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渐离突然发现,他是个很好看的男人。而且盖聂的双手还搭在他背上。
这种动作很难理解成推,怎么看都像是抱。
唰!
剑光扬起,是妖异的红光。
在鲨齿的锋刃下纷纷扬扬散落的却不是血滴,而是白发。
如霜似雪的断发像一块白色的丝巾,覆在了盖聂脸上。
然后,卫庄又抬起头,冲着茫然不知所措的高渐离笑了。
他松开正捏在臀上的五指,手掌连同小臂从情人身下猛然抽出。
盖聂两腿并得很紧,腿间肌肉还下意识地死死扣着他膝头抵御,猝不及防,以至于卞体被他高高带起,直到掌臂松脱,才沉沉坠下。
惊鸿一瞥,只见那坚实平整的小腹下浆水四溢,那掌上腕上也是红白交杂淋漓不尽。高渐离哪知红的其实是腿伤渗出的血水,白的也不过是变了质的药膏,顿觉如雷轰顶。
不料这匪夷所思的景象还只是序幕。
那湿漉漉的手向高渐离挥了挥,像示威,又像是夸耀,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度插入了情人两腿之间,大力揉搓。
纯洁生涩的身体怎么吃得消如此直接的猥亵,盖聂当即气息断绝,心跳骤停,却依然宁死也不吭声。
“你我是成年人,不该学童子嬉戏。成年人,就该做点成年人的事。”
卫庄用原本撑在地上的手,撕开了盖聂的衣襟。
他舔着裸呈出来的锁骨与胸膛,吮吸着心脏左侧的红点,同时继续在私処掏摸。
心神涣散的盖聂终于发出了失控的呻吟声。
他这才停止侵扰,将师哥拥入怀中,奖励似地亲吻着那汗湿的额发。
“师哥,告诉我,你从来没有如此畅快过。”
虽然没有被白发剥夺视觉,卫庄却对在场的高渐离视若无睹。
若是在从前,高渐离早就头脑发热提剑冲过去了。此刻却仍在发呆。
他最近新婚燕尔,深知云雨交合之欢,听得出挚友的呻吟中只有紧迫,并无苦痛。
即便是挚友,私生活也不便干涉,可卫庄却是墨家的仇人。
可盖聂并不是墨家的人,卫庄却是盖聂唯一的师弟。
(老弟,明辨是非是天底下最难的事,我做事全凭冲动,从不多想。)
高渐离心中突然冒出了荆轲说过的话。
当时,高渐离反对荆轲刺秦的计划,和众人争执不下。最终荆轲以这句话一锤定音。
(荆大哥,如果你在这里,你会怎么办?)
高渐离喃喃地问。
遗憾的是,荆轲再也不可能给他回应了。
“咦,卫庄那是在和谁……”
雪女遥遥传来的声音打断了高渐离的愁思。
她轻功不及他,追不上心急如焚的他,故此姗姗来迟。
高渐离大惊失色,又庆幸不已,这才明白乱发遮面还有此用意。
“阿雪,可曾遇见胜七?”他急忙岔开话题。
“那家伙在林子里走,走得很慢。”雪女纵身跃到他身旁,还想张望。
“看!”高渐离情急之下,胡乱往脚下一指。
“那是什么?”雪女发出了纳闷的声音。
他俩脚下本是坟墓。此时坟头已塌,露出了陈旧的棺木。
奇怪的是,墓穴中处处积灰,棺木上却有颗半新不旧的钉子。
雪女心中起疑,拿了根树枝,去触那钉子。忽听地下隆隆作响,待要抽身,为时已晚。两人脚下一空,直直坠了下去。
黑暗中似乎有人在欢呼,太好了,有风就说明有出口。
高渐离正想着那语声倒有些像天明,谁知地下也有人急急跃起,头顶撞头顶,顿时双双晕厥。
哎哟一声,是高渐离抱着的雪女掉到了泥地上;又哎哟一声,是张良背着的天明摔在了雪女身上。地道中虽然阴冷潮湿,有天明和雪女拌嘴,倒也热火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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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生万物不过是杂草。
对卫庄来说,只有师哥除外。
杂草的来去和生死他漠不关心。
他专注地亲吻着爱抚着怀中的人。
多少年来他致力于打击这个人,因为这个人比他强。
这个人现在似乎还是比他强,但他已经不想打击他了。
强强联手,珠联璧合,纵横天下,显然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他要将他彻底占为己有。这急切的需求,他已片刻也不能忍耐。
“师哥,与我同上欢愉的巅峰迎接日出……”
他喃喃地说着,又一次伸手向那隐秘的处所探去。
那处所炽热如火滑腻异常,指尖轻拂,不经意间便陷入了肌肉的缝隙深处。
他屈起中指,于弇口轻挑轻划轻拨,把情人逗弄得死去活来,正要趁热打铁,就听身后不远处有人阴阳怪气地问:“卫庄,男人的屁弇儿,戳起来究竟有什么意思?”
