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李促讲明事情缘由后,小草望着他的目光已经全是同情,“你上当了!这种条件下,你绝对不可能在半年内赚出那么多钱的,你知不知道十两银子到底有多少?”
李促摇头。
小草一一举例说明,你若是去洗衣裳,至少得洗三年,若是去做跑堂的小二,得做两年,就是到长生宫来做个方士,也得要一年的工夫。
“那就没有别的来钱更快的活?”李促有些紧张了,第一次认识到,原来并不是自己肯出卖劳力就能有合理的报酬的。
“有啊!那都是要有手艺的人,你会什么手艺?”
李促挠了半天头,“好歹我还知书识字吧,吟诗作画也可以。能做个教书先生么?”
“当然可以!问题是,谁请你?”小草虽然没念过学堂,可也知道,做先生的大都是些胡子大把,老气横秋的先生们才能服众。一个小年轻,嘴上的毛还没长齐,又不是名动天下的大才子,谁会信你?
“那我去街上摆摊卖字卖画?”
李促刚提出这个意见。就被小草给否决了,“你要是年前写写春联还可以,小良子也干过这个营生。那时还能赚几文钱,可现在年都过了,哪有人肯花这个闲钱?”
那……那可怎么办?李促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难道这就出师未捷身先死?
“要不?你去找雪莲姐姐商量商量?”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她在人间历练多年,两个人有商有量的,比一个人可能要强一些。
李促连连摇头,“算了,我先想想别的法子吧。”
这样去找她,那可显得自己太没本事了。男人嘛,在心上人面前,总是特别的要面子,要是让她知道自己连区区十两银子都挣不回来,岂不大大的丢脸?
小草叹了口气,喃喃道,“可惜他不在,要不他那么多鬼点子,应该能帮到你。”
说起来,南卫仁那家伙回家这么久了,怎么连一条消息也不知道发过来?小草忿忿的想着。亏她大年初一特意给他发了拜年信的,他也不回。这能用他多少法术?真是小气!
李促垂头丧气的离了长生宫,在咸阳城里蹓跶着,年后的集市仍是红火热闹,但做什么才能快速赚到钱呢?
“李公子!李公子!”直等有人拍上他的肩,李促才回过神来,“哦!是你呀!今天没事了吧?”
见他笑得勉强,袁艾辰心中一沉,那天自己的丑态让人看笑话了吧?但想想客栈里的赵雁容和目前的窘境,由不得他不低下头来。
“呃……李公子,其实……实不相瞒,我今日是……是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你说!”李促很是痛快。
第一句求人的话说出口后,下面的就顺理成章了,“我想请问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帮我介绍一份工作。”他越说声音越小,头都快埋到地下去了。
哈!李促可没那么细心的体察别人的情绪。他自己现在还一头包呢!没好气的道,“我自己也正犯愁没个出路呢!”
他说的是实情,可听在袁艾辰耳朵里却变了调,好似讥讽一般。不由得连脸都红了,但还是强忍着屈辱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想有份工作……打杂什么的都好……只要……只要能养活两个人就够了。”
这已经是他最卑微的祈求了,现在地上要是有道缝,袁艾辰都恨不能钻下去。
“我也想要份这样的工作,你要是打听到了,能不能介绍给我?”
李促说的很是认真,可袁艾辰却完全理解错了。这也难怪,这样的大少爷谁会想到他有朝一日也要出来谋生呢?
袁艾辰从来没有如此窘迫难当,李促的话象鞭子一样狠狠的抽在他的心上,这也辱人太甚了!
“打扰了。告辞!”
见他忽然逃离了现场,李促还莫名其妙,本想拉着他商量商量看什么赚钱呢!现在看来,只能自己慢慢琢磨了。
在街上转悠了一圈,实在走投无路的袁艾辰思来想去,整个咸阳城似乎只有一人可以算得上是他半个朋友了。
当洛贲见到他时,就已经猜出了三分来意。知他现在落魄,脸皮又薄,并没有刻意的嘘寒问暖,却答应帮他去问问。
“不过,你也得有个思想准备。”犹豫了一下,洛贲还是觉得提前说清楚比较好,“你是知道的,我以前没干过什么好差事。无非也只能介绍些打杂跑腿的力气活,你能接受么?”
袁艾辰惨然一笑,“我现在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只要不让我沿街乞讨,做什么我都无所谓了。”
“你也别那么灰心,天无绝人之路,你只是一时运气差了,等将来再有机会……”
“不可能了!你别安慰我了,我不可能再有任何机会了。我现在只想挣点钱,能过一天是一天吧。”
见他如此灰心丧气。洛贲倒无话可说了。
是啊,若是没有实际上的帮助,光说那些漂亮话了,又能起到什么实际的帮助?
