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过后,子狂等人就直接走了。子其等人把子莱送到了内宫外,他们才离开。此时子莱的住处早已经安排好。才刚到寝宫,决参等人还没来得及向子莱禀报月华殿下毒之事,子莱就离开去见子蛮。
此时已经很晚,子蛮却还未睡下。子莱见到子蛮之时,子蛮正在看通州的地图。
行过礼后,子莱跪着并没有站起来。
子蛮笑着说:“子莱,你可满意此次晚宴?”他早已经知道晚宴上发生的事,可他却还要问子莱。
子莱没有回答子蛮,他却说:“父王为何不杀孩儿?”
子蛮说:“问得好!你为国立有大功,我怎会杀你?”
子莱说:“孩儿私造月神令,假传王令,私自出逃,无论哪条,孩儿都是死罪。就算孩儿为国作了些事也不足抵罪。父王不但不杀孩儿,反倒为孩子保守秘密。孩儿想不通。”
子蛮心想:“我的好儿子,你竟然想不通为何敢回都城?事事你皆想得明白,可惜你又能明白什么?”他哈哈大笑说:“我的儿子不能是废物!凡是废物都不配当我的儿子。父王一直想知道你为何敢如此胆大妄为。虽然之前丰尘已经禀报过,可父王想听你亲口说出此事的原委。”
子莱说:“既然父王不杀孩儿,孩儿必不敢有丝毫隐瞒。此事还要从孩儿私闯神庙说起。孩儿的母亲是侍奴,在宫中身份卑贱。孩儿身为贱民王子无权无势,父王虽有爱子之心,可奈何孩儿无才无能,即不能为父效力又不能自立而强。兄弟们为争继承王位,个个水火不容。欲保性命就必与之为伍,孩儿不愿参与其事,更不想夹在其中生不如死。孩儿不愿呆在宫中潦倒等死,只得出宫以求自保。万般无奈,孩儿只得出此下策而私闯神庙。父王以此责罚孩儿,孩儿毫无怨言。”
子蛮说:“起来!坐好回话。父王能明白你的苦衷。”
子莱向子蛮磕了个头,他席地而坐说:“自到乐极城后,孩儿虽然过得清苦,可却不必再为宫中之事烦心。乐极城中的百姓个个忠孝,他们因爱戴父王而对孩儿极好。此五年来,孩儿事事小心,丝毫不敢懈怠而有损父王威名。可是天有不测之事,乐极城外的风之竭沙漠刮起沙暴,一夜之间乐极城被毁。孩儿虽然大难不死,可是却已无处可去。自乐极城被毁之后,孩儿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去流沙城找力仁将军,等父王王令;二是私逃远走,以后隐姓埋名虚度余生。”说到此处,子莱不再说话,他静静地看着子蛮。
过了一会,子蛮才说:“可你却没这样作!”
子莱苦笑着说:“在乐极城躲了五年,孩儿终是躲不过。早在孩儿在乐极城
尔虞我诈22
时,有一位名为参才的高士来到乐极城。/ 此人曾经在朝中任官,他对月神令极为熟悉,他因为满朝中恶官行径而辞官出处云游。乐极城的司长石成与孩儿交好,他当孩儿当亲子相待,为了能以后让孩儿避祸,他冒着灭族的风险求此人私造了一枚月神令。乐极城被毁之后,孩儿痛定思痛,不想再如此耗费一生。既然要死,与其虚度而亡不如为父王,为国为民作些实事而死。因此,孩儿带着私造的月神令前往流沙城。途中孩儿遇到抢匪,决参救了孩儿一命。孩儿身边空无一人,只得求决参相助。他虽是闲散之人,可是有忠君爱国之心。于是他就跟随孩儿一同去了流沙城。”
子蛮说:“难道你不怕被力仁识破,如此一来,你就必死无疑。”
子莱说:“反正是死,孩儿就赌这一把!”
子蛮开心地笑着说:“好儿子!你虽是在赌,可是却看准了力仁不敢有疑。就算他怀疑于你,流沙城离都城千里之远,等此事报到宫中已经有近半年之久。有此半年,你就可大有作为。父王说得可对?”
子莱说:“父王英明!可孩儿也只能这样作。后来孩儿在通州所作之事,各地官员早已向父王禀报。”
子蛮说:“既然力仁已经深信于你,你为何迟迟不送信来都城?”
子莱说:“都城与通州极远,而且通州各地到处是叛军、抢匪和流寇。孩儿身边只有吾太和决参可用,此事事关重大,孩儿不敢派人轻为。就算父王得到孩儿书信,父王必会生疑。孩儿万不敢如此行事。通州的局势错综复杂,为赈灾、平乱,孩儿与各地官员周旋,与叛军作战已经颇费心力。孩儿一直认为,只要孩儿一心为父王,为我明月国办事,以父王的睿智必会明白孩儿的苦衷。就算孩儿为此而死,孩儿也绝不后悔!”
子蛮冷冷地说:“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怨恨父王么?”
