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么一座,世外桃源般的小村子,却依然逃不过**的纷扰。
之前在村子里行走的时候,李刚见到的大多是老人和妇孺,而中年的男子更是近乎绝迹,他们去了哪里,不问可知。
这些老人和妇孺用他们孱弱的身躯负担起了沉重的农活,一生所求,不过是他们的后代能够过上好日子。
可结果呢?
女孩子,被当做货物一般送给他国权贵,悲惨的命运可想而知;男孩子,将来亦要走上他们父辈一样的命运,而能够在残酷的沙场活下来的,又能有多少?
人命之轻之贱,有甚于此乎?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勾践!或者说,是以勾践为代表的越国权贵!
为满足己之私欲,置万千人民于不顾,多少家庭因此破碎,多少骨肉因此分离?
国家,当以人民的利益为根本!
否则,它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勾践!”李刚重重地呸出了这两个字,同时用手中板斧狠狠地一切!
“李刚,李刚!”在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中,小翠焦急的喊声远远便传了过来。
收好斧子的时候,李刚的面色已经回复了平静,他应道:“我在这儿呢!”
脚步声立即加快了许多,而在小翠看到静静站在那的李刚之时,便一下子跑了过来,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眼,在松了口气的时候又有些迟疑,吞吐道:“你你昨晚没没事么?”
“我昨晚在睡觉,能有什么事?”李刚淡淡地反问了一句,然后又皱眉看了小翠一眼,道:“还是说你认为我应该有什么事?”
“没有没有,”小翠急忙矢口否认,眼珠一转,道:“我只是怕你夜里着凉了!”
“是么?”
“哼!人家好心好意关心你,你居然还这么不以为然,真让人寒心!”小翠故作生气地别过了头去。
“咳,是我的不是”不再纠缠这个话题,李刚转而说道:“你还是赶紧带我去邑里吧,我也好早点回家。在你们村子盘桓了一日,已经让我过意不去了。”
“跟我来吧。”
两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儿,便已经来到了溪边。
一个杉木编排成的小木筏子停靠在了岸边,这应该就是李刚所要乘坐的运输工具了。
在上船之前,小翠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李刚道:“对了,你带钱了么?在邑里坐船,可是要花钱的,他们可不会像我这般好心,还免费渡你。”
“钱?”李刚顿时傻眼了。
他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好了,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没有,”说罢,小翠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小布包,有些不舍地咬了咬嘴唇,然后心一横,一把推给了李刚,哼道:“拿去吧!”
“这是?”
“你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刚解开布包上的结,却诧异地发现里面的东西是一只戈?
就像是作为武器的那种戈,但这只戈很小,大概有六七厘米长,形状也偏扁平,中间有着不少孔洞。
“这到底是啥啊”李刚疑惑的同时,也不由问出了声。
“你你不会没见过钱吧?”小翠呆愣地一捂嘴,看向李刚的目光,如同活见鬼似的。
“那个”李刚脸色微红,抓了抓头,眼睛看着地面,轻轻地道:“山里长大的孩子,没见过世面,不好意思”
“这样啊,”小翠同情地点了点头,指着那只小戈解释道:“这就是钱,我们越国铸造的戈币,你记好了。”
“嗯嗯”嘴中应着,李刚的心中却有一些感动。
村民们赚钱是很困难的,尤其越国现在的情况更是雪上加霜,可他们对自己这个陌生的过客,依然是极其好客之礼。
虽然只是一点小钱,但李刚能就这么收下吗?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于情于理,李刚都该做点什么。
“喂,你在那愣着干什么?快收起来呀。”小翠见到李刚在那发呆,上前掐了一下他的胳臂。
“噢,嗯”李刚回过神来,对着小翠抱歉地一笑,然后说道:“小翠姑娘,你转过身去,我给你变个戏法。”
“戏法?”小翠怀疑地看了李刚一眼,旋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没空跟你开玩笑,咱们走吧。”
“是真的”李刚神秘地一笑,努了努嘴,道:“不信你转过身去,马上就能变好。”
见李刚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小翠这才迟疑着转过身去,只是还在狐疑地说着:“你你该不会在耍我吧?”
“我有那么无聊么?好了,戏法变完了,你看这是什么?”
小翠刷的一扭身,目光却一下子聚焦在了李刚手中的那件东西上。
这是一张千疮百孔,破烂得不成样子的皮,如果再细细地分辨,能勉强看出这张皮依稀有着衣服的轮廓。然而,小翠根本就没有在意这些,吸引住她的,是这张皮子的质地!
橘黄色的底,上面还有着黑色的条纹斑!
