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者,俊辅也。”岩仓具视欣慰的点了点头,微笑道,“看来,我是选对人了,他日能令日本复兴者,必是俊辅也。有俊辅在,我纵然身死。也可安心了。”
听到岩仓具视的话中似有‘交’待身后事的意思,伊藤博文不由得大吃一惊。
“对岳先生何出此言?”伊藤博文惊问道。
“我是主持借兵‘露’西亚的罪魁祸首,俊辅难道还不明白吗?”岩仓具视叹道。
伊藤博文明白岩仓具视话中之意,禁不住垂首叹息起来。
“我来日无多,说不定哪天,便会横死街头,所以,有些事情,我必须要‘交’待给俊辅,我死以后。俊辅可主持大局,使日本转危为安。”岩仓具视接着说道。
“愿闻其详……”伊藤博文说着。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俊辅,你可知道,我此次借兵‘露’西亚,给‘露’人开出的条件,是什么?”岩仓具视苦笑了一声,问道。
伊藤博文摇了摇头。
“是出让北海道全地给‘露’西亚,换得‘露’西亚出兵十万至二十万,平定西南反‘乱’。”岩仓具视给出了答案。
听了岩仓具视的话,伊藤博文惊得险些跳了起来。
“对岳先生!这……怎么可以!”伊藤博文的脸一时间急得变成了猪肝‘色’。
“先听我把话说完。”岩仓具视摆了摆手,示意伊藤博文稍安勿躁。
“之所以如此,看似代价巨大,其实,这个条件,只是促使‘露’西亚甘心出兵的‘诱’饵。”岩仓具视说道,“不这样许诺的话,‘露’西亚人贪婪成‘性’,怎么肯出动这么多的兵马呢?”
听到这句话,伊藤博文似有所悟,立刻平静了下来。
“前线的战报,你也听说了,‘露’军首战便被萨军歼灭了三千余人,伤亡极重,现顿兵不前,正在修整。”岩仓具视说道,“若是换成别国,首战如此,定会知难而退,无论我国许以何种条件,都不会再想着要出兵,而‘露’西亚则不然,有北海道这块‘肥’‘肉’悬在那里,他们是无论如何也要继续出兵的。”
“我明白对岳先生的意思了。不如此,‘露’西亚绝不肯如此快的出兵,派兵人数也不会如此之多,打起仗来也不会如此卖力。”伊藤博文点了点头,“可是,如果‘露’军真的战胜了萨军,北海道岂不是从我日本版图当中分割出去了?”
“俊辅说的好,这其实是最关键的地方。”岩仓具视眼中闪过赞赏之‘色’,“我们平定了内‘乱’,但失去了北海道大片土地,真要如此,可以说得不偿失,天下之人,非要杀我这卖国之贼不可。”
“是啊!一下子丢掉这么大的一片土地,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啊!”伊藤博文说道。
“但是俊辅,你想过没有,我国当真将北海道割给‘露’西亚,‘露’西亚能顺顺当当的吃下这块‘肥’‘肉’吗?”岩仓具视话锋一转,“其它列强,会眼看着‘露’西亚吃下北海道吗?”
“妙啊!原来对岳先生是这样打算的啊!”听到这句话,伊藤博文恍然大悟,不由得一拍大‘腿’,大声的赞叹起来。
“列强之中,英‘露’乃是宿敌,英国在全球各地皆有利益,‘露’西亚‘欲’要向外扩长,英国处处抵制,昔年‘露’人借乾国内‘乱’之机,以‘兵端不难屡兴’为由,夺取乾国东北大片土地,乾国内外‘交’困,无法阻止,英国见状,则火速同乾国息兵,并伙同法国向乾国提供军火,助其平定内‘乱’,‘露’国闻之,遂不敢再行在东方扩张,遂转向西方,‘欲’要南进夺取奥斯曼之地,英法又联兵支援奥斯曼,遂有克里米亚之役,‘露’国不得其逞,只能息兵言和。”岩仓具视说道,“以现在情势看,‘露’军助我国平定内‘乱’之后,必然依照前约,前来索取北海道之地,或大局未定之时,便派兵进入北海道,亦未可知,英国听闻消息,你觉得会做何等反应?”
