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寨主》
作者:神穆侯
序章(上)
“沙沙。”
朦胧的月色下,隐约可见无数人影正艰难地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其中有一名披挂银甲的武将,徒手牵着一匹高大的战马,行走间却显得步履稳健,轻松无比。
那匹战马四蹄上裹着厚厚的软布,踩在地上只发出轻微的嘚嘚声,与周围步卒刻意压低的脚步声相比,并不显突兀。
夜凉如水,星光点点,无数影影绰绰的人影,却凝成了一股淡淡的肃杀之意。
“将军,前面有一座哨所。”
看了看说话的那个满头大汗,面色苍白的少年,武将嘴角轻撇,露出了一股淡淡的嘲意,道:“哦,那就麻烦我们的‘二寨主’,去剪除掉这座哨所?”
何尝听不出那加重的“二寨主”三个字中浓浓的不屑,少年却只是狠狠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缕疯狂,道:“武将军放心,只要事后把悬赏全给我,这几座哨所,我取之易如反掌!”
“放心吧!这些悬赏都是郡守亲口许下的,一个子儿都少不了你的!”
听到这些话,少年略略放下了心,点头不语。
“全军止步!”随着武将军一声沉喝,整个军队的行进之事戛然而止,显得颇是训练有素。
“周勇、陈齐、贾全,你们三个跟着二寨主,依计行事,一切小心!”
“将军放心!”
三人皆穿着一身稍显破旧的布装,衣襟拉得很开,腰间别着一把短刀,纵使眼神略嫌肃然,在黑夜的掩护下,却足以体现那股草莽之气。
周勇端着一些肉肴,陈齐提着一壶盖子半开的酒,贾全则把右手牢牢地抓在刀柄上,三人跟着少年,越众而出,往前方那漆黑色的阴影中缓缓行去。
身后的武将军,看着少年那略显紧张的步伐,露出了一个意蕴深长的笑意。
对于山贼来说,侦察是至关重要的。遇到大量官兵来袭,只要提前躲避,再利用复杂的地形,足可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是故,在这一片不大不小的莽苍山之中,黑风寨足足建造了十几座哨所,相互之间点火为号,不一会儿便可把信息传递至山寨里。而且,每座哨所都驻扎了两名山贼,便于轮换警戒,防守得相当森严。
此时,一座木石砌筑的简陋哨所上,守卫冯志正闭目休息,另一个守卫冯宇却在火把的照耀下,尽职地戒备着。
忽然,从山寨的方向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冯宇眉头一皱,却没有点燃烟火。敌人就算是出现,按理说也不会从那个方向出现,所以他只是喝道:“什么人!”
“是我!”少年远远应道。
看到渐渐出现的二寨主和身后三个寨子里的人,冯宇松了口气,道:“二寨主好!您怎么来了?”
这时冯志也早已惊醒了,问候道:“二寨主好!”
听着二人看似恭谨,实则不以为然的语气,少年咬了咬牙,忍住了自己的恼怒,尽力用一种亲切的语气说道:“噢,是这样,兄弟们晚上还要警戒,功劳很大,却也很辛苦,我特意准备了一些酒肉,前来犒劳大家!”
冯宇倒是丝毫没有怀疑,只是迟疑道:“二寨主,这不太好吧?”
少年来到哨所下,笑道:“有什么不好的!没有你们,就没有山寨的今天,我前来奖励你们,难道还不对么?”
“可”
“今晚很冷,喝口酒暖暖胃多好!再说,你们现在肯定也饿了吧?这肉都是新鲜的牛肉,香得很!”
冯宇虽有些意动,却还是道:“这警戒”
忍受了半天饥寒的冯志闻到那浓浓的酒肉香气,早按捺不住了,插嘴道:“哥,这么晚了,哪会有什么敌人!二寨主是一片好意,你这样算哪门子道理!”
少年又道:“沿路那些兄弟们吃了酒肉,俱都精神饱满,守卫起哨所来也更加带劲儿!你俩也赶紧下来吧!”
听到其它哨所的兄弟也吃了酒肉,冯宇终于放下了心,和弟弟冯志沿着木梯爬了下来。
“咦,你们三个是?”近处看到那三个陌生的脸,冯宇有些惊疑地叫出了声。
“动手!”
话音刚落,贾全已经手起刀落,直接把凑过来吃肉的冯志给砍断了脑袋!而少年攻向冯宇的刀却略略偏了些,只伤了他的锁骨。
“弟弟!!!”受伤的冯宇悲呼一声,却不敢停留,忍着伤痛往山寨的方向跑去。
“没用的东西!”贾全嘲讽了少年一句,动作却丝毫不慢,几个纵跃间已然追上了冯宇,把他砍翻在地。
少年受了辱骂,神态显得有些狰狞,望向山寨方向的双目也越发显得决绝。
火把的照耀下,隐约可见两具死状凄惨的尸体,风一吹,便把那浓浓的血腥味带向了整个夜幕。
天气,也越发的凉了。
感觉到有些冷,正在熟睡的李刚翻了翻身,把被踹到一旁的被子重新拉好盖了起来。
“敌袭!敌袭!!!”