“这这是虎皮?”小翠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不错!”其实这就是李刚以前那套虎皮衣,经过那天深夜山寨的血战,这件虎皮衣早已经破破烂烂的了。后来,有了于铁打造的扎甲,这件虎皮衣便被当做回忆之物收在了储物戒指里。
虽然,这件虎皮衣有很深的纪念价值,但它的重量,却远远比不上现世的情意。
“不行,我不能要!这太贵重了!”小翠的眼中并没有丝毫贪婪,只是严词拒绝。
虎皮,毕竟是虎皮,纵然这件虎皮衣已经破烂,但它的价值,也不是普通的村民可以仰望的。
“你若是不要,这钱我也不收,那么,我可就天天呆在你们村子骗吃骗喝了啊?”李刚淡淡地一笑,只是说的话却有些耍无赖的意味。
“你”小翠有些气结,可心里更多的却是感动。
“好了,这破皮子你拿去吧,不值钱的。”李刚直接把虎皮衣往小翠那一丢。
伸出双手,小翠宝贝似的一把抱住这虎皮衣,然后便小跑着往村子里去了,同时甩头喊道:“你等我一下,我先把它藏好了!”
摇头失笑了一下,李刚把手里那个奇怪的钱币重新用布包好,揣入了怀里,然后便端坐在溪边观赏流水,静静等待。
过了一会儿,小翠回来了,只是呼吸声显得很是急促,对于她这么一个土生土长的村里小姑娘,这虎皮衣确实有些太贵重了。
“我我们走吧。”
“嗯。”李刚站起了身。
把木筏子系在岸边一颗小树上的绳子解下来,小翠便拉着李刚站了上去。
“你坐下吧。”对李刚说了一句,小翠拿起放置在木筏子上的一根竹篙,对着岸边一撑。
在荡漾的绿波中,木筏子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便向着远方缓缓地行去了。
“喂,你还傻站着做什么?赶紧坐下啊,不知道你站着会让我难划么?”小翠柳眉一竖,便对着李刚娇叱了一声。
“你坐下,我来划!”李刚身为一个男人,自然不可能心安理得地坐下,让人家一个小姑娘辛苦划船。
“你会么?”小翠撇了撇嘴,不屑地望了李刚一眼。她可是清晰地记得,李刚是来自山里的什么赵家村的人。
“这有何难?”李刚一把夺过小翠手里的竹篙,然后便对着河床斜斜地一撑。
第四十章东白山
“哎呦喂!”
随着李刚的这一撑,由于用力过大,木筏子一个不稳,差点掀翻,小翠在惊呼声中赶忙坐下了身子。
“你坐稳了”在叮嘱小翠的同时,李刚双脚岔开,分立于木筏的两端,便于控制木筏子的平衡。
“你会不会划啊!”小翠没好气地瞪了李刚一眼。
“呃”李刚当然是不会的,但他也实在拉不下脸来让小翠划,只得硬着头皮,打脸充胖子,继续划起了木筏。
“算了,我来教教你一些要点吧”实在看不过去,小翠便对李刚指点起撑篙的要领来。
“嗯嗯”认真听着,手上也在不断地熟练,在划了一段时间后,李刚才算是上了一些道,木筏子的走势,也稳当了下来。
“往那边走”
一路上,李刚和小翠边说边聊,话题主要集中在村子里,而李刚也有意无意地问起了一些他想要知道的情报。
过了几个时辰,日已高悬,而李刚倒也没怎么疲惫。
一来,他的体力好,撑竹篙也不需要多大力量,二来,原生态的山水景致颇为养眼,再加上清爽水汽的滋润,青春少女的陪伴,这旅途并不枯燥。
“到了。”小翠轻声道。
李刚凝目一看,只见在视线的末端,河流与蓝天相接之处,隐隐约约现出了一座小城。
猛一加速,李刚手中竹篙连点,木筏子便飞一般地向着小城划去了。
从水路入了城,李刚才发现这城实在是小得可怜城墙,只是简单的用土石垒成的,防御能力很低,而从这城的规模来看,也就容纳了三四千人的样子。
李刚去过的稒阳县城也只是个小城,但也有四万人呢。
当然,这其实是没有可比性的,时代的差距太大了。
李刚在稒阳县那会儿,离汉朝统一都有一百六十多年了,虽然有匈奴之祸,但人口的繁衍生息发展得还是很不错的。反观春秋,年代比较早,又战乱频繁,而越国更是个偏居边陲的小国,在一座小城里能有个三四千人,真不能说它少。
无意在这座小城多做停留,在码头下了木筏后,李刚便在小翠的带领下往一只客船走去。
小地方人少,客流不大,所以,这船还得等一会儿,到人凑得差不多的时候才会开。
“李刚,你你路上小心。”小翠这时候已经该回去了,可她却迟迟得迈不动步伐,望向李刚的眼中,流露着不舍。
“多谢小翠姑娘关心,只是时辰也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村吧,万一到晚上了还没回去,小心路上黑黑的有鬼啊”李刚大嘴一张,对着小翠狠狠地一个呲牙。
小翠“扑哧”一声乐了,可在这短暂的晴朗之后,她的脸蛋旋即又被乌云笼罩了。
“那我走了”仰起头,依依不舍地忘了李刚最后一眼,小翠咬着嘴唇说道。
“小翠姑娘保重”
“嗯!”猛地一甩身,小翠便向着木筏子走去了,只是,从背影来看,她的双肩却在抽动,身体也有些发颤。
有些人,注定只是生命中的过客。
小翠并不是个傻姑娘,相反还很机灵,李刚那些谎言简直是漏洞百出,她又岂会没有察觉?
