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不就搡了一下嘛,还能搡死人!扯!”大爷一脸鄙夷的样子,那掌柜还没说话,周边的几个倒说起话来:“谁说搡不死人?昨个就有个被搡死的呢!”
“就是,你啊外地人吧!”
大爷张大了嘴:“我外地人咋了?你们别来哄我,不过搡一下而已,要是个奶娃儿还说的过去,她这么大个人还搡的死了?”
“怎么就搡不死?我昨个亲眼瞧见人就是那么被搡死的!”此时一个在旁边喝茶的汉子开了口,大爷立刻冲他啐了一口:“胡说!你骗我!”
那汉子闻言眼一翻:“谁骗你了?你问问在坐的各位,我王三何时骗过人?”
“那你说给我听听啊,我看看你怎么编!搡一下就死人,笑话!”大爷说着那筷子敲了面碗,整个就是一老粗样儿。
“说就说!谁给你编!昨个在韩记酒肆,我正请李夫子喝酒呢,旁边那桌的两人就为借钱的事吵了嘴。明明看着先头两人还在互相敬酒呢,竟是转眼就互相辱骂了起来。我就在跟前,好奇就回头看过去,结果没想到竟是苏家的小爷和那泼皮老赖在对骂。我当时还纳闷,说怎么这两人能做一桌去,就多看了两眼,那晓得那苏家小爷嘴巴口里骂到:‘因着你打走了恶人,我还当你是好人,不计身份的和你称兄道弟,哪有你这样成天价的光和我借银子?上次借的还没还,今次你又借,我说没有,你竟骂我,你给我道歉!’那老赖是什么人?他能道歉?当下指着苏家小爷骂他是酸臭的破落户,连个打赏的小钱都拿不出,结果苏家小爷丢下结账的酒钱就要走,那老赖就挡了他一下,他就那么伸手一推,哎,那老赖啪就倒了地儿,结果,竟是身子抽了一下,人竟不动了。”
“怎么可能!”大爷立刻摇头,此时那王三没说话,身边的一群人倒冲着大爷说这是真事。于是大爷嬉笑着一把扯了苏悦儿从地上起来,又搡了一下,将她搡倒:“你瞧瞧,不就这么搡一下,怎么可能摔死呢,你们合起来骗我这个外地人!”
周边的几个一听大爷说他们合起来骗人,立刻就不高兴了,当下说他怎么能这么说话,大爷便露出鄙夷之色:“就你一个瞧见了,你还不是有什么编什么?”
周边立刻也有两个说瞧见的,大爷一咧嘴:“我赌你们骗我!”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一吊钱来,拍在桌子上:“有本事,你们比划看看推的哪儿摔的什么样子,要是做的都一样,我就相信有这事,我认输,钱归你们!”
有钱出来,这几个瞧见的立刻就三三两两的比划起来。当下苏悦儿看的仔细,他们都是用胳膊横加推的对方的身子,而对方都是偏了身子一闪,人却倒下,继而身子着地后猛的一抻一抽便不动了。
苏悦儿当下蹙了眉,大爷却立刻开了口:“我说你们合伙骗我吧!我要是这么搡你一下,你肯定直接就倒下去了,就跟我婆娘一样,怎么可能是侧着倒……”
“他就是侧着倒的,那苏家小爷这么一搡胳膊是撞他伸手,可手刨开了他身子,结果他就是侧着到的!”几个人当下是连说带比划,言语却都一个意思。
大爷一脸悻悻的把那钱退了出去,口里喃喃着:“奇了,还真有被搡死的?”
“谁说不是呢!”那王三拿了钱,便顺口说到:“我们几个在场的看着都觉得奇怪,还以为又是那老赖在讹人,却不想他还真就死了,一滴血没出不说,连口沫子都没吐,就那么没了气,您说奇不奇?”
“那他摔的岂不是脑袋上多大一个包?”苏悦儿此时一脸害怕的问着,那几个人却摇头:“包可没见着!”
“哎,估计是坏事做多了,老天收了他吧,就是那苏家小爷遭了罪,这人成他杀的了。”有人在一边叹息,却也有人冷笑:“这难说,那老赖这般讹诈了几次人,不都没事,单单这么一搡就死,弄不好那苏家的小爷力大无比,一搡把人实际给打死了呢?”
“嗨,你还别说,也有这可能!”
“他不能吧,还是个孩子,瞧着又瘦……”
“瘦怎么了?你忘了昨天在路上救下孩子的那汉子了,也看着瘦瘦的一个人,却是一拳打死了一拼撒野的马,杜家的娃儿和婆娘才没被马给踏死……”
话题很快就转到这件见义勇为的事上去了。苏悦儿却是默默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又坐回了大爷的身边,他看着大爷喝着那蜜枣茶,咬咬唇后轻声问到:“我听着觉得不似意外,你觉得呢?”
大爷瞧着她眨眨眼:“啥意外?喝个茶还有意外?”
苏悦儿见他又装那德性,只得翻了他一个白眼,却还是以自喃的方式说到:“我听着大有问题。先不说我弟弟是不是有那深藏不漏的本事,只说那一搡一摔里,问题就多了。”
大爷似乎好奇:“啥问题?”
