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面上却装得若无其事,柔柔地道:“我不像各位姐姐妹妹都有大才,不过,对跳舞倒是有些兴趣,虽说没有锦儿姐姐跳得这么好,但我也决定就学这个了,还望锦儿姐姐不吝赐教才是。”说完,还对锦儿拜了一拜:“锦儿姐姐,以后,你可就是我的师父了。”
平锦虽说心里有些对她有些亲近不起来,但人家客客气气地,也不好给个冷脸子瞧,连忙笑着扶了她起来,连声道“不敢”“不敢”。
“对了,马上也快到清明了,你们说嬷嬷们到时会给我们一天假么?”平碧突然说道。
第五十七章 婚 讯
也不怪她们作此猜想,嬷嬷们似乎都没有什么家人在了,过年也不见她们回去,只去金夫人那里一起过除夕就是了。但没有生的亲戚来往,但这去世的亲人总是在的,这清明扫墓却是不能不去的。听院子里的婆子们说,往年也是有这个惯例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倒真可能会有一天假期。
这个问题显然极有探讨价值,几个人就此拉开了话茬子,平常、平福也放下了手中的书,平寿她们也暂停了手中的活计,讨论个不停,其实到时候嬷嬷们放不放假也还是个问题,但有个盼头也比没有的好。众人兴奋地讨论如果有一天假的话,要干些什么?这出园子就不用想了,如果进城玩的话,这一来一回也去了大半天了,能有什么玩头?几人就商量着若是在园里该怎么过?自从元宵过去,众人也都好久没有好好玩过了。连平碧也抛开了刚才的一些不愉快,热烈地投入到了讨论之中。
清明节对大人们来说可能是个扫墓祭祖充满着哀思地日子,但对她们这些小姑娘来说,往年的这一天,也是踏春效游的好日子。虽说有时会有点小雨,但也不减小孩们玩闹的兴致。
像平常村里人家的墓地,大都是一块的,墓地的旁边是条小溪,清明时节,野花也都开了。大人们在一旁上坟、扫墓,小孩则都跑到小溪那边玩耍去了。
虽说是六七岁的小孩子,但也有些男女意识了。往往男孩子们一堆在溪水里抓鱼,打水仗,女孩子们则在岸边拿着些枝啊、草啊、花的编花环、花蓝什么的,还记得村头婶子家的兰花的手最巧,编出来的鸟儿、花环总是叫她们羡慕不已民。平常却只会自己扎个花环什么的,如果还在家里的话,今年应该也可以跟兰花学会吧!
众人讨论得那是热火朝天,浑然忘乎所以然了,似乎到时候放假是板上钉钉子的事了。这时,平锦院子里的一个大丫头含胭手里拿着一个什么东西正朝这边走来。
含胭走到平锦的面前,将手里的那张信笺纸递给了平锦:“姑娘,这是夫人那边的婆子亲自送过来的。不知有什么事儿?含珠姐姐叫我拿过来给姑娘瞧瞧。”
夫人那边的?众人俱是一愣,夫人给平锦的信?众人的好奇心被吊在了顶点,平康立马嚷着要平锦快打开瞧瞧,平锦也是心下忐忑,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有机会收到夫人的信,这到底写得是什么呢?
怀着不安的心情,平锦拆开信封,从里面掉出一张大红色的请柬来。请柬?
平锦打开请柬瞧了瞧,有点莫名其妙地道:“是篆香姐姐的喜柬,陈家发的,夫人干嘛给我啊?让我过去吗?”
不仅是平锦,平常几个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平福想了想:“含胭,你让几个小丫头去我们几个的院子里也问问,是不是收到了一样的东西?”
“还是福儿姐姐想得快,我刚才怎么没有想到呢?”平康拍着脑袋道。
众人齐齐地白了她一眼,如果她都能想到的话,那猪也可以上树了随即又为这不约而同的默契齐声而笑,只有被鄙视地平康在那里哇哇大叫,搞什么啊,怎么都看不起她呢?她平康也是很聪明的,那些琴棋书画,哪一样又比别人差啦?当然啦,拔尖也谈不上。不过,那也只是她没有兴趣罢了,可不是学不好。气得平康追着平锦乱打,平锦也早习惯了平康这种反正什么坏事都要算在她头上的做法,一边跑,一边大声地笑。
几个院子之间距离也不算近,过了好一会才见含胭过来回话,果然如平福所想,看来这回是人人有份了,众人面面相觑,对夫人的用意都有些不明白了。
“算了算了不想了,说不定夫人就是想让我们过去见见世面罢了。想这么多干嘛,到时候直接去就成了。”平康想了一会儿就觉得头痛,不耐烦地道。
“去肯定是要去的。关键是这贺礼我们得准备什么才好呢?”平寿一脸的为难。
“这倒是个问题,篆香姐姐过去是妾室,且又是贱籍,按说不会太铺张,但既然发了喜柬,也不像是太简陋的样子,这样倒是有些叫人为难啊。”平碧也皱着眉头,这陈家可是这扬州城里有名的大户人家,上回赏梅宴没有她的份,这回可得好好见识一下才是。
“你们为什么难啊?我们这些丫头片子谁会指望我们啊,要面子也是夫人那边的事。我们不过跟着见见世面罢了。紧张个啥啊。我可是没有什么钱了,这个月的都给我买了胭脂水粉,剩下的也不多了。”平锦快人快语的道,不过是以前在畅春园见过几面罢了,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干嘛眼巴巴地送喜柬叫人为难啊。不过,去见识见识大户人家的排场倒也不错。
“好歹也是篆香姐姐的大喜日子,不出礼也说不过去吧!”平常也有些为难地道,这要多少才合适呢?这个月省下来的银子还想找机会给爹和娘捎回去呢。
看到平常一脸为难的样子,平福赶紧道:“那种人家哪会稀罕我们这点贺礼,不过,完全不准备也说不过去,好歹也得给篆香姐姐点面子。”说到这里,眼看平锦张了张嘴,不知道又要崩出句什么话来,忙添上了句:“就算是不看篆香姐姐的面子,这喜柬可是夫人派人送过来的,难道夫人的面子也不给呢?”
