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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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祭-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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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突然站起的动作太快以致于容和的手还停在为她拂花的动作,我头一次看到容和震惊时的样子,眼睛瞪得老大,半张着嘴,看着她半天未吐出一个字。
  辛垣绯鼓着嘴,“我之前离家出走就是因为我阿爹要把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这次你偏多事送我回来,所以你要负责。”
  “你想要我娶你?”
  “不是不是。”辛垣绯忙摆首否认,“不是真娶,你假装娶我然后等我过门了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
  容和哑然,凝视着她的眸子问她道:“你觉得你爹会将你许配给一个废人?”
  辛垣绯被他这句话噎得凝久无语,容和笑笑,“辛垣姑娘,容某困了,就不再陪姑娘了。”
  辛垣绯这才反应过来,对着他的背影吼道,“容哥哥你在我眼中和他们没有什么不同。”
  容和的背影一滞,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第二日容和离开前还是找到了辛垣老爷,两人在镂空的花雕背后说了好一会话,画中只有模糊的人影出现,我们并不能听到谈话的内容,只看到他们出来时辛垣老爷面色凄郁,带着几分惧意。
  容和走时辛垣绯并未出来相送,他对着辛垣老爷客气道,“二小姐若是在家闲得无聊亦可到我琳琅山庄一坐,容某自当热情招待。”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前脚刚离开后脚这句话就成了事实。
  容和的马车刚离开易州,后面就传来一人策马而来的声音,马蹄哒哒,拂晓向后一看,颇无奈道:“庄主,是辛垣姑娘。”
  容和让拂晓停下马车等她,一阵嘶鸣后辛垣绯的马停了下来,容和掀开帘子说道:“辛垣姑娘客气了,出了易州就无需再送了。”
  “谁要送你。”辛垣绯朝他狡黠一笑,“你不是说我可以去你的琳琅山庄玩的么?”
  “你又离家出走了?”
  “这次我留了信的。”
  “……”
  辛垣一路跟着容和来到了琳琅山庄,路间种种不再赘述。我觉得辛垣绯是爱上了容和,从她的眼神、举止甚至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个笑意都可看出,可她的爱太过炙热,我有点担心容和会不会不会接受。
  那时的琳琅山庄与现在有很大不同,画中的庄子有鸟声幽婉,人声许许,那排紫云木也正值花期,蓝紫的花瓣覆了一路,辛垣绯走在那条长路上止不住赞叹,“阿爹以前说这树种只有我们辛垣府才有,却不知你这儿还有这么多;我顶爱这种树了!”
  容和眸中散满笑意,“你若喜欢就多住些日子。”
  “这个自然。”辛垣绯不客气地答道。
  于是辛垣绯在琳琅山庄一住就是好几个月,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这庄子也大得很够得她转。不过容和倒不是经常陪她,只偶尔与她对弈几盘,当然结果还是辛垣绯输得惨不忍睹,最后赌气一股脑毁了棋盘。
  早先说过琳琅山庄以珍器宝物琳琅满目为名,容得了山水天下,却一直未曾见过,直到这日容和带着辛垣绯来到一件兵甲库我才对这些珍物略窥一二。兵甲库内兵器战甲种类繁多,用处各不相同,几乎没有一件重样的,辛垣绯一眼就看中了一把长剑,剑头为凤尾状镶着宝蓝的玛瑙,剑身薄如蝉翼却暗暗散着寒光,她将剑握在手中却已仿佛与剑浑然一体,似乎天生为她所造。容和面有所思地看着,“这把剑叫舞美人。”
  “我头一次见过这么好看的剑。”辛垣绯赞叹道。
  容和笑笑,“剑的功用不在于好看,而在于其是否能削铁如泥,你试试。”
  辛垣绯执剑砍上右手边的木质架子,只一下木架便已断成两半,她捧着剑爱不释手。
  “你若喜欢就送予你了。”容和说。
  “真的?”辛垣绯面露喜色,而后又颇为丧气道“给了我倒是浪费,我不会武功。”
  容和将剑鞘拿下给她,“你可以学。”
  “阿爹不让我学,他说女孩子整天拿刀弄枪的不成体统。”
  容和笑笑并不反驳,辛垣绯突然说道,“你这儿这个也有那个也有,快比我们辛垣府好上一万倍了。”
  他抿了抿嘴角,“既然你觉得我这里这么好,不如就在这里呆一辈子,如何?”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辛垣绯一下跳到他面前,蹲着仰首看着他,“你这是在向我提亲吗?”
