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不懂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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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子不懂江湖-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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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小薄向来话多,唧唧歪歪讲了半天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快到剑庄的时候他突然对我说:“你还不知道吧,明日你就要跟剑庄弟子一起在三思堂上课了,还有晚上也不用大老远跑到寂园去睡了,封渊给你在女弟子的住舍里安排了一个床铺。”
“哦”随口应了一声,我心情更差了。
过了会,又恹恹地问他:“这个上课是上一整日还是上一小会?都教些什么?我很笨的,怕是学不会,又要挨罚了,唉。。。。。”
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小的时候娘就说我不够聪明,是个笨小孩。还好爹比较有耐心,总是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教我。可教书先生肯定不会像爹这般耐心,我八成又要遭殃了。
小薄伸出手指弹了弹我的额头,轻笑道:“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既然知道自己笨,就说明还有救。上课的内容不会太难,都是一些花时间记记就能学会的死东西。”
“是么?”我不大相信,总觉得他是为了安慰我才故意这么说的。
回到寂园后,我在门口坐了很久,边感伤边思索要不要把东西提前收拾一下,省的明日因为这件事再被女鬼训。
打定主意后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却在踏进屋的那一刻幡然醒悟,自己根本没有东西需要收拾,除了一把细雨,这间屋里没有任何东西属于我。尽管,已经在这住了将近两个月。
以前我总是不懂,家和住所的区别,不都是用来吃饭睡觉的地方吗?为何叫法会不同。
现在,我懂了。
莫失谷的小庭院才是我的家。
那里,屋里屋外都是我的东西。我的花、我的狐狸、我的小苏玉枕头,还有娘亲手为我绣的肚兜小鞋。一针一线,绣得那样好看。那些,都是我的,别人不能碰。
可它们却被大火烧光了,烧成了一堆灰,风轻轻吹过,就都散了。
思羽那时候一岁都不到,娘还说要等他长大了,帮他寻个漂亮媳妇,生一窝小崽给我天天抱着玩。
这些话,他们同我说的时候都是那么认真,认真到我从未去怀疑是否能实现。因为我坚定它们一定会实现,事实却是它们永远都实现不了。
也许很久以后,我还会再养一只狐狸,给它取名思羽,再告诉别人,这只就是我从小在莫失谷养的那只。
别人也许会信,但我自己却不会信。
毕竟,自欺欺人的事不是每个人都做得来的。
垂头丧气地走到床边,我准备好好睡一觉,有些事情想多了头疼。
早起走的匆忙,床上的被子乱成一团也未曾理一理,我边叹气边拎起一个被角抖了抖。
这不抖还好,一抖就抖出了一团黑不隆冬的东西。
屋子里光线不足,我凑上去看了好一会也没分辨出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正准备伸脚踹两下,它却自己动了起来。
由原来圆圆的一团,慢慢伸展成了长长的一条。
一端细细尖尖,在地上不断扭来扭去,另一端微扁。
我稍一晃神,它就窜到了我跟前。
两颗绿豆般大小的眼睛清清冷冷地瞪着我,猩红的信子扫过锋利的牙齿,发出“嘶嘶”的声音。
居然是蛇!
心咯噔一下不跳了,我清楚听到一声惨叫划破夜空,凄厉得竟不像从自己口中发出的。
还好我不是那种受到惊吓就动不了的人,两条腿还能勉强迈开,支撑着我跌跌撞撞朝门口奔去。
刚进门的时候太过失魂落魄,以致门没关紧,真是祸兮福之所倚。一个大跨步,顺利冲了出去,却看见门口站着一抹白色,来不及细想,人已经撞了上去。
“出什么事了?”
冷冷清清的嗓音,是封渊,我顿时觉得有救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手脚并用地攀到他身上,嘴里胡乱说着,“有蛇,有蛇。。。。。”
他的视线越过我的肩头,和屋子正中央那条斗志轩昂的蛇静静对视片刻后,又收了回来,冷冷看着我。
我原以为他会杀了这条蛇,保护我。不曾想,他却伸手抓住我的衣领,将我扔了回去。
而且,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那条蛇旁边。
蛇受惊,掉头咬了我一口。
咬在腕上,锋利的牙齿深深嵌进肉里,很疼、很疼。
但比起疼痛,我更害怕蛇那冰凉滑腻的身体。它扭曲着,游动着,慢慢缠上我的手和腿,鳞甲分泌出粘液粘在我的皮肤上,说不出的恶心。
我像条狗一样往前爬着,牙齿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叫出来。怕一叫,它会再给我一口。
可祸不单行,慌乱中我的腿不小心压到了它,它二话不说就昂起脑袋,朝我的脖子冲了过来。
我想,这回不死也残了,可蛇却在进攻到一半的时候掉了下去,砸在我裸露的脚踝上,一片冰冷。
它死了,身子还挂在我的脚上,却是一动不动,软绵绵的。
我茫然地看着小薄冲到我面前,翻看我手腕上的伤,感觉整个人像坠入了一场永不会醒来的梦。
“幸好没毒。”检查完伤口,他长长吁了一口气,却在看到我的脸时,皱起了眉。
“快松开,嘴唇都被你咬出血了!”他伸手来拨我的嘴唇,可我就是咬得死死的不松口,他急了,“小鬼,你不会被吓傻了吧?小鬼,你说说话,别吓我!”
