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温焉皱着眉头问答。
“柏狸。”
“柏狸?他……你们要把他推出去当替死鬼?”温焉扬起眼角。脸色有些不悦,继续道,“柏狸乃是大王的义兄。我想他是不会愿意让他的义兄为他牺牲的。”
孟天斐深叹息一声,苦笑着道:“我也不愿意这样一个忠义无双的人就这样牺牲了,可是齐王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在齐王发现大王被救出地牢后,他就立即召集了自己的亲信,当时唯有啸郡不在场。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不出去顶罪?因为我不知道齐王的地牢入口在哪儿。”
温焉还是难以接受让柏狸出去顶罪的事情:“嬴政知道这件事情吗?”
孟天斐半眯着眸子,有些无奈的道:“就算知道又能如何?就像我知道我身边这些为我出生入死的暗卫都会在今天丧命。但是我仍旧改变不了这个现实。”
站在孟天斐身边的几个暗卫,神色未有变动。仿佛生死只是个芝麻小事。
温焉只觉得寒心,一人功成名就,万骨枯。
孟天斐面色忽然僵硬,眼前一片黑暗。晕倒在地。
“孟天斐……”温焉跑到他身边,焦急的喊着他的名字,“孟天斐……你怎么了?”
刘公公领着侍卫们又返了回来,他看着晕倒在地的孟天斐,眉头皱了皱:“来人哪,拿下他们!”
暗卫们假装挣扎了几下,便纷纷丧命于乱剑之下。
刘公公见状,咬着牙大声道:“你们给我留活口,大王要亲自审!”
余下的两个暗卫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举着剑朝对方的心口狠狠刺去。
……
屋里檀香缭绕,在半空中幻化出不同的形状。四周寂静无声,唯有空气缓缓流动。
齐王背对着温焉。双手负在身后,静默的看着前方。
温焉被他叫来后,就一直站在那儿。她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的背影,不懂他究竟在搞什么鬼。
“温焉……”他忽然出声,喊着温焉的名字,“还记不记得朕曾经和你说过的木槿?”
“记得。”温焉声音谦恭的应道。
“朕当时为了争夺王位。将她献给了对她一见钟情的九弟。”齐王声音有着说不出的冷冽,他似是自嘲的笑着。“当初她随我离开赵国,以为我只是一介平民百姓,跟着我可以吃点苦受点累,只要我能够一心一意对她就够了。呵呵……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我是齐国王储,我身上有太多重担,不可能将她放在第一位。但她心里还是有着一丝念想,不肯放弃,直到我为了拉拢九弟支持我,将她献给九弟,她才死心了。呵呵……呵呵……”
齐王冷冽的笑着,笑声有着说不出来的凄冷。
温焉听了他的笑声,心里莫名觉得苦涩。
“可惜的是,朕却没有死心。”齐王说到这的时候,漆黑的眸子愈加幽深,他敛了敛神色,冷声道,“所以朕在当上齐王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赐死九弟,逼她为妃。朕不管史官如何评价朕,也不管朝中有多少怨言,朕孤注一掷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无人可以阻挡!不过……朕可以逆了他人的意愿,但是却逆不了他人的心。呵呵……朕没有想到她竟会喜欢上九弟。”齐王转过身,看着温焉,视线犀利如刃,“为什么会这样?为什呢?她对我恨之入骨,因为我杀了九弟,呵呵……我对她又何尝不是恨之入骨呢?我还在爱她,而她却移情别恋了。帝王的尊严,是最难以触碰的。所以我折磨她,想尽法子。终于,她疯了,在疯疯癫癫的状态下怀了今安,然后生下她。今安还来不及喊她一声母后,她就跳了湖,彻底解脱了,唯于我还在这世间苦苦挣扎。呵呵……她真狠啊!”
齐王苦笑着摇头,继续道:“朕时常问自己,后悔吗?温焉你猜,我的答案是什么?”
“不后悔!”温焉下意识的握紧手,一字一字的道。他和嬴政一样,天下看得太重,若真再给一次机会,他们也不会后悔。
“呵呵……”齐王眸子闪了闪,哼声道,“对,你说的很对,朕不后悔。所以在今安喜欢上啸郡后,朕也拆散了他们。啸郡乃一介武夫,怎么能够配得上朕的掌上明珠?朕派啸郡去了边境,那是一场注定战死沙场的征战。啸郡,一去不复还。今安日益思念他,竟发了疯,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他战死了。所以她瞒着朕,逃出宫,女扮男装,跑遍所有的军队。朕想把她强带回宫,但又怕她最终和她母后一样,便只好派着暗卫守护她。终于,在秦军里,她看见了孟天斐。朕怕孟天斐利用她心怀不轨,便设计致他于死地。但是令朕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今安救下了他,并将他带回了齐宫。碰巧,孟天斐忘了所有的事情,朕收了一名大将何乐不为?”