这一等,就是三天。
对于袁艾辰来说,真是度日如年,他也有到街上去寻找工作,但刚刚过年,哪有那么多招工?他又人生地不熟的,就是跑断了腿,说破了嘴皮子。受尽人的冷眼,可什么用处也没有。
赵雁容也多次表示自己也可以出去工作,可袁艾辰哪里放心?
这个师妹算是他半个未婚妻了,打小就是十里八乡著名的美人儿。她要是出去,恐怕大把的地方愿意请她。可男人会以有这样的妻子为荣,也更会为这样的妻子提心吊胆。藏在深闺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放她出去。说起来,她能这么一路平平安安到了咸阳简直算是个奇迹。
“那位范公子还没醒么?”袁艾辰对那个仗义护送她一同赴京的年轻人既有几分感激,又有几分不放心。
为了省钱,他们只要了两间房,袁艾辰和病人一间,赵雁容单独一间,可袁艾辰不愿闻那药味,除了晚上睡觉,多半都在她这间房里吃饭说话。
“他下午醒了一回,喝了些米汤又睡了。大夫说,再把这几副药都喝了,慢慢调养一阵,应该就差不多了。”
“那咱们的钱还够么?”
“够了。那大夫是李家请的,药钱诊金会找他们家结。不用再付,这剩下的钱,咱们三人再住上十天半个月,都是够的。说起来,真得谢谢李夫人和李公子……”
“别在我面前提那个人的名字!”只有在最亲近之人面前,袁艾辰才能流露出一丝真实的情绪,“伪君子!丞相府里就没一个好人!”
“那……那总算是他救了我啊!还帮了咱们……”赵雁容有心要替李家辩解几句,毕竟现在吃的喝的用的住的可都是人家府上钱。若不是他,可能自己陷在那种地方,被逼良为娼也说不定。
袁艾辰冷冷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多半是看你长得漂亮,公子哥儿嘛,都喜欢玩这套英雄救美的把戏!”
“可当时……他都没要我……”赵雁容还是个明理的女孩子,觉得他说的有些过分了。
“怎么?你后悔了不是?要不要现在把你送去丞相府啊?反正那儿的达官贵人多,以你的姿色,不难飞上枝头!”袁艾辰本来心里就窝着一肚子火,现在听她反驳自己,说话也刻薄起来。
“你……”赵雁容气得脸通红。想他最近连番遭受挫折,心情不好,忍气吞声道,“辰哥,咱们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以后不提他,但你也莫要再说这种话来伤我了!”
袁艾辰话一出口,也有些后悔,现见她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的模样,心下更是后悔。叹了口气,将她轻轻拥入怀中,“雁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最近心情不好……”
“我明白。”女人总是容易心软,很快就原谅了他。
女人的温柔永远是男人最喜欢的品质之一,但温柔不能当饭吃,谋生还得要继续。
第五回 左右逢源 (三)了结一缘
(三)了结一缘
第四天的傍晚,袁艾辰终于等来了洛贲的好消息。
还是他之前干过的那家酒楼。自他走后一直没有招到合适的小二,看在熟人份上,只要袁艾辰愿意,直接就上工,若是干得好,将来学厨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每月工钱虽然不多,但足以养活两个人。
袁艾辰很是感激,当即就跟他过去,面见老板,敲定了此事,约好第二日上工。顺便又在附近看了看房子,在一位老寡妇的院子里租了间套房。房子虽小旧了些,但收拾收拾几乎不用添置什么就可以住人了,里外各一间,他和赵雁容两人住起来也方便。
洛贲帮他张罗完,便回营去了。袁艾辰回了客栈,就开始收拾包袱,打算明天一早就搬过去。
姓范的公子已醒,虽然可以勉强下地行走,但还有些病病歪歪。赵雁容即使有些不放心,为免两人再生嫌隙。此刻也只能放下。只能将李家用剩下的钱全都给他留下,也算是一点心意。
范公子醒了以后,梳洗整齐,也是相貌堂堂的好男儿。他是个读书明理之人,见了袁艾辰,不难猜出他和赵雁容的关系,心下明白,也不多说,很是体谅,只字不提自己的功劳,反倒极客气的谢谢他们对自己病中的照顾,弄得赵雁容很是过意不过。也不敢居功,将救助他们的小草等人和盘托出。她不好提李促,只提了长生宫的小草,范生牢牢记下。只待日后病愈,前去拜谢。
李促这边却很不顺利,几天过去了,他还是连干什么都摸不着头脑。
越等越慌,越慌越乱,一乱就病急乱投医。
小良子上街采买用品,意外的看见李大少爷蹲在集市上卖起了风筝。虽然特意换上了小厮的衣裳,但还是掩不住天生的富贵气。
这是唱的哪一出?他很是诧异,没有直接上前,而是站在一旁,观察了好一会儿。
李促心里那个气啊!
