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从小太监的这番话里,张霈伦似乎听出了另外的意思!
那就是,中枢很可能会藉此为发端,在全国各地兴修铁路!
“这位小哥,你是第几次坐这火车的?”张霈伦又问道。
“不瞒您说,今儿个算是第十回了。”小太监笑着答道。
可能是难得有个言官如此愿意和自己说话,这会儿也不忙,是以小太监和张霈伦二人继续聊起来天来,张霈伦感觉到了其他的人也都开始笑呵呵看着他们俩聊天了,车厢内原本沉闷压抑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起来。
接下来,他们俩聊得就多了起来,小太监的话匣子完全打开了。他神采飞扬地给张霈伦讲他最远坐火车经过七座山,走了有“半个时辰”,张霈伦怪问他半个时辰怎么可能走过七座山呢?难道长着翅膀?小太监笑着补充说山头其实很矮,他从车的这头儿走到那头儿,仿佛这儿就是他原来所在村子的山头,他家的山头一样。他讲起第一次坐这火车的时候,还让机车头的鸣响给吓了一跳,一开始看着机车头烟筒往外冒烟,他们不但害怕,还担心会给煤烟熏着,但实际上火车跑起来之后,煤烟很快散去,并不呛人。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皇太后和皇帝坐进车厢时,窗帘子一般都是得挡上的,玻璃窗也大都合上。
二人聊了好一会儿,小太监告辞了,临走,张霈伦让他留下了名字:冉兴聪。
有了和小太监的这一番闲谈,张霈伦对这火车原先的恶感似乎一下子消失了,他不再看书,而是起身站在过道的窗边,看起了风景来。
他第一次领略到这车窗外风景的变化,是如何的美妙。
放眼望去,远方起伏的丘陵和‘精’致山水,令他心旷神怡。山与水间,炊烟袅袅的小村庄,金‘色’的阳光谨慎地好似不愿意就此扰‘乱’这宁静的光景,真让人疑心是到了避世的桃‘花’源。
张霈伦喜欢北方乡村的景象,尤其是京郊一带那些安祥的小村庄,掩映在山坡树丛之中,阗寂无人,平静,安祥,而且寂寞。这样的景象,未免让他生出“愿言蹑清风,高举寻吾契”之类的感慨。火车奔驰过那些广袤的原野,看静寂的村庄和阡陌小路,以及那些劳作的人们,他的脑子里竟然涌起关于草原的曲调来——悠远、平缓而沉郁。有时,张霈伦又似感到在御风而行,任两边的风景向身后飞驰,那些使他感动的景‘色’,往往只是飞鸿一瞥,但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北方的大山绵延悠长,看一看那些绵亘的山脊,近处是深红,稍远是暗红,再远是褐‘色’,更远是浅蓝,再远是淡淡的一抹灰‘色’,更远便溶入了灰蓝的天幕之中。而这无穷的‘色’彩不是单调的、互相分离的,它们随着山形的起伏和谐地‘交’织在一起,而一个个安祥的村子便静静在躺在群山的臂弯之中。
第一次乘坐火车的张霈伦,终于体会到了,“世伯”李鸿章和那位被清流言官们恨之入骨的林义哲,为什么要一意促成铁路的修建了。
火车经过田野村庄的时候,张霈伦着意观察了一下那些看着车的农民,他惊异的发现,这些人看着火车,并没有惊恐害怕之意。
他们的眼神中,竟然充满了高兴和羡慕!
难道,士子们口口声声所说的“民意不从”,竟然是这个样子?