卫庄的身心瞬间僵死,眼睁睁看着白发丛中迸出了一点红。
盖聂沉默如死,无声无息,只有那点红,沿着欺霜赛雪的发丝迅速扩散,宛如雪地上绽开的大红花。
卫庄反手提起鲨齿,看也不看,就向身后一掷。
他这样的高手,听声辨位原本万无一失,却由于掌心太滑思绪太乱,剑锋失了准头。
利刃入肉的声响有异,他气冲冲回头确认,赫然发现鲨齿钉住的并不是死人,当即一跃而起。
被钉在坟场泥地上的是一只手,断手。
那人言辞下流也没什么自知之明,仓促断腕以求逃生,总算是够狠。
卫庄仗剑四顾,哪还找得到那人影踪。
他勃然大怒,又朝断手砍了几剑,骨断筋折也不觉解恨,还想再砍,忽听轰隆一声,坟头塌陷,露出了地下的墓穴。
据说强秦的秘密藏匿在此间,地下多半另有玄机。那人转眼踪迹皆无,准是潜入了密道。
可他挂念盖聂的状况,哪有心思解密,当下运起十成内力,挥剑乱砍乱劈。
坟头陆续崩塌,墓穴接连掀开,惊出鼠兔獾狸无数,一时间地动山摇,却并无斩获。
“不!天明可能在下面!天明在下面!”
盖聂奋力翻身坐起,白发散落,果然嘴角满是血污。
卫庄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不搭腔,只管开荒辟地搜索。
“张良先生!张良先生也在下面!你这样蛮干,倘若触发机关,岂非白白断送了他俩的性命!”
盖聂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追着他苦劝,根本劝不住,气急攻心,当即呕血不止。
卫庄心想师哥今天没有受内伤,发急吐几口血,按说死不了。若是与他在这紧要关头婆婆妈妈拉拉扯扯,被那人走脱,今后便再无线索。
张良也好,那孩子也好,是强者自会脱险,是弱者本该淘汰,又何劳卫庄费心。
“小庄,小庄……”盖聂掩住了嘴,鲜血却不断地从指缝中涌出来。
“师哥,别再伤心了。我保证把那人抓出来大卸八块,教他不能出去乱说话。”
“做都做了,有什么说不得,罢了……”盖聂拽住他衣角,努力摇头。
他活活被那人气得吐血,卫庄怎肯善罢甘休。
他一心保护张良和那孩子,将受辱的怨愤将今生的名节都置之度外,卫庄最看不惯他这舍己为人的习性,心痛如绞,哪肯善罢甘休。
“师哥,你听着,他若是逢人就说卫庄与男子相好,我不会管。我卫庄既然敢做,就不怕遭人非议。可方才那种污言秽语,却容不得他出去到处乱说。”
“小庄,小庄,天明是荆兄仅存的骨血,你已害了荆兄,你已害了荆兄……”
“你从来不疼自己,不过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疼你。”卫庄抬手点住他穴道,笑了,“你乖乖躺着休息,我去去就来。”
盖聂焦虑万状,无法可想,眼泪夺眶而出。
卫庄暗叹一声,狠心转身,却听他在身后气若游丝地唤道:小庄,抱我。
小庄,抱我,抱我……
这个时候回头,就再也无法前进了。
可是卫庄不能不回头。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最耽误事。
可是卫庄怎能不回头。
那张血泪纵横的脸,迫使他放下了鲨齿。
“小庄,抱我,抱我回家。”
“傻瓜,正抱着呢。”(可你没有家。)
“小庄,我想回家,我累了。”
“好,好,回家。”(你忘了你无家可归吗?)
就这样把他抱回百花楼去?
把这个无家可归的男人抱回……妓院去?
卫庄俯下头,亲了亲他的前额。
他似乎受到了抚慰,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师哥,你并没有受内伤,怎么会这样呕血?”
“因为荆兄死了,嫂夫人死了,赢政太让我失望,那孩子太让我失望……”
“那孩子,是指荆天明?”(他糊涂了,已不知今夕何夕。)
“不,幸好不是天明,是胡亥……”
“胡亥?胡亥是谁?”卫庄不解地问。
“胡亥是赢政的儿子,伏念先生辞官后,他就跟着赵高……”
“赵高又是谁?”卫庄耐心地陪着他闲扯。
“赵高是咸阳宫里的宦官,人很聪明,识文断字……”
盖聂脸上突然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师哥,怎么了?是不是心口疼?”
