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死时,只有她在身边。
当时,她只是说那女人突发心痛之症,一时三刻便去了。他也并未疑心,更不会傻到找郎中再查,死便死了,怎么死的又有什么关系。
他那时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楚王爷,他才不缺这个凡事碍手碍脚的女人。
只是……
说不上此时心里有什么感觉。自从那女人死后,他诸事不顺。为了表明自己痴情,他不得不去守了一年陵,要知道守陵的日子难捱的很。
回到锦阳后,他发现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他不得不顺着皇帝的意思,去求娶开国侯府的小姐。那女人长什么样子他都从未注意。可皇帝希望他娶,便是厌恶,他也得依从圣意。
所以他登门求娶。
不想那女人真是让他倒胃口的很……
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那女人竟然被皇帝召进宫中,封了伺墨女官,不仅如此,竟然还被诸葛谨相中了,那小子可是个风~流子,怎么会看中长相那么平凡的明云歌,他直到现在也一头雾水。
他觉得,也许娶明云歌并不算吃亏。
只是,那明云歌却又说什么嫁他是对不起诸葛谨。
他冷笑,一个水性扬花的女人,他不屑娶之。
只是最后,那明云歌却嫁进了承元王府,嫁给了诸葛翊为妻。
现在想来,他始终还是一头雾水。随后承元王府更是闹出世子妃离家的消息,再然后,便传来明云歌的死迅。那时他不由得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娶明云歌。如果他娶了那明家姑娘,岂不是楚王府也得闹得家宅不宁,那女人看得娇娇怯怯的,真看不出竟然是个烈性子。
此时,他心中更是庆幸了。
如果当时娶了明云歌,现在哪里还有机会与长孙家的小姐亲近。
长孙家的小姐,而且一手医术,那样的姑娘,可不会委屈自己做侧室。
只是今晚那长孙小姐明显怀疑其师的死因,所以他不得不前来相问。而知道真相的只有习羽,心思翻转,诸葛楚见习羽不答,手上不由得加了力。
习羽一脸惊恐之色。
“王爷……她……王妃,是……染病而亡。”
“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说实话吗?”诸葛楚冷哼。习羽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了,惨白惨白的,惊恐神色爬满整个脸庞。明明美艳的脸,此时显得万分狰狞,诸葛楚不由得心生反感,疑惑于自己怎么就能纵容了她几年,这样一张……倒有胃口的脸。
“羽儿,本王宠你,并不表示你可以对本王撒谎。以前是不想追究,可现在,本王要知道。是不是你……出手相害?”总是枕边人,对这女人的性子他也是知道几分的,只是平日不想理会罢了。
左右没有娶正妻,便是没有子嗣也没有什么。
只要这女人不做的太出格,他都会睁只眼闭只眼。可是,她显然是越发的贪心了。竟然妄想破坏这千金难求的良机。
一个擅医的女人,能给楚王府带来多大的好处?她竟然想从中破坏。
“不说吗?再不老实交待,本王不介意让你尝尝什么叫……重刑加身。”
习羽真的吓坏了,她觉得自己如果再不开口,他真的会杀死自己。“王爷,妾身招,妾身什么都告诉王爷。”诸葛楚冷哼一声,松开了手臂,将习羽甩到一旁。习羽狼狈的跌倒在地,许久才平复呼吸,缓缓从地上爬起。
她害怕了,真的害怕了。
也许拥有过才会害怕失去吧,她过惯了现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她再不想做回丫鬟,再不想服侍别人。
所以因为恐惧,她徐徐开口。
她并没有隐瞒,她隐约觉得,其实诸葛楚并不是不知道的,就算不是十分知道,起码也是知道七八分的,如果她再隐瞒,也许等着她的便是失去一切。
何况她想,他既然几年时间都不追究,现在也不是真心追究,也许是那什么长孙家的小姐想要知道,听说,那女人似乎是先王妃的徒弟。
当年,便是因为她的事,她一气之下入寺院清修。
想来也是那时认识这个长孙小姐的。
她也相信,便是她说了实话,他也不会如实相告的,所以,她并没有损失什么。
觉得她狠心吗?他又哪里善心了,其实,他们是一类人。
毒酒!
竟然是毒酒,而且假借他之名。诸葛楚有些不敢置信的望向习羽……他隐约知道那女人的死和习羽有关,却不敢想,竟然是习羽借他之名出声相害。
他便是厌烦她,也不至于狠心到对她下毒,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
便是夫妻之情不再,她的存在对他也是有好处的。
她怎么能?“你胆子真大!”诸葛楚冷笑道。习羽抖成一团,她不明白今晚他为何这般。那女人不是死了吗?现在骨头都烂成了渣。他为什么到了此时却要追究。
“王爷,妾身的错,妾身实是太在意王爷了,见不得王爷受一点气。可她,王妃她总是惹怒王爷。妾身也曾犹豫过,那毕竟是妾身服侍了多年的主子。可爱王爷的心思重过一切……”
爱?诸葛楚再次冷笑。什么是爱?
