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头,嘴里说出另外一件事。
“那个,我有些想不透的地方。”
川田挑起眉毛。左眉旁边的那道丑陋刀伤,跟着动了起来。“什么事?”
“班代表元渊他……”
146楼
“喂!”川田将下巴倾了倾,抢道:“刚才我已经澄清过了,不这么做不行。难道说我得乖乖被杀才对吗?我可没有基督徒那么伟大。也没有复活的能力,虽然我没试过就是了。”
“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秋也接着说下去,心里想着:刚才他是在开玩笑吗?原来川田章吾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喔?
“元渊他会对我开枪,应该是看到我把大木……总之,就是看到我在他面前打倒大木的景象。不,我是杀了大木。但那都是因为大木他主动攻击过来。”
川田轻轻点头。
“所以,元渊心想不将我打倒不行,这也不奇怪吧?”
“是没错。说不定是这样。即使如此,我……”
“不。”这次是秋也打断他的话。“和那件事没有关系。我要说的是:大木,大木他……我什么事都没做就攻击我。更何况,我和典子同学——和典子在一起。为什么他会突然主动攻击过来呢?”
川田耸肩,将水壶和面包放在脚边。
“那就是大木投入这场游戏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理论上虽然是如此,可是,我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事情。我还是弄不懂,大木他……”
川田像是不让秋也继续吞吞吐吐下去,说道:“没有必要去弄懂。”
“咦?”
川田的嘴角歪了一下,像是哭笑,接着说下去:
“我到这个班上的时间很短,不清楚包含你们两个在内的同学到底都是些怎么样的人。可是,你就真的了解大木些什么吗?也可能是因为极度恐惧而发狂,失去了正常判断的能力。不,说不定还有这个可能性:‘看到你和这个小姐在一起,怎么都觉得你们两个是一伙的,但是你们不见得会让自己也加入吧?对方那两个人,说不定也会觉得自己是个危险人物,搞不好马上就会主动杀过来。’也或者说,你其实已经投入这场游戏,那他自然就会认为你很可能会杀害自己。你有没有对大木做出什么挑衅的动作呢?”
“我怎么可能……”
秋也话才刚出口,想起来了!当初和大木对峙时,自己的确曾经下意识伸手去拿刀子。毕竟那时秋也自己也很害怕大木立道。
“你想起什么了吗?”
“我伸手……去碰了刀子。”看着川田的脸说。“可是,只不过是这样……”
川田轻轻地摇摇头。
“这样的理由就已经很充分了,七原。说不定大木心里是这么想的:总之,不得不先将眼前这个伸手去拿武器的人打倒再说。在这个游戏里,大家的忍耐极限都变得十分有限。”
最后,川田宛若下结论一般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最简单易懂的说明就是:大木他已经决定要投入这场游戏了。听好,你没有必要去弄清楚这些。只要对方将武器对准自己,就千万不要对他客气。如果不这么做,死的是你自己。与其去思考对方一举一动背后的动机,倒不如先去怀疑对方。在这场游戏里,最好不要轻易相信他人。”
秋也叹了口气。大木立道真的已经“投入这场游戏”了吗?不过,就如川田所说,事到如今还在想这些,说不定真的是很蠢的一件事。
……。
秋也再一次抬头看着川田。
“对了。”秋也说道。
“什么?”
“我忘了问你。”
“到底是什么?快说。”
秋也继续说道:“为什么你会愿意和我们在一起?”
川田将眉毛上挑,舔了舔嘴唇。
“说的也是。我也可能是你们的敌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秋也摇头。“你刚才不是救了我吗?不,总之,你冒着自身的危险,阻止了元渊。我对你一点怀疑也没有。”
“那可不对,七原。你还不了解这个游戏的本质。”
“这是什么意思?”
川田继续说道。“要在这个游戏里生存下去,拥有同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秋也稍微一想,点头表示同意。话是这么说没错。休息的时候可以彼此交班警戒,万一有人袭击过来的话,人数多的一方也比较有利。
“然后呢?”
“你想想。”川田用手稍微挪了挪放在膝上的散弹枪。“我出手阻止元渊真的是那么危险的举动?我虽然喝令元渊站住不动,但是我真的认为他会住手吗?说不定我迟早会下手杀了那个已经精神错乱的家伙?我真的是逼不得已才下手杀了他吗?虽说元渊怎么看都不可能成为自己的伙伴,但是我喝令元渊住手,难道不是为了试探你有没有机会成为自己的伙伴,而故意做出来的演技?会不会我只是想要找个暂时的同伴,最后还是会把你们两个给杀了?”
