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铭这么骄傲的一个人,他怎么可以忍受所有人的嘲笑,怎么可以忍受执着半生的东西被夺走,怎么可以忍受所有光环一夜之间被粉碎……
这,比杀了他还要痛苦吧?
她强忍住马上就冲到赫连宸面前与他同归于尽的强烈冲动,沉声道:“这些人渣!我绝不放过他们!”
小羽毛松了口气,暗想自己的计算果然还是靠谱的,就知道小11不会跟那些丑陋的女人一样势利眼,温声道:“不过饶是如此,殿下仍然是陛下心中的最佳皇储,所以才会把军权交给他,让孤月母子暂时得意,不过是出于舆论压力,陛下多年来从未放弃解决铭殿下的子嗣问题。”
丸子天真地说:“小羽毛,你的逻辑系统罢工了吗?我记得刚刚明明在说凤凰血,怎么跑到殿下的子嗣问题上了?”
时伊顿时也囧了一下,这,这确实跑题跑得有点远了。
假咳两声,羽毛君淡定地把从凤凰血扯远到宫心计的话题拉回来,义正言辞地说:“丸子,这是为了让伊伊知道,如果有了凤凰血,让殿下困扰的最大问题也会迎刃而解。”
时伊沉吟:“所以,综上所述,这个凤凰血是万能神器?好了,别再跑题了,告诉我去哪里弄凤凰血。”
小羽毛指向凤凰台上的观景厅,“激活那只凤凰,杀了它就有血了。”
“你确定?”
“10。2299019830002682%吧。”第一次,它觉得自己说话的底气严重不足,为此无限怨念:为什么明明是神一样威武霸气的智脑,却要被装上一个幼齿的正太音!?哪怕这是某殿下十岁的声音,也没必要给它整一辈子吧?!摔!
时伊不管羽毛君的小纠结,当下道:“我去。”别说百分之十,就算是百分之无限零点她都要去!
时伊走到石凤凰面前,并不急于激活。她闭上眼睛,先在脑海里苦思冥想一番,别说还真能回忆起那么一星半点的碎片出来呢!联系小羽毛所说的话,她脑海里渐渐地形成一个可怕的想法——时院长或许根本没有失踪,他就在这里,他就在脚下!
可是,这种猜测又过于虚拟,没有足够的论据去支撑。而且,她听到的事实也仅仅是毛皮传说,现在妄下论断还太早。她摇摇头,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不再犹豫地划破手腕放出殷红的血滴。
小羽毛在一边看着,一边说道:“上次你激活石凤凰之后,科学家再次研究了你的血样,发现你的血液里有隐藏元素。这种元素在接触石雕材料上的不知名微粒之后可以产生不可思议的反应,就像骨牌一样激活所有单独拆分来看很正常的元素使它们能瞬间按照特定的公式进行演变,最终复活这个石雕。科学家一次次地模拟‘石雕肉化’与‘血肉凝石’的可能性,虽然不知道原理是什么,但可以肯定,时院长已经成功发明了‘石化术’,把鲜活的血肉凝固起来,或者说,在凤凰血的实验里,石化就是实验对象自我保护的一种状态。”
时伊加大了血液的输出,看着手腕上流速缓慢的血滴,她恨不得割开动脉给它喷个够,只求那鸟儿不要出来扑棱一下又变成石头!
“够了!”小羽毛厉声喝止,见她仍然充耳不闻,连忙用球身撞开她的手,旋回来开启治疗模式,用激光将她腕上的伤口治愈。
这些天被反复折腾,身体早就吃不消,一下子放这么多血,时伊岂会好受。她强忍着一阵阵的眩晕,甩甩头,将迅速涣散的精神重新聚起来,在凤凰完成激活之后立即扑上去将它逮住!
那凤凰倒是胆小,只在她怀里扑腾了一下便老实了。
上次完全是没反应过来就让这骄傲的小家伙飞走,远远地看着它只觉得它绚烂之极,比任何传说与图志里描述的都要惊艳。此刻,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柔软的羽毛之下那烫手的体温!它就像一团火,捧在手心里,她根本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色彩,才可以像这翎羽一般,每一丝每一线都像活生生的火焰!
炙热的不仅是她的双手,还有她的心,当它睁开清冽的眼睛将她的脸盘倒映在哪暗红色的瞳孔里,她的心魂仿佛听到了某种来自远古的召唤,心中不由自主地迸发出一股强烈的共鸣——
我要重生!我要飞翔!
她狠狠地甩掉脑海里那阵诡异的风暴,把它举到半空中,恳切地请求它:“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的话,给我一点血,好不好,我现在很需要你的帮助,可以吗?”
