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
他嘴里再次发出一声大喝,手里的斩马刀重重砍下!
顾晋文半闭了眼,苦笑了起来——实在是,没力气了。再打下去,他不被他们杀死也得病发而死。
然而,就在那刀身堪堪碰到他的面容的瞬间。
远处突然发出一声“咄!”地轻响。
听到这声响。顾晋文也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双眼豁地睁开。就地一滚。
“哗!”
来人的刀势落空,斩在他身旁的空地上,带起浑黄的水花无数。
同时一个轻佻的声音响起,“哟~顾大少,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啧~不错嘛,一己之力斗战二十余名黑衣卫,死伤过半……啥时候黑衣卫成了待宰的小鸡仔儿了?”
冯少泽还在不停地毒舌,气得黑衣卫众胸膛不停起伏却是不敢轻举妄动。盖因他们现在的体力实在是快要消耗殆尽了。
“你小子是准备靠唇舌来战胜他们么?唔~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顾晋文半蹲在泥水里。全身上下没一处不狼狈,偏偏他的表情闲适无比,仿佛是在说,哟~今天天气真好啊。
冯少泽眼睛一眨,转眼就明白了他的目的,这小子在拖延时间呢。
当即就笑嘻嘻地接口道,“是啊,本少爷可不是你们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人所能比的!”
确实,刚刚那就地一滚。已经把他剩下不多的体力消耗完了,眼下他眼前金星乱冒,正在偷偷调息呢。
两人一唱一和的。把对面的人气了个半死,却也无可奈何。
因为刚刚冯少泽从后面踢了半截枪尖过来,虽然他及时用刀挡住了,但是手却微微发麻颤抖,一时半会儿是提不起力气再战了。
战场上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大家都在默默地暗自调息。
突然,顾晋文眼睛一眨,伸手在地上一按,身子再次如大鸟般腾空而起。
只是这回他去的却不是树上。而是直扑对方坐在马上的身影!
敌人被他吓了一跳,拨转了马头就要离开。
然而牲畜显然不像自己的躯体能如臂指使。电光火石之间,他只得一甩马镫。身子向后一耸,弃马而去!
顾晋文也不追击,身子生生一转一拧,就取代原主人坐在了马鞍上。
意识到他意图的军士脸色一凛,挺枪便刺!
却被冯少泽大喝一声,竟是凌空踏步而来,几下就将刺过来的长枪尽数踹飞!
“走!”
冯少泽也看出了顾晋文已经支撑不下去了,也不恋战,飞身落在他的身后,低喝一声。
两人拨转马头,转身就跑。
黑衣卫众一愣,策马就追。
当即前面两人一马,后面黑衣卫众紧追不舍,在这雨中上演了一出大逃杀。
两人走的方向,不是回城,而是在往河堤的方向狂奔。
远远地看到前面有大拨人影呼喝而来,失了一臂的黑衣卫首领眼底闪过一丝不甘,最终一咬牙,“吁~”地一声勒停了马身。
“走!”
拨转了马头,竟是就此转身离去了!
“呼!好了,走了!”
前面策马疾驰的顾晋文听到冯少泽这一句话,心神为之一松,身子一软,再也支撑不住,仰面就倒!
“少爷!”
策马奔过来的言棋肝胆俱裂,大喊了一声飞身抢过。竟是抢在冯少泽前面堪堪将他滑下来的身子给接住了。
“怎么回事?刚刚你们身后的人是谁?城里没事吧?”
言棋并不傻,相反在顾晋文身边呆了这么久,他早已经练出了相当敏锐的嗅觉触感。
刚刚两人一马当先抢马就回,他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不对劲,此刻再见自家主子浑身浴血,重伤倒地,他瞬间就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果然。
“还不知道,但是滇军肯定没忍住攻城了!”冯少泽也不是很清楚,一切只有赶回去之后才能见分晓。
“那我们赶紧回去吧!田姑娘跟冯老先生都还在那里呢!”
“驾!”
众人不再说话,只驱了马赶紧往回赶,只是这回,大家却是走得慢了许多,因为害怕万一黑衣卫再从哪里杀出来,大家就惨了。
待众人走到方才顾晋文遭到伏击的地方时。那残尸遍地的惨烈状况让言棋瞬间就红了眼。
“冯公子!大恩,不言谢!以后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言棋万死不辞!”因身在马上。怀里还抱了顾晋文一个伤员,言棋只是微微欠了下身。但那表情却是郑重无比。
“你不用如此谢我,”冯少泽也有些唏嘘,刚刚看到这一副景象的时候他也咂舌无比,他佩服地看了一眼此时双眼紧闭的某人,“我赶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杀到了这一地步了。”
一番话,听得跟随的众人心血澎湃不已,皆是眼含敬佩地看向了言棋怀中那个昏迷不醒的人影。
随行军士中的一人。正是李壮哉的幼子——李韬。他年方十六,却力大无比,素来是除了自家父亲,谁也不服的角色,此时却是双眼精光大冒,死死地盯着,瓮声瓮气地道,“等回去,我一定要跟随顾大人左右!”
