎赫沃基之间的交谈,他的期望显然符合所有人的意愿。不管俄国人到底会不会回来,这种可能性本身就值得他们等上一两天——他们本来打算走上一两个月,也不差这么一点时间。对于这种长途跋涉,马帮头子自己也早就心生疑窦。来回的时间,足够他在兰州城和哈密之间走上好几遍,可是他们却要在这没有月光的老黑山里走个没完,要不是马帮生意所能带来的超乎普通人想象的暴利,没有人会选择与哥萨克交易。马帮所携带的给养远比交易的商品要多,如果这旅程可以缩短一半的话……想到这一点,马帮头子的眼睛顿时亮得象一盏灯。
同样是时间问题,戴宗骞考虑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方面。
他这一次来西域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左季皋杀害淮军将士的铁证!
其实从他和刘超佩到琉球投到林逸青麾下,向林逸青讲述了乌城之战和左季皋这桩骇人听闻的罪行之后,林逸青便暗中开始了对这一事件的仔细调查和搜集证据的工作。
而在林逸青手下的忍者们卓有成效的调查下,另一桩相关的惨案也浮出了水面……
戴宗骞选择这样的方式和暗中盘据在老黑山的哥萨克接触,就是为了找到那些死难者的遗物!
一想到那些被残杀的部下,戴宗骞便感到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
没有风是可怕的事情。戴宗骞明明白白的看着水袋口上的一滴水珠掉在地上,“兹”的一声化作青烟从干燥的地面升起,那地面似乎连颜色都没变一下。升起来不只是水汽,还有热气。人们看见的世界是扭曲的。周围的环境都在不停的蠕动着。马帮、灌木、红色的沙岩。只有远处高大的黑色山峰是庄严恒久的。静悄悄的山岭上只有太阳的影子悄悄走动的声音。一天的休息对马帮来说反而是一种考验。在烈日下面行走的时候,大家都放弃了思想而只是漠然地迈动脚步,冒着汗一直走到黑暗来临。反正要那么走上好多天,谁也没有从幻想里获得什么安慰。可是这一天就不一样了,大家把毯子搭在马身上给自己制造一块荫凉,可是马也很快跑到岩石的影子里去了。他们试图在岩石地缝隙里躲避阳光,但是阳光走得那样块,总也不肯给人一点安睡得时间。“要是那个哥萨克回来。也许一切就结束了。”所有的人都那么想,他们不停地眺望着那座山峰,似乎扎赫沃基会忽然从那个方向地某一块岩石里跳出来。眺望是无效的,人们发现了这一点的时候,焦虑就象虫子一样开始孜孜不倦地啃他们的心。总是有人跑过来问戴宗骞:“你和那个哥萨克到底说了些什么?”戴宗骞觉得自己已经热得象一条死狗了,所以他回答说:“我问他家住哪里,家里有几口人,他妈贵姓……”看着那些汉子先是愤怒而后失笑的表情,戴宗骞感到痛快了点。
只有一个小伙子例外,他问的是:“你觉得交易对哥萨克来说是好事情吗?”
“是吧?!”戴宗骞望着热腾腾的世界。抹了一把汗心不在焉地回答:“谁也不会拥有一切吧?你是哪里人?”那小伙子是本地口音。
“阿克苏。”小伙子用带有怪异口音的中原官话答道,“我是维晤尔人。”
“哦。”戴宗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觉得交易是好事情吗?”
“交易本身倒无所谓,”小伙子说,“我只是觉得哥萨克也应该和我们一样地生活,象我们一样在西疆的草原和沙漠旅行,象我们一样认识各地的人,而不是象我们一样的争斗不休……”
“象我们一样的争斗不休?”戴宗骞忍不住为这个小伙子的理想主义微笑,“你见过我们杀俄国人还是俄国人杀我们?”