凤凰不吵不闹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听懂没有。
时伊吞了吞口水,小声道:“你没有挣扎那算你同意了哦!丸子过来。”
丸子蹦嚓过来,球面凹了下去,将自己变成一个碗。时伊麻利地擒住凤凰的双翅,拉开它的一条腿快速在上面划了一刀。
金色的血慢慢地渗出来,很缓慢,很有一种水滴石穿般折磨人的节奏。
一团火抱在胸口,时伊满头大汗,“太慢了。”
“它本身就没有多少血。”小羽毛严肃地说。
凤凰缓缓地闭上眼睛,时伊见状连忙大叫:“你别石化!我给你血!”说着,她死命一割手腕,鲜血哗地喷出来,洒在那火焰色的羽毛上一点点地渗入凤凰身体里。凤凰果然精神大振,甚至有了力气想要挣脱。时伊眼睛一红,怒道:“老娘都割动脉了你他妈拿了血就想走?没门!”用全身的力气将它摁在地上,一边放血一边逼血,很快就弄了半碗出来。彼时,她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了,最后被凤凰噗一下睁开,她一个摇晃没有预兆地栽倒,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
“伊伊!”碗状的丸子焦急地原地呼唤,它装了血,丝毫不敢动,生怕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洒掉了。
“她没事。”小羽毛在她割脉的时候就谨慎地在旁边监测,一旦降到危险临界点它会立即强行阻止血液的输出。好吧,实际上,她已经非常接近死亡临界点——它知道这样做很自私,可是,它是铭的智脑不是么,它总是要在能力范围之内做最理性的事情。
它保证她不会死,在它所能计算的范围内,包括一切有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
“惜羽!你这个混蛋!”叶管家疾步走来,一边狠狠地扯下眼镜,啪一声砸到那团悬浮在空中安静得有些诡异的毛球上。
丸子顿时发现事情不妙了,再看看变得很沉默的小羽毛,陡然哇哇大哭:“叶管家你救救伊伊!呜呜——”
叶管家匆匆将人抱走,心里一颤一颤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们多么害怕时伊受伤,尤其是失血。
因为整个帝国,甚至整个人类,找不到相同的血型的人给她供血!
如果不是她从小就有抽血备存的习惯,恐怕再厉害的神医都救不回来!
惜羽看着叶管家走出视线,最后将视感放到地上那半碗金血,转过头,只见凤凰已经回到原来的位置,与一块普通的石头毫无区别。
有什么不一样了。
它分析了一会,扫描了十来次,最后放出一道绿色的激光试探它,顿时,它听到了碰的一声。
整个石雕落地开花,变成了一块块无法拼凑回去的碎片……
、113 残疾而已
时伊在经过两个小时的抢救之后成功脱离生命危险,但一个噩耗将所有人打入了地狱深渊——
她在大脑供血不足的情况下撞到了头,引起部分神经坏死,有百分之五的可能会变成活死人。
“活死人”,这个概念对于当代的医学水平来说,是非常高的挑战。当基因已经进化到巅峰,强壮的人甚至可以自主修复身上受损的细胞,即便整个躯体都陷入了瘫痪状态,只要患者的脑波还在运动,那些无所不能的医生们都能通过仪器与他进行交流,并通过不间断的营养浸泡方式将他的身体慢慢完全修复。所以,“活死人”这种状态是不会轻易出现的,它一旦出现,就代表着意识死亡而徒有躯体存活。
如果惜羽是个人,现在已经被叶管家揍成了渣。叶管家一遍遍地悔恨,怎么能让时伊一个人呆着呢,身边还带两个不靠谱的智脑。
偏偏惜羽的资格不比他浅,在它的刻意隐瞒之下,他对时伊流失这么多血的缘由一无所知。之后叶管家对丸子进行了反复拷问,可不知道这货被惜羽写了怎么病毒,除了咿咿呀呀地哭个没完死活说不出个所以然,如果强行用更高级的智脑侵袭它,它还会发出急促的警报声,提示多少秒后将自爆,真是把人给气炸了。
就在整个镜疏湖都为时伊人仰马翻的时候,惜羽自己操作仪器,将凤凰血注入赫连铭体内。
监控屏上,只见凤凰血迅速地将赫连铭的血细胞全部吞噬、合并,并衍生出一种新型的独一无二的血型。十分钟之后,血液系统改造完毕,接着,这些血液开始顽强地带动他身体各个机能的改造。
前所未有的重洗带来不可预知的变异,使得他沉睡的自我意识在瞬间苏醒。
他感觉到了痛。
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进行裂变,一种从死亡里挣扎着新生的感觉深刻地折磨着他!
痛,痛不欲生。
痛,绝望到找不到坚持的理由。
可混沌中,他隐约地看到在那信仰之巅,有人伏在他肩膀上痛哭。
心像开了道裂缝,那些泪水潺潺地流淌进来,如一道道滚烫的岩浆,在他的心田汇成了海。
怎么可以放弃……
怎么可以离开……
那个,一定要倾尽生命好好保护的人。
最终,求生的意志占据了主流,他在茫茫的黑暗中抓住了那一线生机。
顷刻间,血液逆流!
数据颠覆性混乱的结果是让所有仪器在疯狂工作之后全数阵亡!
