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和安慢条斯理挽着他的衣袖,将这些人的举动仿若无视,而后他把自己的手慢慢的放在了那圆桌的正中。苏悦儿看的不解,却注意到那些人警惕的目光,以及悦王微微相蹙的眉,而这个时候她似乎听到什么声音,却又觉得毫无动静,开始有些怀疑自己不会幻听了吧?而周和安偏这个时候开了口,依然的一副镇定自若悠闲非常的样子:“王爷问的和安好生直接,却把和安给问住了。”
悦王盯着周和安的手开口:“这有什么难?两年前您大功未成,本王便等着,如今您大功得成已经来到了平城,自是有了打算,不妨直言!”
周和安闻言浅笑着看了那几个人说到:“王爷请他们来是何意?”
“自是希望你们能一心辅佐我……”
“王爷,您到底清楚他们的身份不呢?”
悦王脸上浮出一丝浅笑:“自是清楚的,他们可是雾门里的护法与长老……”
“错!”周和安立刻打断了悦王的话,浅笑着说到:“他们已经不是我雾门中的人,我雾门里没这些欲望横生的龌龊!”
“什么?你,你竟说我们不是雾门中人!”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大约五十岁左右的,此时一双眼瞪成牛眼,胡子也翘起,显然是又惊又怒,冲着周和安便质问:“你凭什么说我们不是雾门中人?”
周和安还是浅笑:“凭我是门主,凭我将你们逐出雾门!”
“你,你这黄口小儿!你别以为你是门主独子就是门主!要不是当年大少爷自做蛊圣,你以为你轮的到?”
“轮不轮的到,争也是无用,现在雾门的门主是我!”周和安说着看了眼面前的几人,此时缩了自己一直放在桌子正中的手,立时把苏悦儿给吓得心口一抽,因为她看到桌上那周和安放手的部分,直接空了一个手掌的洞出来。
一掌打出一个掌印苏悦儿不会惊奇,就是拍碎一张桌子她也叫一声好就了不得了,可是现在她为何心口抽呢?因为她看到了那成掌形空烂的地方竟满是密密麻麻的红色蚂蚁。而她熟悉毒物的同时也了解过许多动物与昆虫,这种红色的蚂蚁她更是有幸见过,知道它的大名:火蚁,属于食人蚁的一种!
白蚁食木可在极短的时间内吞掉这巴掌大的厚实红木,而眼下它们不是白蚁,但强大的咬合能力和如钢刀利刃般存在的下颚却还是在这对话的功夫里就咬出了这么个巴掌大的洞来。而苏悦儿因着是侧坐,恰好能看到洞的下方堆积的一层木屑便明白先前她并非幻听,而是听到了这些火蚁啃咬的声音。
“你!”那个中年汉子当下惊的后退一步,身边的几个都脸色大变,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动手掐诀如临大敌。
“有用吗?”周和安还是那副浅笑的模样却只是手指一勾,那些一直在桌上创口爬来爬去的红色蚂蚁,便似得到了命令一般,霎时分成数股,发疯般的冲向了那几个人。
立时这屋内便鸡飞狗跳起来,有掐诀抗衡的,有洒药粉画地为牢以求避难的,更是人撒出毒虫来敌对的——这是那个中年人的选择。可不管他们做什么,都似是无效,那些火蚁源源不断的从桌面的创口里涌出,冲向了那几个人。
苏悦儿静静的坐在那里,她看着那些火蚁血腥的冲向那几个人,只是片刻间就能看到有人惨叫着伸出没了皮肉只有白骨的手,有人在地上打滚,而那个中年人满头汗的撑着,但他扔出的毒虫却被那些火蚁痛快的撕咬,片刻后竟是聚集起来冲向了他。
惨叫声在屋内回荡,悦王似乎已经吓的不能言语,而周和安却依然浅笑着。面前的几个大活人瞬间便被啃食成白骨,连衣片也不剩分毫,在旁的苏悦儿缩在衣袖里的手便捏的紧了些,她曾经看过火蚁的食人视频,准确的说是食尸,这般在眼前瞬间的血腥啃食让她这个杀手也不由的脊背发了凉。
如此震撼的场景足令人破胆,就是再骁勇善战的悦王,此刻也白了脸。
“王爷,多谢您邀请我来,让我好好收拾了这些叛徒。雾门并非只是会下下毒而已,你与他们就算学的再多也是皮毛,就算你把手里的精兵拿给他们去培养,出来的也不过是一些低级的傀儡兵罢了。雾门之旨,护佑的是钺国,谁是钺国的主人,雾门便护佑谁。至于顺不顺……雾门只会顺天意!”周和安轻声而浅笑的说完一转手,那些火蚁便急速的回归那木桌的创口,当周和安慢慢的把手压回去的时候,苏悦儿都觉得自己能感觉到周和安的身上有一股杀尽天下的气息,杀气,强大的杀气。
“王爷,您除了这个事,可还有别的?”周和安发问的时候,收了手,桌上已经无火蚁,只有那个空洞了。
“我,我,我没,没有!”悦王的傲气立刻是分崩瓦解,一脸惨白好似刚从鬼门关回来一般。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周和安说着便转身,苏悦儿也随着起身,却也注意到地上有一只红色蚂蚁快速的爬过……
“周门主!”悦王见状出言急呼,但又害怕般的顿了顿,最后一咬牙说到:“本王逼你是不应该,但你既然说是护佑钺国的主人,就该知道现在那皇位之人根本就不是钺国的主人!”
