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敏看着几名侦骑远去,目光转向了装有圣旨的紫檀龙纹木盒上,冷笑了一声。
行不多久,前方大路旁一座华美的客栈隐隐可见。
悦来客栈里,此刻正在进行着例行的“包子刘”待客表演。
说是表演给大伙儿看的,其实是为一位贵客准备的。
“我包子刘的包子铺说是铺子,其实很简陋,只有一个大蒸屉和一个小笼。”
“大伙儿都知道那大的蒸屉里面是包子,猪‘肉’馅牛‘肉’馅青菜馅萝卜馅豆沙馅水果馅土豆馅猴子馅儿,可以说无奇不有,我还说有里头有骆驼馅儿,不过你们大伙儿谁信呢?呵呵。”
“没有人知道我这‘精’致的小笼里面是什么,因为我包子刘从来不当众打开,也不许人打开。”
“曾经有人哪乘我包子刘不注意的时候儿,打开过那笼子,只闻得扑面来的香气,倒转着天地万物,那人便在铺天盖地的香气中睡过去了,再醒来就是我包子刘包子似的脸,笑着对他说:‘说了叫你们不要偷看,来,闻一次一个金瓜子儿!”
听到这里,客人们都开怀大笑起来。
“据说这悦来客栈的人啊,都知道我那笼子的秘密,因为传闻我包子刘初来的那天,在这悦来客栈足足磨了一下午,再出来时就租下了客栈旁边一块空地做起买卖,且分文未付。有人就好问了,凭什么啊?说法就是,我包子刘打开了自己那个从不打开的小笼子,便拿下了那块‘门’面儿!”
“这事儿呢,经人一传哪,总是越传越玄乎,越玄乎越勾人好奇心,越是勾人好奇心。这当事的人,却越是不愿意说了。”
坐在堂前的左季皋,看着这个‘肥’头大脸短粗胖的长得象个包子似的名叫“包子刘”的包子铺老板的滑稽表演,一时间心怀大畅。暂时忘记了那个折子带来的烦恼。
“其实那天哪,我包子刘挑着担子走进悦来客栈,上到老板下到跑堂,一致都说:‘不能把店面租给长得这么难看的人!会影响这客栈的脸面,把客人都吓跑了的!”
“我包子刘一听。立刻连摆着手:‘我……不是要租……我没有钱,只是想要块地方,卖包子。”
这时,一个打扮成客栈老板的演员上了场。
“老板”伸手‘摸’了‘摸’包子刘的额头,似乎是看他是不是发烧,给烧傻了,‘摸’了好半天,他才挤出一丝笑容问:“这位客官,真是会说笑,呵呵。”
包子刘打着哈哈:“我是‘挺’会讲笑话的。老板连这个都知道,真是有缘啊——不知我可以在哪里卖包子?”
“老板”眼角抖了抖,青筋跳了跳,终于还是平静地问:“请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们会免费给你一个地方让你卖包子?”
包子刘笑得很欠打地说:“因为我的包子,你们做不出来。”
这时“大厨”上场了,平静地问“老板”:“我可以把他打出去么?”
“老板”不怒反笑:“好一句我们做不出来,也忒瞧不起我们这客栈了吧?”
包子刘摆摆手:“我绝对没有这意思,这客栈一尘不染,仿若仙境,没半点红尘俗气世间渣滓。”客栈众人听得正受用。包子刘话锋一转,“但却正是这红尘不侵,让这里失了做好包子的时候儿。”
“别管什么时候儿!有能耐现在就做一个给我们瞧瞧!”
“那你们等着!我现在就给你们‘露’一手!”
担子一放,蒸屉架好。手点火过处,蒸气立现,形貌猥琐的包子刘忽然多了点神采,他转手间捏好一屉包子,竟当场做起包子来。
只见他手掌翻飞,动作娴熟。嘴上却也没有停住:“包子不比山海珍馐,不胜在‘精’致,不显于华丽。它卖就卖的那红尘世俗气,车马过处,喧闹之中,一团面几盏馅,映着斜阳清风,就着人世烟火,蒸出凡人味道,自里到外都是生活气味,不高雅不脱俗,吃的也就是那市井味儿!”
话语落下,蒸笼打开,油气四溢,竟生生压过客栈大厅的庄严气。好似古刹里一锅狗‘肉’汤,明知是亵渎了高雅,却又耐不住那味儿,香出俗世,你若一日还在红尘中,便一日避不开它。
大厨叹道:“好道理,好手艺。可惜还是偏执了,我们客栈不沾世俗红尘,却并非做不出这世俗小点。你说这包子做时,要沾尘土味,但这一屉,不也没沾什么。道理便是一个人心,心有红尘,便做得出你手里的东西!我们这里的人也都不是假清高之徒,不至于用高雅误了红尘!”
