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明显希望云歌能决绝些,此时云歌毕竟是少主人,是他的承继之人……可是却口口声声在忤逆他的决定。尤其是在这紧要关头……“云歌,有舍方有得。几个护卫罢了。待事成之后,父亲双倍还你便是。”长孙志退后一步道。
云歌摇头。
“……那是你们,不是我。”一句那是你们。不是我。
诸人都黑了脸。这言下之意自然是说他们无情无义……虽然说的并不错,可此时说。明显不合时宜啊。于是有人气轰轰的站出来。“你一个小丫头,我们尊你声少主人,全是看在主子的面子上,你还真当自己是我们的主子……你身后这些护卫,不管你点头还是摇头,今天都得死。”说话的人年龄和长孙志相仿,而且素来在长孙志面前便颇有面子,似乎是早年追随长孙志的……长孙志对他也颇器重。
旁人便是心中看轻云歌,至少也不会像他这般诸诉于众。
云歌脸上神情瞬间一沉,漂亮的脸蛋泛着冷意,唇角的笑勾得颇有几分嘲弄鄙夷……“你们一个个表现的好似多么的忠君守礼。我身上即流着长孙氏的血液,生下来便注定是你们的主子……怎么?阁下难道觉得我的话有错?”云歌质问道。
刚才开口声讨云歌的老者气得脸色大红……便是此时是深夜,诸人身旁只燃了几个火把,也能清楚的照出那人脸上的怒气。
可云歌的话又没错。
他们反叛大越,打的便是匡扶正义的招牌……守礼自然是根本。
时下人对于礼数也是颇为尊崇的……云歌的话虽然不中听,可确是事实。她身上即流着长孙氏的血,她一出生,便注定其尊贵的身份……只是,被小丫头一句话说的哑口无言,那人自是不甘。
“要在下认你为主也可以,可是你得有所作为……这些人明显是朝廷的奸细。你只要处置了他们,在下立马奉你为‘主少人’。”
云歌嗤笑。
“你以为我很在意那个少主人身份吗?你们既然不是心甘情愿尊我为主……我也不必继续留在这里碍诸位的眼……即如此,焰烁,我们回锦阳……”云歌转身迈步向下山方向而去。
焰烁等人齐齐应了。
毫不犹豫的回身跟在云歌身后。
刚才局势一触即发,可是诸人心中毫无恐惧。因为他们明白,自家夫人一定会用性命相护,这个想法在每个人心中都是笃定的……云歌也不负诸人所想,竟然以一人之力,与长孙氏一脉相抗。便是这份勇气,足够让焰烁等人ting直腰杆。
那个与云歌对峙的老者见到云歌竟然毫不犹豫的转身便走,实在是大为意外……
自己的忠心在那个姑娘眼中,便是分文不值和吗?
还有即将到手的宝藏,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可是她似乎毫不在意。在她眼中,好似一个护卫的性命都重过这些。
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可他却觉得面前的姑娘周身有股傲然天下的气势,他竟然不由自主的想臣服……长孙志见此不得不开口相留。“云歌,不要任性,戚长老只是和你打趣罢了。快些回来……”长孙志对于云歌的坚持也很是意外。他自然也是好奇的,在云歌眼中,到底什么才是重要的。
一路行来,他并未在她眼中看到对宝藏的贪念。
相反的,她似乎极力想要摆脱这一切,可不知为何,却又坚持着趟过一路险阻。可是却因为手下几个暗卫的性命,竟然要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切……
这个女儿,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云歌是个怎样的人?其实不难看透。诸葛翊的性命自是重要,可是也不能因为诸葛翊一人的性命,而累得焰烁等人丧命,生命,在她心中其实同等重要。她会为了诸葛翊拼上自己的性命,却不会允许因为救诸葛翊,而轻意搭上旁人的性命。
这是原则问题,不能混淆。
云歌停步,却未回道,只是语气淡淡的道。“我不是任性,而是觉得此行无甚意义了。如果因为宝藏而泯灭人性……那这宝藏便是真的寻到,也不过是加快灭亡罢了……难道诸位忘了长孙氏的前车之鉴。你们一个个满口仁义道德……自诩识礼守信,匡扶正义……可是却眼睁睁看着属下无辜命丧。原因竟然想要多占有一分宝藏……你们不觉得你们的想法很邪恶,死后是要下无间地狱的……即然归宿己注定,有没有宝藏还有什么要紧。”
云歌的声音不算重,语气甚至说的上轻松。
可是话却如当头棒喝。直轰得人头晕目眩。
