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太后特意派人前来查问,更是让他震惊不已。
弟弟的名声,竟然已经上动天听!
对于皇太后殷殷垂询的用意,林洄淑当然揣摩得到,是以他毫不犹豫的据实回报,认下了这个弟弟。
现在的他,只等着这个弟弟回到故乡,认祖归宗了。
但在他的心里,不知怎么,却莫名的感到不安。
“鲲宇,你瞒得我好苦……”
“你们兄弟……究竟是如何在海外联络上的?……”
“瀚鹏,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你成就如此大业……”
“你要是回来,真的会象那些人说的那样,乱我大乾么?……”
林洄淑自言自语的说着,望着天空中的一轮皎月,重又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同一个夜晚,在南京的他的姑父两江总督沈佑郸,正为梦境所折磨着。
他又一次梦到了夫人林普晴病危的那一天。
……
“哲儿……”林普晴用微弱的声音轻轻的呼唤着,一只苍白瘦弱的手从被子下面伸了出来。
林义哲抢步扑到了林普晴的病榻前,双膝跪倒,伏在床边,握住了林普晴的手,情不自禁的将她的手贴到了脸上。
“姑妈……”
随着他一声哽咽的呼唤,他的泪水也在这一刻涌出了眼眶,滴到了林普晴的手背上。
“哲儿……”
此时此刻,看到二人之间的真情流露。陈婉、李思竹、额绫和沈佑郸的几个女儿也全都流下泪来。
“傻孩子。莫要哭了……姑妈这不还好好的吗……”林普晴看着林义哲还在不住的流泪。柔声安慰他道。
林义哲点了点头,他想要止住泪水,但泪水还是一人劲的流淌着。
“傻孩子,小时候儿就爱哭……象个姑娘家一般……长大了,本以为你能好一些,可没成想,现在还是一样儿……”林普晴微笑着说道,“这都多大了。可在娘的面前,还是个孩子啊……”
林义哲紧握着林普晴的手,那种浓浓的对母亲的依恋之情,让沈佑郸看了也禁不住落泪。
“天天回来得这么晚……公事都忙完了?”林普晴轻声问道。
“忙完了。”林义哲使劲地点了点头,仍然紧握着林普晴的手。
“姑妈叫你来,是有件事儿,想要和你说……”可能是说多了话有些累了,林普晴禁不住轻轻的咳嗽了两声。
“姑妈别急,慢慢儿的说。”林义哲担心的看着林普晴,轻声说道。
“婉儿……绫儿……思竹。你们过来……”林普晴轻轻转头,向着站在女眷中的陈婉、额绫和李思竹唤道。
听到林普晴的呼唤她们三个。陈婉象是猜到了什么,她不自觉的瞥了李思竹一眼,当先上前,来到林普晴床前跪下。
额绫此时完全沉浸于悲伤之中,并没有想林普晴为什么会唤她们三人上前,她紧跟着陈婉跪下,望着林普晴的目光中满是关切和忧伤。而李思竹则愣了一会儿,才上前挨着陈婉跪下。
林普晴的目光依次从三女的脸上看过,脸上满是欣慰之意,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面向了林义哲。
“哲儿……刚才你没来之前,好些事儿,我都交待过了……”林普晴看着林义哲,目光中充满温柔,好似母亲在看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
看到母亲的目光,沈佑郸的几个儿子都禁不住感动,而唯独只有沈瑜庆一个人,眼中情不自禁的放射出了妒恨的光芒。
“我……现在……最放不下的……就是哲儿你……”林普晴的声音显得有些微弱,但却十分清晰,林义哲听到姑妈说放不下自己,心下感动,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你锐意进取,一心任事,不计毁谤,敢为天下之先,颇有先祖之风……”林普晴握了握林义哲的手,“可你要记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为人处事,切不可过于出风头,否则难免挫折,甚至是杀身之祸……”
“侄儿谨记姑妈教诲。”林义哲哽咽着答应道。
“姑妈从小看着你长大,你小的时候儿,性子懦弱,姑妈还怕你将来娶了个厉害的媳妇儿,你会受气,可好,你娶的这些个媳妇儿,一个个都是温良贤淑,姑妈看着你们,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林普晴再次看着陈婉和额绫,点了点头,示意她们俩上前来。
“自打你娶了婉儿进门,姑妈就多了一个好闺女……还有额绫,那么会照顾人,哲儿有了你们,真是好福气……”
