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殿下毒伤初愈,切勿过于操劳国事,殿下可是身担着大唐的国运,当慎养身心,勿使臣等挂怀!”安禄山关心地说道。我笑了笑,道:“有劳郡王挂怀了!”转而正容道:“郡王此来,本太孙倒有一事相告!”安禄山见我有些郑重的样子,也不由肃容问道:“太孙殿下有何指教?”我徐徐而言道:“郡王镇慑奚与契丹二虏,劳苦功高,世目所见,圣上也颇为奖勉。可是,本太孙甫任天策上将那天,却发现书案之上竟有飞语,对郡王颇有攻讦妒恨之言!”飞语就是匿名信,我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让安禄山在京期间戒惕自省,不敢轻举妄动。当然我也得把握好这个“度”,若是火候过度的话,很有可能迫其提前造反!
安禄山闻言,一无疑惧之色,只是惊异地问道:“噢,竟有此事,不知飞语上如何而言?”我转目李泌,以我现在的地位,有些话还是由别人来说,效果可能会更好,我也可以进一步观察李泌对安禄山的看法。李泌会意地点了点头道:“飞语上言,郡王不断寻衅、欺凌奚、契丹等民族,主动挑起战争,致使大唐两公主蒙难,都是为了谋取更大的实力;平卢、范阳所对之奚、契丹二虏,并非大患劲敌,仅以二镇军力足以制之。郡王却修筑雄武城,广积军械、粮草,显见暗有图谋;郡王常向部下言,自己降生之夜,有红光献吉,百兽围护,这说明郡王心志非小;郡王最好提拔胡人异族做自己的手下的将领,这更证明郡王有自己的远谋!”李泌侃侃论述,字字语句凝重,厅上的气氛也渐渐沉肃起来。
在李泌说叙之时,我仔细观察了安禄山的神色。只见安禄山虽脸色未变,环目中却隐带一丝慌张无措。看样子,安禄山造反的准备并不是充足,否则他绝对不会慌张无措!李泌话落之时,安禄山脸上一片激愤,他沉声开言:“臣本为胡奴,蒙圣上破格重用,竟至节度之职、郡王之爵,恩遇实超常人,臣惟效以死力,远镇边荒。但臣出身粗俗,不善与人相处相交,由此,有人萌生妒忌之心,诽言谤臣。望殿下明鉴!为示臣之忠心,臣愿终老长安,绝不东去范阳!”这个老奸言词之间竟声情并茂,最后竟说出终老长安的空话,我若真地要想把他留下,还不如直接灭了他来得干脆利索,哪能再让他有偷回范阳的机会!
现在既已起了戒惕的作用,接下来,我必须出面把他安抚住,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地保持天下一二年的太平稳定。当下,我一拍安禄山的肩臂,和颜悦色推心置腹地说道:“郡王不要太过激愤,更不要由此而生懈惰之心,本太孙心知郡王忠直义勇,岂有相疑之意,否则,也不会直言以告飞语所言!其实,本太孙就可一一反驳飞语所言:东北二虏贪图大唐锦绣,相约共谋天下,以致累及二位公主,郡王为报此恨,多次征战,天下几人不知?修城备战更是边帅职责,岂能以此而怪?郡王天生异相,只能说明郡王乃真正天佐之才,类比姜尚飞虎,怎能妄加评度?胡人骁勇善骑,众所周知,身当边帅,哪能不用善战之人为将?所以,郡王岂能以飞语为意!如今东北奚、契丹二虏,还需郡王的神威来镇服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钦定婚期
我一番话说下来,安禄山真是有点感动得“热泪盈眶”了,他拜伏于地道:“圣上待臣已经是天恩厚宠了,如今太孙殿下待臣也如此厚宠深恩,臣惟镇靖边庭,效以死力而已!”我再次挽扶起安禄山,望着他感激涕零的样子,我真为唐朝没有影视业而感到可惜,多好的表演天赋和艺术功底呀!连在一旁的李泌也有些感动了,要不然,他也不会频频地以袖擦泪!噢,不!他是在偷偷地擦汗!