“先说常人,这般正手横臂的一搡,自然人是后仰的,那还真有可能摔到后脑或者脑干而造成死亡,但刚才说了,他一搡的时候,手还带着刨了一下,却是为的叫那老赖让路,但是只这一下,按说人就不会摔倒,最多趔趄一下,而且由此足可以看出我弟弟并没使多大力气,但偏偏他就倒了,这不是很奇怪吗?我猜有两个可能,一个是那老赖经常以此方式讹诈,他们刚才也说了,以为是他又讹人,所以很有可能是他故意倒地的装摔伤,只是偏偏一倒而亡……”
“刚才不是说了嘛,他摔死了啊?再说了,脑干是什么?”大爷一脸好奇,苏悦儿却不好和他解释,便自动的抹掉了后一个问题:“人侧摔下去,本身就会自我保护,以掌撑地卸力很容易的,就算当时他来不及,也是肩膀撞地而卸力,再说人的肩膀宽出脑袋这么一截,就算重重的倒地,头也未必能触到地面,更别说一下摔死了,我们退一步说,他就是真砸到脑袋了,也是撞击的侧脑,严重的话也是会形成脑震荡,昏厥,呕吐,并伴有出血,应该有包出现,但他们也说没啊,所以我觉得不大可能,尤其是对方还是个经常这么做的人,更是应该有自我保护的意识了,再说,我所知道的颅内出血或是体内出血,很少有立刻就死的,所以我觉得第二个可能就是,他是因为别的而摔倒,甚至死亡的!”
第七十三章 蛇羹
苏悦儿的一番自言自语的分析听的大爷死死的盯着她。因为太过于震惊,此刻他甚至忘了掩饰自己锐利的目光,使得苏悦儿下意识的绷紧了身子迎着他的眼眸,轻声而问:“你觉得呢?”
好不避忌的你觉得呢,似乎已经将对大爷的认知又强调了一番。白子奇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知道苏家出了事,他立刻溜出府打探,当手里人查到昨晚出入过的几个酒肆常客在此间用早茶,他便立刻带了她来此。他知道她一定会想办法打听,而他不过是要她知道当时的情形,以图安心,却不想这女人说着奇奇怪怪的话语,却每一句都似乎很有道理,甚至隐隐揭露出一场非意外的谋杀。
“你,你的意思是这不是意外?”白子奇小心的找回自己的声音,眼里却已经压不住睿智的光芒。
“不敢说一定,但至少有九成九不是意外。”苏悦儿说着扯了大爷的衣袖:“有什么办法可以看到尸体?”
大爷一缩脑袋,只管抓着筷子往嘴里扒拉面条,再不接茬。
苏悦儿无奈的咬着唇瞧着他,她心里清楚,像这样的尸体不是在义庄就是在衙门的尸间,都将接受仵作的尸检。她并不清楚此时的尸检能力高到几何,也不敢全然的寄希望于此,虽然她并不懂法医的那些,但是至少她是杀手,她相信自己总能判断出他的死因。
早饭用罢,用竹筒装了两筒蜜枣茶,大爷便扯着苏悦儿离了食味轩,七拐八拐之后便看到了白家的马车。但此时大爷却忽然口里嘟囔起一句话来:“不知道赏金榜能不能悬赏寻物呢?前两天我丢了一只金角大元帅,要是能找到就好了。”
苏悦儿闻言心里一震,立刻感激的看向大爷,可大爷却是一脸苦恼状:“但是我要花一百两金去找一只蛐蛐,让爹知道了,我肯定挨骂,一定说我把白家的脸都丢尽了!哎,算了,丢就丢了吧!”
苏悦儿此时心里也叹了口气:是啊,我要是真悬赏去请有本事的仵作来查验未尝不可,但若人知道是白家出资而请,难免别人不会传是白家意图重金请人掩盖,是了,好似赏金榜是太子握在手里,太子又似乎和白家算不得痛快,若因此给白家带来麻烦,却也真是自寻烦恼,我倒不如自己想办法去偷查!只是,我该如何……
“月儿,你看!”大爷忽然欣喜的喊了她,她立刻循声望去,就看到大爷带着一张猴脸的面具冲她傻笑,而他的手里还抓着几张面具,晃动着美人脸,娃娃脸……
一个瞬间苏悦儿想到了猫脸和娃娃头,于是她倒安了心:自己手里还有几个金饼,应该能换他们帮帮忙吧?