包子刘点点头:“好一句‘不至于用高雅误了红尘’,此处既有如此人,我想拿这屉包子显摆,实在是妄为了。”
他把包子分给就近的几个人,却对站在堂中间的老板等人深深一鞠,道:“包子刘唐突了,但是这不要钱的店面,却还是想斗胆要一处的。第一种包子,想来贵处有人做得,却不知诸位是否有心尝尝小人的第二种包子?”
老板奇道:“第二种包子?”
包子刘不再说话了,他小心翼翼从担子里取出一个小小竹笼,轻轻打开。一瞬间淡雅香气沁满客栈,包子刘把手伸进去,再拿出来时,已是一捧数个小包子。
这时包子刘睁开了眼,悠悠道:“第一种包子,卖的是世俗纷杂,无论是谁,市井抑或庙堂,经过了都可买得,拿它果腹,它是可用钱去买的;第二种包子,卖的是人情心境,有得机缘的人才可品得,拿它自悟,它是要用心来换的。”
说罢他把手中的包子捧到了左季皋的面前。
左季皋犹豫了一下,拿起一个小小的包子,放进了口中。
入口的一瞬,味道是初时的极淡直至后来的绵长清香,味道不冲却绵长,意在恰逢形在回味。一个包子吃完闭上眼,恍惚见到的是古道初逢的相视一笑,错别经年后的清淡回忆。这一生见过多少人,还有多少人会被忆起。初次相遇是什么味道,经久回首又是什么味道?这小小一个包子吃过,左季皋竟有些明白了。
左季皋迫不及待的将包子刘手中的小包子全都拿了过来,接连塞进了嘴里,他急切的想要重重的享受刚才的味道。是以哪怕给包子噎了一下,也要多吃几个。
“大人慢些用……”看到左季皋竟然给噎得翻起了白眼,包子刘显然吓了一跳,赶紧提醒他道。
他当然知道面前的这个贪吃老人的身份,真的噎坏了总督大人,他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就在这时,几个人迈步进了客栈大堂,包子刘看到这几个人为首的竟然是一个年轻的太监,不由得一愣。
这个太监的目光很是锐利,立刻便看到了正和满口的包子较劲的左季皋。便迈步向这边走来。
左季皋见对方走来,正要出言询问,却苦于满口的包子咽不下去,正自努力吞咽间,却见太监来到了他的面前,双手高高举起了一个紫檀木盒。
“圣旨到!”太监高声喝道。
大厅里瞬间鸦雀无声,接着便是众人慌‘乱’的跪拜声。
左季皋吃了一惊,他好容易才将包子胡‘乱’咽下去,正要发问,却听得面前的太监高声喝道:“陕甘总督、一等恪靖侯左季皋听旨!”
太监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似乎是要他跪下听旨。
左季皋看着面前冷冷看着自己的年轻太监,心中很是奇怪,为什么对方要选择在大庭广众之下宣旨。
以前类似的事情。左季皋也不是没碰到过,只是那些宣旨的太监都不象这个太监这样,见了自己都是客客气气的,而且也从未当众宣旨,而是进了密室,客套几句后。让他摆上香案,把旨意念一遍给他也就是了,并未借着宣旨的机会,让他给自己下跪。
可眼前的这个年轻的太监,似乎是非要自己给他下跪不可,而且还要当着这客栈里所有人的面下跪!
“陕甘总督、一等恪靖侯左季皋上前听旨!”年轻的太监见左季皋不动地方,立刻又高声喝道。
左季皋身边的几名‘侍’卫大怒,他们很想冲上去将这个不知好歹的太监狠揍一顿,但太监手中擎着的圣旨,却牢牢的将他们钉在了原地。
“敢问尊使……”左季皋紧盯着面前的年轻太监,他想搞清楚面前的太监是不是骗子,刚想试探‘性’的问一句,却给太监厉声打断了。
“左大人是想验明我的身份吗?”太监冷笑了一声,一只手擎着装着圣旨的木盒,另一只手则掏出了一块红木腰牌,伸到了他的眼前,“那就请左大人验看清楚了!”
左季皋接过腰牌,仔细的反复看了一遍,确定这是宫中特制的腰牌,绝非假冒,心中暗自纳罕,他将腰牌递还给太监,太监拿回腰牌,看着他又是一声冷笑,“左大人,听旨吧?”