平锦这才把要张开的嘴又闭上,这话说得也有理,夫人的面子可不能不给。
“啊,烦死人了。”这些弯弯道道平康早就听得不耐烦了:“福儿姐姐你拿个主意吧,我出银子就好。不过,不能超过2两银子,剩下的我还要给爹娘存着呢!”
“嗯,我想得也差不多,每人2两银子,算尽点心意吧!不过,得跟平琳还有平如她们商量一下,看她们要不要一起。”平福说道。
“福儿姐姐,这些事还是你来吧!我一听头都痛了。”平康亲热地拉着平福的手摇着,一幅撒娇的样子,显然是一点都不想操心了。平福又笑又气,用手戳了戳她的额头:“也都是大丫头了,偏作这种样子,也不怕别人看到了笑话。”
“笑话就笑话,只要姐姐疼康儿就行了。”说完平康又加了把劲,像牛皮糖似地扭在了平福的身上:“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好姐姐,求求你了。”
平福给平康弄得浑身庠得不行,连将她往一边推同时赶忙笑道:“好了好了,怕了你了。这些事我自会去办,你到时只管出银子好了。”
“好姐姐。”平康兴奋地又抱了一下平福,这才放了开来,这件事就算就此说定了。
“篆香姐姐的好日子却是什么时候?”平福问道,知道了这准确日子也好有个安排。
平锦忙又打开了喜柬,刚才吓了一跳,还真没注意到具体是什么日子。
“福儿姐姐,是三月初八。”那还早着呢,还有半个来月呢,我慢慢和平琳、平如她们商量了再做准备好了。
“不过,篆香姐姐还这么小,那陈三老爷都很大了吧!篆香姐姐嫁给她真的好吗?”平寿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用带着点同病相怜的口气有点忧郁地道。
第五十八章 幸福是什么?
听了平寿的话,众人都有点沉默了,嫁给一个年纪可以当爹的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呢?真的会幸福吗?
“我觉得应该还好吧!”平锦有些不确定的道:“给富贵人家当妾总比嫁给奴才强吧!像篆香姐姐这样的奴婢出身的,如果陈老爷没有看上她的话恐怕就会被夫人配给小厮了。如果那样不就是一辈子的奴才命,任人打任人骂,搞不好什么时候惹怒了主人被打死的都是常事。奴才的命又不值钱,官府也不会管的。”
“给人当妾又好到哪里去呢?好的话,我姐姐会冤枉死去吗?程府的人就当没我姐姐这个人似的,想我姐姐,以前也伺候过大少爷那么多年,就连一点儿情份都没有?连派个人过来问一声也没有。”说到这里,平康又有些激动了,平安忙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平康看着平安一脸担心的神色,这才渐渐平息下来。说要把姐姐的事暂时封在记忆里的,可总是会不时被某些事触动,那么好的姐姐啊,就这么说没了就没了,怎么能真的忘记呢?
“康儿妹妹说的也是。”平碧沉吟了一下道:“为人妾室的生活,如同宫嬷嬷故事里所讲的,妻妾相斗,妾妾相斗,总不会是没有一点危险的。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还是宁愿给富贵人家的当妾的。穷人的日子我过够了,也受够了。饿得没有一碗饭吃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我宁愿在富贵人家里为了锦衣玉食和人争,也好过穷人家里为了一碗饭对人低声下气,终日还要洗衣作饭,操持家务,甚至为了多一点的家用,在寒冬腊月,用冷水来浆洗衣物,只为了节省一些柴火钱。那样的日子,我决不要过。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跟篆香姐姐作一样的选择,再来一百遍也一样。康儿妹妹,你难道就甘心一辈子为人奴才吗?”平碧说话的语气有些激动,显然这些话是她的心里话,平常不由有些触动,一向看平碧都感觉这个人有些不太真实,让人亲近不起来,这时的她,却好像露出了一丝真性情出来了。平碧,一定也受过很多苦吧!