做人自然不能不敬鬼神,诸人真的是被宝藏冲昏的头脑,竟然觉得长孙志的安排没有错……少一个人,确实分到自己头上的宝藏会多一分。没谁不喜……只是这些财富,却是沾了无数鲜血的。想着一路上斑斑点点的血渍,想着那些出去再未回转的下属……还有此时昏睡在雪地上,若无人理会,很快会冻死的属下。诸人皆沉默了。
长孙志此时的表情可以称得是上惊诧万分了。
一句话,只一句话。
自己好容易造就的局面,竟然瞬间土崩瓦解……他这样安排,自然有这样安排的道理。
这些人死在这里,因为长年积雪,尸身百年不腐。若是再有人寻来……会认为这些人是全军覆没,毕竟这些人的表情只是沉睡,并不露挣扎之色。这样的情景才能真的真的震慑世人。
到那时,谁也不会发现宝藏己被他取走。
他自是可以悄悄招兵买马,然后一举攻入锦阳,誓要将翌帝踩在脚下。
可是云歌一席话,如果自己依旧坚持将这些人布成一个局……恐怕,自己的属下真的要和他离心了。
云歌啊云歌。
他真是轻视了她。“云歌说的对,是我的疏忽。即如此,我们从长计议便是……云歌,快些回来,不要胡闹,你们一行不过几人,哪里能走的出这百里雪山,还是和父亲一起吧。你的护卫,你若不舍带在身边但是,父亲必不为难于你。”
☆、四百四十五章 筹码
四百四十五章 筹码
长孙志可不想一切怒力竟然在此时化为乌有……其实说起父女之情,他从云歌出生便没有见过她,虽然一直知道自己有一个女儿,可是那时候,他疲于奔命,最终在极北之地安身。这里离锦阳实在太过遥远了,与其回锦阳寻那个见都没见过的女儿,还是再生个儿子更容易些。相信天下任何人都会有他这样的想法。
何况他与妻子之间,关无太深的夫妻之情。
她即早早逝去,更是表示他们无夫妻之缘……只是二十年来,他妻室妾室纳了数个,竟然再无一儿半女,以于最终他只得将期望寄托于这个素昧谋面的女儿身上。
暗线打探来的消息,都言说其性格懦弱,倍受欺~凌。他心中很是矛盾,一方面觉得这样的性子,将来才好驾驭,一方面又觉得长孙氏嫡血的血脉,竟然这般无人,实是污了长孙氏高贵的血统。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大体但是说的他吧……
在心中早就将这个女儿定义过无用之人。
派人暗中送去消息,不过是先礼后兵罢了,毕竟她可是承元王妃。
如果她依旧不出府,便是明知冒着天大的风险,他也会让人闯进承元王府,将她劫出。到时恐怕一切便由不得她了。
可是她既然乖乖听他之命行事,他好歹是做父亲的,并不想为难自己的女儿。
何况一路行来,他觉得自己的女儿并非那般无用,长孙志又想到自己始终无子……他己年近四旬,如果老天注定他此生只得一~女,他所有的寄望只能寄托于云歌身上。所以一路上,他看似冷眼旁观,实是在暗中观察。这个女儿倒确实颇不简单。
从初时相信她只是为了宝藏而来,到现在他己分辩不出她到底为何而来?
宝藏吗?
以她的聪明和诸葛翊对她的在乎,她会冒着生命危险,只为宝藏而来?
长孙志再难说服自己……
可是箭到弦上,己是不得不发。最终。他只能选择妥协。想着也许云歌只是行哀兵之策。或是只是为了收买人心,所以才做出这样一幅不顾一切保住属下性命的一幕,追根究底。不过是为了收买人心罢了。待她真的见到宝藏,真的被那无边财富所浸染,她自然会改变心意。
长孙志发话,诸人皆沉默不再反对。
其实这里所有清醒的人心里都清楚。此次寻宝之旅。明云歌是极重要的所在。
若非如此,也便不会这样连番布置也要带她前来了。
这所以在锦阳大肆雇佣功夫高手。自然不仅是让他们来探路,还有更重要的便是将吸引朝廷的目光。他们所雇之人,十有八九都被小首领带往不同的方向。能来这极北之地的,都是长孙志极其依赖的手下。至于那些出现在极北之地的江湖之人。不过是他们故意放水罢了。就如诸人所见,这里是极凶险之处。
不仅有百年前的阵法,似乎还有不少机关陷阱。
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如果仅靠他们自己的人手。根本无法达到这里。这一手虚而实之,实而虚之长孙志玩的很是娴熟。这二十年来。他除了休养生息,便是无时无刻不想着攻入锦阳。此番作为可是攻入锦阳最大的依仗。
所以便是诸人心中不忿,觉得明云歌危言耸听。
也再无人敢开口。生怕云歌一气之下,真的掉头离去。他们自是可以捉她回来,可是却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她身边那数个暗卫,可都是高手。
便是侥幸杀了她的暗卫,将她绑到宝藏门外……
若非出自她的本意,恐怕也难以打开宝藏大门,这才是诸人最为忌讳的。