对于海军,张霈伦和“世伯”李绍泉及那位故去的年轻海军大臣林义哲看法一样,认为“海军乃当世之急务”,而对于李林二人极力要办的铁路,他却认为并不如海军优先。
但就在刚才,这个小太监的一番话,却令他的看法发生了转变。
一向关注民生,以儒家“经世济用”为圭皋的他,认为凡利民之举,无不可兴,而一个小太监都能感觉到铁路带来的便利,那还有什么理由去反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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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国时代目录 第六十三章 遗愿清单
不知不觉,火车到了“永庆长‘春’”,
不多时,张霈伦的身影出现在了这片皇家园林之中。
张霈伦随着管事太监的指引,走在一条长廊里,他感受着那非同寻常的气息,欣赏着那苍苍郁郁的树木。此时天上正下着‘毛’‘毛’细雨,天上有着淡淡的雾气,竟然让他有了一种腾云驾雾、飘飘‘欲’仙的感觉……
“永庆长‘春’”依山傍湖而建,这里的湖妙在自然天趣,而园林则贵在人工。在这样一个不大的天地里,工匠们因地制宜,沿阜垒土,种植‘花’木,建造亭榭,成就了这里绝美的浑然天成的景致。
来到“永庆长‘春’”,张霈伦最喜欢的地方就属这里的长廊了。这些长廊好像是彩带一样,把“永庆长‘春’”的各处景致紧密地连接起来,它可以说是中土古代建筑和园林中最长的走廊。而这长廊本身还是一条优美的画廊,走廊间的每根梁上都绘有彩画,张霈伦粗略的数了数,共计有14000余幅,各不相同。这些彩画‘色’彩鲜明,内容多为山水、‘花’鸟以及中土古典人物故事情节。
这座园林的‘色’彩大多为金黄或大红,‘色’彩明丽。有时,在万绿丛中可见一道飞檐,黄绿相间,相映成趣。这里的大多数殿台亭阁都铺着美丽的琉璃瓦,大红‘色’的棱、柱显得庄重而又不失幽雅。来到宫殿之中,都是由灰‘色’方砖铺地,墙壁也都是灰暗的,同周围的景‘色’浑然一体。“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可谓古朴淡雅,别具风采。
想到是因为林义哲的缘故,这座一直为仁曦太后念念不忘、在被英法联军焚毁因言官谏阻一直不得重修的园林得以重现昔日风貌,张霈伦的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
对于是否重修清绮园,一直存在有极大的争议,反对者认为重修需要大量经费解决,而目前国家财力不敷,民生困窘,应该把钱用到更重要的地方,而不是重修这座“万园之园”。
而支持者认为:重修清绮园是“振兴民气”的一种象征,大乾帝国国力恢复的证明,因此有必要重修。
是修复那曾经的华美梦境,还是保存这遭受**之后留下来的断壁残垣?支持者和反对者的争论一直持续不修,双方矛盾‘激’烈时势如水火。
抛开这些充满了政治火‘药’味的争论,张霈伦作为一名传统文士,对于清绮园一去不返的绝世美景,一直带着遗憾的想象。张霈伦一直认为,作为举世无双的皇家御苑和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园”,清绮园是一个震撼人心的梦幻杰作,不应该从中土人的视野里消失!
但对于修复它所耗费的巨大人力和财力,他也心知肚明。
只是他没有想到,林义哲为了保护自己和辛苦开创的洋务事业而“抱粗‘腿’”,竟然奇迹般的使这座“万园之园”中的一部分得以恢复昔日的辉煌,怎么能不令他‘激’动不已呢!
以前他一直认为,“海军”和“园工”存在着天然的不可调和的矛盾,要办海军,便不能修园,而要修园,则必然办不成海军,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林义哲竟然能借着园工,通过“海外华商报效”、“采伐台楠”、“护航海运”等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把海军办了起来!
不管清流言官们如何的指责林义哲唆使宫廷“大兴土木”、“劳民伤财”,仅在无损国力的前提下,为后人留下一座美丽的皇家园林,便是难得的成就!
空言误国的家伙,是没有资格指责办实事的人的!
张霈伦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很快,他来到了“永庆长‘春’”的一处殿宇之中,觐见两位皇太后。
张霈伦礼毕之后,仁曦太后便微笑着赐座,待张霈伦在绣墩上坐下,仁曦太后勉慰了几句,突然问道:“我听说,林文襄的遗折,是你给找着的?”
张霈伦明白仁曦太后今日因何要召见自己,恭声答道:“回皇太后的话,林文襄故去那日,臣刚好前去探望,其时林夫人悲恸‘欲’绝,不能主事,臣偶见其书案上有纸坠地,拾起一看,方知是林文襄遗疏草稿,后未寻得正稿,臣以为当是林文襄病重,未能拟就奏本,是以臣代为书就,呈由海署代递。”
“原来如此。”仁曦太后叹息了一声,“他临终念念不忘的,还是海军,可他哪里知道,他这一去,哪里有人替得……”
“皇太后所言极是,林文襄一去,海军失主持之人,震动不安。臣以为,当下之急务,是简拔能员接手,使海军诸务不至延误。”张佩纶道,“如今对日战事方息,日人受此大挫,虽有和约羁縻,闻林文襄故去,我海军军心不稳,失却顾忌,未免又生衅心,却是可虑。”
“你说的很是,依你看,现下当如何办理才好?”仁曦太后点了点头,眼中闪过赞赏之‘色’,又问道。
“回皇太后的话,筹海大臣一职,最是紧要,需当尽早简派能员任之。而现下船政水师五舰分驻琉球,其余多舰分回各省水师防地,兵力过于分散,号令不一,一旦有事,难以联成一气,船政大臣丁日昌曾上疏有整顿沿海各省水师,统一设立三洋水师之议,洵救时之急务,林文襄在世时亦赞同之,宜当速行。”张霈伦答道。
“你说的很好,三洋水师之设,就照你说的这么办罢,回头你写个折子上来,把具体的条陈列一列,议政王大臣会议后,即便施行。”
“臣领旨。”张霈伦知道自己这次觐见已然达到了目的,心中满是喜慰之意。
结束了觐见,张霈伦离了“永庆长‘春’”,乘火车到皇城根车站下了车,又坐马车回到了贤良寺的住所,他刚一进‘门’,便有一位仆人送来了一封电报。
张佩纶注意到电报是李绍泉发来的,赶紧打开看了起来。
“……果如君所料,荣登水师哗变,东抚竟不能制,现北洋水师正在威海湾,拟调兵轮一二前往弹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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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国时代目录 第六十四章 愚顽老朽
张霈伦看完了这封短短的电报,嘴角现出了一丝微笑。
“如此,北洋全防到手,三洋水师之设,再无人可以动摇了!”