李刚之所以被她们误认为将军,其实除了寒铁鱼鳞甲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气质。
身为一寨之主,又历经杀伐,李刚的身上早培养了一种威严和肃杀的气质,虽然他自己倒没怎么注意过。
一个普通的山民,即便给他穿上威武的铠甲,恐怕也只会给人一种滑稽的感觉,因为气质与着装太不协调。
而后来的夜宿鬼屋不慌啊,虎皮衣啊,铠甲消失不见啊,再加上李刚那不俗的谈吐,更让小翠认定了他不同寻常的身份。
只是,对于她而言,最好的选择,却是故作不知。
万一李刚因身份泄露而一怒屠村怎么办?这种事情在战乱的年代并不稀奇。
然而,或许连小翠自己都不承认,促使她选择故作不知的,是另一种东西。
像她这种年纪的少女,是很容易产生某种感情上的萌动的而萌动,可以让它生根发芽,也可以选择就地掩埋。
小翠很清楚的是,一旦选择了生根发芽,长出来的,只会是针刺一般的痛。
李刚对她而言,就好像是一只划过天际的雄鹰,纵然令人神往,却只留下了刹那间的遥不可及。
如此,倒不如相忘于江湖
望着小翠撑着竹篙渐渐远去的背影,李刚轻叹口气,扭头看向了客船。
这船,也是用杉木做的,上面搭建了竹篾编制的船篷,用以遮风挡雨,而人性化的是,在船篷的两侧还留了几扇窗,使得搭载于船上的乘客可以在船内观赏江河美景,使得旅途不至于太过寂寞。
在越国,客运的生意都是由官方掌控的,每个渡口都设有津吏,专门负责管辖。
李刚用小翠给的那枚戈币交了船资,而出乎意料的是,管理人员竟还找给了他一枚更小的戈币。
“没想这戈币,竟是用大小来区分价值!”感叹了一下,李刚便揣好这枚更小的戈币,上了船。
过了好一会儿,船上才陆陆续续凑齐了10个人,船夫解下缆绳,用竹篙把船撑离岸边,然后便站到船尾摇起橹来。
“一橹三桨,一桨三篙。”古人用这句话,来比较木船的三种使动工具。
一只橹能顶三只桨,而三只桨又能顶三把篙。这船是摇橹行进,再加上船夫的精熟技巧,速度比起李刚乘坐那木筏子何止快了数倍!
一路过河,渡江,到傍晚的时候,这船只驶到了浦阳江东岸的一座小邑里。
用找下的戈币打尖,李刚在此小小地歇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李刚便孤身一人上路,依着精神上的感应往东南方走去。
在跋涉了几天后,李刚便进入了一片山脉之中。虽然山路不好走,但李刚的心情反而愉悦了起来。
山寨,不远了。
想到那些许久未见的属下,以及某位美女,李刚如同吃了兴奋剂,在这群山之中健步如飞,如履平地,连日来的旅途劳顿似乎也一扫而空。
“小子,给我停下!”
李刚正沉浸在精神世界中,根本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况,骤然听到这声粗暴的断喝,不由一愣,脚步也因此顿住了。
飞快的脚步声响起,趁着李刚止步的功夫,十几个穿着敞襟布衣,手执铜刀铜剑的壮实汉子,竟巧妙地把李刚给包围了!
“你们想干什么?”没打搅了的李刚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然而,就在他看清拦路的是什么人后,脸上的恼怒立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而他的语气,也不知不觉带上了一些调侃。
“干什么?”领头大汉想当然得把李刚语气中的调侃当成了害怕,他嘿嘿一笑,把玩了一下手中的铜刀,咧嘴道:“小子,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我们‘王霸寨’的大名么?”
“王八寨?”李刚一下子笑喷了,他右手捂着绞痛的腹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差点流了出来。
“混蛋,是王霸寨!!!!”领头大汉出离地愤怒了,眼前的这个家伙,怎么可以把这么威武霸气的山寨名字与那等生物相提并论!
简直不可饶恕!
“嗯,是王八寨!”看到十几个汉子脸色铁青地执着刀剑逼近,李刚强自忍住笑,干咳一声,改口道:“那个是我口误!王八哦不,王霸寨的各位兄弟,你们好!”
“我们现在,一点都不好!”领头大汉怒喝一声,看向李刚的目光似是要喷出火来。
“不好意思,”面对着包围自己的明晃晃刀剑,李刚丝毫不见紧张,反而对着领头的那个大汉一个抱拳,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