如此一来,客厅中的气氛登时显得“融洽”起来,也少了些初见时的客气。言语相投之下,安禄山直至晚餐之后,才在李泌的恭送下打道回府。
安禄山现在居住在亲仁坊,紧挨着长安的东市,与李林甫居住的平康坊只有一坊之隔,是圣上从国库拨巨款修筑的,即连他府中的床上用品都是玄宗皇帝令人从皇宫中搬来的,由此也可知玄宗皇帝对他的恩遇之万一。
次日上午,我漫步在兴庆宫的沉香亭外,等待玄宗皇帝的召见。兴庆宫中,花草凝露,朝日映霞,微风轻送,带着炎夏独有的温熏之气;举目龙池,粼粼水波漾映着霞光,在古奇雅致的假山陪衬下,颇有些湖光山色的味道。
今天我入宫有三件事要办:一是,吐蕃以公主和亲大唐,欲嫁我为侧室,我必须禀明玄宗皇帝;二是,请旨玄宗他老人家,让我尽快迎娶太孙妃王可君,并力谋进封王忠嗣为节度使;三是,暗委牛贵儿推荐三名可信的高阶执事太监,以行李泌的分化之计。现今,玄宗皇帝只有在大朝会之时,才当朝问政,除此而外,就整日在兴庆宫中,或与二妃调笑寻欢,或与梨园子弟歌舞作乐。所以,我只有直入兴庆宫请旨。
“太孙殿下,请往勤政楼进见圣上!”一位六品的执事太监恭声向我传禀道,此人却正是牛贵儿安排与我联系的董鹏。我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将写有命令的纸条,悄悄地交到董鹏的手中。董鹏紧握纸条更不答言,恭敬地走在头前带路,步往勤政楼。我暗暗高兴,刚刚进入兴庆宫就办成了一件事,真是个好兆头!
进得楼来,只见二妃正在掷骰子玩双陆,玄宗皇帝则悠然地品着香茶,在一旁自得地观战。高力士依然雷打不动地手抱着拂尘,恭敬地侍立在玄宗皇帝的身侧。
“大郎拜见陛下!拜见两位娘娘!”看着他们并没有察觉我的存在,我只好轻声来唤起他们的注意。这样,诸人才发觉我的到来,杨大美女高兴地说道:“大郎来了!今天我已经赢了梅妃三筹,快来看,这一局我又要赢啦!”望着她神采飞扬的娇媚样子,我竟然觉得有些温馨,曾经因为她而产生的怨恨和无奈,仿佛是随着岁月轻风的拂拭,变得了无痕迹。即便是对她的风情和妩媚而产生的欲望,也渐渐不是那么强烈了,或许是见惯了皎玉、霞儿、玉雪这几位丝毫不逊于她的绝美娇俏人的原故。现在,我最深切的心愿是,希望她能洁身自爱,好自为之,万不要再与安禄山有丝毫感情上的纠葛。
玄宗皇帝却满是慈祥地笑着对我说道:“大郎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所为何来?”闻言,我不禁有些惭愧,玄宗他老人家对于我绝对是关怀备至疼爱有加,我却只在有事的时候才来到他老人家的身边。当下,我羞赫地回道:“昨日吐蕃来使表示谨守甥舅之谊,重申了议和的诚意,并欲以玉雪公主许与大郎,且不计较身居侧室。大郎特此禀明陛下定夺!”
玄宗皇帝闻言一愕而笑,二妃也完全舍弃了双陆棋局,转身正面于我,杨美女媚目中隐有了一丝迷茫,江采苹则神情复杂地轻叹了一声,在她们的亮目之下,我微觉窘迫。玄宗皇帝一捋颌下长须,笑着说道:“大郎的(DI)是厉害,年岁青青,不只收猎多位绝代佳人,其中竟有两位是外国的公主!嗯,朕真是替你高兴啊!回复吐蕃来使,朕完全赞同这件婚事!”