小伙子的脸红了:“都没有,我只见过哥萨克。他们救过我的命。我们自相残杀倒是见过的。”
“什么?”戴宗骞想起了左季皋制造的那桩血案,心里一下子变得重重的。
“我也见过西征大军打阿古柏回匪的,不过那都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小伙子回忆起往事,神情有些黯淡:“所以我认为哥萨克是很好的,所以,他们,总之……”
戴宗骞用他的眼神表示理解:“我也这么希望,木吉孜。既然你说你被他们救过,也许你可以跟我讲讲他们是怎么回事。”
小伙子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直到戴宗骞把他绣着绿色小字的腰带头拾起来拿给他看。
等到第三天的黑夜来临,扎赫沃基也没有回来。马帮的人围着篝火默默不语,就连驮马们也似乎嗅到了不安的气息,它们此起彼伏地嘶鸣,用蹄子把地面刨得尘土飞扬。戴宗骞在手里把玩着那个小小的银质酒壶,膝上横放着他的弯刀。马帮头子比戴宗骞紧张得多,他一遍一遍的巡视着营地,防备着一些他也说不明白的危险。奔走的夜风在穿过灌木丛的时候发出奇异的呼啸,让那些高高低低的黑影跟着雀跃不已。只有木吉孜抱着膝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戴宗骞招呼他:“给我们唱一支维晤尔族的歌听吧!”大家都惊奇地望着木吉孜,望着他清了清喉咙用一种奇怪的低音开始歌唱。那是维晤尔语的歌,马帮中有不少人都听得懂。
“我对你的爱像一杯美酒,亲爱的心上人,请你把它接受,天山上的雄鹰,只会盘旋,不飞过山顶,亲爱的你围绕着我不愿离去,我的爱人啊,你的花容月貌时刻吸引着我,我在为你歌唱,请接受我的一杯美酒,喝了它准会把你醉透……”
就在木吉孜一曲唱毕之时,扎赫沃基突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跟我走吧!头领要见你。”扎赫沃基直截了当的走到了戴宗骞的面前,大声的说道。
接下来马帮只用了六天便到达了目的地,当然。在进入山谷之前。包括戴宗骞在内的所有的人都被蒙上了眼睛。由新出现的一队哥萨克带领,当他们解除了蒙布之后,全都是眼前一亮,他们看到自己来到了有鲜花和树木的地方,但他们还是没有办法想象莽莽群山里竟然会有这样美丽的山谷。
哥萨克们望着马帮汉子们震撼的神情,也微微流露出一点自豪来。穿过人们汗腻的头发的清爽微风里面,还依稀流淌着清亮而甜美的歌声。不象木吉孜唱过的低沉的歌曲,那歌声是柔软而欢快的。充满着期盼。
到达了目的地之后,马帮的人便忙着和哥萨克们做生意,而戴宗骞则被扎赫沃基引到了这里的哥萨克首领面前。
虽然见过不少俄国人,但这一次戴宗骞看到哥萨克首领,还是吃了一惊。
这个人不但足足比他高了两个头,而且横着也比他宽了两倍,几乎可以把戴宗骞整个的装进去。他身上穿着一件用一整张白熊皮作成的皮袍——整个人给戴宗骞的感觉就是一头熊。
哥萨克首领抚了抚脸上的刀疤,盯着戴宗骞,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你是来买武器的?”哥萨克首领用熟练的中原官话问道。
“是的。”戴宗骞向哥萨克首领微微一躬,答道。
“我听说你要买大炮?”
“是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有大炮?”
“因为你们以前卖过。”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别人说的。”
哥萨克首领缓缓起身。来到了戴宗骞的面前。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早就不向乾**队提供火炮了,乾**队只需要我们提供粮食。”哥萨克首领的目光象是要把戴宗骞刺穿。
“噢。”戴宗骞迎上了他的目光。
“你要知道。乾**队使用的火炮,大部分都是垃圾(劈山炮?),只有少数几门真正的火炮,但都是从德国和法国买的。他们从来不向我们购买火炮。”哥萨克首领打量着戴宗骞,“你是一名乾国将军,应该是知道这些情况的。”
听到哥萨克首领说出“将军”这个词,一旁的扎赫沃基不由得大吃一惊。
“我不是什么将军。”戴宗骞平静的说道。
“呵呵,不要嘲笑我的眼力,将军阁下,也许你现在不是,但你以前,肯定是的。”哥萨克首领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你到我这里来,究竟想要做什么?难道乾国政府打算收回这里吗?”
