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镜中的女子表情骇然,瞪着灰衣男子。
“一口便可以将你吞下的人,你想不想试试?” 灰衣男子笑着凑近镜子,与镜中的女子离得极近,忽然口大张,镜中女子尖叫一声,失了踪影。
“跑了?”灰衣男子闭上嘴,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根本不看昏倒在一边的刘二,而是拿了梳子在月下仔细的端详,梳子上有股极重的怨气,拿在手中丝丝怨气缠绕指尖,让人感觉无比冰凉,“她就是靠它来吸刘二的阳气吗?可为什么这么重的怨气?”
他将梳子阖在掌心,念了个诀,闭上眼,那梳子便又在他掌中发出淡淡的绿光。
昆腔之声遥遥而来,他看到一名玄衣男子,微笑如梦,令人惊艳的俊逸,却偏抹不去眼中的阴冷,就算那一笑也仿佛雪中寒梅,美则美矣却冰冷刺骨,然后忽然间一切都变了,男子还是一身玄衣,脸上已没有一丝笑容,五官犹如冰铸,他冷冷地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女子,那女人竟正是方才镜中的女鬼
“你好狠的心,为何要杀我?”女子手扣着自己的喉咙,绝望的看着玄衣男子。
玄衣男子轻酌一口酒,美酒微温,却溶不去他声音的冰冷:“你心软了,放在他身边还有何用?”
“你好狠。”女子尤自在说,却忽然一口黑血喷出,一命呜呼了。
“好惨。”灰衣男子睁开眼,看着掌心的梳子。
旁边的刘二竟然已经醒了,他挣扎着爬起来,一下子看到灰衣男子手中的梳子,整个人扑上去:“还我的梳子。”
灰衣男子只是一闪身便避开他的抢夺,冲刘二一笑,道:“你哪里得来的,告诉我。”
刘二却闭嘴不言。
“你的阳气已经被她吸得差不多了,如果不告诉我,我找不到破解之法,你恐怕活不了几天。”
刘二一惊,整个人瘫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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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仍是赤日炎炎,灰衣男子坐在被土丘挡住的阴影下,手里还拿了壶茶,时不时的喝一口,旁边的烈日下,皮包骨头的刘二正拿着铁铲挥汗如雨。
是一具白骨,被埋在这不起眼的山地,灰衣男子抬首看了看远方,而这里似乎离皇家的平安别院并不算太远。
“挖出来了,”刘二总算停下来,蹲在那里像狗一样喘气,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男子道,“先生,那梳子我分明在那边小道上捡的,你怎么知道此处山地埋着尸体?我们要不要报官?”
灰衣男子眯着眼看他一眼,又闭上眼,脑中浮现出自梳子的怨气中看到的那个玄衣男子的脸,尤其他笑时微翘的唇角。
世人总爱这样无休止的厮杀,凭添了这世间无数的怨气。
他复又睁开眼,拍拍手站起来,冲刘二道:“没事了,重新埋起来吧,这事不必声张,好好卖你的茶,你就什么事也没有。”说着自身上背着的行囊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香炉来,点上香,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有一道极淡的影子从那具尸骨中飘出来,拼命遮挡着头顶的太阳,停在灰衣男子的前方。
“勿再造孽,投胎去吧,” 灰衣男子冲她们挥挥手,末了又加了一句,“不然吞了你们。”
那道魂一抖,瞬间闪的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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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托(上)
京城南。
紫华观。
灰衣男子拾级而上,往上看石阶尽头的紫华观紫烟袅袅,犹如沉在仙境中。
为什么偏要盖在这么高的地方?显得与天宫更接近还是让那些来进香的善男信女明白祈福之路辛苦艰辛?
即使两旁植着参天大树,炎炎夏日,这么长一条山道走下来,也是一身的臭汗,那干进香祈福的人们,起初还必恭必敬,走到半山腰已原形毕露,累得直喘气,哪还有半点恭敬的样子?
灰衣男子擦了擦鬓角的汗,脸上仍是一派笑意,看上去丝毫不显疲态,四周蝉鸣不断,他在一棵大树旁坐下,拿出水袋喝了一口,笑着看路边经过的人。
阳光自树缝间照进来,在他身上投影出星星点点,他歪着头,看着不远处行来的两个人。
其中一人一身白衣,二十多岁的年纪,只是普通人打扮,却掩不去一身富贵,整个人粉雕玉琢,温润如玉,眉目轮廓似只有画中才有,应是难得的美男子,却偏觉得整个人软弱无生气,好好的皮相却被这股气质糟蹋了。
他身后那人显然是仆人打扮,比那白衣男子小几年,清秀异常,可能是天热中暑的关系,脸色苍白,远远的跟在白衣男子身后。
灰衣男子眼睛停在那仆人脸上,不知为何轻轻的叹了口气,低喃了一声“短命鬼”,然后拍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却不小心带落了放在怀中的一件东西,那东西“叮”的一声掉在台阶上,又往上滚了几级,正好落在那个白衣男子的跟前。
白衣男子脚步一顿,盯着那东西半晌,口中“咦”了一声,弯□捡起来,抬首看向灰衣男子:“那是你的梳子?”问的倨傲,声音却偏偏毫无中气,显不出一点气势,反而显得很无礼。
灰衣男子却毫不在意,笑道:“没错,是在下的。”
“哪来的?”