爱就是杀尽一切挡在她前面的人。如果这就是所谓的爱,那爱真是可怕的东西,会让人沦为怪物。其实,他又何必追究呢。
习羽说的不错,恐怕那女人骨头都烂成了渣,便是知道她死于毒酒又如何。
☆、二百六十八章 出府
二百六十八章 出府
何况,他真的便不知吗?
只是不愿去想罢了。想到如果这消息被长孙小姐知道,那他心中想的事情便无论如何也办不成了。眼下虽然杀了习羽最是保险,可这个贱女人己经在长孙小姐面前出现过,如果乍然不见,难保长孙小姐起疑。心思翻转间,习羽己经在阎王面前走过三遭。
其实得到与失去就是这么一念之间。
几年前,她觉得自己不费吹灰之力除了那个碍眼的女人,几年后,另一个女人的出现,同样不费吹灰之力的夺了她的一切,甚至,习羽根本感觉不出那个长孙小姐在和她争。想起花厅那匆匆一面,那女人一张漂亮的脸,可眼神,却是空的。
她感觉不出那女人的在意,即使身旁是大越位高权重的男人。
她也感觉不出那女人的丝毫在意。那女人,就好像是个看戏的人,而她和他,则像戏子。这种感觉自然很不好,所以她从那院子回来后,一直沉默着。沐浴更衣也只是依照习惯行事,就在她以为今晚注定独守空闺之时,诸葛楚来了。
可是她高兴的过早了。
他来,不是来看她,不是来与她鱼水之欢,而是来,审问她。
这一刻,习羽明显感觉出男人的杀意,虽然不知他最后为什么放过了她。可习羽有种失去一切的感觉。就好像,她数年来所争所抢所夺的东西,转瞬间便失去了,可是她却不知道为何而失去。
诸葛楚放开了习羽,脸色有些难看的转身。
身后。习羽如何能甘心。
她虽然胆怯,可却明白如果此时放任诸葛楚就这么离开,她便真的再难见到他了。
他这人确实喜欢美人,这种人看似都是多情的。可是,习羽知道不是的,他这看似多情的外表下,实则掩藏着薄凉。连陪了他几年的王妃突然离世。他都未予理睬。便那么心安理得的接受,便是明知其中有疑,也能佯装不知。这样的男人。习羽不由得身子抖成一团。
诸葛楚微微侧身,望向抓住自己衣摆的纤纤玉手。
只一眼,习羽便不由自主的放开了手上力度。任由男人的衣角划过她的指尖,最终她能握到的。唯有冰冷的空气。
“王爷,羽儿知错了。求王爷再给羽儿一次机会。羽儿来世做牛做马也会回报王爷。王爷……羽儿不管做了什么,爱王爷的心却从未变过啊。王爷……”习羽泪如雨下,正逢楚王府危难之时,别的女人都想方设法的想着如何离开楚王府。如果保住小命,可她却从没动过离开的心思,她想。便是死,也要死在这里。死在这个男人身边。
可是……
这份情,他从来不在意。
诸葛楚冷笑,爱,见鬼的情爱。他是诸葛楚,大越一品楚王封号。他会在意一个女人的,所谓的爱。何况这女人不过是个婢女出身。而且她爱的,真的是他?还是他这楚王的封号,这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穿金戴银的日子?爱,真可笑呢。
“你本份些,本王便留你一命,你若再去惹长孙小姐,休怪本王出手无情。”留下这句话,诸葛楚毫不留恋的扬长而去。习羽目光痴痴的望向那远去的背景,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活。
为何让自己双手沾满鲜血。
为何背叛了曾经的旧主。难道便为了这样一个结局?
不,她不甘心。她怎么能甘心,长孙小姐,想到那个女人,习羽目露冷意。
……
不管府中闹得多么热闹,云歌的院子始终是安静的。楚王府便是被围,府内一切依旧如旧。府中人心中也明白,楚王便是暂时失势,也不能代表什么。也许铖帝很快便会康复。便是铖帝无法痊愈,待新君登基,楚王府也会解禁的。
要知道这楚王府可是大越三王府之首。
代表的己不仅仅是楚王一脉,而是代表着诸葛一脉的兴衰。便是新君继位,为了安抚诸葛皇族一脉,也会善待楚王府。自然,这道理天下人都明白,只是怎么个善待法,便有待商榷了。
多半是让楚王府继续凌驾于众王府之上,只是楚王,却终身受制,空有楚王名头,却无半点自由。
诸葛楚自然不想过那样行尸走肉的日子,他当然要反抗。
唯一的办法便是不让诸葛翌继位。
如何不能诸葛翌继位?一是铖帝不死,皇帝不死,太子自然不能继位。二便是篡位。将太子赶下宝座,自己去当大越新君。以云歌对诸葛楚的了解,他一定会先想尽办法保住铖帝性命,将铖帝归天之日一拖再拖,最好铖帝永远不死,那样他便不用与太子对峙。
至于篡位?
