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振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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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振大唐- 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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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公子如何安置于我?”一声娇滴滴的低柔问询,让我心里一凛!易玉卿则螓首微垂,妙目直视着身畔的小溪流水,佯作无事般地静待着我的回答。易玉卿虽然心机不深,但也绝不是什么蠢人,由她所兼具歌舞、烹饪等事务更可知道,好实是心灵手巧的聪明之人,只是术有专精,率性而为,拙于勾心斗角罢了。她自然知道现在与我单独相处,环境又是这么恬静风幽雅,实在是交流心里话的绝好时机,便直接抛出自己内心中最关注、最紧张的问题。

我心潮翻滚起来:怎么安置易玉卿呢?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早在我们于唐州重逢的时候,为了安置易玉卿,我就为她改换了身份来历,从根本上解决了她幽居上阳宫的危机!然而,将来我怎么样安置于她,却成为我百思难定的扰心问题。若说我一直以师门“师姐”相待地供养她一生,恐怕连我都有点暴殄天物的感觉;若是为她找寻夫主,我却心有未甘,难以接受!但她入侍玄宗爷爷的往事,却是阻止我作出这个决定的阴影!

如今易玉卿当面问询,自是不容回避。我思想再三,只有先安稳住易玉卿,以后再从长计议。我既定策于胸,使当即说道:“我当日在庐州不是说过了吗?从今而后,你就是我恒山师门的故旧,恩师出游在外。将你托付于我,让我代为照顾。这样不是很好吗?”

然而,我始料未及的是,易玉卿询根剖源地进一步问道:“那我今后将以什么身份伴公子左右?”这一句话大有深意。我刚才的回答,已然带有尊她为师姐的意味,她却依然如此问询,那自是含带着想知悉自己终身归落的打算。通过多日来的相处和观察,我绝对可能肯定,这个绝世尤物的心魂随着自己身份的改换,已然渐渐地放在了我的身上,所以此时回答她这句问话,我必须斟词慎重地思量才可回答。以免引起她的误会或不满。

思量了一下,心念疾转间,我正待回答。忽觉山林深处有人行来。我凝目而视,只见一须发皆白的比丘,缓步行来却几若无声。我心中微微一凛。在山林寂静之地,十丈之外,我竟没有觉察到他地动静,这位老僧的一身修为当真可观的很啊!而这老僧面上也闪过一丝异色,显然,他也在为我耳目的灵敏程度而感到吃惊,毕竟在他的眼中我只是二十左右的年轻人。

我心中一动,正可借机脱离易玉卿的问询,而且,对于这种修行颇高的老僧,我也心存敬意。当下,我便举步上前两步,对着这现容一片慈和、竹杖芒鞋的老僧,抱拳见礼道:“大师可是由佛窟寺而来?”这老僧一收竹杖,止步还了一礼,一又慈目对我略一打量,回道:“老衲正是由寺中而来,不知小施主有何指教?”

我由怀中取十枚金质钱,双手奉上道:“在下久闻贵寺大名,今轻贵寺,却不便登山观瞻,这些许金钱权为香炎之资,聊尽在下一片心意,望大师笑纳!”这老僧望向我手中的金质钱,眼中射出一缕精光。要知道,这金质钱乃是皇家自铸的宝货,虽然也在世上流通,但只限在皇亲贵胄、巨贾富豪之流,等闲人家是难以见到地,而一枚金质钱可换得一百枚铜钱!这老僧由此更知我决非寻常人。

这老僧一宣佛号,温颜言道:“老衲觉远,恭为佛窟寺主持,在此先谢过小施主的仁心善行!”我闻方大感意外,当今之世,虽是佛家院庙,却一般都广有田地,现在土地的兼并如此猖獗,寺庙道院的“功劳”也是不可没的!所以,寻常寺院主持出行,一般都有数名扈从相随,而这觉远大师恭掌天下名寺,竟孤人独行,岂不怪哉?莫非佛家牛头宗没落以后,佛窟寺的香火也日渐衰败?抑或是佛窟寺的高僧修为高深,已达物欲不萦于心的境界?

我虽心念百转,但在面上却不敢失礼,我当即微笑着回道:“大师客气了!在下最是信服贵宗的法融禅师了,他老人家所说的‘以虚空为道本’,着实令在下叹服!”法融为禅宗四祖道信门下旁出,受道信印法六代。我更由前生知道,牛头禅与另一个东山禅皆是中国佛教原创哲学的建构者,确实不容忽视!

觉远大师又略为意外地看了我一眼,慈目一垂,随口吟道:“道本忘梦无事虚,世牵凡尘总关情!施主真非常人也!敢问施主尊姓大名?”见我如此奇异,觉远大师倒也不敢托大,称谓之中,也不再称我为“小”施主了。我早听说法融的禅风乃是融合了唐诗的风格,各种词句上的“象征、暗示、转折、托显、对位、比喻”皆进入了牛头禅风之中,看来此言大是不虚,作为没落后的佛窟寺主持,觉远大师依然是出口即以七言句答我。

我一瞧一边的易玉卿,已然面带着不豫,知她心烦这凭空出来的觉远大师搅了她的心事,我便笑了笑道:“极小同大,忘绝境界;极大同小,不见边表;知法无知,无知知要;有即是无,无即是有。大师何需介怀文章下的名姓!在下即要赶路,告辞了!”我洒脱地抱拳一礼,举步走向山林之外。事已到此,易玉卿只得暂且作罢,随在我身后而行。

只有这觉远大师仍然在那里呆呆地发怔。牛头宗的主要精义在于《绝观论》和《信心铭》,而我这寥寥数句正是《信心铭》中的精义所在,他如何不惊?任由这觉远大师他想破头,也思想不到我是由我的前生而得知!