“捡的。”
“捡的?”白衣男子一怔,“哪里捡的?”
“城外荒郊,乱坟旁。”
听到乱坟旁,白衣男子的脸色立时一白,拿梳子的手也微微的颤抖,身后的仆人此时已经跟上来,看到白衣男子手中的梳子惊叫了一声,道:“那不是主子爷您赐给……。”后面半句在看到灰衣男子时急忙住口。
白衣男子的脸越发苍白,却已稳住心神,将梳子递还给灰衣男子,一声不吭的越过他,沿着石阶往上攀去,行得很远,才听到他一声沉闷的叹气声。
灰衣男子看着他的背影,发了一会愣,也继续拾级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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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
暑气全消,紫檀香气溢满整座山顶,灰衣男子没有走大门,而是直接沿山路绕到后门,与守门的小道打了声招呼,但进了观中。
后院远没有前面大厅热闹,几棵古树遮天蔽日,只在院中留了一方天空,照亮了整个小院,一位道人拿着扫帚坐在台阶上晒太阳,即使山顶的温度要比山下低很多,但晒太阳还是有些夸张,而他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热,正低着头很有兴趣的看着地上的蚂蚁搬家,他周身有好几只蝴蝶围着他转着,时而停在他高高盘起的髻上。
“罪过,罪过,毁了你们的家,要你们搬走,过意不去啊。”他神神叨叨的念着,声音清越如泉水般,完全没有注意已走到跟前的灰衣男子。
“花花,你还是这般招峰引蝶。”灰衣男子笑了笑,直接坐在道人的旁边。
那道人这才抬起头,露出一张如花般美丽的脸,阳光照在他脸上,氲出淡淡的莹光,皮肤如透明一般,尤其一双眼竟是金色的,似有淡淡的光华自眸中散出。
灰衣男子只看了一眼慌忙别过头去,道:“花花,收起你的法力,不然被你勾了魂去。”
果然,那道人神情一敛,金眸转眼变为墨色,近乎透明的皮肤也恢复平常男子的肤色,如花美丽的容颜顿时散去,却是另一副出尘的容貌,而本来在他四周飞舞的蝴蝶也渐渐飞走了。
“我不过是看着太阳不错,运一轮法力,却把你吓成这样,”道人咧嘴笑了笑,整个人躺在台阶上,媚眼看着灰衣男子,“不过,被我勾了魂不好吗?”说着伸手在他的下巴上勾了一下。
灰衣男子拍开道人的手,同道人一般,与他一起躺在台阶上,两人望着头顶的太阳,似乎只要一伸手,那个金光闪耀的光点就会握在自己手中。
“我是有家回不得,你这般来去自如,却偏还要在这人世间消磨时光吗?”灰衣男子微微的眯起眼,看着太阳的方向道。
“人间不是很好?晒晒太阳,扫扫地,清闲的很。”道人闭上眼不以为意。
“家里有家人等你。”
“我的家人就在这里。”
古树上的蝉漫不经心的叫着。
很久灰衣男子叹了口气,“你还是忘不了凤嫣姐姐。“
道人不答话,闭着眼似乎已经在这炎炎夏日下睡着,灰衣男子偏头看他,他闭着眼巍然不动。
灰衣男子叹了口气,转头又去看头顶的太阳:“如果凤嫣姐姐还活着,她可能已经将你劝回家了,从来,你就只听她的。”
“你来就是跟我聊这些事的吗?”道人终于睁开眼,坐起身,晶亮的眼愠怒的看向他。
灰衣男子嘴一抿,笑道:“原来你没睡着,我原本只是自言自语的。”
道人也笑了,眼睛却慢慢变成金色,灰衣男子忙用手遮住眼,道:“花花,你用这招,我翻脸。”
道人收回法力,人捡起地上的扫帚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看向灰衣男子:“你又要如何,难道像我一样在人间闲逛?”
灰衣男子一笑,学道人的话道:“人间不是很好,晒晒太阳,与你聊聊天,悠闲的很。”
“那么他呢?还没找到踪影?”
灰衣男子垂眸,道:“我这不在找吗?”
道人瞪他一眼:“你也只有知道他丢了才会来找,不然你现在一定还在你那个破屋里悠闲,随他一世世投胎转世,哪有空出来找他?”
灰衣男子被说中心事,也不否认:“他投胎前说要再投个皇孙贵族,所以,我来京城看看。”
道人眼一眯:“你真的一点也感应不到他?”
