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重楼- 第11部分

狂风卷起乞丐乱草似的头发，露出了独孤灭天那俊朗沉着的面孔，为了不让江湖中人注意到自己，独孤灭天特意打扮成一个肮脏的乞丐，行动间又极其谨慎的，连轻功都是蹩手蹩脚地好像一个三流高手一样，没有露出丝毫自己的真实武功。

独孤灭天有这个自信，哪怕是江湖中最为精明最擅长追捕的神捕傲苍风，也不可能从那些他特意留下困扰他们的蛛丝马迹上，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第十五章　他的弱点

那三十六个准备偷袭捡便宜的捕快睁圆了一双大眼，一个个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但他们都没有再动弹分毫，他们可没有这个本事飞得这么高。

就算能越过这段高墙，他们也不想再去追了，看到乞丐那血腥敏捷的手段，高来高去的身手，无疑，那个乞丐明显是一个他们不能匹敌的武林高手。

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为了捕快这么点微弱的薪水去干这种必死无疑的事情，何况，在衙门这个关系错综复杂的地方当了那么久的官差，这些捕快有哪个是笨蛋啊？

但，没有人再去看谢锋鲜血淋漓的身躯一眼，只要是有眼的人就知道，谢锋肯定已经没救了。

谢锋的为人，也不足以让这些捕快呼天抢地，如同死了老爹一样地痛哭流泣地扑到他身上哀悼。

他们只愁，回去时，要怎么去跟县老爷交代。

总不能说，堂堂的巡捕头，在三十六个捕快的守卫下，被一个路边躺着的乞丐砍掉了头颅，而且脑袋还被那个乞丐拿走了吧？

谢锋的头颈部仍然在汩汩流出鲜血，狰狞的血红色铺满了整条大街，已然有一些鲜血渗入了阴沟中，为终年黑漆漆的阴沟做出了一点染色的贡献。

但没有一个捕快去收拾一下他的尸体，他们还在琢磨着，怎么去应付县太爷呢，至于他的死讯，会有衙门的人去通知谢锋的家人的，不劳他们狗捉耗子，费那个闲心。

生前不在乎别人的人，死了，也肯定不会被人在乎。

独孤灭天一个人孤独地站在小重楼里，无边的黑暗笼着他，他那冷静淡漠的神情，更是为这个阴暗的小屋增添了一点沉郁的气息。

这里并没有点灯，只有在金老大的旁边，有一个价值万金的夜明珠在充当着油灯的角色，淡淡地发出一些没有温度的亮光。

每个杀手完成任务后，都要回到这里交他们的任务。

可是独孤灭天不明白，金老大为什么要把这栋只有他自己住的房子命名为小重楼，小重楼是另一个恐怖的杀手组织，或许名声没有烟雨楼那么响亮，可是它的武功及神秘之处，却远远超过了烟雨楼。

难道，这个神秘莫测的小重楼，其实就是烟雨楼的一个内部组织，在武林中打出的小重楼的名号，只是一个作为掩饰的幌子？

独孤灭天的脸上不动声色，眼珠子也没有转动分毫，可在他那的高度发达的大脑里，已经在高速运算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以及在这些可能性下，自己要怎么做才能保证自己兄弟的最大利益了。

烟雨楼让自己兄弟衣食无忧，还让他习得一身超凡脱俗的武功，但，独孤灭天并不会傻傻地，会因此而感激烟雨楼。

从小就在街头流lang的他，早已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没有人会好端端地给你天大的好处，这一切都是为了利益。

烟雨楼养大他们，教习他们剑法，就是要他们为它卖命。这中间没有丝毫的感情，只有利益，你不服从烟雨楼就得死，这就是铁一样的现实。

而他能做的，要做的，就是尽自己的全力，在烟雨楼这里为自己和萧子涵争取到更多的东西。

金老大还是往昔那样，安详地端着他那杯葡萄酒，不过他的眼神并没有停留在酒上，而是盯着独孤灭天，他的眼神有点奇怪，好像在思索着什么难懂的事情一样。

独孤灭天心里不由自主地一沉，他从来没有看过金老大有这么怪异的眼神，难道他发觉了自己的心思？不，没有可能的，他有这个自信，自己的表现看起来和以前没有丝毫的不同，可是，为什么金老大他的眼神……

金老大一直用那种怪异的眼神打量着独孤灭天，良久，良久……

在独孤灭天的头上都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一丝冷汗后，金老大才轻轻抿了一口葡萄酒，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淡淡地开口了：“七号，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你用了这么长时间，才将那个没用的废物谢锋干掉？”

紧张得暗中疯狂运转着体内真元，以便随时对金老大发出全力一击然后逃跑的独孤灭天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卸去了丹田内暗中汹涌着的内劲，在喧闹的瀑布下还有历经无数鏖战后淬炼而成的真元，灵动性与隐蔽性极强，足以让独孤灭天暗中全力运行功力却不让金老大发现。