周和安慢慢的回身看着悦王点头道:“是的,他不是,但那是以前,现在他是。”
“不,现在他也不是!他根本就没传国玉玺!”悦王激动的嚷嚷了出来:“他手上的不过是加盖之印,他根本就没传国玉玺!”
周和安的眉一抬:“当真?”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问问你的门主夫人!”悦王说着看向了苏悦儿,苏悦儿却是盯着他说到:“问我?我怎么会知道?”
“你当然知道,你可是姬姑娘啊!”悦王不客气的说着:“你娘把玉玺偷走藏了起来,你可别说你不知道!”
苏悦儿愣了愣哈哈一笑,伸手扯了脸上的黑色包头纱巾:“我说,我都包成这样了,你也认的出我?”
悦王鄙视一般的撇嘴:“姬姑娘昨晚到白府溜达一圈好不威风啊,要不是我的人认得周门主的相貌,也不能猜到们门主夫人竟是姬姑娘!”
苏悦儿笑了笑,冲着周和安一摆头:“你藏人的水平可真不高。”
周和安抱歉的一摊手:“是我大意了,不过要是现在换的是个其他的人,我不介意杀掉他灭口,只是……”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动手的。”苏悦儿说着把那挂在脖子上的黑纱一取,就把这玩意往悦王的脖子上套,而此时门窗皆破,竟是呼啦啦的进来了七八个大汉,场面大有挟持之意。
“不错啊,挺稳的住啊,刚才都没见你们出来呢!”苏悦儿揶揄着眼却扫了下周和安,而周和安也已经抬手似要掐诀,此时悦王一摆手说到:“谁让你们出来的?不是说过没我的召唤不得出来吗?回去!”
“可是王爷……”
“都出去!姬姑娘只是和我玩笑。”悦王说着这般话语人是盯着苏悦儿,在那些大汉往外退的时候他便冲苏悦儿说到:“姬姑娘,你难道不恨那家伙吗?你娘是怎么死的?你又得到了什么呢?”
苏悦儿挠挠头:“这是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悦王闻言盯着苏悦儿大约三秒后,却轻声问到:“你娘她去世之前,一定很不甘心吧?她是不是告诉你,传国玉玺藏在哪里,还告诉你,只要你知道这个秘密,这一生那老家伙就会护着你,不敢伤你分毫?”
苏悦儿听的心中一声叹息,人却耸肩:“不好意思,你说的什么玉玺,我听不懂。至于你说的什么秘密,我就更不知道了。”
悦王盯着苏悦儿脸上的神情几番变化最终却抬了手做了请的姿势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你放心,你是谁我不会说出去,更不强留你们与我为友。”说着他看向周和安:“周门主,我提醒你,雾门已经错了一次,欠足我皇室,如今要拥立一个无传国玉玺的人做上那个位置,只怕你这雾门也将成神门之耻!你最好想明白这钺国是谁的!”
周和安面有迟疑之色,苏悦儿见状冷笑而言:“钺国是谁的?你以为是你的?又或者是姬姓之人的?国不过是形式罢了,天下属于臣民,江山属于百姓,你,我,皇室里的每一个都不过是百姓之仆!”
苏悦儿说完拿肩膀撞了一下周和安道:“愣什么?走啊!”
周和安一愣之下含笑:“走吧,夫人。”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带着苏悦儿大步出屋往外去,还未等走到大宅的门口,悦王追了出来拦在两人之前说到:“你们可以不顺我,但我劝你们最好别插手这事,否则,就算你们有两下,但我手里也不是没人!”说着冲苏悦儿嘱咐道:“昨晚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若再来做不速之客,别怪我不客气!”
苏悦儿和周和安对视一眼一起点头表示答应,可眼看就要出宅门了,苏悦儿却忽然笑着回头冲悦王招呼到:“您放心我不插手,不过围观总可以吧?”说完不等悦王反应人便笑嘻嘻的出了宅府,随着周和安上了马车。
马车在城内急奔,半黑半蓝的天色下月亮还不是很清晰。
马车前方有灯,马车内却未点烛,周和安在一片漆黑了轻问:“他说的可是真的?”
“什么?”
“传国玉玺。”
“我不知道。”苏悦儿答的挺顺:“反正我的记忆里,我娘只和我说过一句,大意是叫我问问那个皇上,是不是负心人而已,如今你说我是宁王的子嗣,我还在纠结我娘这话是个啥意思呢?这又冒出来个什么传国玉玺,只怕是要你随他的说辞吧,怎么,你信?”