秋也看着川田的脸好一阵子。刚才他那一连串简明易懂且充满理论性的说话方式,让秋也相当吃惊。没错,川田的年纪比秋也要长一岁。但是他说话的方式简直就像是大人——而且还是头脑清楚的大人。这一点给人的印象和三村信史很接近。
秋也摇头。
“一旦开始存疑就没完没了了。我不认为你是我们的敌人。”然后看着典子,“我是这么想的。”
“我也是。”典子点头说道。“如果无法相信任何人,那就是我们输了。我是这么认为的。”
“你这个想法很了不起哦,小姐。”川田点头。“如果你们两个认为这样OK的话,那就是这样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们,在这个游戏里,还是随时保持戒心为上。”
川田接着又说:“然后呢?”秋也这下子才想起,自己还没说出想问的问题呢。
“对了。问题是出在你身上。为什么你就愿意信任我们呢?你不是也说过吗?就算我们两个在一起,也不能保证其中一方,甚至是两个人都对你不会持有敌意。你没有理由要信任我们呀?”
“哈哈。”川田觉得很有趣。他说:“这是应用问题吗,七原?你学得很快嘛。”
“不要想打哈哈,快回答我。”
秋也作势要将握在手上的手枪举起来,川田一副“喂喂这样很危险耶”的表情,一边将身体挪后了一些。
“说吧。”
秋也很坚持。川田眉毛又上扬,再次露出那个看似笑容的表情,朝覆盖在头上的林木枝梢看了一会儿,接着将脸转向秋也和典子。以认真的表情说:
“那我就告诉你们……”
秋也在川田那沉静的眼神中,好像看到了一抹激丨情。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明白那是一种非常激烈的情感。
“我因为某些理由,对这个游戏的规则,不,是对这个游戏很有意见。”
川田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继续说:
“的确,如同你所说的一样。虽然这句话由自己来说,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一直都是依照自己的良心去判断事物。也就是说……”
川田两手握住散弹枪的枪身,像是拐杖一样撑在两膝之间的地上,看着两人。树林深处,传来吱吱吱的小鸟叫声。川田表情很严肃,秋也紧张地侧耳倾听着。
“刚才,我觉得你们两个看起来像是一对很不错的情侣。现在也是。”
秋也瞬间呆了一下。
情侣?
典子满脸通红,先开口说话。
“不是啦,我们不是的。像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和秋也他……”
川田看着秋也和典子的反应,咧嘴笑了。接着突然张口大笑。是一个毫无顾忌,让人感觉很亲切的笑容。他哈哈哈发出笑声。
“所以说,我才会信任你们两个。你们刚才不是说过,如果一旦开始存疑就没完没了。这样不就好了吗?”
秋也终于也露出苦笑。接下来,说出理当该说的话。
“谢谢你。我很高兴你能够信任我们。”
川田嘴上还残留着笑意,说道:“不客气,小哥。”
“从你转学过来那一天,我还以为你一定是个个人主义者。”
“不要用那么难懂的名词。我这张臭脸是一生下来就有的,小哥。”
典子露出微笑说:“太好了。在一起的同伴人数增加,心里也安心了不少。”
川田听到典子说的话,用指尖在长满杂须的上唇摸了摸,做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举动。他将右手伸向秋也。
“我也觉得太好了。一个人实在很寂寞。”
秋也回握住川田的手。川田的手掌很厚实,就像是他的身材一样,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成年男子的体格。
川田将上半身向前倾,越过秋也将手也伸向典子。“小姐,也请你多指教。”
典子也回握了他的手。
接着,川田低头看到了典子缠着大头巾的脚,说道:
“我都忘了。先让我看看小姐脚上的伤吧。接下来再讨论一下今后的对策。”
'残存人数29人'
20
太阳光线透过表面有细致图样的喷砂玻璃窗,徐徐地增强,周遭开始变得亮白。强烈的日光自玻璃上端直射进来时,日下友美子(女子七号)保持着背靠着墙壁的姿势,眼睛微眯了起来。想起她的父母,还有她出生后还没来得及报户口、就先入了教的“光轮教”地区主教,总是挂在嘴边的陈腐教条:“不论何时,日光总会来临,眷顾天下万物。”
真是的,这么说来,我能参加这个有趣的游戏,也是因为受到眷顾的关系啰,哈哈哈。
