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悬挂在两艘船中间不宽的水面上方,尽管,至少,沃夫加现在是用两只手。
“照他说的做!”窘迫的海盗要求道,托起他昂贵的头盔的面罩。“我是塔斯卡谷庄园的伯爵!我要求——”
“你是个海盗,” 杜德蒙简洁地对他说。
“一点点冒险的经验而已,没什么大不了”那人傲慢地回答。“现在请让你的食人魔朋友把我放下来。”
船长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沃夫加把伯爵甩了半圈,扔过甲板,咣当一下砸在主桅杆上,滚到一边,发出一阵噪杂的响声。
“塔斯卡谷伯爵,或者别的什么,我不在乎,”杜德蒙评论道。
“没什么了不起,”沃夫加回答,他开始往回走向通往海灵号的木板。
愤怒的罗比拉德在另一头等着他。
“谁叫你登船的?”恼怒的法师问道。“他们仅仅用一个法术就能解决!”
“那就施放你的法术吧,法师,”沃夫加嘟囔着对他说,一边径直走了过去,在他还没有理清自己的情绪和冲动之前,没工夫向其他人解释。
“不要以为下次我不会这么干!”罗比拉德对他嚷道,但是沃夫加只顾走自己的路。“可怜的沃夫加,燃烧着的帆的碎片雨点般落在他头上,点燃他的头发,烤皱他的皮肤!可怜的沃夫加——”
“放轻松点,” 杜德蒙说,紧跟在法师身后。“海盗已经被制服,而且没有损失一个船员。”
“本来就该这样,”罗比拉德坚持说,“损失人员的机会还会更小。他们的魔法防御已经被解除,他们的帆是暴露的。我已经——”
“够了,我的朋友,” 杜德蒙打断他。
“那个家伙,沃夫加,是个傻瓜,”罗比拉德回答。“一个真正的野蛮人!他的心智和灵魂还没开化,对于战术和优势的理解比一个半兽人好不到哪里去。”
杜德蒙以前曾经跟沃夫加一起航行过,也很了解训练这个战士的黑暗精灵,他比较了解沃夫加。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一贯脾气暴戾的罗比拉德用一连串诅咒和抗议发泄他的不满。
实际上,杜德蒙船长开始重新考虑让沃夫加加入海灵号船员的决定,尽管他很相信,除了友谊和尊敬之外,自己还欠这个人很多。沃夫加努力赎罪的行为深深打动了杜德蒙船长的心,因为他见过这个人最低落的时刻,那是在路斯坎恶毒的地方官员面前,他因企图刺杀杜德蒙的指控而接受审讯。
船长简直不能相信这样的冲锋——这是沃夫加仍然活着的唯一理由——尽管他发现这个高贵的战士遇上一些糟糕的事,某些无法言传的事情将沃夫加抛进了低谷。当沃夫加到达深水城的码头,要求上船加入船员,要求杜德蒙帮他找回布鲁诺·战锤为他铸造的强力战锤,杜德蒙确实很高兴。然而现在船长很清楚,沃夫加的伤疤还没有完全治愈。他刚才的冲锋是愚蠢而不计后果的,可能给全体船员带来危险。这是杜德蒙船长不能容忍的。他不得不跟沃夫加严肃地谈一谈。
除此之外,此时此地,船长决定他将优先寻找希拉·克里和她难以捉摸的船,为沃夫加取回艾吉斯之牙,然后把他送回深水城的岸上。
为了所有人好
第三章 铃声和口哨
巨大的石像鬼从二十尺高处恶狠狠地俯视着;那是一个人形蜥蜴类战士的雕像——也许是某种魔像,但是更有可能只是一尊雕塑而已——守在大门口,这个门在它远远分开的双腿之间。就在这黑暗的入口里面,无数魔法灯飞舞飘浮,有的溅出危险的火花。勒罗里内丝毫不为所动。精灵懂得这一学派的魔法是有关幻象和预言的,他也并不害怕。不,预言家埃克雷萨的警卫和防护不能打动这个老练的战士。它们只是表演而没有实质性的作用。当他穿过黑漆漆的入口进入圆形走廊时,勒罗里内没有拔剑,甚至还摘下了银光闪闪的头盔。
“E'kressa diknomin tue·” 精灵用侏儒的语言问道。勒罗里内在一个梯子下面停了下来,等待着回答。
“E'kressa diknomin tue·”精灵再次问,声音更响,更固执。
一个回答的声音从看不见的空气波动中飘来。
“是谁越过黑暗与艰险,等待勒罗里内的黑暗一面?”一个高亢,但仍然细碎的嗓音,用通用语说。“当黑色皮肤中流出的血染红了刀剑,这样可不可以满足贪得无厌?当勒罗里内将高贵的卓尔精灵放翻,他可会微笑,可会平息愤怒的容颜?”