左季皋知道给面前的太监这一跪是免不了的了,一张脸不由得涨得通红,他忍着怒吼了一声:“老臣接旨!”便一拂袍袖,跪了下来。
他之所以说了一句“老臣”,是想提醒面前的太监,注意彼此的身份和地位,但面前的太监似乎不为所动,见左季皋跪下,并无退避之意,而是坦然的受了他的跪拜。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左季皋,张德敏‘胸’中的恶气总算是出了一小半,他环顾了四周一眼,打开紫檀木盒,取出装在里面的圣旨,高声宣读了起来。
左季皋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圣旨的内容,他知道,这份突如其来的圣旨,一定和他之前上的那道要命的折子有关。
虽然面前的年轻太监总是一副声‘色’俱厉的样子,但圣旨的用辞却并不严厉,在开头还是一大堆的表扬话,诸如什么“劳苦功高”、“公忠体国”之类的,但这些话一过,内容就转到了左季皋最为担心的“祥瑞”问题上来。
圣旨上说,左季皋虽然是出于“防微杜渐”的考虑,但不该把“国之祥瑞”说成是装神‘弄’鬼的把戏,而且左季皋身为封疆大吏,国之重臣,竟然如此的“不识大体”,说出这样的话来,“虽似诤言,闻之有诅咒之意”,且“京师与福州相隔万里,同现祥瑞,万人所见”,而且是皇太后亲眼看见的景象,岂是你左季皋一句装神‘弄’鬼就否了的?你左季皋做如此言,是想说皇太后是傻子吗?
听到这里,左季皋已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狠狠打了左季皋一记闷棍之后,圣旨又说,对于左季皋的“妄言”,本该从重治罪,念他以前的功劳很大,加上“年老昏悖”,因而“不予重谴”,只是给他“降爵”的处份,由一等恪靖侯降为一等恪靖伯,“以示薄惩”。
另外,圣旨还说,西北虽定,大局尚不稳,需要左季皋坐镇,要求左季皋尽快返回任所。
ps:暗恋一个人就像发现了开普勒452b,你仅仅知道她的存在,并且她是如此的遥不可及以至于别说这辈子,就连下辈子你也走不进她的心。总结:暗恋个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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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国时代目录 第五百八十七章 前事不忘
圣旨宣读完毕,左季皋已然如芒刺在背。。最快更新访问:(閱讀最新章節首发)
虽然说他事先预料到朝廷可能要对自己进行处分,按他的想法,可能就是批评几句,或者罚几个月的俸禄完事,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朝廷竟然会降了他的爵位!
这样的羞辱,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他左季皋这辈子,最重视的,便是功名!
什么创办船政,什么西征新疆,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功名在曾李师徒之上!
而现在自己好容易得来的爵位,却因为一道无关大体的折子而给削了一级,怎么能不令他窝火呢?
“左大人,领旨吧?”张德敏看着面皮已然是猪肝‘色’的左季皋,冷冷的说道。
“臣……领旨……谢恩!”左季皋狠狠的瞪了张德敏一眼,双手接过了装有圣旨的紫檀龙纹木盒后,立刻便跳起身来。
左季皋感觉到大堂之内众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他一时羞愤无比,转身要走,却给张德敏叫住了。
“左大人,腰牌尚未缴还呢。”张德敏说道。
左季皋恨恨转身,将挂在做腰间的“一等恪靖侯”的象牙腰牌解了下来,这时张德敏已经将左季皋的“一等恪靖伯”新腰牌取了出来,准备给他换过。
左季皋看着手中的侯爵腰牌,一时间心中万分不舍,他正用手轻抚着腰牌上自己的名字,腰牌却给张德敏劈手夺走了。
左季皋怒瞪着张德敏,张德敏却毫不畏惧他的目光,而是将新的伯爵的腰牌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左大人,这是朝廷新颁发给你的腰牌,还请收好。”张德敏微微一笑,说道。
看到张德敏语带嘲讽的样子,左季皋的‘侍’卫们无不大怒,当下有几人便要上前想要冲张德敏挥拳头,而张德敏身边的‘侍’卫见状。则全都上前一步,手按刀柄。
左季皋死死的盯着张德敏,他搞不明白这个年轻的太监为什么要如此的和自己过不去,但他深知。如果自己的手下打了他的话,对自己绝无任何好处!
毕竟张德敏是宣旨的宫使,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
左季皋回头瞪了‘侍’卫们一眼,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从张德敏手中接过了新的“一等恪靖伯”的象牙腰牌。挂在了腰间。
“左大人,此间事了,我告辞了。”张德敏冲左季皋点了点头,负手转身向‘门’口走去。
左季皋用可以喷火的眼睛看着张德敏的身影在‘门’口消失,转身怒冲冲的走向自己的房间,丢下了满大堂目瞪口呆的人们。
马车上,张德敏回想着左季皋刚才的样子,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平生第一次,笑得这样痛快。
北京,清绮园。
窗外‘艳’阳高照。不时有微风吹进,碧蓝如洗的天空中不见一丝云彩,不时有群鸽飞过,发出阵阵的鸽哨鸣声,惹得书斋里的仁曦太后注目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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