云歌自然不知道这些,不过从这些的反应来看,她的存在似乎尤为重要。云歌心中自是万分的警醒,示意焰烁诸人提起精神。这才缓缓走回长孙志面前。
长孙志无法,刚才云歌的话说的清楚。他不能为了寻宝,而罔顾这些的人的性命。“云歌所言不错,我们不该为了私心而失了良善。即如此……留下几个人救醒诸人,然后在此等候。至于余下之人,随我出发。”长孙志很快安排好,有几个护卫被留下照顾昏睡诸人,其余诸人加起来足有两三十人,一行人浩浩荡荡跟在长孙志身后,踏进雪夜中。
仅云歌所带之人合起来便有近十人,剩下的十几人,可以看出都是长孙志的心腹。
唯长孙志马首是瞻。
这样的阵容,云歌的惧意少了几分。想着便是真的打起来,便是人数上吃些亏,可是在功夫上,云歌自然是力ting自己的护卫的。
焰烁等人得了云歌嘱咐,自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队伍竟然是由长孙启带领,云歌和长孙志夹人队伍中间,虽然是深夜时分,可是周身四处皆是一片白茫茫,使得眼前虽然看的不十分真切,但也朦胧能看到轮廓。
行了大约两三个时辰,便在云歌气喘吁吁之时。领头的长孙启终于驻足,随后回首一指身后的绝壁。
“主人,少主人,还有诸位长老。入口便在此处。”诸人不由得凑上前去。
随后开始交头接耳。长孙志也用手小心的mo上绝壁,mo了半晌,终是开口。“阿启,入口到底在哪里?”不管是看上去,还是mo上去。那都是入手几乎与冰雪一样温柔的寒石,诸人实在看不了宝藏入口在哪里?
不过诸人还算镇定。
毕竟都走到了这里,再说长孙启这人虽然年轻,可是为人沉稳,办事素来便没出过错,他说在这里,那便一定是在这里。
心中虽然也急切,但此时若表示的太过急迫,无疑是丢人的。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终退到绝壁一尺距离外,目光齐齐望向长孙启。
“机关便在绝壁之上,需长孙氏血脉才能开启。诸位随我退后。这里只有主人和少主人可以立足。”诸人自是不愿的,可是长孙启当先向远处走去。云歌轻轻点头,焰烁带人继长孙启后也退到远处。诸人见此,终是不甘不愿的迈步……
绝壁前只有长孙志和云歌二人。
长孙启这时在远处大喊告诉二人只要划破手掌,将血染上绝壁,暗门自会开启。
诸人不由得摩拳擦掌,想着一会暗门打开,一定要第一个冲进来。
云歌望着远处那些人一个个脸上贪婪的表情,有些不屑。这样的人,真可称得上是乌合之众了,这样的人,也妄图去颠覆大越政权,真真是痴人说梦。
到了此时,云歌终是认清,属于长孙氏的时代早己过去。
大越百姓现在安居乐业,日子越来越安稳,谁会在意皇帝是姓诸葛还是长孙?长孙氏百年前也许尊贵无双,不过早己在历史的长河中泯灭,现在的长孙志,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属下有些失礼,长孙志轻咳一声,将这尴尬一幕掩过。
“即如此,我们便开始吧。”长孙志想快些打开暗卫,免得夜长梦多。虽然自己安排时可谓是小心谨慎,而且带在身边的皆是跟了他数载的心腹,可是人心隔肚皮,他担心时间久了,属下会生异……
云歌却不急。
或者说,她压根便没想真的打开这所谓的宝藏大门。宝藏这种东西,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云歌可没听说哪个人挖到宝藏因为发财了,丢命的倒是有不少。一路行到这里,云歌回想这一路的艰难,心头微痛。
疼过,苦过,害怕过,恐惧过,从小到大,她何曾吃过这般苦,一路跋山涉水,一脚深一脚浅的足足在雪山中转了十几日。
手脚累得没了知觉,很多时候,便是连痛都感觉不到。
一切,便是为了此刻。或者说,为了此刻将要和长孙志所说之话。
“不急。”
“云歌,此时可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为父己经答应你必不伤你和你所带护卫的性命,己是仁至义尽了。你也看到为父的处境……这二十年来,龟缩在极北这苦寒之地,你以为是父亲所愿吗?百年前,放眼天下,皆是我长孙氏的属地,你便不想夺回吗?乖女儿,快点动手。”长孙志从腰间抽出一对匕首,一把递到云歌手中,大有云歌若不动手,他便亲自操刀的意思。
云歌笑笑,把柄着匕首……很锋利,只是却吓不到她。
如果这件事可以强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