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 第266部分

王气而生莫不为之正。

看着这句话，柴诺老泪纵横。

只有他才真正明白项兹这句话的含义和用心。

留下来无用，留下来会害了子莱，那不如走了好。

“殿下，让他去吧！”

“我子莱对不起你们！我害的人太多了！”……

纵然项兹走了，可柴诺却下定决心不走。因为他知道子莱需要有他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哪怕只是提醒子莱。

很快，另天和白不带着军队又打了过来。

子莱每天得到的军报都不是好消息，不是战败就是有人投靠羲中。各地的形势越来越危急。

退走明安城，子莱很快就被打出了安州。

一直被退到青州的青月城，子莱这才安稳了些。

正可和翔欲带着的二十万骑兵势如破竹，他们一路打到了昆州境内。可此时子莱根本没有接到炙日送来的军报。

子莱的确急，可是他相信炙日。相隔如此之远，子莱确信炙日不会事事奏报，他现在只能期望于炙日能在昆州挡住正可和翔欲。

子莱像耗子一样被打得到处跑，他每天过得像乞丐一样，活得像苦工一样，而羲中呢？

羲中的日子一样不好过。

和子莱收到的军报不同，羲中收到的军报全是大捷。羲中本应该为此而兴奋，可是他却并没有。

无或有，王权与至高之修为……

这些矛盾在羲中吐血的那一晚已经激进式地融合了。

令羲中高兴的不是自己军队的大胜而是明月国官员、士族的投靠。而且这一次嘉亥也没有令羲中失望。嘉亥派往明月国占领地的人也做得不错，这些占领地的明月国臣民并没有羲中想像中那么难以治理。

　重重危机44

民以食为天。/

要没有嘉亥等能人为羲中办事，羲中也得不到这样好的局面。而羲中的好名声也起到了极大的助力作用。

现在嘉亥本应该陪在羲中身边，可是他却没在。嘉亥只要羲中身边留了三天，他就走了。

嘉亥有极为重要的事要办，他要出使承天国。

这是羲中和嘉亥根据形势作的第二手准备。

羲中准备和坤止瓜分吾太镇守的幽州等地。既然幽州等地的官民如此拥戴子莱，那么嘉亥就决定把这块“臭肉”和坤止分了。

羲中和嘉亥这样做可不是因为大方，他们这样做实则有他们卑鄙之极的打算。

正如子蛮和子莱等人所想一样，坤止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如同子蛮和子莱、羲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样。

羲中和嘉亥料定坤止不可能会在此事上当好人，坤止要是不在此次明月国和炽阳国之战中得到好处，他绝对不会甘心。这是其一。

其二，羲中想借坤止之手，尽快收拾掉子莱。

其三，正是因为幽州等地的百姓拥戴子莱，只要坤止占领了幽州等地的几个州，那么他就会为对付当地的百姓而消耗。这才是羲中和嘉亥真正想要的，他们就是要借此托住坤止。

而孤城耀环呢？

昔日的古大陆名城现在已经快变成了一座“死”城。

耀环城还有粮，作为明月国的都城，这里当然囤积了不少粮食，可是现在被围了这么久，耀环城的粮草已经不多了。

羲中并没有派军队大力攻城，子蛮和至流手里还有不少军队。

可是耀环城已经“死”了！

子蛮已经病重不起，他活不了几天了。

至流虽然伤势已经大有好转，可是他已经无力回天。

因为没有指望，这里的军、民全都在等死。他们知道留在耀环城不是战死就是要被饿死。

此时的耀环城和子莱呆过的乐极城一样，这里没有希望，处处都是绝望。

要不是有子蛮在，要不是有至流在，耀环城早就不攻自破了。

刚开始守城的军、民还有必死之心，可是羲中只围不打，时不时骚扰的攻城战术，渐渐地把守城军民的士气消磨得一干二净。

人人都知道羲中想要活活围死耀环城里的所有人。

在子蛮有些清醒的时候，他曾经把至流找去，他要至流一个人突围。子蛮这是想为子莱留下一个国家栋梁，他深知子莱急需要至流。

虽然这是王令，可是至流却下定决心抗令。他知道，如若他走了，耀环城更会不保。

看着子蛮憔悴、垂死的样子，至流对以前的一切都释怀了。

到了现在，至流才知道子蛮是怎么样的一个大王！

这一天，至流正在将军处理军务的时候，丰尘突然冲了进来。不用丰尘说话，至流看到他的脸色就大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至流慢慢地站起来，他平静地笑着说：“将军找我何事？”