山东,济南,巡抚衙署。
“广东那边儿,咱们订的船,有消息没有?”山东巡抚丁直璜对师爷问道。
“回老爷,已经去函催了几次了,到现在还没见回信儿。”师爷觉察出了丁直璜语气中的不满,赶紧回答道。
“真不知道他们在那边儿磨蹭什么!造几条木船,难道比造轮船还费事?”丁直璜有些恼火地说道,“接着发函催!”
“是,是,老爷。”师爷听了丁直璜的命令,一叠声的答应着。
“现在不是有电报线了吗?不行的话,从天津那边儿发电报过去!”丁直璜又命令道。
“是!是!老爷!”师爷答应着,他看了看丁直璜的脸‘色’,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老爷,朝廷的旨意,可是不让再给水师造木船了,全改成火轮船了啊……”
“你懂甚么!朝廷的旨意又不是一成不变的!”丁直璜一听便火了,“火轮船造起来费事费钱,‘操’纵不易,水师现有木船修葺一番便可使用,要什么火轮船?船政造的火轮船,不也多是木头的?我要这木船来,便是要向朝廷证明,木船仍然可用!让朝廷识得前旨之非,改弦更张!”
师爷让丁直璜一番训斥之下,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唯唯称是。
熟悉丁直璜的人都知道,丁直璜对于海防重务,是自有他的一套“见解”的。
到现在为止,丁直璜在山东巡抚上任职已近十年,他积极兴修水利,发展农业,注重民生,对于洋务及海防建设也颇多关注(也仅限于“关注”)。他到任后,针对山东水师的腐败状况,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整顿,设立水师统领,统一指挥水师,组建了荣成水师营和登州水师营,这次派人去广州订造的14艘赶缯船,就是装备这两个水师营的。
虽然他也认为应该学习西方,但因为坚持“夷夏之大防”,他对洋务的认识,始终只停留在“器”的一面。
对于加强海防,和林义哲丁日昌主张建立“外洋水师”即海军的观点不同,丁直璜坚持认为,加强海防,当以修筑炮台为第一,水师为第二。
对于丁直璜一‘门’心思扑在修炮台上,直隶总督李绍泉虽然表示了支持,但也曾多次提醒他,还应该注重对水师的建设。而为了加强京津‘门’户地区的防务,李绍泉曾向丁直璜建议统一事权,将山东水师和北洋水师“合军一处”,设一统领,统一‘操’练和指挥,遇到外敌入侵时可以“合力御敌”,但却遭到了丁直璜的坚决反对。
丁直璜之所以反对将山东水师和北洋水师合并,原因很简单,他不打算失去对荣登水师的控制权,以及相应的海防经费调拨权。
由于山东是只设巡抚不设总督的省份,虽然李绍泉这个直隶总督名义上比山东巡抚高一级,实际上山东巡抚却是和直隶总督平级的,关于海防建设问题,双方只能商量着来,是以在丁直璜的坚决反对之下,李绍泉也只能将合并水师的想法作罢。
而丁直璜这一次放着江南制造总局的小火轮不要,大老远的跑去广东订购赶缯船,也是为了绕开李绍泉。
本来他这么干,最担心的是筹办海军事务大臣林义哲,但现在林义哲已然故去,丁直璜便无所忌惮了。
丁直璜正在打算要不要自己亲自写封信给广东巡抚张兆栋,催一下赶缯船的事,却见一位师爷引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把总快步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丁直璜看到他们,不由得惊奇的瞪大了眼睛,立刻问道。
“禀……禀……抚台大人!不好了!荣成水师营和……和……登州水师营……起了哗变了!”那名把总见到丁直璜,立刻跪倒在地,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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