云歌暗笑,不是她嘲笑诸葛楚,那人确有篡位之心,只是这篡位的胆子嘛?恐怕小了些。
居安不思危,这便是诸葛楚的真实写照。
诸葛楚己经告诉她,明天将带她去一个地方,并且请求她不要多问,只需替一个人诊病,还拜托云歌,万请保住那人性命。云歌此时是长孙家的小姐,做为一个有求有人的孤女,云歌自然得答应。
至于他与习羽如何。
云歌真的觉得懒得理会。习羽那人贪心过重,这样的人,永远不知满足为何物。不用她出手,云歌己经可以预见到习羽的未来,人心不足蛇吞象,可蛇若真的想吞了像,等待她的自然是覆灭。
这一~夜,云歌睡的不错。早早睁开眼睛,婢女便己叩门而入,服侍云歌洗濑后用了早饭,早饭自然也是丰富异常的,楚王府便是被围,也没人敢苛刻楚王府用度。
府中之人对于住在此院中的她,更是大方得体的很。
只是再美味的东西,放在楚王府中,云歌也是毫无胃口的,草草用了饭,便有婢女上前告诉她,说是王爷己在府门等候她。
云歌应了,起身向外走去。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女子会为那些通过称赞或欣赏使得自己愉快高兴的人打扮,因为值得这样。以前哪次和诸葛楚一同出门,她都会早起一两个时辰打扮自己,常常为梳哪种鬓,穿哪件新裙而犹豫不绝。
可现在,她甚至连铜镜都懒得去看一眼。
这便是在意和不在意的区别吧。
以前因为在意,总想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现在他面前,现在因为不在意,她根本懒得理会自己在诸葛楚眼中是什么样子。
原来的恨意,也会随着时间而变淡。
或许不是变淡,而是被另一个人将心中的恨意抚平。
她终于可以告诉自己,对诸葛楚,她己全然的放下。
婢女将云歌领向府门,离得很远,云歌己看到诸葛楚负手立在门边等候着她,曾几何时,高高在上的楚王爷竟然也会等人,云歌心下觉得好笑,也有几分沧海桑田的感觉。
见到云歌,诸葛楚迎上前来。
“长孙小姐,昨晚睡的可好?”对于到了此时还不知道云歌的闺名,诸葛楚心下很是急迫。眼下锦阳的时局可谓是瞬息万变,也许错失一个机会,等待他的便是万劫不复之境。
而他有个直觉,面前的姑娘也许能助他顺利度过此劫。
前提是,这姑娘得一心向着他。可是,他此时心中还无法确定。他不知道这位长孙小姐会不会为富贵折腰,毕竟她不是习羽那样眼皮子浅的姑娘,她是长孙家的小姐,自幼娇养,而且还有一身医术。
“还好。王爷,我们这便出府吗?可府外?”
看诸葛楚的意思,竟然是要从大门堂而皇之的出去,云歌自然很是疑惑。诸葛楚笑笑,觉得自己在佳人面前终于有了几分颜面,如果不是云歌此时露出这样疑惑不解的表情,他都要以为自己魅力不再了。
要知道在锦阳,他也算是风~流人物。
只是这姑娘见到他后,表情一直太过镇定了。此时脸上的神色才终于像个未嫁的小姑娘。
“府外?你是说楚王府被围吗?放心,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本王想出府,自然不会有人相拦。今日之事,还请长孙姑娘一定要尽力。”
“这是自然。”
云歌垂头应道。
诸葛楚这才示意云歌跟在他身后,随后他倒是果真大摇大摆的出了门。门外自然是有兵士相拦的,只是诸葛楚一脸趾高气扬的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
那将兵士看过后,不由得后退一步。
“见令如见君,本王此时要进宫面圣,尔等何人敢拦。”云歌的唇角不由得现出几分嘲讽神色。
狐假虎威,她早知道他有这么一块令牌,是当年他最最得宠时铖帝赏他的,可凭此令在宫中随意行走。她之所以说只有诸葛楚能带她入宫,仰仗的也是这东西。
这令牌,举国不过三块。自然无人敢拦,果然,很快一个首领模样的将士上前,仔细观了令牌,随后示意诸人让开府门。很快,王府的马车便停在了府门外,诸葛楚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