“连条蛇都打不过,细雨在你手里就是一堆废铁吗?”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似乎永远都不会有起伏,单调清冷地让人颤栗。
我一哆嗦,唇上的伤口便又深了两分,温热的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虽看不到,却能感觉到。
它流得那样缓慢,漫过下巴,滑过脖颈,最后没入衣领。
小薄弯腰将我抱起,挂在脚上的蛇顺势掉了下去。
但,那种黏腻的感觉,却刻进了我的心里。
终生未忘。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更新,我要加油!!!
、新梨煎雪
医馆的屋檐上挂了两个大红灯笼,入夜后点亮。暖色的光透过黑夜,能照到很远的地方。
小薄说医馆死人多,阴气重,需要一点喜庆的东西压压。
我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心想你总自称神医,医馆里怎么还会有死人。
当然这些话不能当面问,因为那个时候他正在帮我清理伤口。
腕上的,唇上的。
他说:“幸好有我这个神医在,不然你东一块疤,西一块疤的,以后铁定没人要。”语气好不得意。
我抬手遮住眼睛,闷闷地回他:“现在不已经没人要了吗?”
他嗤笑了一声。
“才这点就受不住了?封渊说的没错,有细雨在手,却打不过一条没毒的蛇,你真的很没用!”
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剑庄里的人大约都有他这样的想法,觉得我很没用。
事实上我确实是个没用的人,而且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非得要有用,就因为我是于风越大侠的女儿吗?可为什么爹就从来不说你将来一定要很有用之类的话呢?
真是越想越糊涂。
小薄的谆谆教诲还在继续。
“你现在肯定觉得委屈,觉得封渊这么做太不近人情,可你要知道,行走江湖的人,怕的就是有弱点,被敌人知道了可是致命的。”
我不能苟同,“人都是有弱点的。”
他点点头,“这谁都知道,但弱者才会说这样的话,强者只会想办法克服弱点。你没有爹娘,我也没有,染女妖也没有,封渊也是孤身一人,甚至这剑庄里的大多数人都没有爹娘,可他们都活得很好。所以,小鬼,你要坚强,要跟我们活得一样好。”
他非常郑重地拍了拍我的肩,我一个趔趄,从椅子上滚了下去。
今夜过后,我深深觉得,小薄当大夫真是太暴殄天物了,依他的口才完全可以自创一个学派,弄个祖师爷当当。
只希望,届时不要收到我这样东耳朵进,西耳朵出的徒弟才好。
第二天清晨,我被小薄送进三思堂,开始了我的“成才”之路。
来之前,我琢磨这三思堂应该很大,毕竟要容纳上千名的弟子。进来后才发现,不过四四方方的一间,只坐了四五十名弟子。
我问小薄,“其他人呢?”
他笑笑,“其他人都学好了,剩下的不是年龄太小,就是这儿不太好。”修长的手指在我脑门上点了点,灼灼桃花眼中的笑很是意味深长。
我被安排坐在最后一排,坐我左边的是传说中的三三,右边是后门。
看到三三那张大饼脸的瞬间,我无比庆幸他不是坐在我的右边,否则我就要点蜡烛看书了。
昨晚小薄告诉我,教书先生姓郝。人如其姓,十分好。
所以整个上午我一直盯着他,观察他到底如何好,好在哪。以致下课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都警惕了起来。
我想,他可能觉得我见色起意,对他安了不好的心思。
可我才十岁,如果他真这么想,那就太龌龊了。
不过有一点小薄到是没有讹我,那就是上课的内容真不难。
四书五经这些我在莫失谷的时候就已经学过了,所以混得很轻松。
然,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古人的话向来有理。
上午轻松应付完上课,下午应付女鬼也不难,只要稍不如她意,她就罚我蹲马步。蹲着,蹲着一天就过去了。
开始的时候,我还能恪守本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日子长了,就有点蠢蠢欲动。
这天下午,女鬼来转了一圈就走了,据说是外面不太平,需要她去维护。
我一个人蹲着很是无聊,昏昏欲睡间忽然想到寂园的那树梨该是熟了。
这一想,就再也淡定不了了。左看看,右瞅瞅,确定没什么人在监视后,便一溜烟,跑了。
急匆匆走到寂园,看到满树金黄,果然已是瓜熟蒂落的时候。
拿出先前在莫失谷爬树的本领,我抱住树干,蹭蹭几下就上到了树枝上。若是被小薄看到我此时的英姿,他定会竖起大拇指,夸句“野狗般的迅猛!”