原来，这个金老大刚才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啊。想来也是，以金老大谨慎多疑的性格，对独孤灭天这种在外面停留了这么久的事情，必定会有疑惑的。

当然，独孤灭天不会蠢到回答说，哎呀呀主上，我在外边积累经验想着怎么从烟雨楼内逃跑来着。聪明的他，早就已经想好了答案：“回主上，七号窃以为，无论任何任务，无论对手武功是高是低，都要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以最有利的形势下杀死对手，那样才能保证任务的安全性。”

“嗯，”金老大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换了一种很是轻松的语气：“也好，果真是万无一失，你考虑得很是周到，不枉我辛苦栽培你这么多年。”

好像不经意地提起，金老大漫不经心地开口了：“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和你同一个时间领到任务的第九组九号可是与你截然相反，他十四天前已经回到烟雨楼了，哈哈，这个小子，他完成任务竟然只用了一天。”

独孤灭天心里猛地一滞，第九组九号？那不就是子涵了，自己不是千嘱咐万嘱咐他要小心谨慎了吗？怎么他竟然还是如此地莽撞。

金老大看着独孤灭天那原本古井不波的脸上出现的一丝丝异色，虽然那一丝异色一闪而逝，但金老大好像已经找到了他的答案，声音里也夹杂了一丝常人发现不了的满意：“嗯，辛苦你了，你先出去吧。好好的休息三天，三天过后，你再来这里领任务吧。”

独孤灭天向金老大鞠了一躬，回过身慢慢地走了出去，本来静如止水的心里，已然充满了对萧子涵的恼火。

由于萧子涵的莽撞而弄得心神大乱的独孤灭天，并没有看到金老大刚才看他的那种眼神。

那就像是一个嗜血的猛兽，发现了自己的猎物那致命的弱点般的，尖锐犀利而又带着丁点血腥的兴奋眼神。

第十六章　撼魂魔音

金老大那有点阴森森的眼神一直望着独孤灭天走远后，突然，他脸上的阴森神色瞬间瓦解，转而用一种很是调侃的语气，对着小重楼里的一个黑漆漆的角落开口了：“哎呀，老猫，你说我是不是太邪恶了，对着这么一个实力弱得根本毫无抵抗的年轻人，还用撼魂魔音激起他的怒火呢……嘿嘿，我跟你打赌一两银子，这个年轻人肯定会和自己的小弟打起来的。”

“好好的一对兄弟，就这样有了隔膜了，可怜的年轻人，冲动是魔鬼啊……呼呼，我真是太邪恶了，老猫，还是先去准备大黄丹救人吧，嘿嘿。”金老大幸灾乐祸地笑着，笑得那叫一个无良啊，此刻他的脸上，浮现都是地痞流氓一样的欠揍神色，哪还有一丝平时的精明与阴沉？

那个黑漆漆的角落里传来一个嘀嘀咕咕的声音：“主上，老猫还是不明白……”

金老大嘿嘿笑着，看样子心情很是不错：“你当然不明白，老猫啊，我也嘱咐过你不止几次了，你怎么还是不懂得动脑筋去想事情……”

等角落里传来老猫的一声嘟囔后，金老大才嘿嘿笑着开口了：“这两兄弟从小到大都在一起，那交情雷打不动，刀劈不开，仅仅有九转心丹是控制不住他们的。我要制造一些意外，让他们兄弟从内部分裂起来，最好是反目成仇，那样以后才方便我控制啊……不然以后他们要是翅膀硬了结成盟的话，嘿嘿……”

黑漆漆的角落里，老猫蓦地大汗淋漓，“扑通”跪在了地上，大声嚎叫起来：“他们两个小畜生会背叛，可是老猫我可是对主上忠心耿耿啊，主上明鉴……”

“行了，行了。”金老大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好像是在赶苍蝇一样止住了老猫无止尽的嚎叫：“还不快去准备大黄丹？你真想让我损失两个得力手下不成？”

见到金老大不是借那两个兄弟映射自己有背叛的嫌疑，老猫脸上的汗水神奇地消失了，满脸轻松地一溜烟溜进了小重楼的丹房里去拿药了，这个主上，喜怒无常，时而阴沉精明如老狐狸，时而懒散愚笨如蠢猪，时而下流无耻如流氓无赖，他可真是猜不透这个主上，凡事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另一边……

独孤灭天还没有踏进院子，远远地，他就听到了院子里的那一声声剑啸和子涵那特有的爽朗之极的笑声。

虽然组织内部有专门设置的练功房，但萧子涵却很喜欢在自己的院子里练剑，他说这样更轻松，更自由，心灵也更加空明，可以更好地发挥自己的剑法。

独孤灭天甫一踏进院子，就看到了那如灵动的矫龙飞舞一样在半空中飞翔腾跃的剑光。

萧子涵满脸轻松地施展着烟雨剑法，无数奇招妙式被他行云流水般使出，剑锋处隐隐可见有剑气溢出，振动空气发出阵阵剑啸。

隐隐然已经可以剑气出体，这是烟雨剑法达到最高境界，即将进入更高一层的天绝剑法与地灭剑法初步境界的征兆了。

现在的独孤灭天与萧子涵都还停留在这个境界，但这个境界要达到更高一层其难无比，无数绝顶天才一辈子都困在这个瓶颈中，不能接触更高一层的天绝地灭剑法。

烟雨楼一般杀手只能习得大路货色烟雨剑法，据金老大的说法，包括独孤灭天与萧子涵在内，在烟雨楼中，能习得较高明的天绝与地灭两路剑法的人不超过五个。

大路货色，这个新鲜的词语，是独孤灭天某次从金老大口里听到的。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初金老大点评这烟雨剑法时那孤高傲慢的神色。