我当即领命谢恩,却暗暗寻思如何继续措词。玄宗皇帝见我迟疑的样子,便奇怪地问道:“大郎,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我趁着他老人家的问话言道:“惠妃娘娘在世之时,曾为大郎定下了正妃,如今既欲纳娶玉雪公主,大郎认为,最好先迎正妃入门,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玄宗皇帝恍然道:“是啊,当初惠妃为大郎定的正妃,乃是原河东、朔方节度使王忠嗣的孙女可君,如今大郎正该迎立可君为太孙妃了!”道及武惠妃,玄宗他老人家的神情不觉有些黯然,我试探地说道:“太孙妃既是王老将军的孙女,迎娶之际,不知如何加封王老将军才好?望陛下明示!”玄宗一阵沉吟,良久,他老人家才徐徐说道:“当年,王忠嗣惜兵不前,贻误战机,致贬汉阳,如今已有十年。他本是将帅之才,不若官封边帅,节度一方,大郎认为如何?”看来,玄宗皇帝实在不忍埋没王忠嗣的帅才,我更是暗暗地欣喜不已。
玄宗皇帝想了想说道:“如今已经是八月初九,这毕竟是件可喜可贺的大事,必须得好好操置一下,不若在九月九重阳之时,为大郎迎娶太孙妃。至于二位公主和玉霞郡主,在迎立太孙妃之后,随大郎另行安排迎娶日期!”
江采苹美目一转,随后附和道:“重阳之日,天朗气爽,确是成婚嫁娶的好时节!”杨美女媚目中含着一丝复杂的异样,只是默然地点点头。我深以为然地暗暗点头,我现在的年龄才不及十五,根本不能在同时之间,迎娶四位艳绝当世且身份尊崇的美女。这不只是以防因此而冠上好色的声名,如今的事务这么繁忙,我实不宜再过多地牵扯自己的精力。
第一百一十六章 谋利宫中
忽然我想到一个问题,王忠嗣如若出任节度使,实在已经没有什么有利的地方可去了:大唐十大节度使中,河西的皇甫惟明,也是沙场老将,资格堪堪仅在王忠嗣之后,是不可动的;陇右的李光弼和北庭的哥舒翰虽则都是出自王忠嗣的麾下,但是十年来,战功赫赫,已成为当世之名将,也不可动;安禄山虽然身兼两镇,要动他却是想也别想,不仅仅是因为防他因此而提前作反,还因为他圣眷正隆,玄宗皇帝这一关就不一定能过去;封常清所领的剑南,做为我的根据地,当然更是不能动;高仙芝威镇西域,功绩显赫,也不能动他的安西之职;忠王、永王做为玄宗皇帝最为爱惜的二个皇子,也是难以撼动他们苦心经营的朔方、河东职位;舍此而外,只剩下乏于建树的岭南节度使了,虽然张放迪有些不很胜任,但岭南的地理位置对于大唐的长安来说,是鞭长莫及,更遑论对长安以北偏东的平卢、范阳来说了!然而事已至此,玄宗皇帝很可能让王忠嗣职任岭南节度使!
当下;为使王忠嗣免赴远地,我心念转动之间;开口言道:“适才陛下言,欲使王老将军官封边帅,节度一方,大郎认为实不可如此!陛下当年为靖平边庭;设置了十大节度使;而现在的十大节度使几乎都是当世之名将;为大唐的安宁披甲执锐夜不安枕;殚精竭虑而不敢稍有懈怠!在这种情形之下;陛下又怎能突然换了他们的军职;这么做岂不冷了边关将士的热血;依大郎之见;王老将军虽为难得的帅才;也不可因此而顶换边帅!”