第二百九十章 扬州本色

扬州,始建于春秋时期的周敬王三十四年,历百代经营,到大唐之时,繁华鼎盛,富甲天下,有“扬一益二”之称!更是南北粮、草、盐、钱、铁的运输中心和海内外交流通行的重要港口,侨居扬州的大食、波斯、婆罗门、昆仑、新罗、日本等国的客商也特别众多。可说是我大唐除了长安、洛阳以外,最繁盛的大都会!由在此设置扬州大都督府、淮南道采访使治所,及专设司舶使,经管对外友好往来即知。

如今,我虽不是“腰缠十万贯”,但也乘着“烟花三月下扬州”!扬州城以蜀冈上下分为子城和罗城,蜀冈下为罗城,是居民和商贸区。这扬州如此繁华,杨妍自是有两宅地、三处庄园。但我以为,要尽快地了解扬州城的织造行业和农商情况,是最好是深入民间!而作为一名“粮商”,我自是与一众伙计前往罗城落脚。

甫入罗城,已是金乌西斜之际,但见“街垂千步柳,霞映两重城”。一路所见,有一个现象令我惑然不解:罗城之中,竟然有许多年龄不一的比丘售卖铜镜!我怀着疑惑落脚于东市旁的乾顺客栈,包下了一个独院,然后叫来店小二问道:“小二,这扬州城中为何有这么多的僧人在大街之上售卖铜镜?”

自古以来,车、船、店、脚、役这五个行当最为辛苦,消息也最为灵通,所以一般灵泛些的店小二都是当地的包打听。我眼前的这个店小二倒也灵泛,也无一般店小二的市侩,他闻言笑道:“客人看来不是常常往江南行走的人。”他略顿话音,接着语气一整,虔诚地说道:“客人可曾听闻二十六岁即开始讲授律疏的神僧鉴真?”我心里一动。这不是后世历史上六度东瀛的鉴真和尚?我是不是可以通过他,来解决我心中久悬的东瀛问题?而我口中却故作平和地随口敷衍道:“说来真是惭愧,我勤于家务商事,鉴真大和尚的声名倒不曾听闻!”

店小二略微一怔,遂直接解说道:“这鉴真大师乃是我扬州人氏,十四岁时就在扬州大云寺出家,在著名律师道岸手下受菩萨戒,次年于长安实际寺登坛受具足戒,如今他一共讲律、疏四十遍。律钞七七十遍,轻得仪及羯磨疏各十遍,又组织发动建寺、造像、开元遮大会供养十方千卷。经他剃度得戒的共有四万余人,江淮奉戒律的人,都尊他为授戒大师!而今鉴真大和尚正受东瀛便者荣睿和普照的礼聘,现在驻足扬州龙兴寺,为第五次东渡弘法而做准备。客人所见的僧人正是鉴真禅师的徒众!”

我一边听着店小二的讲述,一边暗暗思忖:在历史上鉴真和尚最初在东瀛是颇受礼遇的,他曾为圣武上皇、光明太后、孝谦天皇(就是我曾享用的阿倍亲王)等授菩萨戒。我何不以这为契入点,颠覆这妖岛狼人?!一时之间,我心中渐渐有了个模糊的想法。听罢店小二的讲述,我示意一旁的颜真卿赏了这店小二一些铜钱。店小二倒也颇具眼色,当即礼谢而退。

我思量了一下,扫了皎玉诸女一眼,向柴可然和张思扬吩咐道:“我将拜访鉴真禅师,实不便携带女眷,你二人要严加护卫,不要有半点闪失才好!”柴可然和张思扬自然知道自己的责任重大。连忙恭然应是。诸女也是明白整理的人,只得在一边默然遵嘱。安排完众人,我只带颜真卿、令狐潮二人出门而去。

一路打探,我们终于问知了龙兴寺的所在,而这时天已是暗了下来。在离龙兴寺不过四道巷口的时候,却有四、五家笙歌频传的秦楼楚馆横在眼前。我知道,扬州有三大特色传名天下——菜肴、剪纸、美妓!

在这个时代,菜肴主要风味为北食、南食、川菜和素食,而自大运河的开凿,沟通了海、黄、淮、江、钱塘五大水系。使扬州成为交通枢纽和丝绸、茶叶、瓷器、药材等百货集散地,也相应地推动了南北菜肴技艺在扬州的交流,久而久之,扬州菜为南食的主要代表之一,比如这时期扬州官府的“争春宴”就是淮扬菜的代表名宴!