如果惜羽有一张人脸,现在的表情一定是灰色的,死灰。
下了那么大的赌注,还是输了么?
不——
躺在无菌室里的人猛然间地睁开眼睛,暗红色瞳孔渡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边,分明渲染了让人不敢直视的妖异。
一分钟后,双眼重新合上,却不再是昏迷。
他只是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觉。
惜羽一阵狂喜,强压住立即冲过去亲自扫描探查的冲动,它在监控室里静静地呆了一会,等所有程序都冷却下去之后,才飞出去,临走不忘给监控室上几道加密锁。
此时,叶管家已经请来了时伊在科林院的主治医生,李阆,也是现任科林院的院长。那李老头儿素来不参与皇子派系之争,出了名的只效忠于皇室,也就是说谁当王就听谁的,倒是在学术上与白老先生时常南辕北辙,导致这二位恩怨不小。白老先生最不乐意请他出面,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是对时伊的身体最熟悉的人,还藏私不让其他人知道,简直让人恨到骨子里了!
李老头儿用自带的仪器在时伊身上检查了一会,然后咔咔几下破开她的小脑袋瓜子再缝上,便三下五除二把人从混沌里拉了回来。在仪器上的心率恢复正常之后,老头儿冷眼对旁边一直抱有反对意见的白老头子唧唧哼哼地说:“你管她落下什么病根,先活过来再说!”
白老先生一向以仁厚著称,现下却被这死对头气个吹胡子瞪眼,不客气地说:“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你可以滚了。”
“白老头,这就是你不厚道了。要不是老头我出手,这丫头还不给残回去?”
“她本来不残,也让你给整残了!”
“我至少不会让她变成活死人!”
“就说!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手法让这孩子多了几分后遗症!”
维森卡洛满头黑线地架住忍不住就就要不顾晚节冲上去去大打出手的老先生,劝架道:“前辈息怒,息怒,有话好好说,不,咱出去说,伊伊刚刚做完手术,您得让学生们收拾一下是不是。”
“哼!”白老先生怒气冲冲地走了。
李老头冷笑一声,让身边的助手留下盯梢,也跟着出了去。
新人类的恢复能力本就强大,伤势进入愈合阶段之后不久,时伊就醒了,脑子突突地疼个没完,胸口也闷得很,有些难以呼吸。她艰难地睁开眼看到丸子,在眼前飞来飞去,模模糊糊地想,这家伙怎么这么安静呢?
不一会儿,维森卡洛进来,张口说了什么,她没听到。
半响之后,她多少有些清醒——她似乎失失失失聪了?
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对于这种意外的情况,她内心闪过一丝无措之后马上就冷静下来,声音黯哑地打断他不断张合的嘴巴:“我听不到。”
“什么!?”维森卡洛抽出插在白大褂里的手,一脸震惊地问:“您听不到!?您听不到我说话!?不可能!没有任何数据显示您听力出了问题!”
姐死了都能让你们给整活过来,现在不就是耳朵失聪还怕治不好?骚年你这种世界就要塌下来的表情是在闹哪样啊!她忍不住对满头大汗的好好先生翻了个白眼。
这下不得了,某医生看到她眼皮翻白,直接丧失理智了——该死的!仪器不仅检测不到听力问题,现在连生命波动都监控不了了!老天你这是在作死啊!他激动地扑上去拼命呼喊:“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不!不要死!伊伊小姐您挺住!!不要死!千万不要死!”
时伊:“……”
这回是真的是眼皮翻白——因为这货他妈踩着她的输氧管啊啊啊!!!
花擦!关键时刻喉咙这么哑居然说不出话!手脚也动不了!
时伊心中顿时一片黑暗——
千算万算,没算到黄泉不死却命丧庸医之手!
死不瞑目!永不瞑目!这白眼老子不翻下来了你还怎么着!!
就在她万念俱灰之际,天使忽然降临——叶管家一进门立马看到维森卡洛这货到底干了什么,瞬间把人飞到墙上。
“伊伊小姐!伊伊小姐!医生马上过来!”叶管家看到自家小姐像只被掐的小鱼似的在床上作垂死挣扎,当下痛心疾首,他决定了,从今以后不准某个庸货靠近自家小姐五十米!不!一百米!不!一千米!
时伊总算缓过来,挖了个去的……白眼都翻不回去了。
接下来又是一阵人仰马翻,一群精神抖擞的老头围着她叽叽喳喳吵了半天,似乎都没什么结论出来。
缺氧之后脑袋更疼,根本就没法思考了,只乖乖躺着祈祷这飞来横祸快点过去。
殊不知她这番不吵不闹的样子落在老头们眼里,特别不是滋味,就感觉她对世界绝望了一般,激起了老头们不灭的战意——妈的!拼了老命也要治好这娃子啊!不治好没脸面躺棺材啊!
老头们风风火火地去开研讨会了,这才轮到守在外面的艾芙等几人进来。
知道她听不到,几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在旁边默默地站着。
时伊睡了一天,再次醒过来,看到艾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