“有什么事,和白凤有关,是什么事来着……”
“啊,白凤,唔,那个,哦……”
卫庄不能保证今后不再与白凤产生瓜葛,心里发虚,不敢接话。
“究竟是什么事来着?好像很重要,又好像不重要……”
盖聂皱起眉头自言自语,不巧呛到一口冷风,连声咳嗽,随即喷出了一大蓬血。
这样吐血绝对会死人啊啊啊!卫庄顿时手忙脚乱。
“高渐离,你在哪里?快把端木蓉找来给我师哥治病!”
“高渐离……高渐离!他刚才也在这里?”盖聂骇然问道。
“你别担心,他倒不像是会乱说话的人。”
“不,我不见他,我不要见他……”
回光返照般的清醒过后,盖聂终于陷入了彻底的昏迷。
(待续)
☆、第 28 章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25、26和27的jj进入既遂被和谐成了手指进入未遂,但清水篇还是值得看看的哦,大家要看看哦~~~
杳然寂然,昏昏冥冥。
九泉?一个诡异的名词从盖聂心头闪过。
杳然寂然,昏昏冥冥。莫非这便是九泉深处的光景?
哦,不,没有光也没有景,盖聂眼前只有无边无垠的黑暗。
他怕死吗?当然不怕。他不许自己渴望死亡,但死亡对于他来说,确实与解脱无异。
——人死灯灭,从此世间的黑暗悲苦你已无能为力,从此安息陷入长眠。
——英年早逝固然令人惋惜,却也是大自在,大欢喜。
可是,冷。
九泉竟如此寒冷!
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侵入肌肤,侵入骨肉,在五脏六腑深处肆虐。
千刀万剐利刃加身都不会皱眉头的盖聂,也禁不住打起了寒颤。
原来死亡并不是安详的长眠?既不欢喜也不自在,黑暗,寒冷,孤独,你无能为力因而永无止尽?
寒意侵入,倦意涌出,却无法安息,盖聂在黑暗中孤苦无依地忍受着痛楚。
渐渐地,世界明亮了起来,感觉明朗了起来,意识明晰了起来。
盖聂终于发现,世界之所以黑暗,是因为自己闭着眼。即便如此,亮光仍在眼帘上跳跃。
绝望的寒冷中尚有一股暖流,在他嘴里涓涓不绝地蔓延,滋润着他干涸的咽喉,浇灌着肺腑心田。
其实他不孤独,他正被人紧紧搂在怀里。
那个人胸膛火热,肌肤火热,气息火热,血液火热,还有嘴唇……
火热的嘴唇和火热的吻。
那个人不断吻着他的额发,仿佛慈父亲吻爱子。
然而那吻中蕴含着浓浓的欲念,让盖聂眷恋之余,又有些惧怕。
“师哥,你醒了?”
火热的嘴唇吐着火热的气息,从脸颊移到了耳际。这简直就是一个吻,让盖聂如何答腔?
哺血的手指从他嘴里抽了出去,卫庄确认似地慢慢地抚摸着他的脸。
指尖拂过眼帘,脆弱的睫毛不禁抖了抖。
“师哥,你把眼睁开,我有话对你说。”
盖聂无法继续装晕,只得睁开眼睛。这才发现此处阴暗潮湿,决不是百花楼的锦居绣房。
卫庄松开手,翻身下地,大氅却体贴地留在他身上。
一身劲装的师弟被昏暗的光线反衬得潇洒利落英挺不凡,他暗中叹一口气,将视线移向光源。
石壁间嵌着几盏油灯,大概是为了节约灯油,只燃着一盏。灯光忽明忽暗摇曳不定,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师哥,看着我,我有话对你说。”
“我与你无话可说。”盖聂下意识地避开了师弟的目光。
“我真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卫庄语声沉重,久久不能进入正题。
“不想承认就算了,我本来就对你的话毫无兴趣。”盖聂凝视着油灯光,平静地说。
(你对我的意愿视若无睹,我对你的心声也就充耳不闻。)
(你我的缘分,从你压倒我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彻底了断了。)
“我承认你是正确的。”卫庄满心不甘地攥紧了拳头,见盖聂不吭声,又补充道,“我们还是做兄弟比较好。”
(你常常嘲笑我是傻瓜,就算我是傻瓜,也不代表我活该被你愚弄。)
(你纵欲之后轻飘飘来一句我们还是做兄弟比较好,我要傻成什么样,才会欣然应允啊。)
“师哥,我知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