子莱说:“父王能如此宽宏大量不杀孩儿,孩儿怎敢如此不孝?孩儿此次回都城并不是为求一死,而是想为父王分忧,为我明月国效力。现在通州局势危难之极,孩儿愿再往通州平乱。如若不成,甘愿受死!请父王成全!”说完,子莱跪趴在地。
子蛮笑着说:“子莱,你不是想知道父王为何不杀你么?父王现在就告诉你。你为国效力,就凭此一点,父王就不杀你这个儿子!虽然你有大罪,可父王念及父子之情也不会如此狠心。此时父王正需要像你这般敢作作为的儿子相助。子狂、子其虽然各有所长,可是他们却不能成大事。子莱,你不要担心以前之事。只要你有忠孝之心,父王就会托以重任于你。”
子莱哭着说:“孩儿子莱谢父王天恩!”
子蛮把子莱扶起来,他爱惜地看着子莱说:“子莱,这些年来真是苦了你了!父王一直以来对你不管不问,你非但不怨恨却以全力协助父王。父王为此很欣慰。”说到此处,子蛮的语气竟然有些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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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旦老了就会感怀。
要是早上十年,子蛮会如此对待子莱么?
此是天命,人莫难为!
子蛮拉着子莱坐到桌边,他指着桌上的通州地图说:“你对通州之事比父王更熟悉,今晚我们父子就为通州之事好好商量,定要定出平乱之策!”
就只聊了这么一会,子蛮和子莱就似乎再无心结,两人尽释前嫌,齐心共力。
可这其中的真情,子蛮明白,子莱也明白。
可实际上呢?
或许子莱只是自以为明白……
虽然明明已经知道通州已经被叛军攻占了三郡,可是子莱却说:“父王,自孩儿离开通州之后对通州的局势所知甚少。还请父王告知孩儿通州如此局势,孩儿也好为父王献策。”
子蛮就把通州的概况简单地告诉了子莱。他说的和公源所说的差不多。通州离都城太远,就算通州此时发生大变,子蛮也不能立刻知晓。
子莱思量了很久才说:“父王,以丘开将军之力,他本可平定通州之乱。可惜经过天水郡之战后,通州的兵力已经大减。孩儿新征召的天绝军也尽被丘开所灭。丘开为此也折损了不少兵力。此时叛军却突然联盟一起攻打各郡。丘开对付叛军已经有心而无力。由于通州长年战乱,钱粮、兵力消耗极大,因此必须从相邻的幽州的并州调集钱粮、军队前往通州平乱。虽然此时通州已经降雨,可灾情未解。百姓依旧过得极为贫苦。通州战乱不断,这更是雪上加霜。如若不能稳定民心,赈济好百姓,通州之乱更难平定。”
子蛮说:“还有呢?”
子莱说:“钱粮、兵力倒不足为忧,有幽州和并州协力供给通州,通州可保。但孩儿在通州之时深知,叛乱迟迟未平之根源实是各地官府昏庸无能,他们甚至靠平乱发财。丘开将军虽然能统军打仗,可是他却对付不了各地官员的欺瞒、拖延。现在通州兵力匮乏,虽然幽州和并州之兵已到通州,可是却只能防守而不能出兵征讨。如此下去,我明月国就会因通州一地而消耗殆尽。通州之乱虽然可平,可是我明月国势必国穷兵乏。如若再想重振当日之威势,恐怕要破费时日。此时若有他国趁虚进犯,我明月国危岂。再有大灾,内忧外患,恐怕真会有亡国之忧。”
子蛮说:“可此时通州已成僵持之势。叛军联手共为祸患,丘开无能只能守而不出。你可有良策解此危局?”
子莱木然地摇了摇头说:“我有一计却不是妙计,此计只能说是苦肉之计。”
子蛮说:“好!我倒要听听你这苦肉之计!”