  不知是她的突然的一抬首还是这一番话太过劲爆,容和显然怔住,他们此时相互注视着对方,唇与唇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指,我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辛垣绯心跳的声音。兵甲库中昏暗的烛光变得绮丽,一切都仿佛静止,时间、思绪甚至是呼吸声都不复存在,似乎这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光影迷离,如同用丝线精心织出的华美幻境。
  他们的唇越靠越近,可就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容和用力让轮椅向后退去,幻境不再,辛垣绯讶然地看着他,而容和只将目光落在前方的器甲上并不看她,辛垣绯眸中渐氲水汽,最终什么也没说地跑了出去。
  那夜,容和在兵甲库呆了一夜,而辛垣绯回去盯着棋盘看了一夜。
  玲珑棋子玲珑局,他解了她的棋局,她却入了他的情局。
  辛垣绯是在那之后的第四天离开琳琅山庄的,辛垣老爷一封快马加急的家书要求她立刻回家,否则断绝父女之情,吓得辛垣绯连夜就收拾东西下了山。
  星辉载满山路,落了行人满肩温柔,容和和拂晓送她至山下,她一步三回头地看向容和。
  “我走了!”
  容和颔首。
  “我真的走了哦!”
  容和继续颔首。
  “你不再多送一段么?”
  容和转身不再理她。
  “……”
  辛垣绯凝望着他的背影许久,直到最后他的身影被青郁的苍山遮住,消失在曲折小道上,她的眼中忽然滑下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骗尽多情是戏文
  (人家真的很喜欢曲爷?戳手指)
  喂!说你呢,出来冒个泡又不会怀孕,再说怀孕了人家也会照顾你的嘛(┬_┬)(┬_┬)(┬_┬)

  ☆、骗尽多情是戏文(一)【修】

  辛垣绯到达易州的时候一轮红日如泣血般染了半边寂寂苍穹,整座城死一般的寂静。
  她一下马就立刻飞奔去书房向辛垣老爷积极承认了错误,并发誓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辛垣老爷那只扬着的手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叫她先去梳洗,晚间再来书房有事要告诉她。
  辛垣绯路过当初容和歇过的那间院阁,院中的紫云木已经过了花期,只剩满眼枯干的枝叶,飘零散落,无声地旋转于云光之下,如同我先前进琳琅山庄时见到的那般。她站在树下出了好一会儿神。
  暮色压过夕光,一层一层倾染上人们的眼眸,辛垣绯磨磨唧唧地去了书房。透过镂空的花雕辛垣绯看见辛垣老爷正坐在案前神情凝重地看着一幅画,她暗自捏了捏手心,拖着长音喊了一声,“阿爹……”
  “你过来。”辛垣老爷朝她招手。
  辛垣绯摆出一副受教的样子走了过去,低头却瞟见那画上什么也没有;只是一张白纸,不禁好奇起来:“阿爹,这画上怎么什么也没有啊?”
  辛垣老爷颔首,一壁将画小心卷起一壁对辛垣绯说道:“你明日一早就带着这画找你大姐。”
  “大姐不是嫁到墨州了么?那儿离这儿好远。”
  “就是远才好。”
  辛垣老爷将画交给她,却突然听到前院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和着各种剑拔出鞘的声音,“不好!”辛垣老爷突然叫道,转身推开了书房密室的门将还在发呆的辛垣绯推了进去,“在里面呆着,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三天后自会有人来给你开门,阿绯,我们辛垣家世代以保护祭画为己任,现在为父将这任务将给你,画在人在,画亡人亡。”
  “阿爹!”
  “阿绯,好好活着!”辛垣老爷含泪将密室的门推上,一同关上了密室中辛垣绯声嘶力竭的喊声。
  密室中辛垣绯不顾一切拍打着被封住的门,“阿爹!阿爹快开门!阿绯不要在这里!!!”可无论怎样嘶喊都不见有人开门,她颓然靠着门滑下,低眸看着手中捏着的那幅画轴,外面不断传来凄厉的叫喊之声,她蹲着咬住手背,泪水脸上滑下,消逝在膝上衣料里。外间突然传来辛垣老爷凌然的喊声:“我辛垣城一生无愧,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得到祭画!”接着便是剑拔出鞘的声音。
  随后有人叫道,“大哥,人死了,怎么办?”
  “搜!”