听到哥萨克首领的这句话,周围的几名哥萨克都拔出了手枪,对准了戴宗骞。
“朝廷根本不知道这个地方和你们的存在,也没有用兵的打算,你们放心好了。”戴宗骞镇定自若的说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是想找一样东西。”
听到戴宗骞的回答,哥萨克首领的眼中闪过疑惑之色。
“你想要找什么?”哥萨克首领摆了摆手,示意手下把枪收起来。
“两门大炮,乾**队使用的德国造克虏伯行营炮,它们曾经被安放在一处营寨,但那所营寨因为不为人知的原因,遭到了自己人的屠杀,守卫营寨的两百名骑兵全部被害,这两门大炮被他们的家属在临死前炸掉了,它们的残件,现在应该在你们这里。”戴宗骞说着,声音竟然有一些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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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国时代目录 第六百八十五章 守河人的秘密
“这个人是谁?”哥萨克首领问道。∏∈頂∏∈点∏∈小∏∈说,
“你们俄国人,没有必要知道。”戴宗骞又做了一次深呼吸,努力将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我付钱,你们把货物给我,就可以了。”
“这门损坏的你也要?”哥萨克首领摸了摸自己胡子拉茬的下巴,问道。
“这门损坏的,加上那门你们修好的,还有相应的炮弹。价钱好商量。”戴宗骞看着哥萨克首领,“如果你们能帮我修好它,费用都算我的。修不好也没关系,我把它们运出去,再找别人修。”
“我试试看。”听到有钱赚,哥萨克首领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修理时拆下来的东西,不要丢掉。”
“没问题,我知道,它们是你重要的证据。”
走出仓库,戴宗骞望着天空中的一轮烈日,心中的怒火渐渐的平息了下来,他冷静下来之后,开始象林逸青经常做的那样,思考起行动各个方面的具体环节来。
“也不知道老刘和钦差那里,进行得怎么样了……”戴宗骞自言自语道。
额头上微微有些发痒,石砬子抬起手背来拂了一下,**的,原来出了好多的汗。抬起头来看,日头却还是没有爬上中天。没有到正午,又不是夏天,为什么会这么热呢?他有些心烦意乱,一时连口也干了起来。
日头真是很奇怪的东西,有时候它走得那么快,有时候却又走得那么慢。石砬子觉得自己已经在这块青石上坐了半辈子那么长的时间。可是一个上午都还没有过去。他忽然很希望埃丽尔家门口的那块大石盘就搁在眼前。那样他就可以一格一格数着石盘中间那枚铁针的影子。只要那影子挪到离红线一格的位置。埃丽尔就会在门口出现了。
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是采玉的日子。正午时分,城里乡村的采玉人都会聚在白玉河畔,然后埃丽尔就会唱着歌出现在林子里面,蹦蹦跳跳地走到大家面前,挥一挥手,领着大家去白玉河里采玉。
采玉的规矩在这里已经传承了不知道多少代了,从来都不曾改变过。当然,在埃丽尔以前是她的爷爷。在她爷爷以前是她的太爷爷。她家祖祖辈辈都是守河人,但在石砬子的心里,埃丽尔就等于守河人。从他开始去白玉河那天开始就是埃丽尔领的路,在这以前,她爷爷的故事,他也听长辈说过,但是那些传说终于没有能够在他的想象中沾上些许色彩,也就仅仅成为传说而已。
埃丽尔从来都准时的很。等日头到了正中,采玉人的影子胆怯地蜷缩成脚下那小小的一团,埃丽尔的歌声就一定会从树林中传来。最初石砬子可没有留心到这一点。河边总是这样的热闹。人们欢笑着,调侃着。打闹着,埃丽尔的歌声就在不经意中象穿透林子的阳光那样滑了进来。不记得是哪一天了,他忽然看见埃丽尔从树林中轻快地走出来,好像一匹活泼的小鹿,踏着日头的节奏走到了大家的中间。从这个时候开始,石砬子就开始越来越渴望这半月一次的劳作。不管采玉人们谈论着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