看那样子,只恨不得此时顾晋文就能醒来。他好拜在他手下。纵是此刻众人心头沉重,也被他引得会心一笑。
众人又埋头赶了一段路,半途又碰到了李壮哉派出来寻众人的城内巡逻军士。大家一看顾晋文的惨样,赶紧弄了个简易担架将人抬上就往城内飞奔。
直到这时,言棋才松了一口气,策马紧紧地跟在主子身边。只期望大家能跑得快些再快此。
好不容易赶到了城内,城里已经是狼烟四起,时不时的有担架抬着受伤的军士跑过。
大雨还在哗哗地下,冯老太医心里不安,刚走到府衙门口,就远远地看到了队军士大呼小喝的奔了过来。
他不悦地皱了眉正要呵斥。然而待看清上面躺着的人影之后,他瞬间就变了脸色。
“快!跟过来!”
他不顾形象的飞奔至自己院子里。一边跑一边按着顾晋文的脉搏,“有没有吃药?”
“我喂了两粒救心丸!”言棋紧紧地跟在身旁。亲自护着担架,闻言赶紧答道。
“那就好!去我房间,把我的药箱取来!”
又掀了掀顾晋文眼皮看看,冯老太医的眉头死死地皱成了川字,“泽儿,你过来!”
顾少泽虽然医术学得不好,但好歹也是自小耳濡目染,自是比那一群什么也不懂的军士要靠谱许多。
“等下你帮我看着他的反应,我要用截脉针!”
冯少泽一愣,“这么严重?可是截脉针如果用得不好……”
“没时间了!再拖下去他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冯老太医猛地爆出一声厉喝,打断了冯少泽的疑问。
“还有你们!全都给我退下去!言棋你也出去!我这截脉针一出,绝不许任何人打扰!”
“这是怎么了?啊!”正在这时候,落落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待看清那个躺在榻上的苍白人影之后不由心中一跳,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来。
“你来得正好!”一看是她,冯老太医倒没像对待其他人那样一律轰出去,反倒出言相留。
只因为这截脉针凶险无比,一个不慎,受针者会就心脉逆转,爆筋而亡。当然它的效果也是毋庸置疑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算是你半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他也能给人拉回来。
而若是有一个女子在旁以自身鲜血为引,他再以秘法制成截脉汤让人喝下,那这针法的凶险就会减少许多。
“爷爷!”
熟知截脉针性子的冯少泽突地出声,“这样对田姑娘的身体损耗太大!”
“没时间了!我会给她保元丹,日后再好生调理,就不会有事!”冯老太医是典型的医者,看到有病患,脑子里瞬间就只有如何救治他们,再无其它念头。
☆、第123章 以血为引
5555……打我吧,我又忘了点发布……
***
“没事,”在场四人,这会儿反倒是落落最镇定了,她挽了挽袖子,“顾公子不能有事,我娘还等着他来救呢,冯老先生看看要怎么做。”
看着面前伸过来的那一截白生生的藕臂,冯老太医一愣,“你……不怕?”
时人对于失血之类的事情看得很重,觉得那就是生命的精华,因此她毫不犹豫就要贡献鲜血的举动让他心下很是震动,但也没多久,他的心神转眼就被如何救人给引了过去。
倒是冯少泽,手里捧着针包,面容苦涩地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落落。
过了这几天,他已经知道落落无论是对他,还是对顾晋文,均是一派坦荡,半点私心也无。可是尽管如此,当他看到落落毫不犹豫地选择救人,他的心底仍是觉得有些涩涩的。
他掩饰似地转身,自药箱里取了一个纯金打造的小碗来,声音低得几乎让人听不见,“你先放血,放满。”
“不行,他失血太多,给我两份!”
然而冯老太医却在这时开了口,他神色凝重地盯着顾晋文的脸色,经过了一翻救治,他脸上的神色已经不复方才的苍白,反倒透出一股异样的嫣红来,特别是嘴唇,红得几乎要发紫了——这是心疾发作的征兆。
落落有些惊奇地看着自己的鲜血在被冯老太医放入了一些白色的粉末之后,渐渐变成了一种半透明的粘稠物质。
“这,这是什么?”这不科学,为什么鲜血会变成胶水状的东西?