  翻箱倒柜的声音传来,密室中辛垣绯咬着手背隐忍地哭着,渐渐有血丝顺着指尖滑下,滴落在地,汇成一团。
  我不知道辛垣绯在密室中待了多久,也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将自己缩在角落里,咬着手背的牙齿一直没有松开,地上已是一滩血水。我不忍去看,抬眼却见一旁的隐歌点上了容和的穴,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容和已将画拿在手中想要毁掉,未央从他手中抽过画卷,将它重新铺展在石桌上,淡然说道:“这些都是她已经历过的,就算容庄主毁掉也无济于事。”
  容和喉结上下翻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忽而眼中有泪滑下。
  目光再次落到画卷上的时候,密室的门已被人推开,光亮深处的人影宛若普渡众生的神祇一般,他缓缓移动,温声向辛垣绯伸出手,“阿绯,过来。”
  辛垣绯抬头看了他好一会才踉跄起身,沙哑着嗓子应道:“容和。”然而人还未走几步便昏倒在地。“阿绯!”容和喊出声来,音色凄绝似用尽平生气力,他身子前倾想要抱住她奈何却是无用,只有三尺的距离,他却只能让她昏倒在自己面前。
  最后辛垣绯是被容和带到了琳琅山庄,容和走的时候燃了一把火,将曾经威名易州的辛垣府和辛垣家上下一百多具遗体一同葬在了熊熊大火中。
  辛垣绯自从醒来后就一直不吃不喝,也不肯说一句话,除了容和谁也不让接近,她住的房间即使是在夜里也必须将门和窗子都开着,她害怕封闭的空间,一进去便会哭闹不休,即使容和请了不少在九州声名远播的医师也依旧无果。
  这夜容和依旧是看着她入眠才离开,出来的时候拂晓突然跪在他面前:“庄主,辛垣姑娘如今已是这般,不如我们换个人罢。”
  容和看着他不语,片刻忽有刀片发出泠泠寒光从他两指间迅速飞出,擦着拂晓的鬓角过去,截下一段青丝,他冷冷开口:“你可还记得当年入我琳琅山庄时我义父和你说过的话?”
  拂晓虽受惊,却依旧维着杀手一贯的冷静,“烈庄主告诫属下须戒骄、戒情、戒疑。”
  “你不该怀疑。”容和转着的轮椅从拂晓散开在地的裙褶上滑过,留下一片深深的印迹。
  次日陆续有人被蒙着双眼带进庄里,不过不是之前为辛垣绯看病的医师,而是匿于坊间身怀绝技的匠师。容和想要建亭台楼阁自然不奇怪,毕竟他家大业大享受享受亦是正常,可是在这种时间这种情况下却让人匪夷所思,我隐约觉得这事定和辛垣绯有关。
  不出五天楼阁便已造好,只是这间屋子除了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门外其他都被砖石砌筑,无论从欣赏价值还是实用价值看都委实不能算得上是一座值得称赞的建筑。
  然而这对辛垣绯来说却是一剂良药。
  那夜容和给辛垣绯下了迷药,她醒来时已是在那座楼阁内,她发疯似的起身摸索到门的方向,拼尽全力拍着门,口中唤着容和的名字,却像当初在密室一样无人她开门,她的哭喊声在屋内回荡,如鬼魅一般缠绕耳际。过了许久辛垣绯的哭喊声才渐渐低下来,如当初一样的漆黑,一样的绝望,她靠着门像小猫一样低声啜泣,口中却仍不死心唤着容和。
  “阿绯。”黑暗深处传来一个人声,是容和。
  她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却扑了个空,只好对着四周叫喊着:“容和……容和你在哪儿?”
  “我就在你身边。”
  “你胡说!”她茫然四顾,“我根本看不到你!”
  “阿绯,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她瘫坐在地上,哭着道:“我求求……求求你出来让我见到好不好?”
  “你害怕,我比你害怕一万倍,你伤心,我比你伤心一万倍,你绝望,我比你绝望一万倍……如果阿绯被害怕伤心绝望打败,那么容和也会被打败。”
  “你不会!”她立刻否定,“容和是不会被打败的!”
  “所以辛垣绯,站起来!你爹和辛垣家一百多口人命等着你去为他们报仇,带着我那一份站起来辛垣绯!”
  “不行……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阿绯。”他不再如之前那般逼她,声音温柔得像三月春风掠过心间,他说:“我信。”
  “容和……”辛垣绯突然唤着他的名字恸哭出来,仿佛这段时间积郁的泪水全在一刻倾泄,哭声哀婉,回荡在空荡的屋内良久不歇。
  辛垣绯前方传来轮子滚过地面的声音,容和推着轮椅上前,伸手静静地环住了她。
  从那屋中出来后辛垣绯就像变了一个人,少言寡语,不苟言笑,除了容和基本不会同谁说话,虽然在这琳琅山庄也确实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她如容和期待的那样站了起来,她求他教她武功,一招一式都力求完美到无懈可击,容和赠她舞美人,她便经常携着这把剑在空旷的紫云木林练剑,即使经常落得满身伤痕也从未说过痛。她从那开始只穿绯色的衣服,如同她初见容和时穿的那颜色,像天边如烟的云霞,似林间三月仲春盛开的桃花。
  只是她再也不是当年不谙世事的少女,不会在输棋后赌气将棋局毁掉,不会那样无拘无束地微笑,不会说琳琅山庄这也好那也好想要永远地住下去。
  更不会轻言说爱。
  画面一路前进,停在了那一年的大雪时节,苍衍山那时已早早下了好几场雪,覆了满地冰清玉洁,却陡然在大雪之日放了晴,不见北风卷雪,只剩满目盈白。辛垣绯推着容和走在紫云木林的那条长路上,她仍是一身绯衣,面容和过去并无区别,只是变得清冷许多,和着冬日相和,她那一身绯色似乎连路旁一片银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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