黑暗里的周和安垂着头怔了怔便闭眼不再言语,而苏悦儿虽然可以夜视,但也不想太过暴漏这种极弱光线下自己的本事,便也不再出声。
当马车回到宅院里后,下车时,周和安问到:“那白家二奶奶怎么安排?明日里可是大殓出殡……”
“放了她吧,反正留着也没意思了。”苏悦儿答了他的话,走过他身边时问道:“那只火蚁……”
“我答应你的,自然要做到。”周和安说着便往地窖那边去,苏悦儿则没多言的回了房。才入静园,便看到黑婆婆叫着下人进进出出的端了几样菜饭进得主房,待她靠近那黑婆婆客气的请她用,人便带着那些聋哑人下去了。苏悦儿瞧着觉得奇怪,可她也的确饿了,在观察了数遍确定没毒后,她才动筷吃饭,心中还不解黑婆婆这般殷勤到底是为了啥。
这天晚上她早早的就歇下了,她知道明天有够她折腾的。
而书房的屋顶上,周和安躺在一片瓦上瞧看着那些星星,身边是那只雪蓝蛛搓着它的八只脚正在吐丝玩一般。
“姐,我今天杀了那几个叛教的长老,他们说,要是你在可轮不到我做门主呢,我很好奇,你当初到底是怎么掩盖住了命气叫人看不出你是个女的呢?”
雪蓝蛛的八个脚顿了顿,蛛丝急吐,片刻后竟是用蛛网结了一个球体放在了周和安摊开的手上。周和安伸手拿起那球体看了看,眼泪在眼眶里转,口中喃喃:“怪不得你最后会变成圣蛛,娘果然把蛛卵置在你的体内,把你做了蛊。”
雪蓝蛛伸出一条腿在周和安的眼角刮了一下,密密的腿毛似一把扫帚扫走了周和安的眼泪,而同时它的另一条腿却指了指苏悦儿所在的正屋,那周和安看着雪蓝蛛轻声说到:“姐,那是我骗黑婆婆的,她是有身孕,可惜,不是我的。”
雪蓝蛛的几条腿搓来搓去似是很焦急,而周和安却看着她说到:“我阴气太重,这一辈子注定无嗣了,她贵气非凡,你我皆能看到她的命数,我想也许雾门托在她腹中骨肉的身上,还有机会。姐,若雾门将来真有大乱,她又能生个男孩的话,你可要记得帮我守护他啊!”
……
大清早,苏悦儿便收拾好妆容和周和安去往白家。今日里延续她第一天来的身份,自是称自己为贾雄的。不过她没穿短打,穿了一身银色缎面料子做的袍子,素服淡雅却也不失华贵,而身边的周和安还是那身灰色打扮,没什么改变。
两人到了白府,虽未有请柬,但守门的谁也不敢拦着,便当无视,任他们两个大摇大摆的进了院落,谁也不上前招呼。苏悦儿不在意的行在前,到了灵堂处见到近乎痴傻的老爷和太太时,她这心里翻腾着不是味,随意的捡了一张椅子坐了,周和安便跟在跟前也坐了。
出殡前有规矩和仪程,各路宾客到后,就有宗族的人说亡者生平,和念悼词是一样的,接着府门两边贴讣告,放炮仗,宗族族长要宣布主家遗训遗诏之类的,而后,才是列队出殡,摔盆开路。
苏悦儿坐的不前不后完全似个看客一般的听着那族长老头拖长调子的念悼文,只是那老头子的言语水平太高深,苏悦儿就没听懂几句,加之周边还有那些哭丧的,她便干脆去瞧到了哪些宾客,想看看白家这种变故下,是个怎样的人情世故。
灵堂前的空地上此刻全是摆的椅子没有支桌,可就着也是座无虚席,还有很多人都是站在一边一脸哀色,苏悦儿瞧了一圈见到不少和白家有生意来往的人,也有些名士显贵的在其中。这般扫了扫身后的,就开始打量前面的,做侧面的还瞧的到,做正面的就只有后脑勺,苏悦儿也瞧不出个啥名堂,正要再四处瞅瞅呢,却是正前方的一个人忽而侧身的趴到旁边人的肩头上哭,于是一个侧面亮给了苏悦儿,尽管带着一层薄纱,苏悦儿却还是一眼认了出来,是城主的千金魏小姐。当下她扭了头看向别处却瞧见二奶奶身边的丫头莲儿弯着身子再和同排的一个人说着什么。
苏悦儿不动声色的装着摸出帕子擦眼泪,人却那眼去瞄,这才看清楚是叶家夫妇,苏悦儿一下想到东方家海家还有自己的娘家苏家,便赶紧的四处张望,但奇怪的是,这三家一个人都没。
东方家操心儿子顾不上,我那娘家人难道顾着星痕的前程都上京了?爹娘分不来一个?还有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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