大爷玩了一会,买了一张美人脸的面具带带着苏悦儿回了马车上,于是马车回往白府,两人便在车上卸掉了假面,也换回了衣裳。
入门的时候,吴管家拦了一下,什么也没说的,就抓了柚子枝叶沾了水的撒在他们身上。苏悦儿心知规矩没出声,可大爷却不依不饶,冲着吴管家做了个鬼脸,抓着苏悦儿就往老太太院里跑。
此时,老太太许是补眠,未见他们,大爷把枣茶给了红缨,便拽着苏悦儿回了房。
苏悦儿心里感激大爷指点迷经,却又疑心他已经知道自己去做了赏金客,一时思量后,遣了下人就像问问大爷,看看他知不知道,可大爷倒好,看见下人一被撵走,竟抓着苏悦儿要玩她昨个玩的摔角。
苏悦儿哪有心思玩啊?但又被大爷缠的没办法,只得叫来四红说着要如何如何弄,要准备些什么,继而又和大爷在房后寻了块地,叫人去架个棚子,免得下雨淋坏了之类的。总之这么一折腾就到了中午,苏悦儿正准备和大爷叫传饭呢,景阳郡主却是带着她那两个跟班入了院子。
苏悦儿瞧到她的身影,微微蹙眉,继而却是淡笑着冲大爷说到:“你猜猜她是来找你的还是来找我的?”
大爷不置可否的看了眼那飘来的粉色冲苏悦儿嘟囔:“我没欠她什么啊,她干嘛找我?”
苏悦儿笑了笑看着景阳郡主到了跟前。因着昨个两人已经不愉快,苏悦儿才没心思做那些虚礼,只对着她微欠了身子算做客套,可郡主倒跟不记得昨个的事一般,见了面就来套近乎:“月儿妹妹……”
苏悦儿听到就恶寒,当下依旧不客气:“我当不起郡主一声姐妹,还请叫我白大奶奶吧,若是郡主叫出这四个字不大痛快,也可喊我声月儿,那妹妹两个字还是省了吧!我苏氏高攀不起!”说着再次退了一步,又一次避开了郡主伸过来的手。
郡主这才却没露任何尴尬之色,而是顺手一把就抓了大爷的胳膊,继而甜腻腻的冲大爷说到:“大爷怎么不带着梦洁玩了呢?我今早起来原想和你再去黄龙溪那边耍的,结果你倒跑去喝什么甜枣茶,真是奇怪,你不是最讨厌吃甜的嘛,如何喝上那腻死人的东西?”
“那个好喝啊!”大爷说着甩了郡主的胳膊,一把倒抓了苏悦儿似撒娇般的说到:“月儿,我们明天再去喝好不好?”
苏悦儿乐得配合,自然温婉笑颜:“好。只要夫君喜欢,为妻的天天陪你去喝都成!”
郡主见状略是咬了下唇,却伸手一扯大爷的胳膊:“奇哥,你还记得不,以前咱们在南境的时候,因着我意外摔伤咱们没能赶回王府去,是你陪着我在郊外的一间茅屋里住了一宿,没吃的,你还抓了条山蛇给我做了蛇羹呢,那是我今生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诶,说来也巧,大约是老天爷念着你我的缘分,昨个在我住的院落里,阿合发现有条蛇竟进了我的房。我想到了当时咱们两个共食一碗羹汤的情谊,便特地叫人熬了蛇羹呢,不如奇哥今中午和梦洁在一起共食一份可好?”
随着郡主的话音落,那金蝉便捧了银质的提手汤盆递送到大爷面前,而那小厮当下就揭开了盖子,汤羹的香味立刻飘了出来,郡主便笑盈盈的看向苏悦儿:“月儿要不要也尝一尝?”
苏悦儿挂着笑的点头,却忽然一蹙眉的冲大爷说到:“诶,夫君,您今早还和我说,你养的那只锦蛇不见了。该不会郡主拿来熬的就是那条吧?”
大爷闻言脸色就变,郡主也是一愣,继而大爷一把掀翻了汤盆,那汤水甚至溅湿了自己的衣裳:“我的小绿,你还我的小绿!”说着竟是抓着郡主就是猛摇,而此时那小厮,忽而上前一把就抓上了大爷的手,使劲捏大爷的手腕,大爷许是皮厚并不理会,只使劲的摇着郡主,把郡主头上的珠钗都摇掉了几支。那小厮见大爷不知痛,也不再留手,而是使劲一捏,霎那间,大爷叫的跟杀猪似的嚷嚷着松了手,冲着苏悦儿就跟在外面受了欺负就知道找妈妈的孩子一样,冲着苏悦儿大叫:“痛,痛!月儿,他欺负我!”说着更是举起了自己的手。
苏悦儿当下就注意到大爷的手腕发红发热,心道对方的手劲不小,便把大爷的手一捧就要冲她们发火,而此时郡主已经被小厮救下,瞧见大爷的样子,却是转头给了那小厮一个巴掌,嘴里责骂到:“狗奴才,你看清楚那是白家大爷!你怎么能对大爷下那么重的手?我告诉你,大爷是和我闹着玩的,你把他伤了,不是让白家老太太怪到我身上?”
那小厮低着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苏悦儿却知道这打骂的凶了,人家只会心里全算到自己脑袋上,只得轻咳了下不冷不热的说到:“行了。你的要教训你的奴才别再我面前,不知道的还当我苛责了您呢!大爷手伤了,我要带他去上药,就不陪您了!红玉!送客!”苏悦儿说完扯着大爷往回去,红玉只能腆着脸来送。郡主冷冷的哼了一声便带着人去了。
回了房,苏悦儿给大爷抹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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