在金老大看来，好像要他点评这剑法，都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可据独孤灭天这半个月来在武林中的所见所闻，被金老大称之为大路货色的烟雨剑法，在武林中实可称为一流剑法。

这套烟雨剑法招式简单，直接，招式变化繁锁复杂处或许没有江湖中诸如武当太极剑法，少林伏魔剑法般百传千穷，变化无方。

可，正是因为简单，烟雨剑法反而显得更加凌厉。

没有多余的招式，没有多余的变化，最简约的招式，最简单的直刺横削，反而能以最短的路径，爆发出最大的伤害力。

在烟雨剑法的驾驭下，剑已经变得不像是剑。

那更像是一把厚背开山刀，乌金三叉戟等重型兵器，甚至更像是金老大那把传说来自西洋的，威力无穷的洋枪才能爆发出来的威力。

独孤灭天以前，曾经亲手用过一个点刺就将一块二米见方的卧牛石都点爆，碎成了一地的小沙石。

天绝剑法，地灭剑法，却是比烟雨剑法的档次还更高一层的顶级剑法。

天绝剑法重意不重式，分地剑，人剑，天剑三个境界。

第一境界：以人控剑，熟知天下剑法剑路，即为地剑。

第二境界：人即剑，剑即人，无坚不摧，无物可挡，摘叶飞花，皆可伤人，即为人剑。

第三境界：人不是剑，剑不是人，人亦是剑，剑亦是人，天剑已不执着于剑是否存在，人在即剑在，人在即天在，传说，达到天剑境界的人，连飞鸟蚁兽，蚊虫大气都可以为他招所用。

这已不像是武功，反而更像是神话里面驱山为用，驭海为招的神人。

地灭剑法恰好与天绝剑法相反，重式不重意，招式之繁胜多变奇巧可谓为天下之尊，与地灭剑法一比，武林中最为奇巧的衡山九变剑法就像是个三岁的小孩子在挥舞着木棒般粗漏不堪。

同样的，地灭剑也分三境界，地，意，心三境。

第一境界：以人控剑，熟知天下剑法剑路。这不仅仅是天绝剑法的第一境界，也同样是地灭剑法的第一境界，两者的真正差别在于第二境界与第三境界。

第二境界：意剑，即以意运招，意到即剑到，剑至则招至，已不再受剑招剑路所限，达无招胜有招之至境。

第三境界：心剑与意剑大致相同，却是在更高领域的层次上发展，心即剑，剑即心，一心控万物，一剑凌天下。

天绝剑至高境界天剑与地灭剑至高境界心剑，拥有着可以媲美神灵仙佛的威力，但早已双双成为武林绝响，独孤灭天在武林中闻所未闻，即使剑法的名字在武林中也是鲜有人知。

这个时候，萧子涵那满脸轻松自在的表情好像是条导火索一样，将独孤灭天内心压抑已久的怒火瞬间引爆出来：“子涵，别练了，给我停下！过来，现在，快！！”

微笑着，在空中飞跃腾挪着，整个人都沉入了剑招的变换，自觉自己的剑法又纯熟了一点的萧子涵，冷不防听到独孤灭天这么大的嗓门，不由得愕然地停下了手中的剑招：“自己这个大哥怎么了，怎么整个人都跟火药罐子一样，一点就爆炸似的？”

等萧子涵满脸诧异地走到跟前时，独孤灭天满脸怒气地看着脸上布满无辜与不解的萧子涵：“你给我说，详细地说，你是怎么完成任务的？”

“哦……你说这个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萧子涵满脸都是不在乎的表情：“哈哈，我研究了一下他的武功，那个弱啊，实在太弱了。我也懒得按照你说的去打埋伏偷袭他了，直接就跑上门去挑战了。区区一个小镖局的总镖头，呼呼，两三下就被我给搞定了。”

“哈？两三下搞定了？”独孤灭天怒不可遏地看着萧子涵，言语也不客气了：“研究，你怎么研究，啊？！你就这样冲上门去挑战，不怕中了埋伏或者被那些镖手群起而攻之啊？你白痴啊，他们会把头颅挂在那里让你取不成，你长点心智好不好？”

一向高傲，从小到大都被独孤灭天宠着的萧子涵，哪里被人这样指责过，现在已然有点不耐烦了：“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