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毕瑶环跪在地上,脸上印着五个巴掌印,但她却一脸倔强地直视着毕老太太。
“祖母,孙女没错儿,孙女就是喜欢正琪公子,想嫁给正琪公子,这有什么错?”
“环儿,快别说了。快给祖母认错。”陈如兰简直快晕了,她心急如焚,快马加鞭地赶出来,倒到得比毕瑶环早些,但情形比她想得还要糟糕,京城里已是传得沸沸扬扬了。不知到底是谁泄的消息,竟然连毕瑶环和元正琪的名字也出现了,而更是由于与京城第一美公子元正琪有关,这传消息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陈如兰这些天吃了婆婆不少排头,就连丈夫也是对她颇有埋怨。
毕瑶环的父亲毕青云也是脸色铁青,这些日子,他在翰林院抬都抬不起头来,那些同事一个个或取笑或酸溜溜的话让他坐立不安。这个女儿,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以前只以为她比一般女孩子胆大些,活泼些,只真没有想到,她竟然胆大包天到这样地步,竟然为了个男人,就私自离家了,而且还搞得天下皆知。说到这里,他不禁对岳母也有些埋怨,这消息也不封锁得好一点,早该把那个侍女杖毙才是,要不然也不至于让消息都传开了。搞成这样,难道他们陈府就有脸了?
看着这死不悔改,完全不晓得自己错在何处的小孙女,毕老太太简直快气晕了。她们毕家虽说是寒门小户,可也一直是诗礼传家。从来不曾闹过这样的笑话。想当初,儿子娶了这大户人家的干金小姐,她原本还是挺高兴的,虽然那女子婚前就与儿子私相授受,略有些轻浮了些,但好歹也不曾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她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同意了。哪晓得成亲这么多年,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竟然还阻止青云纳妾,偏青云这孩子也糊涂,竟由着她。而这回,女儿竟然比她这个当娘的还夸张,竟然闯出这种奇天大祸还一脸不知悔改的样子。家门之耻啊。什么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尽是这些不知廉耻的东西,败坏了他们毕家的名声。毕老太太的眼里充满了嫌恶,仿佛眼前的不是她的孙女,而是她的仇人似的。这份恨意,即使毕瑶环胆大包天,也忍不住有些害怕了起来。
她不由把求救的眼光转向毕青云和陈如兰,陈如兰究竟于心不忍,这再怎么不好,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婆婆,现在还是看如何解决这件事吧!或许我们去求求国公爷吧,环儿如今已经这样了,若是他们不肯要环儿,她就真的没有活路了啊。”
“求?我们拿什么脸面去求。是这个不知道廉耻的东西私自逃家,闹得满城风雨,还害了人家好好公子的名声,国公府恼怒我们还来不及,咱们还要送上门去给别人打脸,说是想要攀龙附凤的无赖小人吗?你们不要脸,我这个老太太还要脸呢!”
“那,环儿可要怎么啊?婆婆。”陈如兰听得老太太的绝决语气,心中一凉,婆婆这是打算如何处置环儿?
“她,你们就当没这个女儿,把她送到庵里去吧!咱们毕家,没有这么不知廉耻的后代。”毕老太太的毫不迟疑地说道,虽然这个念头是早已经存有的了。
送到庵里?这不是要活生生地逼死女儿吗,陈如兰万万没有想到老太太狠得下这个心,虽然她也看得出老太太对自己的两个女儿并不算太喜爱,但也没有想到她竟然做得这么绝。
不,这样不行,她拉了拉毕青云,自己先给毕老太太跪了下来:“婆婆,你就给环儿一个机会吧!她还这么小,若是当了姑子,这一生都毁了啊!”
毕青云虽然有些恼怒这个女儿,可到底疼了这么多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狠得下心的。而且,看到陈如兰哭得梨花带泪的,他就心软了,她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人儿,跟了自己也吃了不少苦。就是看在如兰的份上,这孩子就是再不懂事,也不能这样毁了她啊。
毕青云也跪了下来:“娘,就饶过瑶环这一次吧!”