“所以你们父女就联合在一起骗了孟天斐,而真正的啸郡早就死了?”温焉心中万分惊愕,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世界上真有啸郡,更没有想到娇蛮任性的今安公主其实是一个痴了情发疯的女子!
第两百四十三章 齐王情殇
“呵呵……”齐王眸子闪了闪,哼声道,“对,你说的很对,朕不后悔。所以在今安喜欢上啸郡后,朕也拆散了他们。啸郡乃一介武夫,怎么能够配得上朕的掌上明珠?朕派啸郡去了边境,那是一场注定战死沙场的征战。啸郡,一去不复还。今安日益思念他,竟发了疯,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他战死了。所以她瞒着朕,逃出宫,女扮男装,跑遍所有的军队。朕想把她强带回宫,但又怕她最终和她母后一样,便只好派着暗卫守护她。终于,在秦军里,她看见了孟天斐。朕怕孟天斐利用她心怀不轨,便设计致他于死地。但是令朕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今安救下了他,并将他带回了齐宫。碰巧,孟天斐忘了所有的事情,朕收了一名大将何乐不为?”
“所以你们父女就联合在一起骗了孟天斐,而真正的啸郡早就死了?”温焉心中万分惊愕,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世界上真有啸郡,更没有想到娇蛮任性的今安公主其实是一个痴了情发疯的女子!
“是朕骗了孟天斐和今安。”齐王双手负在身后,年逾六旬,身姿却挺拔如松,他叹息了一声道,“今安以为她带回来的人是她一直爱着的啸郡,而不是什么秦国将领。朕看今安对啸郡执着不忘,不忍再将她最后一点念想给破坏掉,所以就命令宫里所有的人都假装孟天斐就是啸郡,谁敢泄露半句便会招致杀身之祸。所以朕……呵呵……才是这一切的主谋。”齐王说完话后。便有些疲惫,他坐到梓木椅上,视线越过窗边,看向天际。
温焉想起今安的面容,明眸柳黛,楚楚可怜,心里不禁有些惋惜。她以为她只是个被宠到无法无天的公主,却没有想到她是一个早已为爱入魔的女子。
如果今安没有眼前这个恶魔一样冷血的父亲,或许属于她的幸福根本就不会脆弱的不堪一击。
温焉忽然庆幸自己有个好父亲,虽然赵王在世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她和嬴政在一起。但是他却从没有真正伤害过她。
但是她的母后……和今安一样。人生同样被眼前的人毁了。
“陛下,你今日与我道这些事情是为何?”对于老谋深算的齐王来说,任何事情都有缘由,不会无缘无故的。
齐王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闭着眸子。似是享受着屋里缓缓漂浮着的檀香:“温焉。朕不过是想找个人叙叙而已。”
温焉记得上次齐王也是对她说,他只是想找个人叙叙而已:“呵呵……陛下,温焉愚昧。实在是不知自己有何能力竟会成为陛下的倾诉对象?”
“你当然有能力……”齐王微微一笑,眸子仍旧闭着,“现在的你,对于意气风华的秦王嬴政来说,不就相当于朕身边的木槿吗?”
温焉心弦一颤,心里那片平静的湖面忽然被人打乱,一圈一圈,散着涟漪。
她心里一直都有着恐惧和不安的分子,这分子被齐王一次又一次的挑起。
归根结底,齐王说这么多话,还是想要破坏她对嬴政的感情。
“温焉自认自己不会像木槿那样,而我相信他也不会像你一样。”温焉语气坚定地说道,“因为已经有了陛下的前车之鉴,我想我和他一定会好好珍惜彼此的。”
齐王倏地一下睁开眸子,划过一丝凌厉之色。他眼底一片漆黑,像是狂风暴雨来临前的天空。转而,天空放晴,他哼笑一声,站起身来,走到温焉面前:“下月初一,匈奴单于会来齐宫。”
“哦,是吗?”温焉挑了挑眉,不以为意的道。
“呵呵……”齐王大笑道,看着温焉的表情,“朕很喜欢你这个孩子,说话做事总是会让朕出乎意料。”齐王又想起了嬴政逃出宫的那件事情。
“陛下谬赞了。”温焉温文尔雅,颔首应道。
“哎……朕赶到西门的时候,嬴政早就已经策马离去了。不过,他倒是忘了将他的忠心部下带走,可怜的柏狸遭受万箭穿心之苦,然后又被悬尸挂于闹市。哎……堂堂秦王的义兄居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齐王说话间不禁流露出些无奈,摇着头叹道。
对于柏狸的事情,温焉前几日就已经听到消息了。
但是今日从齐王口里听出,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愤怒。
“陛下且放心,柏狸并不是作恶多端之人,想来他是不会下那十八层地狱遭受死后之苦。”温焉意有所指道。
“鬼神之说,不过是无能之辈安慰自己罢了。”齐王敛了敛眉,再道,“今安和啸郡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了。”
“温焉不能白陛下这意思……”
“你明白的,朕只有这么一个宝贵女儿,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你若再是和啸郡走得近了,就不要怪朕真的将你下嫁给匈奴单于!”齐王语气严肃起来,神色一片凛然。
“陛下,你可不止一个宝贵女儿,我的母后还有恬煦公主都是你的女儿。”温焉声音透露出一股清冷的感觉。
齐王冷笑一声,默不作声。他的关心和在意只对自己所在乎的人,其他的人,不过都是他的棋子罢了。
“陛下……”温焉看着他的脸色,努力克制住心里的怒气,她多么想为自己的母后争一点宠爱和怜惜,但是在眼前这个老者面前,她放弃了。因为她的母后也不会在意齐王究竟有多少父女情了,“陛下,我想知道外祖母的牌位在哪儿?”