“不论‘露’兵何时进入北海道,英国闻之,必不答应,以我判断,届时英国定会伙同法乾两国一起出兵干涉。”伊藤博文立刻说道,“乾国远东之地尽失于‘露’西亚,无时无刻不想收复,如‘露’西亚占据北海道,则乾国东北之地便陷入‘露’西亚合围之中,是以绝不会答应,英国若要求乾国一同干涉,乾国是一定不会拒绝的。至于法国,虽与英国算不上和睦,但这些年同乾国关系密切,英乾两国走近,法国必然会加处进来,所以应该会形成三国干涉的局面,届时‘露’西亚要面对三国之兵,北海道自然是不敢强占的。”
十月二十三日,岩仓将十五日的决议和自己意见一并上奏,请求天皇亲自裁决。他本人的意见为:“今臣奉使复命,尚无暇详细报告,而遇内阁遣使朝鲜之决议。臣窃思之,维新迄今仅四、五年,国基未坚,政理未整,治国之具似备而告警之虞难测。今日之时犹未可轻图外事也。;
崛起之新帝国时代目录 第三百八十四章 旧恨新仇
“对岳先生筹划之深远,用心之良苦,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伊藤博文听了岩仓具视的肺腑之言,心中‘激’动,眼角竟然有泪‘花’闪动,“我在这里,代天下万民,谢过对岳先生。”
伊藤博文说完,坐着向面前的岩仓具视深深的鞠了一躬,岩仓具视也鞠躬还礼,“我力仅止此,我身故之后,日本的命运,便全靠俊辅了。”
听到岩仓具视话语中满是凄凉之意,伊藤博文劝道:“对岳先生不要这么说,无知宵小,不识国家大计,先生尽可不必理会,平日出行,多多防备,等到大计得成,天下复归太平,先生的苦心,便可大白于天下了,自然不会有人再来找先生的麻烦。”
“呵呵,俊辅,你还不明白吗?现下国民尚不知道实情,一旦以北海道换俄军的密约公诸天下,便是我命归黄泉之时啊!”岩仓具视自嘲的笑了起来,“卖国‘奸’贼,人人得以诛之,那时哪怕天皇陛下想要保护我,只怕也是不能够的了。”
“可是……对岳先生如此为国,却要背负国贼骂名,失去生命,这不公平!”伊藤博文当然明白岩仓具视说的是实情,他心有不甘,握紧拳头,情不自禁的捶起‘腿’来。
“我早年便位列‘四‘奸’’之一,‘欲’诛我者多矣,能活到现在不死,我已经很满足了。”岩仓具视叹道。
伊藤博文知道岩仓具视在说以前的往事,那是万延元年,幕府大老井伊直弼遇刺身亡。岩仓具视借此机会。提出“公武合体”。改善朝廷和幕府的关系。他安排将军德川家茂与天皇的妹妹和宫亲子内亲王结婚。反对幕府及开国的武士认为岩仓具视在支持幕府,岩仓具视因而被尊攘派视为寇仇,列为所谓“四‘奸’”之一,先是要朝廷驱逐他,接着甚至要派武士刺杀他,岩仓具视因而被迫离开朝廷,到京都郊外隐居当了和尚,方保得一条‘性’命。
伊藤博文知道岩仓具视已然有了必死的觉悟。事情发展到了现在,已然无可挽回,只有叹息连连。
“俊辅,你这一次帮我在天皇陛下面前进言,促成此计,我很感‘激’。但是,这件事对你的声誉来说,损害也是太大,所以从现在开始,有关这件事的方方面面。你都尽量不要参与了。”岩仓具视说道,“陶庵一直‘激’烈反对此事。但以他的聪明,日后是会想明白的。陶庵可为你的强助,现下我让他赋闲,也是为了保护他的名誉,因为毕竟将来需要你们来收拾这个残局。斧钺加身的事,便由我来承担吧!”
听到岩仓具视的最后一句话,伊藤博文终于流下泪来。
“俊辅不必如此,人生在世,终有一死,能为国而死,幸事也。”岩仓具视‘交’待完毕,感到一身轻松,看到伊藤博文流泪,笑着说道,“当年会议征韩时,南洲先生都有必死的觉悟,今日,该轮到我了。”
伊藤博文想起当年西乡隆盛因征韩之议被否决而一怒辞官回乡的事,想到这场战争的结果,很可能是西乡隆盛和岩仓具视这一对维新重臣全都同归于尽,不由得慨叹不已。
大阪,萨摩军参谋本营。
当林逸青来到西乡隆盛的房间时,赫然发现西乡隆盛正在那里写字。
西乡隆盛并没有发觉林逸青的到来,全神贯注的挥毫疾书。‘侍’立于西乡隆盛身旁的桐野千穗看到林逸青不解的样子,冲他微微一笑。
林逸青缓步上前,来到了西乡隆盛的身边,此时西乡隆盛刚好写完,正立于书案前欣赏自己的作品。
林逸青看到长长的宣纸上,写着这样一首诗:
“酷吏去来秋气清,‘鸡’林城畔遂凉行。须比苏武岁寒‘操’,应拟真卿身后名。‘欲’告不言遗子训,虽离难忘旧朋盟。故天红叶凋零日,遥拜云房霜剑横。”
在这首诗中,西乡隆盛以苏武、颜真卿自况,并且虚构了在红叶凋零之时,朝着东京的天皇遥拜,然后“杀身成仁”。从这首诗看,他对如此葬身似乎是非常陶醉的,甚至有些不能自已。
林逸青正自奇怪,西乡隆盛却突然问道:“瀚鹏,你可知这首诗的来历?”