一声惊呼响起,整座山寨瞬间便炸了营,各种奔跑声、碰撞声、叫嚷声纷乱无比,同时山寨的四周传来了一阵阵喊杀声,声音整齐高亢,其势汹汹!
李刚一惊,迅速起身,只几下便穿戴好了一套虎皮护甲,抄起板斧冲出了门。
迎面一个山贼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急道:“大王不好了!官兵不知怎么就把这里包围了,夜色中看不到到底有多少人!”
“莫慌!你先去给我备马!”
“是,大王!”
“呔!”李刚运聚真气,猛然发出了一声大喝!
刹时,整座山寨,所有的山贼和官兵,居然就被这一下给震住了,场面瞬间由极动变为极静。
“小的们莫慌!区区一些官兵而已,不足为惧!给我抄起家伙,干掉他们!”
“大王万岁!大王万岁!”
李刚的声音似乎有一种奇特的魔力,山贼们听到后士气大振,齐声欢呼,纷纷向着李刚靠拢了过来。
“寨主威风一如往昔,令武某佩服!!!”一声赞叹突兀地从山寨口响起。
“武明阳?”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李刚凝神望去。
武明阳骑在战马上,长枪横于身前,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刚。他的周围,除了一些精锐士卒,还有三个山贼装扮的人,以及那个少年!
李刚看到那个少年,似是明白了什么,却有些不敢置信,面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声音也略略有些发颤,指着他道:“李义!!!你你”
那混杂着惊讶、痛惜、愤怒、谴责的目光让李义有些畏惧,可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突然双目一横,决绝道:“大哥,对不起!!!但是,我不想当一辈子山贼!!!”
“啊!!!”李刚须发怒张,虎目睁裂,却强自忍住泪水,怒骂道:“畜生!!!我没有你这个弟弟!!!你这么做,对得起死去的母亲吗!!!”
李义也疯狂地吼道:“你懂什么!!窝藏在这狗屁的山寨之中,成天提心吊胆地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我想进城!我想讨个漂亮的媳妇,好好地活着!瞧瞧你做的这一切,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值得吗!!”
“住口!就算她已经不在了,她也是你的母亲,最爱你的母亲!!”
序章(中)
李刚,前世生活在一个孤儿院中,没多大就开始外出打工。可没想到的是,他辛辛苦苦打了一年工,那个黑心的老板见他年纪小,竟然想昧下工钱,这如何让李刚不怒?李刚激烈地抗议却被黑心老板直接无视,他一气之下,暴打了黑心老板一顿。
幼小如他,又如何懂得世间的黑暗?被打的黑心老板当场答应了给他工钱,回头却立即叫来几个打手,把李刚直接被打死了!
无亲无故的李刚,又有什么人来为他伸张正义?最终也只能含着满腔的遗恨死去。
可出乎意料的,李刚死后,竟然在这个世界重生为了一个小乞丐!
这一世的他,却时来运转,被一个心肠极好的寡居妇人萧氏收养了,而李义就是另一个幸运儿。
萧氏是一个裁缝,本身收入微薄,待这两个孩子却视如己出,半点不愿亏待了他们。
李刚在萧氏无微不至的关怀下幸福地生活着,已经有过一次遗憾的他,对这次来之不易的亲情格外珍惜。
然而,美好的事物,却似乎总是易碎的。
那是一天清晨。
县城的空气透着清新,石板路上也只有寥寥几个行人,萧氏拿着昨晚赶制的几件衣服,准备给订主送去,她缓缓地走在路上,边走边想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脸上洋溢着温馨的笑意:“这两个小家伙儿,再过几年,也该娶媳妇了!”
在晨曦的照耀下,一切都显得非常祥和。
“哒哒!”
突然,一阵剧烈的马蹄践踏声从小巷的后方响起,显得极为突兀。
萧氏转头望去,却见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正兴奋地骑着马,奔驰在小巷之中,随着他手中马鞭不住抽打,那匹受激的马也越发跑得快了。旁边还有两个作家仆模样的中年人,也正骑着马跟在他身后。
认出是县丞的公子,萧氏不敢怠慢,赶忙往旁边闪去。
就在县丞公子策马快冲过萧氏身前的时候,那匹由于过度受激,竟然不小心失了蹄,无巧不巧地就撞在了萧氏的身上!
萧氏不过是一个脆弱的妇道人家,受了这一击,闷哼一声,顿时倒在了地上,胸口流血不止。
“妈的!”县丞公子也给甩到了地上,全身有些作痛,却并无大碍,他咒骂一声,挣扎着欲起身。
“公子你没事吧?”两个仆人赶忙下马过来,扶起了县丞公子。
“没事!”县丞公子此时已经好多了,他缓缓走到了萧氏的面前,道:“贱人,是你冲撞了我的马?”