玄宗皇帝闻及此言;也不禁沉吟起来;是啊;大唐的十大节度使;拒御奚、契丹、室韦、吐蕃;镇抚靺鞨、夷、獠、南诏;确保了大唐境内的安宁繁荣;居功甚伟;怎能在没有任何过错的情形下;顶换他们的军职?若说是因功升调;除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之外;其余的八个节度使;几乎都是战功彪炳;军政骄人;自己只能分别予以尊祟的名爵;来褒奖恩抚与他们;若是真正提调实职;提升哪一人才是?任当何种职位为好?
我悄悄地向高力士和江采苹暗暗示意;两人一个是宦海老手;一个是生性慧质兰心;当下都已有些明白我需要助言。当前的情形江采苹是无法开口的,高力士略一思索,轻咳一声缓缓地说道:“太孙殿下所言,老奴觉得比较合乎情理,如今的十大节度使确实不宜有所提调!”高力士虽觉应当助言,却也知道此时不适合多说,便仅仅淡淡而言。
玄宗皇帝微微轩眉,以征询的目光看向我问道:“大郎认为应该授王忠嗣何职最为妥当?”我思索着回道:“王老将军擅于军略兵法;如今的大唐虽则普天欣然盛世辉煌;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古语有云‘居安而思危’,平常百姓家;度日过活犹然蓄存着钱粮;以备不时之需,何况是当世的超级大国?当年,陛下为在节省开资、减赋于民的同时;达到靖平边庭的目的,行前朝未有之奇思;分设十大重镇节度八方;使大唐境内十余年未见刀兵;使大唐更是繁荣辉煌;百姓无不鼓腹而歌;盛赞陛下恩德!然而;世间万物有一利则有一弊。陛下的这种举措;却也形成外重内虚的兵力配置格局;放之在眼下;当是有万利而无一弊。但是在百世之后;若是有不臣之将叛起境内;边关的精兵强将鞭长莫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叛军们荼毒百姓祸害家园;甚至动摇国本,那时悔之晚矣!”为了使玄宗皇帝在思想上面对和接受这些问题;我特意地捧了他一下;又把事态的危机;推与后世的不明。
这些话稍有眼光的人都会认同;只见玄宗他老人家微眯着双眼;轻捋着颌下的长须;一脸沉思之色;高力士和江采苹也是暗暗地点头。而杨大美女却一脸的恍惚;好象整个人都已元神出窍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一无停顿地继续说道:“因此;大郎认为;莫如在终南之东;宋州之西;设一五府经略使;主管邓、唐、许、陈、毫这五州之地;权职直如十大节度使!置一万五千常备精兵;配马万匹;庶可使大唐中枢保持万全;即使大变来临;也可御敌一时;以待边关援军。而王老将军就任第一任五府经略使之职;陛下以为如何?”要树立一个新的节度使;此事非同小可;诸人不由瞧向玄宗皇帝,看他老人家是如何的反应。
良久;玄宗皇帝一声轻叹睁开了双目;沉声说道:“大郎所言;朕当年亦曾想过。然;国界番胡非重兵不能压制;边庭狄戎无大军难以镇服!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虽明知此举会成外重内虚之势;却也无可奈何!大郎所说的对策;朕认为其意虽好;却一样依然有些不妥。如大郎所言;假若后世之中;这五府经略使心怀不轨;反叛朝廷,四方更不及救援;那岂不是更使社稷处于危亡之间?唉,大郎;从古至今;哪有百世万全之策?只有因时而变的应对策略罢了!”玄宗他老人家头一回驳我的提议;我虽然有些怏怏,不过;他老人家的话语;却让我猛然惊觉:原来自己坠入过于急功见利的心态之中;以致于自己说出如此肤浅的应对之策;难怪玄宗他老人家不予采纳!
此种情态落入高力士和江采苹的眼中;立知事不可为;只好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暂仿金人三缄其口。此时;玄宗皇帝略一思忖开言道:“王忠嗣出自内宫;为人确是忠直耿介精擅兵略!嗯;朕即便是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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