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叫她姐姐而已。“不是我们乞求你留下来,希望你搞清楚这点。选择权在你手上,你要为自己的生命负责。ok?你的明白?”自小便无视鸟语的天才如是说,但紧接着就想起自己一开始也以为会成为救世主。
“嗯……对不起。”女人毫无抱歉之意地说,紧皱着眉头,一副哭相。“不是原来的世界……不是就行,这里也行,留下就留下,但是……哦,没什么。”
“呃,好,嗯,欢迎你。”破君嗫嚅道,以为是自己语气不善而伤了人家的小感情。
“那你们二……”
小林还没说完,墙角的人就立刻做出了反应。干巴巴的瘦男人嗖地一下站了起来,嘴里不干不净地吼着什么,拉开架势像是要誓死保护身后那位眨巴着大眼睛只知狂掉泪的小姑娘,但无奈他的身体却不争气地打着颤。
“我说,这到底是怎么了?”面对眼泪,小林很是委屈。“这样吧,咱不说什么了。请你们打开你们身旁那扇门,然后找外面地上的标记,去找吧,顺着标记就能回家了。”
瘦男人茫然无措,小姑娘也依然在啜泣,还很伤心,跟死了人似的。
“别哭了行吗?”小林大声说道,眼看快炸了,他走过去替他们打开大门。“乖,出去吧,然后就能回家啦。”
紧盯着小林,男子连扯带拉地拽起共患难的小姑娘,一言不发地快步走了出去。门被关上了,大厅重新归于平静。
“你常遇到这样的人?”小林如释重负也难以置信地问。
“还行,不是很多。”藏人肯定地回道。
“我想也是。”小林转回来时顺手拍下桌边一个按键,与之相对应的屏幕徐徐升起。“这里有说明,要比我口述清楚多了。除了那边的,”小林说道,指了下藏人。“除了这位老大,还有那边那位小美女外,我们两个也都是新人,昨天才来的。”
“新人?”才加入的女士依座次看过,和破君料想的一样,见到黑影似的白龙就立刻凄厉地尖叫了一声。
“那、那是……?”
“那是我们万绿丛中的一点红,你是第二点。”破君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克制身体本能的颤抖走到白龙身边。“咳,如果收拾下发型我想你就能……恕我冒昧,为什么要用头发遮住脸呢?”
“不为什么。”白龙冷漠地回道,听不出任何感情。
“是么?好吧,那,失礼了?”破君谨慎且大胆地将白龙的头发分成两拨挂在耳旁,直到那张仅看过半张的小脸露了出来。“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白龙,我是破君,那是小林,他是这里的老大,藏人。”
“老大?”藏人古怪地重复道,眉毛扬得老高。
“是啊,这个问题等会再说。”破君决断地说,转而问小林。“介绍得的分数你拿到了么?”
“igotit。”小林挥了下手中的书本。
“特什么?”
“……入手了。”
不是吧?真简单……破君不置可否地耸了下肩,坐回自己座位上。暗道这引导师不难当,他们之所以才来时听到那么多,只能说明藏人是个认真负责的好同志。
“这……你们说的,进入漫画或游戏的世界里?”黑女人轻声问道,眼睛盯着屏幕。“是的……是的,我现在相信这里是不一样的世界。可是我是说,还有其他什么可以证明这一点吗?呃,并不是要你们负责或不相信你们,可是你要知道……”
“我知道。”破君大大方方地抬起手。“这就是我们的身份证。Book。”
闪着银光的黑皮书应声而出,在半空中微微颤动。
“这可以证明吗?”
“当然……”黑女人傻在原地,目光跟着书左摇右晃。
“别这么眼馋。”小林半是调侃地说,“留下来的话,你就也有一本了。但正如藏人说的,好好想想,谨慎些,进入漫画的世界可能很有趣,爱与梦的世界啊……但残酷与暴力同样。”
“你知道得很清楚嘛?”藏人半是赞许地说。
“谢谢夸奖。”小林微微欠了下身子,但不接荣。“都是破君说的。”
“不错,这确实是事实。”藏人说道,声音陡然提高了分贝。“慢慢想,不着急,今天才周二,如果不介意睡在这个大厅里,您在周日前都可以留下来。”
“喂?”破君深感不平地问道,“你怎么没跟我们说过这个?”
“因为你们决定的很快啊,根本来不及说……”
“明明是你在催……”
“不用了。”黑女人果断地说,“我留下来,我愿意留下来。”
“是嘛?很好,欢迎你。”小林张开双臂——没抱上去,只是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姿势,将她直接引导到一面空白的墙壁前。
黑皮肤的女人路过白龙时不忘给以饱含歉意的一笑,但白龙什么都没说。墙壁放出光芒,大概又是破君的错觉,这回好像比二君开通空间时暗淡不少。
“Book!”