勒罗里内这次真的笑了,笑这种故意展示的预言,笑其中明显的错误。
“我可以——?”精灵开始发问。
“上来吧,”提问立刻被打断,语调和唐突的方式告诉勒罗里内,埃克雷萨想让他明白,这个问题已经被预见到了。
勒罗里内冷笑着踏上楼梯。在顶端,精灵看见一个由悬挂着的蓝色珠子构成的门,柔和的光线从后面透出来。勒罗里内一推,走进埃克雷萨的主会客室,很明显,这个地方布置了许多可以坐的地毯和靠枕,装饰着神秘的符号和器具:这里一个头骨,那里一个硕大的蝙蝠翼,一个托在支架上的水晶球靠墙放置,还有一面巨大的镜子,金色边框上布满了奇形怪状的花纹。
。
勒罗里内从没见过这么多陈腐的魔法物品堆在一起,在为马斯克维奇工作了这些年后,精灵知道这些东西都微不足道,除了装饰门面之外毫无用处——也许水晶球例外。
然而勒罗里内几乎没有留意这些东西,因为他正看着埃克雷萨。穿一件深蓝色的袍子,上面布满红色漩涡状的图案,戴一顶硕大的尖顶帽,这个侏儒仿佛是漫画里经典的法师形象,当然,除了他并不高大、并不仪表堂堂之外。埃克雷萨只有三尺高。一大把灰色的胡须和浓密的眉毛从那顶帽子底下伸出来。埃克雷萨颔首回礼,脸朝着勒罗里内的方向,但是好像没有在看精灵。
两只纯白色的眼球从浓密的眉毛下显露出来。
勒罗里内大声笑了出来。“一个盲眼的预言家?多有代表性啊。”
“你怀疑我魔法视力的能力?” 埃克雷萨回答,两臂威胁性地高举,仿佛一只高贵雄鹰的双翼。
“比你能理解的更多,”勒罗里内漫不经心地回答。
埃克雷萨把这个姿势保持了一段时间,但是随后,在勒罗里内悠闲的姿态和奚落的笑容面前,侏儒终于缓和了态度。耸了耸肩,抬手从闪烁的灰色眼睛里取下用来伪装的白色镜片。
“对农夫们有效,”幻术师预言家解释说。“能令他们吃惊,真的!他们似乎总是更渴望给盲人预言家多扔一两个硬币。”
“农夫很容易被吸引,”勒罗里内说。“我不会。”
“但是我知道你,还有你的任务,”埃克雷萨很快指出这一点。
“你也知道马斯克维奇,”精灵冷淡地答道。
埃克雷萨用一只穿着靴子的脚猛跺地板,作出气急败坏的样子,持续了有四个心跳的时间。“你带来报酬了吗?”预言家愤怒地问。
勒罗里内扔出一袋银币,穿过中间的空地,落到侏儒焦急等待的手上。“为什么不用你不可思议的预言能力来数?”当侏儒开始数银币的时候,勒罗里内问道。
埃克雷萨的眼睛眯了起来,在粗大的眉毛下几乎消失了。侏儒把手在袋子之上晃动,低吟了一个咒语,过了一会儿,点点头将袋子放到一边。“你让我这么干,我应该向你再多收点费,”他评论道。
“为了清点你的报酬?”勒罗里内怀疑地问。
“为了不得不向你展示我强大的预测能力的另一次表演,”侏儒回答。“为了在我清点它们的时候,你不用等待。”
“知道那些银币数量正确用不了多少魔法,”精灵回应,“如果我没有谈妥的数量,为什么要来这里?”
“另一次测试?”侏儒问。
勒罗里内低沉地哼了一下。
“急躁是人类的愚蠢习性,不是精灵的,” 埃克雷萨提醒说。“我预见到,如果你如此急躁地去完成你的任务,毁灭将降临到你身上。”
“太好了,”一个讽刺的回答。
“你这样只会增加难度,你知道,”侏儒用毫无表情的声调说。
“但是我能向你保证,我会有除掉崔斯特·杜垩登所需要的所有耐心,我不希望站在这里浪费时间,”勒罗里内说。“我要做太多的准备工作,埃克雷萨。
侏儒对此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只是耸了耸肩。“确实。好吧,让我们来看看水晶球会告诉我们什么。我希望是你追寻的过程,也许还有勒罗里内会赢还是输。”他象鸭子一样蹒跚着走向屋子的中间,然后转向水晶球。
“只有那个过程,没有别的,”勒罗里内纠正。
埃克雷萨突然停下,慢慢转身面对这个古怪的生物。“大多数人都想要知道结果,”他说。
“然而,我知道,正如你也知道,任何结果都不是预先确定的,”勒罗里内回答。
“有一种可能性……”
“仅此而已。哦,伟大的预言家,如果你告诉我,我将在和崔斯特·杜垩登的战斗中获胜,我将会杀死他,正如他所该得到的报应,我会在他的白发上擦干净染血的剑,那么我还需要做什么呢?”
“喜悦?” 埃克雷萨讽刺地问。
“哦,伟大的预言家,如果你告诉我,我会输掉这场战斗,我该怎么做?” 勒罗里内继续说。“放弃我所不能放弃的?抛弃我的族人,让他们因为那个卓尔精灵还活着而忍受折磨?”