平锦讶异地看了平碧一眼,看她平常老是一副怯生生地小媳妇样,没想到今天倒还像个样子:“我也一样,谁叫我们都是些穷人奴才丫头呢?如果有选择,谁不想像说书先生嘴里的那些小姐一样,才子佳人过一生呢?可是谁叫我们一出生就是穷人丫头命呢?即使没有那个命像那些小姐一样风风光光地嫁作正妻,好歹也要当个最受宠的小妾,让那正妻也黯然失色,方不负爹娘生了我这一遭。”
平康听了此话也有些沉默了,少见的没有反驳,爹娘也是觉得这一条路对她更好才将她送到这里来的。有好些穷人家也有直接就将家里的女儿养到适龄就卖与人作妾的,因为付不出女塾费用。爹娘疼她,怕她什么都不会,给人作妾不得宠反受大妇欺侮,这才不舍地将她卖给了金夫人,那也是到处打听好了金夫人的口碑才送过来的。可姐姐的事一时又叫她有些茫然了,到底怎么样对她们这些出身低贱的奴才之女才是最好的出路呢?
“如果是我的话,我倒宁愿嫁与穷人为妻也不愿嫁入那富贵之家为妾。宫嬷嬷讲的那些你们都不怕吗?那些富贵之家,就是你不去害别人,别人也免不了要来害你。我想想都觉得害怕。每回听了嬷嬷讲的故事,晚上回去我都有些睡不着。我真不敢想像,如果一生都在那样过日子,不是算计别人就是被别人算计,难道不累吗?”平寿难得地反驳道,显然这些话在她的心里憋了也有很久了。在娘还没有去世之前,爹娘还是很恩爱的,家里虽说是穷,可也过得很开心,那时爹也是很疼她的。可自从娘一走,爹整天沉迷于赌博,慢慢地就都变了,爹再不是那个疼她的爹了,变得像个陌生人一样,甚至比陌生人更加可怕。想到上一次,爹竟然将自己卖到那见不得天日的地方,平寿有点不寒而栗,如果娘还活着就好了。
“福儿姐姐、安儿妹妹、常儿妹妹,你们也跟锦儿姐姐和平碧妹妹一个想法吗?”说完,平寿把目光投向了剩余的三人。
“我?”平福的目光有些幽远:“我外公曾是一个知府,因罪流放,流放途中身故,家产全部被没收,从此家道中落。我娘一个千金小姐,因为外公的原因,被夫家退婚,二十来岁还没有嫁出去,到了最后不得不嫁给了我爹——一个庄稼汉。从小,我娘就用自个儿以前做官家小姐的那一套来教导我,告诉我,我是当官的后代,文人的后代,切不可将自己等同于庶民百姓。我不知道我娘说得对不对,但娘的心愿,我这当女儿的却是一宁要为她达成的。就是一个年纪可以当爹的人又如何呢?当上大官的又有几个青年俊彦呢?记得我们县的县令,还已经七十多了呢。这个程三老爷,顶多也不过年过而立吧!最多不过不惑之年。”平福的心飘向远在家乡的爹娘,娘是背着爹偷偷带她来的,爹现在知道了,可会对娘生气?这些年,爹一直小心翼翼地对待着娘和她,虽说是穷人家,可爹还是尽量让她们穿好的吃好的,宁肯自己好几年衣服穿破了又补,补了又破。娘,这样的日子真的不好吗?
一向在众人眼里沉稳大气的平福竟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是在众人的意料之外的。平福极少提及自个儿家里的情况,原来竟是如此。也难怪平福身上总是有一种与她们这些人完全不同的气质,那大概就是被她娘刻意培养起来的官家小姐的气质吧!虽然平福一向待人也和气,但众人在她的面前,却不由自主地总感觉到低她一头。大概便是因为如此吧!
平福说了之后,众人的目光便移到了平安的身上。平安睁开了她懒洋洋的眼睛,却还是免不了往身边的平常身上靠着。
“考虑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反正我们进了这里,铁定是给人作妾的份了。不过,据我所知,金夫人这里像我们这样精心培养的一等丫头,到时候倒是可以自己挑主的。只要在规定的时间里,自己能找到一个能出得起钱的主,金夫人通常也不会为难,反正一样是银子,收这个的也是收,收那个的也是收,又能让我们心甘情愿地嫁,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那些没钱的人就不必考虑了。所以,这篆香姐姐的事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以我们的条件,到时候来任我们选的世家公子、富豪巨商、达官贵人数不胜数,大家想嫁什么的没有,文才风liu的,年轻俊逸的,财富惊人的,到时候好好选就是了。大可不必把篆香姐姐的事往自个儿身上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不过,如果让我选的话,我希望能有一个年轻英俊,还没有娶妻的,家里大富倒也不必,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