新加入的女邻居像模像样地喊道,旋放喷出的白雾吓了她自己一跳——同样的黑色封面上是与她肤色相称的深棕色花纹,看不太真切。
“是什么?”破君好奇地问,虽然他没指望能看懂形状。
“天啊,这是居罗里……哦,没,这是只羚羊?”女人惊愕地回答。
“羚羊?”居罗里似乎是某地名?无所谓。破君愁眉苦脸地看着面前一团银色,他到现在也没能解读出是什么东西,只是越看越眼熟。“你怎么知道的?”
“很像是我……嗯,以前见到的一种图腾。”女人回答,然后对他伸出手。“你好,破、破君?很高兴认识你,我是云母。”
破君轻握了下她的手指。“云母?”
“云母。”小林笑道,“好名字。”
“谢谢。”
咔嚓、咔嚓。
突如其来的金属摩擦声打断了温馨和谐的新人介绍会。破君转目,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一层层鸡皮疙瘩瞬间滚落到了地板上,扫起来称一下恐怕足有二斤重……
呈现在人们眼前的是在这人世间比较可怕的一幕——披头散发的瘦小女孩手持剪刀,摇晃着站起身,苍白的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暗淡无光的黑色裙摆从白色的椅子上滑落,没有映进任何光芒的眼睛仿若悄然抚过面前的众灵魂,直直地穿透了他们的躯体……
“我的妈呀!”破君忍不住怪叫一声跳到一旁。
“你在干嘛?”小林急忙上前抢过剪刀。
白龙扬脸看着小林,良久,突然手臂一挥,将剪刀抢了回去。
“剪头发。”白龙淡淡地说,随后拉起发尾,可是没有动手,只是犹豫地翻过来看过去,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下爪。
“剪头发做什么?”小林惊愕地问道,下意识地握紧了空无一物的手掌,眼前这个身高还不到自己的胸口的小姑娘居然如此轻易地……这到底是?
“别剪!我来帮你修一下就行了。”猛然醒悟到谁是罪魁祸首,破君急忙制止。
“你会理发?”小林笑道,不再去想多余的。
“不会。”破君肯定地说,“但绝对比自己给自己剪得好。”
可当破君拿起剪刀,才知道这美容美发……着实是一门很深奥的学问。
第5幕 权利
偶见嘈杂的边境大厅此时是安静得针落可闻,只看一人拿着一把普通的家用剪刀比划来比划去,不久后脑袋上就见汗了,急得就差抓耳挠腮了。无奈手中的三千烦恼丝秀长而柔软,让他不忍下爪,也无从去修。唉,他臣破君自认研究过天文地理,可这些却是连边都没沾过,想都没想过。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再次横竖估量了会儿,方才还听之任之的白龙终于受不了了,毕竟脑袋被人反复扭转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一把夺下剪刀,咔嚓一下削去了大半刘海,干脆利落——“这样可以了吗。”白龙问,拖沓着她特有的长音不带疑问地问道。
“可……以。”被吓傻了的破君木然地点点头,又摇头。“再短些吧,还是有些挡眼睛,对视力不好,喜欢长发的话后面就不用剪了。”
“不剪了。”白龙坚决地拒绝了,让人不禁郁闷她之前为什么要问。
“那就这样吧。”破君耸肩,看着露出大半张脸的白龙心中轻松了不少。这丫头根本不存在什么先天不足后天可补的问题,整个一拍恐怖片的绝佳素材……破君叹口气,顺手将挂在衣领上的眼镜戴上,一条歪斜干脆的裂缝立刻占据了视线。
“喂,你还没赔我眼镜呢!”
“还说这个?”小林佯怒道,“几百年都不见你戴一回,这会儿清闲了就找事呢?”