友美子一头男生般的短发摇晃著,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看着身旁用毛毯包着身体、同样也靠在墙壁上的北野雪子(女子六号)。雪子也是满眼茫然,注视着逐渐被光线笼罩的拼木地板。入口处写著“冲木岛观光协会”这一个煞有其事的名称,其实是一个感觉冷淡的自治会集会场所之类的建筑物。比这里低了一阶的入口附近,摆了几张事务用桌和椅子,上面各放了一个布满铁锈的文件盒,还有电话(拿起话筒试了试,和坂持所说的一样,受话器里没有传来任何的声响)。文件盒里放着两、三张让人看了也没什麼印象的观光传单,纸张边角自文件盒中露了出来。
友美子和北野雪子是自幼稚园起的朋友。幼稚园的时候虽然就读不同班级,彼此的家也不住在附近,不过双方家长都是光轮教的信徒。两个人是在父母带她们到教会的时候才第一次相遇。那时友美子已经是第三次到教会,而雪子则是第一次来。雪子在配合唱经的铜锣声、周遭满是宗教饰品的教会气氛里,现出不安的神情。当时友美子的父母祈祷完后,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去处理,留下她一个人独处。友美子便走近那个看似乖巧的小女孩身边,说道:
“你觉不觉得这里好逊哦。”
小女孩先是吓了一跳,接著笑了出来。从那天开始,两人就变成朋友。
两人之间除了名字的发音类似①之外,没有什么共通点。友美子从小就被人说“像个小男生一样”,非常活泼好动,现在(虽然说如今要平安无事回到那个“现在”的机会,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也在软式垒球队里打第四棒。雪子则是个喜欢家政的女孩子,经常送一些手工小饼乾之类的东西给友美子。友美子的身高也比雪子要整整多上十五公分。雪子时常对友美子说很羡慕她的身高,还有立体的五官。但是对友美子来说,雪子的娇小身材和饱满的脸颊更让她羡慕不已。没错,她们是截然不同的类型。不过,到目前为止,她们两个是好朋友这一点,依旧没有变化。
很幸运地(虽然这么说对死者相当不敬),夹在两人之间的国信庆时(男子七号)在出发前就已经死亡,因此两人出发的间隔时间就变成只有两分钟。友美子一出教室,就在分校出口的柱子阴影下等著脸色铁青的雪子出来。两个人一起逃走(二十分钟后赤松义生回到这个地方展开杀戮,但这都与两人无关了),直到在村落的北方,由岛的东岸道路朝北方的山地稍微向上走的高台处找到这栋独立的建筑物,进去里面后上锁将自己关在里面。
从那时起,已经过了四个小时以上。两个人因为极度紧张而十分疲惫,就这样并肩坐在地板上,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友美子将视线自雪子身上移开后,也一起看着地板。
虽然一脸茫然,友美子心里却盘算着。到底,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呢?坂持早上六点的广播,在建筑物里面也听得见。除了国信庆时和藤吉文世以外,已经有九个人死亡了。小川樱和山本和彦也就罢了,其他的人不可能是自杀而死的。一定是有某人杀了某人。现在,就在这一瞬间,说不定还有人死去。六点的广播过后不久,好像听到远处传来像是枪声的声响。
到底为什么有人能够杀害自己的同班同学呢?虽然说,这是游戏的规则,但是友美子却无论如何没有办法相信有人会去遵从那种规则。可是……
可是,如果对方要杀害自己,即使只是心里有这样的想法,我也会先下手为强吧。没错,一定会这么做的。
那这么一来……
友美子看了放在房间一隅的扩音器一眼。那个能用吗?如果能用的话……
那我不就有能做的事情了?自己其实只是害怕去做那件事情而已。虽然不相信有人真的会参与这场游戏,但还是无法完全抹去内心深处的一丝恐怖。也因为如此,才会和雪子两个人一股脑儿逃到这个地方来。万一,万一,真的有人已经参与游戏?
可是……
友美子脑中浮出一个场景。她想起小学时代,除了雪子之外,感情最要好的朋友的脸孔。想起那个朋友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很奇怪的是,友美子的记忆中,对那个朋友当时脚上那双粉红色运动鞋印象特别深刻。
“友美子。”
听到雪子在叫自己,友美子中断了思绪,将脸朝向雪子。
“吃点面包吧。就算不吃东西,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来的。”
雪子露出平静的笑容。虽然在笑容里感觉到一丝勉强,但那依然是雪子一如往常的温柔笑容。
“来。”
雪子再说了一次,友美子笑著点头答道:
“嗯。就这麼办吧。”
两人各自在自己的背包里拿出面包和水。友美子的目光一瞬间停留在背包里那两个圆形罐头状的物体上面。罐头表面呈现泛绿的银色,最上端有一个如拇指一般粗细的突起棒状物,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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