看到连儿子也跪了下来,老太太的心里更是恼怒,儿子完全给这个女人迷晕头了,连毕家的名声也不要了。
毕瑶环这时候,真有些害怕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竟然会这么严重。她只是见娘亲反对,所以想偷偷跑出去跟正琪公子培养一下感情,她真的以为,只要正琪公子上门求亲,那不就是好事一桩了吗?她真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她不过只是给娘留了一封信而已,怎么这件事就天下皆知了呢?饶是她再任性,这时也有些怕了,她不想当姑子。
“好,要我饶过她也可以。”
听到老太太的这话,陈如兰惊喜地抬起了头,她没有想到婆婆这回这么好说话,一直以来,她对这个严厉的婆婆都是有些怕的,虽然这个婆婆一向也没有对她疾言厉色过。
看着媳妇充满乞求地看着自己,毕老太太的心里一阵自得,多少年了,你总算也有求到我的时候了。别人做婆婆的,儿媳恭恭敬敬地伺候着,不也有丝毫马虎,她这个儿媳倒好,以前让她跟在自个儿的身边,她却非###儿子把她也带到了京城,留下她一个孤老太婆守在乡下。这回她是下定决心,祖业都交给了亲戚帮忙照看,来到了京城。
不看到毕家有后,她绝对不会甘休的。
“只要你同意青云纳个妾,给咱们毕家留个后,什么事都好商量。”
如果不过这媳妇这一关,儿子是断不会纳妾的,而且,老太太也有些忌讳媳妇背后的娘家,要不然,也不至于拖了这么多年了。
陈如兰一听此话,脸然煞白。婆婆的这个心思她一直晓得,也说了好多次,都给丈夫挡着、拖着,可自己的肚子就是不争气,她有什么办法?这回回去,娘也劝过自己,婉清姐姐也说过,可自己就是不甘心,不甘心让别的女人分去丈夫一半的心。
毕瑶环也猛地抬起头,娘最疼她,她也最了解娘,娘是多么不想爹纳妾,她清楚得很。没有想到,祖母竟然用自己来逼迫娘就犯。
毕瑶环看向爹,指望爹出口拒绝,却见毕青云垂下头去,却是一句话也不说。毕青云的心里也有些无奈了,他是真没有纳妾的心思的,可如兰十多年了,一个儿子也没有生,这实在说不过去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也为难得很。
“怎么样?如果你不能答应那此事就再也休提。”
陈如兰嘴唇真打哆嗦,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然而,她没有退路了,环儿这回的祸实在是闯得太大了。若是老太太硬要将她赶出家门,他们是拦不住的。她横下一条心。
“我……”
然而,一个更大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不做你们毕家的人就不做,我就不相信,没了这个家,我就活不下去了。祖母,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说完,就往外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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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凄凤冷雨
“环儿,来人,快拦住环儿。”陈如兰惊慌失措地叫着。
“谁都不许拦。”另外一个声音却如雷鸣般响起。
本欲阻拦的人这么一迟疑,毕瑶环就冲得没了影子。而谁也没有注意到,红娘也悄悄地追了出去。然而,毕瑶环跑得太快,竟下子没了影子,红娘思索一番,就每一个地方走了去,姑娘一定是去了那里。
听元正琪说完了和毕瑶环认识的经过,两个老人家有些摸不着头脑,看情形,自个儿的孙子完全没有问题,难道是别有内情?算了,自个儿的孙子自个儿信得过,他虽然有些少爷脾气,却不是那种太没有分寸的人,而且也不会在这种事儿上说谎,既然如此,那就随它传去,就是传到天边去,难道谁还敢来置问他们国公府的人?
这事儿说完了,老太太又关心地问起元正琪在扬州是怎么过的。元正琪就挑了一些有趣的事儿讲给老太太听,听得老太太不时乐呵地笑上几声。一边看着的老太太的他的面色也柔和了,算这小子还有些用处,还能逗这婆娘笑几声。待儿回来了,要不要跟他说一声,自己带上这婆娘也去扬州玩上一段时间,免得这婆娘老是想念孙子。他们老两口在扬州乡下置几块地,种种菜,养养花,再养几只狗啊,猫的,还喂几只大母鸡,也过些悠闲日子。
这京里,呆时间长了也腻味。看这婆娘在府里还把那花园弄成菜地,就知道她还是喜欢那样的日子。自己这些年也没有好好陪过她,现下那些老朋友也那去了,自己也没有几年日子了,就好好地跟她两个人过吧。
这时,老太爷不经意地往窗外一看:“老婆子,下雨啦。”
“呀!”老太太一拍脑袋:“这今儿个洗的衣服还晾在外头呢!”说完,就要往外头冲。
“奶奶,我帮你去收。”元正琪边说边站了起来。
老太太却将他往椅子上一按:“少以为你奶奶老得不中用呢?坐着坐着。”
说完,就往外走去,老太太的身体是还不错,这路走得稳稳健健的,力气也不小,老人家,最怕别人觉得她老了,不中用了,能有点事做,感觉到自己活着还有用,就高兴了。见老伴儿去收衣服,老太爷也站了起来,跟了出去。这少来夫妻老来伴,有个老伴比什么都好。两个都有了些白发的老人家,在微微下着雨的院子里,一起收着晾晒着的衣服。
元正琪瞧着爷爷奶奶,嘴角勾起了一丝真心的微笑,他的爷爷奶奶啊,也许有些粗鲁,不那么斯文,却是真正懂得生活的人。明明家里有着偌大的府第,却只愿居一小小的院落;明明有着金山银山,却自己院子里连个仆人也不用。
而自己,再过一年,也可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了。至于京城这个烂摊子,就留给哥哥吧!反正那个狐狸也喜欢这种勾心斗角的生活,用他的话来说,没有竞争,哪能显出他的智慧?