看到至流如此，丰尘哈哈大笑说：“大王派我来请将军。”虽然丰尘尽力想表现得自然一些，可是他的笑容却还是那样干涩。

　重重危机45

一路上，丰尘和至流都没有说一句话。//他们两人一直来到了子蛮寝宫。

十几个御医面如死灰跪在子蛮的床边，甚至有人害怕得流泪不止。看到如此情景，至流全身不由地发起抖来。

至流走过去，他跪在床边轻轻地说：“末将拜见大王！”

好了许久，子蛮才无力地睁开眼睛，他长出了一口气，他想说话可是却说不出话来。现在的子蛮已经和死人无异。民间都有回光返照之说，可是将死的子蛮却根本没有一点生气。

至流静静地等着，等着子蛮说出他最后要说的话。

眼前的情景是如此凄凉。作为一国之君，子蛮临死之前竟然没有儿子陪在身边。除了子莱和子真，子蛮还有不少儿子在都城，可是子蛮竟然没有叫他们来。

子蛮看着至流，他想起了子好还有子莱……

“蛮儿，我明月国自立国以来就有一个王室不传之秘。我明月国的王室必出弃父杀兄之子，此人心有万恶也有万善，必亡明月国。”

“父王，若是我的儿子中有此人，我当如何？”……

这是子蛮的父王子任死前和子蛮说过的话。此时，子蛮想起了曾经的这些父子之言。

此忆若梦，来去幽然。

还是丰尘跟随子蛮多年，他看到子蛮的眼睛就知道子蛮的心思。他赶紧对至流说：“将军请进前说话。”

至流趴到床上，他把耳朵靠近子蛮的嘴边。

子蛮的嘴里一直在出气，可是至流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耀……环……子……子……莱……”

终于至流听清楚了子蛮说的话。子蛮一直不停地在说“耀环”和“子莱”这两个词。

听清楚了子蛮的话，至流的热泪立刻涌了出来。

“大王！末将誓死必保耀环城！必保殿下安危！”

听到至流这样说，子蛮脸上露出了无力的笑容，他看了丰尘一眼。丰尘赶紧从子蛮的枕头底下拿出一份密令，交给至流。

看到至流拿到了密令，子蛮张着嘴，他有气无力地大口吸着气。想说话又说不出来，子蛮的脸突然红了，紧接着他突然僵直地吐出了一大口气……

“大王！大王！”丰尘轻轻地叫了两句，他探了探子蛮的鼻息。此时子蛮已经停止了呼吸。

丰尘踢了身边的一名御医说：“快！快！”说到此处，他流下泪来。

可无论御医怎么做都是徒劳。

英伟一世的子蛮就这样病死在了耀环城。

“大王！大王！”……

寝宫之中响起了凄惨的哭喊声。有人真心悲伤，而有人却是因为害怕……

至流慢慢地站起来，他突然冷冷地大声说：“都不许哭！”他转头对丰尘说：“丰尘！”

丰尘忙跪倒说：“在！”

“把护月都卫叫来！”

“是！”

不久，丰尘就领来了五十名护月都卫。他知道至流要做什么。

“杀！”

果然，至流冷冷地下了这样一道令。

御医、侍女……凡是知道子蛮已死之事的人全都被杀得一个不剩。

　重重危机46

等事情办完了，至流打开了子蛮给他的密令。/打开这份密令的时候，至流的手不停地发抖……

这份密令不仅是给至流的，也是给子莱的。

二个意思。

一是，子蛮要至流杀光自己在都城的儿子和嫔妃，就连王后也包括在内。

二是，子蛮嘱咐子莱不要轻易继承王位。在明月国的局势没有稳定之前，他要好好地对待子真。等局势稳定后，子莱可自取……

看完密令，至流的眼中有了泪光。

子好？子莱？

其实真正令至流敬服的人却是子蛮，否则他也不会受了这么多委屈也还死心塌地地留在明月国。

而炙日何尝不是如此？

至流把密令先给丰尘看了，随后他把密令烧了。

看着密令烧着时燃起的火焰，丰尘突然觉得自己成了个名符其实的忠臣，他不再怕也不用再选……

至流把办此事的护月都卫都找了来。这些护月都卫个个吓得脸色苍白，他们都以为必死无疑。

至流冷冷地看着他们说：“杀人是我下的令，这怪不得你们。可是你们要是敢说出一个字去，我就叫丰尘把你们全都活剐了！”清名于世的至流突然变成了一个恶鬼。

护月都卫都跪下说：“我等誓死不敢胡言！”

至流对丰尘说：“你亲自领人守住寝宫。该怎么办，你应该知道。”

丰尘忙行礼说：“末将明白！”

至流转身就走说：“你随我来！”

来到寝宫的内室，至流对丰尘说：“按王室的规矩，大王尸身应该怎么办？”

听到至流这样问，丰尘头上的冷汗都流了下来，他赶紧说：“将军，末将并不知晓。我看此事是不是要……”