那天看到有个小贩在卖风筝,他盘算着春天快到了,就买了一个。想过几天约雪莲去郊外踏青,也就顺口问了几句风筝的行情。
那小贩立马精神了,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将手中的风筝全部兜售给了他。当时他象绕口令似的七说八说,李促哪里记得了那么多,等钱也花了,慢慢的明白过来,才知道自己吃了亏。再细看手上的风筝,颜色都有些旧了,想来应是去年的存货。怪不得整个市场上只有他一家卖风筝的,还说什么一招鲜,吃遍天,全是骗人的!
可钱已经花了,难不成让这些风筝砸在手里么?百般无奈之下,李促只好扛着风筝出来卖,希望挽回一点损失是一点。
真是不吆喝不知买卖难做,好半天,才过来一个半大的小孩看风筝。倒是嘴巴很甜的跟他聊了半天,李促说得口干舌燥,总算开了个张,卖出去了一个。
当小良子拎着让人代买的风筝回到家的时候,雪莲也就知道了这消息。
“九姐姐你要不信。就去看看啊,应该还在呢!”
雪莲很是狐疑,决定亲自去瞧一眼。
李促果然还在,天色越来越暗了,初春的寒风里,他拿着一堆风筝,缩着肩跺着脚的样子很傻,却固执得又有几分可爱。可他好端端的去卖什么风筝?
雪莲悄悄的召唤了小草,才得知事情的缘由。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但又生出隐隐的担忧来,这样的千金大少爷,是否真的能吃得了苦,做得了平民百姓?
“要不要将他的风筝买下?”小草有些的担忧看着越来越冷的天气。
雪莲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既然想学着成长,让他自己先碰碰壁,见识下人间冷暖也是有好处的。
离了这里,小草才想起解释,“李促他可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他是不好意思说。”
“我明白。”雪莲点头示意,“他能有这个心,出来做这个事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他真的可能赚不出这个钱哦!”不是对他没信心,是小草觉得难度太大,就连她自己也做不到。
“这个我倒是明白的,不过此事我还得好好打算打算,若是他当真愿意放弃为官,日后总也是要谋个出路的。”
听她说这个话,小草就放下大半心了,雪莲姐姐只要想做什么。一定会做到最好。若李促是真心的,她一定会为他将来的生活做好打算。
小草很放心的回了长生宫。
晚上连家最远的四宝都回来了,还带了很多土特产分送给众人。但南卫仁呢?怎么还不见消息?
小草真是有点担心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再发个信息过去确认一下,屋时忽然出现一个小小的萤火虫,发出熟悉的声音,“小草,出来见我。”
是田渡!
小草立即施了隐身术,跟着小虫出了门,来到后山一片僻静的树林里。
虽是冬末,但设好的结界里却是一片春意盎然。草青树绿,悠然恬静。
“田渡哥哥!”小草兴冲冲的跑进来。
绿衣男子慢慢的转过身,不再是那个眯眯眼的茶摊老板,那张仙风道骨俊秀的脸,很有几分陌生,声音却很熟悉。
“你来啦!”他笑得很是诚恳。
小草愣了一下,仍是回他一个大大的微笑,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是,“新春大吉!”
没法子,这些天见人就问过年好,都习惯了,一时也改不了口。
田渡呵呵一笑,并不介意。“新春大吉。”
小草有些羞赧,“我早该跟你说声谢谢的。”她很认真的行了一礼,“我到咸阳城以后,你帮了我许多忙,可我却从来没有好好谢过你。”
“都是举手之劳罢了,无须多礼。”田渡忽地笑得有几分调皮,“其实我们本来没安什么好心,想着跟你接近之后,再伺机陷害你。你其实有些事也没这么倒霉的,当中有不少是我们的恶作剧。”
他以为小草听了,会很诧异。没想到她扑哧一笑,“算了算了,都过去了!就算你们起初有作弄过我,可毕竟后来对我是很好的。”
“你知道?”这回轮到田渡吃惊了。
“本来是不知道的,可后来猜出了你们的身份时,便想着有些不对劲,不过现在也不想知道了。”小草扮了个鬼脸,“反正你们也没真的害我什么,后来还帮我了那么多,那些事情就让它们过去吧!”
她确实是没心没肺,不过这性子当真可爱得紧,要不,自己也不会被她吸引,还处处“手下留情”。
“那你是什么时候猜出来的?对了,你还认得我是谁么?”
“当然认得!”这个小草很是笃定,“楚陵君,我还欠你恩情未还呢!就是那次,你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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