“姑妈……”陈婉和额绫都知道这是林普晴在向她们吐露心声,禁不住泪水涟涟。
“彩玥也是个好孩子,可惜病得那么重,今儿不在这里……”林普晴转头,对林义哲说道,“哲儿,当初我做主,要你收了彩玥入房,就是想让你身边儿,多几个照顾和生养的人,可现在,她病得重了,我怕她过不去这道坎儿……”她叹息了一声,目光转向了仍然跪在那里的李思竹,“今儿个大伙儿都在,我便做了主,把思竹许配给你……”
听到林普晴竟然要将养女李思竹许配给自己,林义哲吃了一惊。
“思竹……你过来……”林普晴唤道。
李思竹刚才听了林普晴的话,身子不由得一震,但她一向对林普晴百依百顺的她,是以并没有说话,只是起身来到林普晴身边,用略带疑惑的目光看着一向视自己如掌上明珠的养母。
“思竹……我的好闺女……你长大了,姑妈一直想给你找个好人家,这一次做主把你许配给哲儿。我是想了许久的……”林普晴看着李思竹。情绪显得有些激动。“哲儿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待人最好……你跟了他,不会受苦的……你可愿意?”
“女儿全凭娘做主……”李思竹根本没有多想林普晴为什么要这样做,此刻的她,只想着如何能让疼爱自己的林普晴多留在这世上一刻,她忍着泪水,柔顺的应道。
“哲儿,婉儿。我把思竹,就托付给你们了……哲儿和思竹虽然名为兄妹,实无血缘,是以不用顾忌……”林普晴看了林义哲一眼,目光转瞬却落在了陈婉的脸上。
陈婉迎上了林普晴殷切的目光,流着泪点头应道:“姑妈放心,我们会照顾好思竹的……”
林普晴欣慰地点了点头,她看到林义哲犹在惊疑之中,便又对他说道,“哲儿。现下思竹还小,等到她年满二八时。便请你姑父做主,把喜事办了,这样我九泉之下,便可安心了……”
“姑妈放心,侄儿定当照办,日后好好看待思竹。”林义哲现在还没有转过这个弯儿来,他不自觉的转头望了李思竹一眼,从她的眼中,他也看到了一丝疑惑和不解,知道她现在肯定也是没转过弯来。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林普晴可能是累了,她看着林义哲,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林义哲以为她过去了,不由得大惊失色,但当他看到姑妈确实是睡着了,并且听到了她微弱但很均匀平稳的呼吸声,这才放下心来。
沈佑郸看到林普晴只是睡着了,心下大慰,他赶紧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出,沈氏诸子女和沈佑郸的如夫人吴氏依次退出了林普晴的房间。
林义哲轻轻的将林普晴的手放回到被子里,不舍的看着已经睡着了的林普晴,这时陈婉在一旁轻声道:“你和额绫妹妹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和思竹呢。”
林义哲点了点头,又望了林普晴一眼,额绫上前拉了拉他的胳膊,林义哲这才起身,和额绫一同离开了房间。
“恭喜表哥。”林义哲才一出门,远远的,沈佑郸便听到一个口气怪怪的声音。
他一转头,便看到了沈瑜庆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顿时怒从心起。
“你这个混帐!”沈佑郸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吴氏夫人惊慌的声音传来,沈佑郸这才意识到,刚刚的一切,都是梦境。
“没事……做了个梦而已……”沈佑郸叹息了一声,摆了摆手,重新躺倒在了床上。
“老爷刚才……梦到了谁?骂得那样……”吴氏夫人用手帕轻轻的擦着沈佑郸额头的汗水,轻声问道。
“对了,瑜儿去了哪里?过去这些日子了,还不见回来?”沈佑郸想起了沈瑜庆,立刻问道。
“老爷糊涂了,瑜儿不是外出游学去了么?上一回……老爷责罚他之后,他便要痛改前非,是以决心外出游学,增长一番见识,老爷亲口准了的,怎地都忘了?”吴氏夫人说道。
“噢……对,对,是……我想起来了。”沈佑郸长叹起来,“我记得……他说要去船政局看一看……”