至流冷冷地说：“不必了！”至流知道丰尘是想说把都城里的官员召集来商量。他想了想说：“你派人把大王的尸身抬到寝室的后花园火化。”

丰尘没敢说话，他只看着至流。

至流又说：“此事我一人承担，你不必担心。若是殿下问责此事，我来担罪。你若不放心，我亲自来点火！”

听到至流这样说，丰尘这才去安排。当天，子蛮的尸体就被火化了。

接着至流和丰尘就亲自带着护月都卫开始按子蛮的密令行事……

看到一个个王子和嫔妃倒下，听着一声声恶骂和诅咒，至流的心却很平静。

平静到，他想起了曾经和子好在一起时的日子。

那时候他们干净而逍遥……

而现在？

这条王室的路就是这样，让人发疯，让人恶毒，让人卑鄙……

至流刚处理完此事，他就隐约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轰轰”声。他知道这是炽阳国的攻城投石车在用巨石轰击城墙的声音。不要说至流，就连城中的军民都已经对于见怪不怪了。

可是这时有一名卫兵神色慌张地跑来，他跪在至流面前说：“将军！不好了！炽阳国开始攻城了！”

至流听了，他不由地想：“怎么会有这么巧？难道羲中有如此厉害？”

至流临走时还特地交待了丰尘几句，他立刻前往西城查看。果然，羲中集中了二十多台的巨型投石车开始轰击耀环的西城城墙。

　重重危机47

羲中不是神仙，他当然不可能知道子蛮会在今天死。子蛮死不死，这对于羲中来说并不是很重要。他之所以攻打耀环城是因为嘉亥在走之前作出的决定。

之前羲中和嘉亥是计划借耀环城吸引明月国的援军，可是现在局势已变，现在的耀环城根本没有了这个功效。子莱根本不管子蛮的死活，他边打边退。

而更重要的是，羲中想在坤止出兵前打下耀环城，这样坤止更会铁了心地来打明月国。

就算耀环城的城墙再坚固，它也经不起这样被巨石轰击。至流知道死守不是办法，可他又不能派兵突围。就凭至流手里这样的的军队根本打不过羲中亲自带领的军队。

至流知道耀环城对于羲中和子莱来说都并不是极为重要，可他却不能弃城。这倒并不是因为耀环城是明月国的都城，而是他要借耀环城托住羲中。要是耀环城被羲中攻取，那么羲中就可以把驻守这里的军队调去打子莱。

现在至流只有等，等羲中来打。

他现在没有别的战法，就是死拼而已。

本来生不如死的耀环城军民却在震耳的巨石轰砸城墙的声音中又活了过来。既然是死路一条，还不如拼了！

而且他们也愿意为守耀环城而死。

站在城头，至流看着四周的军民，看着他们的眼睛，他的眼睛一阵刺痛。全身热血沸腾得都快把至流点燃。

至流一向清高，可是当此时此刻面对这些再平凡不过的军民们时，他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卑微而无能。

慷慨赴死！

在这样的大义面前，至流又恨又痛，他深深觉得如此无能！以前他不会这样想，可是此时这感觉是如此强烈。

他想改变这一切，可是他又能怎么改变？

唯一的办法就是投降！

可是至流就算死也不会投降。

一颗颗巨石如天石一般从城外浩瀚的炽阳阵中飞出，它们砸在城墙上发出极为可怕的声音。

火光，碎石……

至流站在城头上，风吹动了他的袍角……

他是如此潇洒而有威严！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可是他的气韵感染到了四周所有人。无数人仰望着这位天下闻名的将军，他们的眼中有期待，有仰慕，可更多的却是悲愤……

这一次羲中不再像以前那样用的是骚扰战法，至流知道羲中这一次要彻底攻下耀环城。

一连三天，羲中用巨型投石机一直在攻城。

耀环城的城墙坚固无比，可是在这样的攻势下，西城的城墙被巨石砸出了三个大口子。

至流本以为羲中会像以前那样打，先用投石车攻击耀环城的城墙，等城墙被轰塌之后，羲中就会带军队攻城。

可是至流却错了。

现在留守耀环城的军队的确士气大不如前，可是城里的军队加上百姓可不少。羲中绝对不会拿自己手里的这二十多万军队和至流作无谓的消耗，他还要留着这支生力军去征战天下。

两方的主将各有各的思量。

　重重危机48

这本应该，可是这却决定了结局，决定了会死多少人……

至流一直在等，等羲中派兵攻城，他就带着城里的军民拼命。　

羲中一直在等，他在等耀环城的城墙被砸塌。

像羲中这种人怎么会等这样的一件小事？

可是这不是小事。

这件事却预示着很多东西。

耀环城的城墙是一个希望，没有了他，城里的军民的心里就少了个依靠。这是嘉亥离走时为羲中出的计谋。

突然一切都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