子莱说:“父王可下令让丘开坚守不出。只要能确保此时的局势就好。我们缺钱粮,叛军也缺钱粮。通州刚遇大灾,各地都无粮。自我走后,通州各地的士族、富商必大多逃往外地。丘开不敢不能以孩儿在通州的作法筹集钱粮。叛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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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用此法抢粮。 /通州的公文里已经说过,通州的百姓开始大量逃亡幽州和并州,虽然会对幽州和并州不利,可却给我们是好事。只要无人,叛军就会无兵。无粮无兵,叛军就不敢有他图。父王此次必要下极大的决心,调集全国精兵开往通州。父王的亲卫军也要派往通州。以丘开一个之力必不能成事,父王当派至流等左将军一起前往通州破敌。白家军实为恶首,正是白痕首先起兵又是他联盟各地叛军,才至此危局。待筹集到足够兵力之后,可有两种平乱之法。一是,先逐一剿灭势力较小的叛军,从而孤立通州的三大叛军。二是,先除去白痕这个心腹大患!只要白家军被灭,通州叛军必会大乱,到时平乱就轻而易举!通州平乱后,父王应征调忠良之臣前往通州,令他们抚民治理。”
子莱接着说:“父王此时切莫再心慈面软!凡是敢拖延误事者,无论他是谁的人,父王必要杀之!军法不严,事事不成。虽然如此作会大伤国本,可是却是最快能平通州叛乱之法。就算父王不如此作,等到叛军在通州立足,再征讨就难上加难。我明月国还会被消耗穷尽。”
子莱的此计并不高明。可以说人人都知。子蛮当然不是没想过这样作。可是他下不了这个决心。从全国调兵,此事说得容易,可是却办起来难。其中耗费的钱粮无法估算。子莱哪里知道,此时明月国的国库已然空虚。子蛮已经无力如此行事。子蛮紧锁眉头,久久沉思不语。
子莱说:“父王,通州之乱并不可怕,而真正可怕的却是官员们各自为派,互相为敌!就算父王如此行事,至流等左将军到了通州,他们互不相助,各自为战,甚至相互陷害,那就必败。而且,各地官员各怀换胎,他们若拖延误事,这更会雪上加霜!我明月国纵然有千军万马,有钱粮无数,也会全被消耗在通州之内。此时正是父王痛下狠手,治理朝廷弊病之时。否则,事定不成!”
子莱说得都有道理,这些子蛮比子莱还要清楚,可是他却即不能作也作不了。子莱自以为明白,可是他又怎能真的明白?子莱绝对体会不了子蛮的苦衷。
见子蛮一直不说话,子莱接着说:“我明月国长年没有战事,国内之兵个个只会欺压百姓,贪污钱财,从将至兵个个怕死。叛军虽然装备不如官军,可他们的战力却丝毫不比官军差,甚至强出不少。很多将领只是徒有虚名,他们根本不能领兵打仗。”
说来说去,子莱没说一句好话。可他说的全都是事实。
见到子蛮如此犹豫,子莱心凉了。他本以为子蛮听了他的话立刻就会出作决断。这才是子蛮,这才是子莱心目中的父王!
可惜,子蛮迟迟没有说话。
老!
看着子蛮头上的白发,子莱隐隐感觉到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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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莱,除此之外,你可还有其他良策?”子蛮冷冷的地说。 /
已经无须再说,子莱已经明白子蛮已经有了决断。
子莱说:“孩儿已经尽数说出。”
子蛮笑着,可他的笑容使他看上去更加苍老。他幽幽地说:“父王老了!”
子莱的心中升腾出莫名的愁苦,他却笑着说:“父王怎会老?明月国还要仰仗父王治理,父王切莫如此想,定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
子蛮摆了摆手说:“父王自己明白。以后,你要为父王多分担些,不要像子狂他们一样不识大体。”
子莱说:“孩儿谨记父王教诲!大哥他们都各有所长,孩儿只知道胡作非为而已。只要不耽误父王的事,孩儿就心满意足。”
子蛮又子莱说了几句,他显得有些疲倦。子莱就立刻向子蛮拜别。
出了子蛮的寝宫,子莱一边走一边默默地想:“父王你必不信我,而我已不再信父王。我们父子只能如此。可此时你却需要我这个儿子,我也需要父王!可父王你可知道,孩儿怕此时你会选错。如此一来,我为何还来都城”……
子莱走后,子蛮站在墙边,他愣愣地看着墙上巨大的地图。地图上的山水令子蛮感伤,他不是怕通州之乱而是怕老!
他觉得自己老了,真的老了!
看着看着,子蛮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他冷笑着想:“子莱!你真是个好儿子!我虽明知道你事事对我有欺瞒,可我不怪你!虽然你说得有理,可是却事事都是在为自己而言。你以为通州之乱必有你才行么?不!天下之事,你能知道多少?我怎么能败给你这个儿子?绝不能!这世上无人能斗得过我,就算你是我的儿子也不行!”……
回到自己的寝室,子莱的脸色一直很阴沉。决参等人问过后,他们才知道原来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决参就把在月华殿发生的投毒之事告诉子莱。
子莱冷笑着说:“他们好大的狗胆!我们才进宫,他们就敢下毒。”
刃绝说:“我出此下策不知殿下意下如何?我让决参和吾太这样作就是怕因小失大。”
子莱说:“你作得很好!可就算将此事闹大,你们也不用怕。”接着他就把月华殿发生的事说了出来。接着子莱说:“父王已经无力管束我们这些儿子。此时我们已无退路!但你们想这样办事极好。事事小心为上,但却并不是要事事畏惧!”
决参说:“殿下,依你看,此事的幕后真相会是谁?敢如此胆大妄为之人必是你的兄弟们。”
子莱说:“谁都可能!可能是有人想以此事嫁祸于人,也可能是就是想直接毒死你们。此事不必再细究,我们想查也查不出来,也不必去查。以后我们多加提防就是。现在关键是我们得尽快出都城,要是我们再长居都城,就会祸事不断。到了外地,我们才好大展身手!”
刃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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