灰衣男子手一摊:“一点也没有。”
道人立在院中,阖指算了半晌,皱眉道:“果然古怪,竟一点踪迹都没有,会不会并不在人间?”
灰衣男子摇头:“我去不了的地方,他怎么可能去得了?必定在这世间某处。”
道人哼了哼,低头扫地,尘土飞扬间,道:“早知如此,你当时就该把他吞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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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男子依然自后门出来,还未到前门,却见不远处一个人倒在路边,莫非是中暑了?
走近时,一条淡色人影已经自那人身上飘出来,浮在空中。
是死了。
他蹲□,翻过地上的尸身,胸口中了一刀,正是致命伤,再看那人的脸,不由怔了怔,早知他短命,却没想到死这么快。
也罢不管他,自会有黑白无常来收他的魂,他拍拍手,站起身,准备离开。
“这位先生。”那魂却跟了上来。
他停住,看向他。
“这位先生,您全身金光护体,小人知道您非凡人,能看得见小人,既然能在这里遇到先生,那是有缘,小人有事托付先生,求先生帮忙。〃那魂朝他跪了下来。
灰衣男子皱了皱眉,没有答话。
“有人要杀我家主子,小人求你能护他周全,只要先生肯答应,小人再投胎时一定当牛作马来报答先生。〃那魂不管他应不应,不停的磕着头,不住求着。
算是难得的忠仆,自己方死,大多鬼魂都会先为自己伤心一番,哪还顾得了凡世的事,此魂竟还想护主,灰衣男子微微动容,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青冥。〃
“生死有命,青冥,不过我答应你,至少护他安全到家。〃
“谢谢,先生。”那魂还在磕头。
灰衣男子看了他一会儿,点了道符替他遮住头顶的毒日,然后任他在那边磕头,转身往前门而去。
“青冥,死奴才,你给我滚出来。”才到前门,方才上山时在山路上遇见的白衣男子已经进完香出来,本来显得软弱的表情此时带着恼怒。
灰衣男子在不远处看了会儿,看那白衣男子终于找不到那个叫青冥的仆人,负手一个人下山而去。
他想了想,自怀间摸出一根七彩羽毛来,口中念念有词,转眼,那羽毛幻化成无数亮点,将他全身包围,不多时,光点暗去,他竟已变成了青冥的模样,然后快步跟了过去。
“主子爷,您叫小人?”他快步追上前面的白衣男子,躬着身叫道。
白衣男子听到声音,回头看到身后的“青冥”,哼了哼,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子爷吗?叫你在门口等,你又跑去哪里?”
“青冥”憨笑:“今天肚子不舒服,去上了次茅厕。”
白衣男子又哼了一声,却不再说什么,自顾自的往前。
紫华观香火一向鼎盛,此时山道上也是人来人往,应该并不是动手杀人的好时机,“青冥”跟在白衣男子身后,眼睛还是偶尔看一眼路边灌木间是否有人埋伏,不知不觉,两人已快到山下了。
“青冥,方才本王抽了个下下签,签上说,凶多吉少,本王担心此次出征,本王可能有去无回了。”白衣男子慢下脚步,与“青冥”拉近了距离才轻声说,脸上眉头紧锁,似有忧愁满腹。
本王?出征?
“青冥”愣了愣,抬头去看眼前的白衣男子,只着普通人服装,却掩不去全身富贵,不想竟是位王爷。
“本王担心,若本王死在战场,下一步他们也一定不会放过父王,到时我们父子要在九泉相见了。”那白衣男子竟越说越愁,眼中已含着泪花。
“青冥”的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扬起,真是个懦弱的男人,抽了个下下签愁成这样,还好白衣男子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继续道:“青冥,要不,我们这次出来就不要回宫了,我们逃出京城去,找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至少这样不会死于非命。”
他说完似下好决心往前快走了几步,却又忽然的停下:“不行,不行,若真逃了出去,我们并无一技之长,要靠什么生活?还有宫中的父王又要如何?难道不管他死活?”
真是前怕狼后怕虎,“青冥”立在他身后,已经有些无语了,却也不理会他的纠结,抬头看了看天,冲白衣男子道:“主子爷,天色不早,我们还是快些下山去吧。”把他安全送到家,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也不用看他在那边哀愁感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上了一天的课,从早上九点到晚上八点半,快疯了,同时将上册的《华胥引》看完了,够虐,看着看着就眼泪汪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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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托(下)
下山时,一辆马车已经等在山脚下。
“主子爷。”满脸胡子的车夫迎上来,看到跟在后面的“青冥”时表情却是一变。
白衣男子“嗯”了一声,没精打彩的让车夫扶进马车,“青冥”与那车夫坐在车外,车夫鞭一扬,马车沿着石路往前而去。
车行的平稳,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