她心头疑惑着,但是转而又想到自己的穿越同样不科学,于是就不那么纠结眼前的事情了。
倒是冯少泽。看到她这么快就镇定了下来,倒很是惊奇地看了她一眼,“你不害怕?”
“呃。害怕什么?”反正冯老太医也不会害她的不是吗?再说了,只要这个东西能救人。她才懒得管那是什么东西呢。
冯老太医又入里面加了些药草之类的东西,最终从落落身上流出来的那一碗血变成了深褐色的东西,竟是一点血腥味儿都没有了,反倒有着一股清草的香味。
连续灌了两碗这所谓的“截脉汤”,顾晋文的脸色缓和了一丝。
“起作用了!好了,我现在开始施针!记住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打扰!”
冯老太医紧张地抹了抹头上的汗水,也没空去管落落还在这里面没出去,截脉汤时效有限。他得在这汤药失效之前把针法施完。
这样的任务,即使对于他来说,也是有些勉强了。
这里炮火轰鸣,厮杀阵阵。
另一边,滇川境内的一个小村庄里。
百草楼主脸色阴沉地盯着手下的线报,久久没有说话……
他的身旁,站着神色惴惴的“飞毛腿”,“主,主上,如果您不喜欢我抢了别人的差事。下回我不抢便是!”
“呼……”百草楼主长呼了一口气,将面上的银色面具取了下来,露出一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来。然而此刻这张脸上的神情,实在说不上好看。
“哼!司马相啊司马相,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把我百草楼绑到你的战车上么?告诉你,不可能!我琉夜,可没兴趣陪你玩这个游戏!”
说完,他将手一挥,冲站在一旁正一脸痴迷地盯着自己的“飞毛腿”道,“设法把田夫人安安全全的护送回去!另外。传令下去南方各分楼,大力协助官府开仓赈灾!同时。手下的线报全力协助调查滇军军力布置,并将之送给官府!”
直到飞毛腿下去吩咐一应事宜。他的脸上仍是阴沉得要滴下水来。
自己本来不过是想借这一回跟传闻已久的“春风公子”较量一场,却没想到反被司马相摆了一道,想要借此硬生生把自己绑到他的战车上。
他正在心里默默算计着,自己要怎么样才能扳回一城,顺便狠狠给司马相一个教训,让他知道有些人是不可以利用的。
却没想到原本应该在忙的“飞行腿”去而复返,脸上的神色有些惶急,“田,田夫人不见了!”
“什么?怎么会不见?!”琉夜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难道被滇军的人掳去了?
待几人匆匆赶到先前软禁杨桂香的房间一看,只见那里面整整齐齐,丝毫不像是有外人入侵的痕迹,倒像是——有人从里面打开了房间逃了出去。
“到底怎么回事?”
琉夜的脸彻底臭了,最近是怎么了,先是被司马相莫名坑了一把,现在连个丝毫武功不会的村妇都要来挑战下他的权威吗?
“看起来,像是她摸清了我们换岗布哨的规律,并寻了个空隙逃了……”
跟在他身后负责巡逻的队长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羞愧得脸都抬不起来了。说到底,对方也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妇,更是丝毫武功都不会。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杨桂香出身猎户之家,自小就跟着父亲上山打猎,最擅长的不是布置陷阱,而陷阱。
“她又怎么会摸清我们的巡防规律?”琉夜的声音越发的冷了,几乎都要掉冰碴子下来了。
这回轮到“飞毛腿”羞愧了,他头也不回地就往外冲,“是,是我让她每天能出来溜达一会儿的,她一定是借着这个机会搞清楚了咱们的……我去抓她回来!”
一听是这样,琉夜的神情反而放松了下来。唇边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笑来,“算了,你去找到她,就不用再带回来了,直接送回去吧。”
飞毛腿往外冲的身形顿了顿,干脆利落地答道,“是!”
***
对于杨桂香成功逃脱的事情,此时身处战乱中心的几人完全不知情。
落落有些紧张地看着冯老太医布下最后一针,“好了!”
她心神一松。身子软软地坐倒在椅子上。
“明天早上他就可以醒了,只是这期间,他不可以挪动。以免震动了脉像!”
冯老太医也是累了,满头大汗却连拭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形象全无的瘫软在榻前。
然而天公不作美,这里几人刚刚松一口气,门上就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是李壮哉身边的副官。
“我家大人派我过来问顾公子的伤怎么样了?良县是守不住了,我们马上要撤退!”
“什么?!马上撤退?”冯老太医瞬间睁大了眼睛,“可是我才刚给他行完针!如果现在挪动的话,他必死无疑!”
“那,”那个副官也懵了,不安的拿脚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