剑庄风水好,梨个个长得饱满多汁,我摘了又摘,贪心得不得了。
待要下来的时候,发现已腾不出手抓树,索性直接摔了下去,被怀里的梨砸了一脸,痛得呲牙又咧嘴。
用衣服兜好梨,我偷偷摸摸溜进了医馆。
小薄正站在院子里摆弄一排骷髅头,看到我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那表情不亚于看到一只活生生的鬼。
我将怀里的梨往他跟前送了送,一脸讨好道:“我们来吃梨吧。”
漂亮的桃花眼中华光流转,他微微弯腰从我怀里拿出一颗梨,浅笑晏晏,“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小桥边的荷塘水倒流了?你居然良心发现摘了些新梨来孝敬我?”
我大囧,但看他的样子似乎是真开心,便不忍心将“其实这些都是我要吃的,来你这不过是借些东西,顺道分你一个”这句话说出来了。
在他热切地注视下,我极其僵硬地干笑了两声道:“是啊,是啊,这些日子一直劳烦你帮我包扎伤口,我过意不去,便特地摘了些梨来孝敬您。”
他非常受用地点点头,“不错,有点孝心,没枉本神医那么照顾你。好了,把梨放下走吧。”
唔,下逐客令了。
我低下头,眼珠子飞快转着。
“那个,这个,你对我委实太好了,我觉得,嗯,只送几颗梨显得太没诚意,不如由我把它们再加工加工,这样一来,就又多了许多诚意,你看如何?”
“听起来。。。。还不错。”他沉思了一会道。
我立马点头附和,“当然,当然,不过你这儿有雪水吗?”
“雪水?”他眉头微皱,“有是有,不过搁树底下埋着,且埋得有点深。。。。。。”
未等他说完,我已经寻来挖土用的小铁锹,在他庭院里唯一的一棵树下挖了起来。
只是。。。。他口中的这个有点深,也实在太深了点,我几乎把那棵树的根都挖透了,才挖出了个小小的黑坛子,一双手差点累废。
这坛雪也不知道藏了多少年,寒气重的很,还未靠近,就感觉到一股冷冽的阴气。我打了个寒颤,将它抱到屋里,又找来小薄煎药用的炉子和瓦罐。
新梨去皮,切成大小均匀的薄块放入瓦罐内,再倒上刚启出的雪水,加些白糖,便可盖上盖子,生火来煎了。
小薄被我一连串的动作惊得目瞪口呆,半响才回过神来,呐呐道:“新梨煎雪,你居然会这玩意?”
我抬起头,正准备回答,他却又说:“这玩意最费时间了。”
说完,还自顾自找了张凳子坐下,。看架势,是打算长期陪我等下去了。
我低下头,密切注意着火势,时不时扇两下手里的小扇子。
这雪水寒得厉害,煮了好半天才煮开,煮开后就不能继续用大火了。我蹲下,用木棍将炉子里的碳扒拉出一大半,火苗瞬间弱了下去。
又扒了几下,将火苗调至恰当大小,我便重新坐回椅子上,继续摇小扇。
这一摇,就摇到了落日西沉,月上柳梢,繁星点点。
小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了过去,人微微向后仰着,黑色的发从中间散开,露出一方尖尖的下巴,像个小锥子。
又扇了一会,瓦罐里开始冒出一股淡淡梨香,小薄在香味的诱惑下,悠悠转醒。
“哎哟,我的腰!”他先是伸手抚了抚他的腰,继而又摸了摸他的头,“哎哟,我的头!”,最后抓了抓空气,“哎哟,我的天!”
我问:“天怎么了?”
他定了定神,淡淡道:“天黑了。”
我说:“嗯,眼神不错。”
他沉默片刻,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喊:“天黑了?天都黑了?你这锅破东西还没煮好?”
我“啧”了一声,呵斥:“别吵,煮这个最忌大吵大闹,味道会被你吵坏的。”
他不太领情地撇了撇嘴。再开口时,却换了一副蚊子叫的嗓音,与我嗡嗡道:“你怎会知道这些的?我还以为你除了吃旁的什么都不会呢?”
“原本是不会的。”我收起扇子,望着星空漫然地说:“但娘每年都会做与我吃,看多了,便也会了。”
“每年都做?一做就是十几个时辰?”
“嗯,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她坐在炉子前看火,我坐在竹椅上陪她,往往陪着陪着,就睡着了。
那时候还觉得,这么无聊,娘居然能不睡着,真是不可思议。现在换自己来做,才晓得,有东西要守,是真的睡不着的。”
许是我这番话说得深沉了些,小薄一时没能接上口,等他想接的时候,我已经站了起来,边掀盖子边高兴地喊:“好了好了,做的十分好,梨都煎化了,你快去拿两个碗来。”
听到有的吃,小薄立马化身风一样的男子,“嗖”得一声就把碗拿了过来。
满满一瓦罐的水,煎到最后只剩下浅浅的两碗,夜风里满是梨的清香。
雪水本就通透,再加新梨的晶莹,这碗汤的色泽十分漂亮,月光一照,莹润无比。小薄倾身嗅了嗅,由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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