她来齐王宫这么久,还没有去看过她的外祖母。想必母后在天之灵。也会怪她的。
齐王静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在灵祠堂。”
……
温焉在灵祠堂待了一会儿,和她从未见过面的外祖母的灵位说着话。她不知道她外祖母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子?是深深爱着齐王还是恨着齐王?亦或者只是淡漠。
世间女子多么可怜,犹如水中浮萍,任由男子推搡。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走出祠堂。
天空忽然下起了细雨,湿润的雨夹杂着寒风,迎面而来。清风和明月早已在门外守着她,为她撑起把油纸伞。
她轻轻推开伞,走在蒙蒙细雨里。
她什么也不想。不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不想她和嬴政的未来,脑海里只有一片空白。世间事情千千万万,磨难何其多?难得有一刻,心是静的。是无欲无求的。
宫道的尽头。是面色仍旧苍白的孟天斐。他站在那儿。双眸怔怔的看着朝他缓缓走过的人儿。
几日不见,她清瘦了很多。但是身上的风采,一如初见。这风采。征服了孟天斐,也征服了啸郡。
孟天斐想此,嘴角露出抹淡淡的笑意。
孟天斐喜欢上她,是因为两人一直针锋相对,在相互对抗中产生了情愫。而啸郡喜欢她,是因为初见的惊艳和心中沉寂的爱怜。
有些人,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你,但是却是你此生怎么也躲不过的坎。
温焉停在他面前三步远,看着他的脸色,道:“你的伤还未好,怎么又出来了?”说话间,她瞥了一下身后的两个婢女,示意孟天斐不要暴露身份。
孟天斐会意一笑:“多谢温焉公主关心,啸郡只是觉得一直待在屋里养伤不免有些无趣,便出来走动走动。”
因为啸郡驸马昏倒从而被柏狸劫持,假装嬴政一事,齐王已经不怪罪他了,反而还将今安和他的婚事提了前。
“呵呵……”温焉浅笑,和孟天斐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后,就转身离开了。
秦国,咸阳城。
细雨如织,寒风凛冽。
嬴政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眸子望向遥远的东方。
灰色的天空,放佛载着无尽的忧愁。
他一直站在那儿,岿然不动,,像是一尊雕塑。
赵高在他身后看的急了,想要为他披上大氅或者打把雨伞,但是脚步却不敢上前一步。他身上的冷气,令人望而却步。
赵高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明了他在想什么或者在想谁。那日于旅馆与温焉一别,却没有想到短短几月竟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他在身后轻轻叹息了一声,声音入到嬴政耳里。
嬴政侧身看着赵高,问道:“赵高,你说这一别又是多少年?”他心里恨不得立即带着千军万马,杀入临淄,救出温焉。但是世事,哪有这么容易?
秦国刚结束与燕国的战争,军队不知又要休息整顿到何时?而且,国内已经怨声载道,频频杀戮,难以得民心。
他想此,不禁揉了揉眉心。
赵高见嬴政面色有些痛苦,不禁安慰道:“大王你且放心,温焉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奴才想她在齐宫一定会安阳无恙的。至于她何时能与大王重逢,奴才觉得有情人定能终成眷属,所以大王你不必担忧。”他说话小心谨慎,不敢妄自下言,话语只好模棱两可,深怕触动龙须。这也是为何他能够在嬴政身边待了这么久。
“有情人终成眷属?呵呵……”嬴政面色露出一丝笑意,但是眼底深处却没有一点儿色彩。
他走回政和宫,眼前熟悉的场景,让他觉得自己之前去了趟齐国的事情只是个梦,若不是腰间有道伤疤一直提醒他。
他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门外赵高的声音没一会儿便响了起来。
“陛下,怀陵候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