“瑜儿想是要向他鲲宇表哥悔过,是以才要去船政吧,老爷,瑜儿既然已经悔悟,你就不要再怪他了,好么?”吴氏夫人明白沈佑郸在想什么,柔声劝解道。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那会子,也是气急了……他既已真心悔悟,我还有什么话说呢……”沈佑郸点了点头,可能是话说得有些急了,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老爷,鲲宇的那位双生兄弟已经来了电报,也许这几日便会来看你,你可得保重身子,别到时候见了面,过于激动,再出什么事儿……”吴氏夫人看到沈佑郸憔悴的样子,眼中满是忧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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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国时代目录 第五百四十二章 小镇烽火
想到李思竹的终身事,沈佑郸也禁不住叹息起来。
李思竹虽是林普晴一时心血来潮收养的养女,但却比他们夫妇几个亲生的儿女都要孝顺,而她现在等于成了“望门寡”,怎么能不让沈佑郸心痛呢。
吴氏夫人看到沈佑郸面露悲伤之色,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些话,赶紧劝慰起沈佑郸来,但她并不知道,此时的沈佑郸,对李思竹的终身大事,心里忽然生出了另外的想法。
“瀚鹏……快回来吧……”他望着窗外的夜空,喃喃自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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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厚的黑云压在城镇上空,时而有闷雷在云后回响。一条小河从山谷中伸展出来,贯穿了整座城镇。文庙前的清波上,银花火树,彩舟毗连,劈啪的鞭炮声炸得两岸酒坊微微发抖。
河水钻入西面低矮的建筑群内,却是黑压压一片死寂。沿河小街的屋檐上孤悬着大红灯笼,廉价的红纱纸仿佛随时会为北风吹破。灯下有些散了夜市的小贩肩着扁担往回赶,一两架烧饼摊前冷冷清清,老板拢着一双手在火上取暖。
两骑马从雪幕中缓缓走来。
奇兵队长高木淳一走在最前头,一身北方乾人客商的装束,但看似破旧的衣服里面,却是一副轻甲。他骑的坐骑是典型的乾国河套马,高大健壮,左侧挂了一个皮袋,里面装的是伪装成木棒的刀和飞镖,右侧的枪袋里装着一支短马枪。
虽然根据乾日两国以前签定的条约,日本人在乾国是不允许持有刀剑火枪等兵器的,但他们这些萨摩人现在已经不被看成是日本人了,而是“归义之民”,因而不准携带兵器的规定是管不到他们的,那位直隶总督府的派来为他们处理杂事的师爷也一再交代遇到官兵查验时无需紧张,但高木淳一还是另外做了准备,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后面一身貂裘的年轻男子稳稳骑在马背上。坐骑上了木桥。忽地停住步子。
高木淳一早过了桥,听声音急忙圈马打转,警惕地四处搜寻,却没有发觉敌人的踪迹。他诧异地问:“爵爷?”
“不急,等等‘故人’吧。”
林逸青双手放在鞍上,仰头去看烟火,忽明忽亮的光闪过他的面孔,可以看清眼角上掖起的鱼尾纹。夜风来时他拢了拢裘袍。捧起手低头呵着热气。恰好是这个时候,一朵水银一样的烟花在半空爆开,洒落的火光映白了水面,林逸青见到水里自己的影子,似乎显得苍老了许多。
“淳一。”林逸青唤起高木淳一的日本名字,他看到了高木淳一手上的伤疤,这道纵拉过左手背的疤痕让林逸青想起了以前血雨腥风的日子。只有同样的人才明白,那些狰狞的创伤背后,多多少少,总有些无奈。
“老师!”高木淳一报以多年前的称呼。这个异国的新春之夜,也勾起了奇兵队长许多的回忆。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的话,你还会从军行伍,过这种飘零的日子吗?”林逸青说出的话被寒气凝固成一团团的白雾,浮在小木桥上。
“如果可以选择……”高木淳一抓了抓脑袋,“不晓得啊。从来没想过已经过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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