“南洲先生此诗名为《‘蒙’使于朝鲜国之命》,当是朝廷大议征韩之时,先生所做的吧?”林逸青一看诗名,便猜出了个大概,立刻答道。
“正是。”西乡隆盛长叹一声,点了点头,“今日在街上,偶‘蒙’孩童赠以红叶,心有所感,往事历历在目,遂将这首旧诗又写了一遍。”
“当年朝廷若纳先生征韩之议,便不会有今日之事。”林逸青明白西乡隆盛在想什么,说道,“朝鲜说不定已然并入日本版图,士族得有生计,也不致流血千里,外兵纷扰了。”
林逸青熟悉历史,知道当年西乡隆盛为给天下士族谋出路,积极倡议征伐朝鲜,并不惜自己杀身成仁的往事,是以说了这样的话。
如果当年西乡隆盛的征韩之议得以通过,日本在当时出兵朝鲜,朝鲜未必能挡住日本的侵略,而朝鲜背后的天朝上国,也未必能够再来一次抗倭之役。而西南战争,也不一定会打成现在这个样子。
日本近代所谓“征韩”的论调,并非在明治维新后才有。在江户时代,朝鲜和日本存在着“互通信义”的对等‘交’往,然而随着日本主义的抬头,当时的部分学者却虚构出一种朝鲜服从于日本的想象。到了幕末时期,幕府日益没落,列强开始冲击日本的国‘门’,日本的知识分子普遍有着强烈的危机意识。作为解决本国危机的手段,就有人提出向海外用兵,获得与列强对峙的资本。朝鲜自然成为首当其冲的目标。另一方面。部分人又以日本主义为思想武器。强调日本的神圣‘性’、优越‘性’,歪曲和神话历史,证明日本对朝鲜进行“征伐”的传统‘性’和合法‘性’。
日本明治维新后,明治政fu派出的第一个对朝外‘交’团于明治元年11月6日到达釜山的草梁倭馆,其目的是向朝鲜通告日本国内政权更替以及“御一新”的情况。使团仍由在旧幕府时代一直负责对朝事务的对马藩具体负责,使团八日与朝鲜方面的负责官员会面。然而朝鲜提出,无法接受日方文书中诸如“天皇”、“敕”等用语,他们坚持认为:“皇是一统天下。率土共尊之称,虽行之贵国,而贵我间往来书中,则‘交’邻以来,未有之事。如此句,决不可受。”朝鲜坚持要求日本修改文书,而日方也坚持不肯修改,‘交’涉陷入僵局,使团在朝鲜逗留了将近一年,也未能使朝方改变立场。最终只能悻悻而归。——‘交’涉的失败,关键在于双方对国际秩序的理解完全不同。日方已经接受了近代的国际秩序观念,而朝鲜仍然固守以天朝上国为中心的夷夏秩序。因此,日方文书上的“皇”、“敕”等语,自然会被朝方认为是对其所尊奉的天朝皇帝的不敬,是其不能也不敢接受的。
之后,日方又派遣外务权大录佐田白茅、少录森山茂等前往朝鲜,催促朝方回复日方的国书,然而仍然不得要领。明治五年9月,借着废藩置县,外务省收回了长久以来由对马藩代理的对朝‘交’涉权,并接收了原由对马藩管理的釜山草梁倭馆,改名为“大日本公馆”。草梁倭馆其实并非对马藩的产业,而是归朝鲜所有,不过是由于与对马有传统往来,所以一直允许其使用,供对马藩的职员和商人居住而已。而外务省却将旧对马藩的职员清退,改由外务省的官员接管。这刺‘激’了朝鲜方面,产生对日本的不信任感,朝鲜国内的反日情绪开始高涨,出现了排日行为。
明治四年岩仓使节团出国后,同行有大久保利通、木户孝允、伊藤博文、山口尚芳等政fu高级官员。在国内留守的则是太政大臣三条实美、参议西乡隆盛、板垣退助、大隈重信、江藤新平、后藤象二郎、大木乔等人。在开始讨论所谓“征韩”之时,岩仓使节团还没有全部回到日本,因而最初的讨论主要在留守政fu中展开。
在朝野一片喊打之声中,太政大臣三条实美决定了阁议的主题:将对朝‘交’涉视为“关朝威,系国辱”的重大问题,认为朝方“将我目为无法之国”,自然导致“不虑之暴举”,而“我人民将遭受何样的凌辱,其势难测”,因而准备对朝鲜加以“断然出师之御处分”,派遣“陆军若干,军舰几只”,保护在韩日本人,并命令九州镇台随时保持戒备。在此军事压力下,派遣使节,“以公理公道,必然达成谈判”。也就是说,日本准备开展炮舰外‘交’。
板垣退助完全支持这个方案,他主张迅速派出陆军一个大队,保护在韩日本人。阁议的整个倾向也倒向此。然而西乡隆盛却表示反对,他认为:“今若忽然向朝鲜国派遣陆海军,保护吾臣民在彼地居留者,朝鲜之吏民见之,怀疑惧之心,必曰:‘日本国谋划呑噬朝鲜国。’由已启其端,是违吾朝廷当初对朝鲜国之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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