两老收了衣服进来,也换了一身干衣服,祖孙几个便就着火盆,叨着家常话儿,一时倒是其乐融融,老太爷则又烫起一壶酒来,要跟元正琪两个喝上一杯。这儿子、大孙子都是不爱喝酒的人,说什么贪杯误事,虽说也有陪他这个老人家喝上几杯,可跟不爱酒的人一起喝也没多大意思。难独这个小孙子,还有几分他当年的真传。就是这长相,也太不威武了些,老太爷不满意地摇了摇头,这长得像个女娃似的,像什么话?还有正纯也是,这身为男人,就要像他这样豪迈才像个男人,偏跟他爹学得一脸阴险。唉,现在只能期待重孙一辈了,待有了重孙,这回一定要亲自教导,绝对要调教成百分之百的男人才是。
屋外的雨却是越下越大了,这样的寒冬,这样的冷雨,家家户户早就闭门体息去了,国公府的大门也紧紧地关上了。这种天气,就是个鬼也不会来的。
毕瑶环怀着满腔的悲愤,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跑,最后腿却像自己长了眼睛似的,还是跑到了这个地方。
大雨哗啦啦地下个不停,冰冷冰冷的雨大滴大滴地打在她的身上,然而她却像是不知不觉似的。这是怎么了?似乎一夕之间,她的世界全都变了,什么都没有了,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心一阵撕裂似的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地从心里割了去,心里的血似乎在一滴一滴地流倘,这种疼痛,不是像被针扎了一下,痛一痛就没有了,而是像用钝刀子割肉的感觉,一下一下又一下,没有一个尽头。
“开门呀!开门!”她一下又一下用力地拍着那个大铁门,然而,雨声实在太大了,不时响起的雷鸣,将她的声音掩盖住,即使她喝得嘶声裂肺,仍然没有一个人听见,那扇铁门,就一直这样巍然不动,对她紧紧地闭合着,不见开启的迹象。
毕瑶环无力地坐在地上,任雨水流淌,家也回不去了,正琪公子也见不了,她不知道她该去哪里?她不想出家去当姑子,她没有见到正琪公子,没有告诉他她喜欢他,喜欢到给他作妾也无所谓。可是,她也不想让娘为难。事情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子,她应该怎么办?这天地之大,难道就没有她能去的地方吗?毕瑶环觉得自己好累,累到再也不想动了。就这样吧!若是死了,至少也是死在有正琪公子在的地方,她闭上了双目,只有泪水和着雨水不停地流下,不知过了多久,她竟然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好冷,好冷,她的身子缩成一团,却固执地不肯张开双目,只有在梦中,她才能离那个少年那么地近,她梦见,又是在梅花林中,那个少年,折下一枝红梅,亲手递给了她。她的嘴角露出了甜蜜的微笑:“正琪公子……”
红娘焦急地打着伞,奔走在雨里,这一把伞是她好不容易从一个大婶手里借到的。这一带,尽是王公贵族的府邸,哪里有卖东西的地方?总算有一个好心的下人正好回府,看她可怜,自己又到了地头儿,便给了她,却也不指望她还了。
总算到了国公府,看见大门下倚着的一个人影,红娘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担忧起来,这么大的雨,姑娘淋了这么久,别生病了。
她跑到毕瑶环的面前,连声唤道。
“姑娘,姑娘……一连唤了许多声,又动手摇她,毕瑶环却已经人事不省了,一点反应也没有。
红娘也顾不得伤心。放下伞将姑娘背到了背上,那伞原是准备给姑娘摭雨的,可现在姑娘都已经晕过去了,红娘只得把伞弃了,背着毕瑶环就走。来这路上,她已经顺便订好了旅店的房间,那里虽然不算太大,但胜在干净、安全。红娘对这京诚却是比毕瑶环要熟得多,在没有被毕瑶环收为丫头之前,她用一个乞儿的身份,已经在京城生活了许久了。什么地方怎么样?她请楚得很。
红娘的力气虽不小,但到底背得是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开始还好,到了后来,她越走越慢,但是即使再慢,却不知有什么力量在支持着她,她仍然没有倒下,只一步一步地前挪动着。
这条道路似乎没有心头。
毕瑶环醍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明显不是家里,也不像是正琪公子的府上,因为这里实在太简陋了些,而身上的衣服也换了,这让她有些迟疑不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到底再哪里?
掀了被子。她便欲下床,这里实在太古怪了,她得离开?
“姑娘。”红娘端了一碗药过来,见毕瑶环爬了起来,赶紧扶住她:“姑娘,你生病了,医生说要好好休养一段时日才好,千万别下床。
瞧见是红娘,毕瑶环这才安心了不少,红娘是不会害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