萧氏胸前的襦衣已经被鲜血浸透,她痛苦地躺在地上,不住呻吟,听到县丞公子的问话,她急急哭求道:“对不起!对不起!!民妇不是有意的!!!民妇家中还有两个小儿,望公子可怜可怜,恕了民妇的罪!!!”
“滚!你们一家三口,也比不上少爷我的一根毛发!现在,你给我去死吧!”县丞公子狰狞地一笑,抽出佩剑,狠狠地捅向了萧氏!
“啊!!!”痛苦地惨叫声中,萧氏被县丞公子连捅八刀,脆弱的生命再也禁不起任何折磨,永远地躺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只留下那双眼睛兀自不甘心地睁着,仿佛这个世间还有什么她难以割舍的东西。
“少爷,杀了她,是不是不太好?”仆人不禁问道。
“有什么不好的,所有的平民,全他妈的是贱种!少爷我杀他们,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县丞公子哈哈地大笑了起来,得意之下,又忍不住多踹了几次萧氏的尸体。
“娘!!!”闻讯赶来的李刚看到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顿时感到整个心脏都要炸裂了!他悲愤地大喊一声,便提着板斧向县丞公子冲了过去!
“放肆!给我杀了他!”见李刚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儿,县丞公子不由放下了心。
“是,少爷!”
两个仆人也粗通武艺,抽刀便攻向了奔过来的李刚。
可这两个仆人又怎么知道,李刚曾经得遇异人传授过武学!
内功《碎岳诀》以及武技三十二式泼风斧法就是李刚的倚仗!
“滚开!”李刚大喝一声,板斧一记从上而下的猛劈,直接劈断了一个仆人招架过来的刀,连带着把他的身子也给直接劈成了两半!
李刚这记很干脆的秒杀直接让另一个仆人吓破了胆!他连逃跑的念头都没来得及兴起,就把李刚随手一斧解决了生命!
“你你不要过来!”县丞公子不过是一个纨绔少年,见到两个“武艺高强”的手下都被李刚轻易杀死,他不禁骇然地往后直退。
李刚拎着不住滴血的斧头,缓缓地向着县丞公子逼近。他浑身溅满鲜血,面色煞意凛然,看在县丞公子眼中,犹如那地狱的恶魔一般!
“我我什么都给你!我有钱,我有钱!求求你不要杀我!”县丞公子边哭边往外掏着银两。
李刚的脚步声逐渐接近,就像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县丞公子脆弱的心脏上。
“对对了,你想不想做官?回头,我让我父亲给你安排一个官职,保证你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只求求你,饶了我!”被逼到死角的县丞公子吓到屎尿齐流,跪在地上,不住向李刚磕头。
“我李刚,今天就要告诉你,就算是普通人,也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骄傲,更有那不容欺侮的尊严!!!!!!!”
“尊严”两个字兀自在小巷之中回响,李刚已经手起斧落,血光一闪,便砍断了县丞公子的脑袋!
一个不大的头颅,带着脸上那无比的惊恐,在地上滚了几滚,终至不动。而从无头尸体的脖颈上,无数的鲜血喷涌而出,瞬间便染红了整个小巷的地面。
与此同时,全身已被染成血人的李刚,却跪在萧氏冰冷的尸体前,重重磕下了头。
“大哥,我没有忘记那一天!我到现在还记得,你是怎么背着母亲,带着我杀出县城的。你也应该不会忘记,在母亲坟前发下的誓言吧?”李义看着李刚那已变成血红的双眼,咬牙道。
“没错,我发过誓,要为母亲雪冤,也要保护你一生一世。”
“可你做到了么!!!”李义凄厉地吼道:“你所做的雪冤,只不过是让朝廷更加凶狠地抓捕我们!而你所谓的保护,也不过是把我禁足在这山寨之中,无法出去罢了!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我也想为母亲报仇,可现在,我们真的不能这样下去了!!我李义,也想有自己的生活!!你除了当你的寨主,又何曾关心过我!!!”
听到这些,李刚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些,默然半晌,道:“这就是你想要的一切么?”
“没错!!!只有你死,我才能摆脱这该死的山贼身份,并且得到郡守的悬赏,安心地生活在城里!”李义的双目闪耀着决绝的色彩,更洋溢着一种对未来的无比憧憬。”
终于,神色阴晴不定的李刚长叹一声,沉声道:“好!李义!今日我不杀你,我要你以后亲自体会到自己的结局!不过,你引来的这些狗日的官兵,老子今天要杀个够!!!!”
序章(下)
一旁的武明阳闻言不由皱眉道:“李刚,休要嘴硬!你现在败局已定,若是趁早弃械投降,我可做主留你个全尸!”
李刚轻蔑地一笑,道:“武明阳,你这助纣为虐之人,安敢于本大王面前叫嚣!!!”
武明阳的神色中有一些惋惜之色,道:“我知道你们李氏一门的冤屈,只是,你不该斩杀了县丞的儿子后,又屡次与官兵作对!这些年来,你可知有多少朝廷的人马葬身于你手?整个南海郡都被你弄得大伤元气,就算你再有冤屈,也非死不可!”
李刚愤怒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