而剪纸也算是源远流长了:当初隋炀帝三下扬州,恣意嘻乐,广建宫馆。而每一到冬天,园苑中花树凋零,池水结冰,炀帝大为不悦,便令宫女们用彩锦剪为花叶,点缀枝条,挂于树上。同时剪成荷花、菱藕等物,去掉池中的冰块,分别排布于水上,使其有若春夏之交时艳丽的模样,以赏心悦目!时日长久,扬州倒又养成剪纸迎春的风俗,因此,扬州的剪纸在有唐一代,大是有名!

美妓在扬州更是一大特色!一则,由于大唐对性比较开明,对于官吏宿娼,不仅没有法纪的约束和舆论的非议,而且会被视为风流韵事而传为美谈,甚至被人加以仿效;二则,扬州的繁荣使流动人口增多,从而增添了临时生理上的需要;三是开元、天宝年间,玄宗皇帝设教坊、置梨园、统四万宫妓作乐,以及他和杨玉环的风流韵事传播朝野之后,文人士子们对这种作法不是排斥而是羡慕,因而更加潇洒自如地走进秦楼楚馆。所以作为世界上名列前十的大都会,扬州的声色场较别处更为精彩!

当然,有一点要分明,“妓”在我的前生指的是卖淫的女子,而此字原是从“伎”转化而来,“伎”是指专习歌舞等技艺的女艺人。在现在这个时代,“妓”既是指卖淫 女子,也是指音乐歌舞、强竿球马等女艺人,因此有时有“艺妓”之说。所以,“妓”是妓女与女妓二者的统称,二者的区别在于:妓女必然卖身,有时也要卖艺;而女妓,则必然卖艺,但不一定卖身。

第二百九十一章 妓院和尚

却见一身材魁伟的男人,由第二巷的“娇娃馆”走了出来,我不禁细细地审视着这个男人。这不是我多事,而是这人太令人心生疑窦了,一则,如今暮色方沉,正将是挟妓游乐或耽于闺乐的最佳时段,这人却是独自抽身而出,未免有些古怪;二则,世人在秦楼楚馆行乐,无不是潇潇洒洒堂而皇之,而这人却头裹青巾,躲躲闪闪,遮遮掩掩,显见必有蹊跷。

这番情状不由勾起我的兴趣,反正如今天色已晚,鉴真大师未必会再见客,遂暗暗地带同颜真卿、令狐潮二人尾随其后。这样一来,我却又发现,这个汉子竟身负高深的武功,差幸他似乎心事重重心神不属,否则以颜真卿、令狐潮所具有的平庸身手,一定会泄露了我们的行藏!由此,我想知道下情的兴趣更浓了。

行不多远,却见这人一折身,进入了一个比较荒僻的小巷内,一纵身飞上一家民舍的屋顶。我心中一动,莫非他要行偷施劫?若是如此,那可真是浪费了他的大好身手了。因见他伏于房顶并未远走,似乎是在更换衣衫,我便耐着性子,远远地静静观瞧。蓦地,这人一扬手把头上的裹巾拿下,我心中一愕,一个秃秃的头颅上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异常的光亮一一他是个和尚!

顿时,心中的疑惑解开了大半:因为他是和尚,所以他只有在人少的时候前往妓院,而在客人渐多时退出;因为他是和尚,所以他遮遮掩掩,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行迹!只是。这个不守清规戒律的和尚为什么自妓院出来。却是一付心神不属心事重重的样子?看他一身高绝地武功。当非寻常地寺门比丘,他为何不设法另建金屋藏娇以待,而干冒被人发现地可能出入妓院呢?

在我思想之间,这和尚已将换下的衣衫存放在一边,掠下房顶。我却又是一怔他手中赫然拿着两面铜镜!这和尚难道竟是号称天下四百州受戒主的鉴真大师的门人弟子?!我惊愕之下,也不再隐藏身形,索性在这巷口之中迎着他走了上去。

“和尚,你这铜镜所值几何?”我平和地开口问道。同时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噫,这和尚倒生得一表人材,浓眉大眼,相貌堂堂,年在二十四、五,正是血气方州的时节,貌相之土倒没有一丝淫邪的迹象。若非我亲眼所见,只怕也不会相信。眼前这貌相俊朗的人竟是出入妓院的无德和尚!

这和尚对于我们三人突如其来地出现,微微感到一怔。面上显出一丝狐疑。似乎在掂量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被我们窥知,口中却平静地随口吟道:“镜鉴凡间貌。行显俗人心!这铜镜只需五文钱便即可得!”这个和尚不仅武功不凡,看样子文才也颇不弱,随口便吟出含带哲理的诗句,为自己所货卖的镜子先打了个广告。

我微微一笑,这和尚明明心中虚亏,却还犹自沉稳如此,真是冷静啊!我心念一转言道:“和尚所修是何法门?”我想再进一步确定一下他的出身来处。

这和尚浓眉锁。倒也不随口搪唐,垂目之间单掌合什地肃然吟道:“闲诵《四分律》,静思《羯磨疏》。诸恶莫为伍,众善且奉行!”他所吟诵的四句词,似诗非诗,似偈非偈,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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