破君嘟囔了声,老大不情愿地把眼镜挂回领口。不过事实上,小林说得对,这眼镜是没多大用处,总是呆在这个本不属于它的地方。因为在眼镜行买架子的头一天破君就把配套的盒子弄丢了。反正有没有都无所谓,再说了,那玩意也不是很方便携带,兜里揣不下。
“咳。”
在一旁似乎是有点看傻眼了的藏人终于回过神来,吱了声。连带云母在内,四人都安静地看着他。
“周一,周二,周三,这三天是来新人的日子。”藏人说道,“周六发布主题,周日进入乐园,希望各位做好准备……”
“如果不进去会怎样呢?”云母刚问出口就闭上了嘴,只是说出去的话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不进去……”藏人重复道,兀自地点点头,像是在慎重地衡量这个问题的分量。可原本能简单回答的问题却被他答非所问地略过了。“正午开启乐园的大门,从那里进入。在所有人完成任务后才可以出来,另外……”
“不进去的话?”小林问,刻意将声音提了起来,不打算让他蒙混过关。
“不进去的结果不是明摆着么?”藏人反问道。
破君冷静地看着那双总是饱含着笑意的丹凤眼,依旧亮得惊人,清如止水。但这回,却透出了冰冷,一种几近孤高寂寞的冰冷。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异,应该仅是在有人没眼色时才会出现吧?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反正,既然他不想回答,那么就自己来想吧。进不去,无非就是——生与死。
一个人类恒久不变的话题。古有治世帝王,现有行医智者,无一不进行千万般考虑来延长这种自然现象。无奈事实就是如此,再恒久的现世也是过眼云烟,只消一瞬便会一忘皆空。尘归尘,土归土,生命不带一丝杂物地现于世上,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他们将孤身返回。但是,到了那时,即使是面对来处,面对故乡,又有多少人会高高兴兴踏上归途?
想太多了,好矫情,还离题了。
“反正都无所谓……”破君轻声喃喃,将手攥成了拳头。
“不进去的话,说明上说得挺清楚的。”白色的乐园边境大厅中,藏人挂着笑容说道。
“想都不用想,肯定会挂掉吧?”小林猜测道,“既然这是系统的规定,那破坏规则的代价肯定很严重。”
“也许吧,但在下觉得不是。”藏人模糊地否定了,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接过了刚才的话。这次,没有人再想着打断他了。“另外,即便是提前完成任务,也无法单独回来,所以集体行动是必要的。”
“集体行动?”云母轻声重复道,语气透出足足的不解。
“没错,就是大家要结伴同行。”
“那这就不单单是邻居了。”破君坦言。“在边境是邻居,在乐园里的日常生活却也在一起,那就和一个房檐下的……家人差不多了吧。”
“可以这么说。”藏人满意地笑道,“而且只要一个人不愿意回来,那其他人也会滞留在那个乐园。在下不想让这种事发生,所以……”
“所以团结就是力量。”小林说,似乎反倒对打岔乐在其中,当然实则是为了阻止他预料到的词眼。“统一安排就好了,这样比较好管理。你来当领头人,我没异议。”
“我也赞成。”破君举起双手,与其说是表态倒更像是投降。
“到时候再说吧。”藏人摆了下手,制止了接下来的起哄。
“我还以为你就是……”云母一脸迷茫地说,“这里没有、没有一个……”
“没有。”藏人肯定道,转过话头。“其实在下一直很好奇一件事。”
“什么事?”
“破君,你总是叫林万岁爷……是吧,就像你们说的,你们是亲戚?从以前就认识……来这里之前?”藏人问,随后欲言又止,可终归只是停顿了一下,等待回答。
“当然。虽然没血缘。”破君疑惑地看着小林,后者同样。
“这样的巧合有点不现实啊。”藏人笑着说道,“你应该已经发现了,这里的新人都是出现在大厅的角落里,在下还从未见过有人从外面进来。”
“嗯,是很奇怪。”破君老实地说道,“而且来处各不相同,对吧?没有一开始就认识的,更没有一起过来的。就好像……我是个非法偷渡者,是这样吧?”
“如果是非法,大概就不会得到居住证了。”藏人轻轻摇了摇头,又立刻放弃了追根究底,好像他的目的旨在岔开刚才的话题。“没关系,反正你现在不也好好的么?”
“是啊,确实没缺胳膊少腿。”破君哭笑不得地说,诚心诚意地庆幸身体还是完整的。
怎么样都好,毕竟来到边境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够古怪了。穿在身上的旧衣服,压在屁股底的木头椅子,手中蓝色细格的方巾,盘里吃剩一半的芝士堡,凡是这边境能够移动的一切,都只消一声Back便可化作薄薄的卡片……真是太奇妙,太不可思议了。
“每个星期都会来很多人?”云母问道,拧着眉头,依旧紧张地盯着面前的触摸屏。
“周一至周三,中午前。多则七八人,少则一两人。”藏人简短地说,脸上鲜明地显示着现在有多无聊。而他面前翻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屏幕所显示的帮助部分,正对着众人讲述着这个世界之所以被称做乐园的原因之一——居住权。
缓慢翻页的洋洋洒洒近万字,其实总结起来的大意也就是一段话:边境的每位居民都有一次变更居住权的机会。即每次任务完结后,不论任务成功与否,都可选择是否要永久性地留在当前主题乐园中。而变更居住地后,边境人就会跟随主题内的时间回归到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相当于获得新生命。但居住权依然属于边境的居民在主题内的时间,是静止不前的,也就是说……如果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