“有些人认为他是个很不错的家伙。”
“假象会愚弄人们,不是吗?” 勒罗里内评论道。
埃克雷萨开始想要回答,但是随后只是叹了口气,耸了耸肩,继续蹒跚地走向水晶球。“告诉我你对面前道路的想法,”他指示。
“额外的报酬保障机密性吗?” 勒罗里内问。
埃克雷萨看看精灵,好像那实际上是个很愚蠢的问题。“万一我遇上了这个叫崔斯特的,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他问。“而且他离我有半个世界那么远,我为什么会遇上他?”
“你已经在秘密监视他了?”
埃克雷萨从精灵渴望的声音里发现了一个信号,精灵如此盼望使得他挺直了肩膀,骄傲地挺起胸膛。“也许是的,”他说。“也许是的。”
勒罗里内坚决地跨了一大步作为回答,径直走向水晶球,到了侏儒对面。“找到他。”
埃克雷萨开始施法。他的手臂高高地在脑袋上方划着圈,吟唱着陌生的、勒罗里内不懂的语言,而且以一种不寻常的声音从他嘴里传出。
灰色的眼睛猛地睁开。埃克雷萨紧张地俯下身。“崔斯特·杜垩登,”他平静但坚定地说。“注定灭亡的卓尔精灵,因为如此冗长谨慎的计划只能有一个结果。
“崔斯特·杜垩登,”侏儒重复道,这个名字自他唇间有节奏地、以迷惑性的声音吐出,就如同他神秘的魔法咒语一般。“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埃克雷萨停下来“嗯”了一声,然后站直身躯。“我看见了一个过于热心的,戴着可笑面具的光头精灵扭曲的脸,”他解释说,弯下腰在水晶球四周看看,然后望向勒罗里内睁圆了眼睛的脸。“你认为你也许该退后一点吗?”
勒罗里内的肩膀垂了下来,深深叹了口气,但是精灵照做了。
埃克雷萨搓了搓他的小胖手,继续念咒施法,然后再次弯下腰。“我看见了,”他又说。“冬天的风,深深的积雪,我听见风声……是的,是的,我的耳中有风声传入,我听见‘的的’奔跑的麋鹿。”
“麋鹿?”勒罗里内打断他。
埃克雷萨站直身子瞪着精灵。
“麋鹿?”勒罗里内重复道。“为了押韵,是吧?”
“你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你真有点让人恼火,”精灵回答。“为什么一旦进入占卜,你就得说话押韵呢?那是预言家的规矩还是什么?”
“或许是偏好!”侏儒激动地回答,再次用他的硬靴子猛踩地上的地毯。
“我不是会被迷惑的农夫,” 勒罗里内解释道。“不用麻烦了,省省你傻乎乎的语言吧,你不会因为制造气氛,视觉或听觉效果而得到额外的硬币。”
埃克雷萨悄声嘟囔了一串诅咒,再次弯下腰。
“麋鹿,” 勒罗里内说,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再嘲笑我一次,我就把你送到深渊魔域去追崔斯特,”侏儒警告说。
“那我也会从那里回来,报答你的好意,” 勒罗里内反唇相讥。“我保证,我从一个敌人那里学到一种幻术,一个借助实体,通过操纵光线而形成的卫兵,具有秘密潜行的能力,可以逃过你的眼睛。”
“啊,可是我能看见一切,傻小子!”
对于这句话,勒罗里内只是笑了笑,这被证明是精灵所能给予的回应当中最有力的,尽管埃克雷萨显然不明白他这种自豪的态度所意味的深刻反讽。
然后精灵和侏儒都叹了口气,同样厌倦了这种无谓的口角,侏儒耸了耸肩,再次倾身观察水晶球里。
“据传说冈达伦·战锤身体不是很好,” 勒罗里内提出。
埃克雷萨念了几个神秘的词语,短小的手臂沿着球体的曲线来回摆动。
“先知的眼睛游弋至秘银之厅,直到王座和罗帐掩罩的床棂,昏黄的光线明灭不定,”侏儒刚开始,就停了下来,因为听到勒罗里内不耐烦地清了清嗓子。
埃克雷萨站直身子望着精灵“冈达伦病了,”侏儒确认,没有了神秘的语音和烦人的韵律。“啊,是的,快要因此而死了。”
“矮人牧师,是的,”侏儒回答。“这就是说,任何治疗能力对频死的国王都没什么大用了。没有救了。
“那也没什么关系,” 埃克雷萨继续说,再次弯腰观察画面,除了察看实际的景象之外,还要感受其中的气氛。“恐怕没有伤口,除了时间留下的创伤。没有疾病,除了某种能击倒所有人的东西,如果他没有死于其他意外。” 埃克雷萨再次站起身,吹出一口气,使得灰色眼睛前面一条蓬松的眉毛翘了起来。
“高龄,”侏儒解释说。“秘银之厅第九任国王即将老死。”
听到这话,勒罗里内点点头。“布鲁诺·战锤呢?”精灵问。
“第九任国王躺在悲哀的床上,”侏儒戏剧性地说。“第十任国王迎来翌日的曙光!”
勒罗里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