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白夙臻显然都打算好了,他冲着言棋点点头,言棋就一把拿过放在顾晋文脚下的牌匾。
言棋清喝一声,身形微动,在场的人只听“呼呼”两声,那牌匾已经稳稳落在了门楣之上的空白之处。
观礼众人不由为之喝一声彩,礼官也是笑着点头,“好了,有请顾公子,周知县剪彩!”
直到这时,落落才知道这个不甚起眼的中年胖子竟是安平县的知县周鹏举。心里惊讶之余却也淡然,以白夙臻那样贵重的身份,如果他真要请,不要说是一个小小的知县了,就算是府台大人也不在话下。
周知县的名号在人群中引起了小小的一阵骚动,但是转眼人们就被眼前的匾额引去了注意力。
横批即是铺名:红妆;
上联:红尘有爱天地久;
下联:妆成脉脉诉白头。
只见那上面字体苍遒隽劲,龙飞凤舞,竟是难得的书法大家。
周知县显然是知道内情的,哈哈笑着冲顾晋文一拱手,“哈哈,顾公子的书法越发的出神入法了!这世上也只有白公子才能有这待遇,一个小小的铺子也能得你的墨宝相辅!”
落落听了心里一动,她不是特别懂书法,只是觉得这匾额上的字好看得紧。此刻再一听周知县的话,这意思竟是说顾晋文的字很难求么?
似是看出了落落眼底的疑惑,言棋凑过来,“公子爷的字可是万金难求一字的哦!”
“啊?!”落落张了张嘴,在白顾两人身上扫了扫,突然觉得白夙臻今天那一身大红的袍子,同顾晋文头上那一点画龙点睛的红,竟是出奇的相得益彰。
“也只有白公子才能无条件的求得公子爷的墨宝……”
言棋还在继续,虽然早就已经明白顾白两人的关系。可是不知为何,这回落落听着心里竟是有些不舒服了起来。
剪彩之后就大宴宾客了,因为心里存了那一丝怪异之感。落落就没有去主席。而是捡了个角落同谭林坐在了一起。
“谭大哥,这铺子能开张,得了你不少的力。敬你一杯!”
落落笑盈盈的举杯,冲着身边的谭林道。
乍一见她这样灿烂的笑容。谭林有些看得呆了。直到谭大伯又恨铁不成钢的拐了他一肘子,他才“啊”的反应过来,挠了挠头憨笑着举杯一干而尽。
落落眨眨眼,“啊!谭大哥!”
一个阻拦不及,那酒杯就已经见了底,“你啥时候变这样海量了?”
话音未落,就见谭林突地脸色涨红如熟透的虾子,豁地跳起来。“咳咳咳!爹!辣死我了!这竟是酒!”
落落一呆,忍俊不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谭林,“哈哈……看你这样豪迈的举杯,还以为你啥时候自己偷偷练了一身海量哩!原来竟是拿错了杯子!噗哈哈哈……”
原来这谭林是属于不能喝酒的体质,只要沾哪怕一滴酒,整个人也会立时变得跟煮熟的红虾子一般甚是吓人。而且之后会昏睡三天,因此他是从不沾酒的。
这边落落笑得真打跌,那边谭大伯却是眼里精光一闪。点了点头——看来自家这个傻儿子终于是开了窍!嘿嘿,回去是找个人好好合计合计,找个好日子上田家去提亲去!
想到这里。谭大伯快乐的哼起了小曲儿,拈一粒花生米,自斟自饮了起来……
且不说这边谭林手忙脚乱,呼吸间都带着火辣辣的滋味的到处找茶解辣。
那边席上的顾晋文眼角余光一扫,突然就瞥见落落笑得一脸灿烂,整个人几乎都要溜下桌去了的欢快样子。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她。他眼神一暗,心里不爽了起来。
看着好友突然冷了脸色,正在同他说话的白夙臻一愣。顺着他的眼光看了过去。
当即不爽的大叫了一声,“我说怎么没见落落呢!原来跑到那边去独乐乐了!玉账本!快去把她请过来!什么事情这么好玩怎么能漏了本少爷!”
他大呼小叫的声音引来了同席的一个一身明紫茜纱的小姐的好奇。“不知白公子在说谁?”
白夙臻拍了拍桌子,“哈哈!等下给你介绍下。我这个铺子的另一个东家!是同周小姐一样厉害的一个姑娘呢!”
那个被称为周小姐的美丽姑娘眼神一闪,“哦?那我要看看……”
说起这个周小姐,就不得不说安平县里最大最有名的胭脂铺子——紫魅。
这周小姐名紫瑜,据说她自小天赋异禀,半岁能言,周岁能跑,诗书算术无一不精,自小被誉为神童,更是在六岁那年央求着周知县给自己开了个胭脂铺子在县里。
周知县本当她是小儿女顽闹,却没想到她竟将那铺子经营得风生水起。附近州县里无人不知安平有个“紫魅”的胭脂铺子里胭脂好。
因此那周知县常在席间叹息,“只可惜为女儿身。”
这会子这个周紫瑜一听白夙臻那句同自己一样的话,面上虽然不显。但是心里却是隐隐有些不快了起来,大抵这种天才都非常忌讳自己被人拿去同别人比的吧?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个奇女子!你们一定能成为好友的!哈哈……”
白夙臻心里没有周紫瑜那般的弯弯绕绕,只是大笑着拉了落落过来。
落落抬眼,只见席间一个女子,明眸皓齿,一身明紫莤纱衣笼得她人如处在一团紫雾中一般,透着一股子高贵凛然之气。脸上画了淡妆,亦是紫色系为主,越发显得整个人高贵冷艳无匹。头上一枝紫玉步摇,随着动作一颤一颤的拂在颊边,更显得她肤色光滑细腻。
而那周紫瑜看了落落一身普通的丁香小袄,下面亦是一条普通的碎花棉布裙子,头上也只是简单的一枝竹钗,将头发挽成松松的一个斜堕髻,素净的脸上更是半丝胭脂也无。
这样打量着,她的心里就透了丝不喜。但是她是个人精也似的人物,眼下既然主人高兴,她也就没流露出半分不满来。
“原来你就是这铺子的东家之一!真是幸会幸会!”
周紫瑜盈盈起身,声若黄鹂轻啼婉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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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极品老乡
“呵呵,妹妹的妆容真真是天然呢,莫非妹妹原来竟是老子的得意高徒?”周紫瑜面若春花地打趣道。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调侃打趣,但是落落却从中觉出了一丝异样的滋味来。但她于她不过是一个陌路人而已,也懒得深想。
当即淡淡地一笑,抿嘴福身,“周小姐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落落总觉得自己这一句话出来之后,周紫瑜的脸色就不大好。看样子,竟像是有一些——不满?
落落挑眉,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满。难道是嫌自己没有像她一般打趣奉承么?
白夙臻显然没有感觉出来她的这份情绪,笑嘻嘻的拉了落落介绍,“落落,这位周小姐可是不一般呢!也是个非常有主意的聪明女子呢!”
“呵~再聪明也及不上白公子您啊,生就一双识人的慧眼,连妹妹这样的人才也都挖到了,这才真真是极好的!”
看周紫瑜捏着帕子文绉绉地说话,落落心中那份怪异的感觉越来越重了——什么“真真是”,什么“极好的”,总是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而且她说的这些话,表面上听没什么问题,可是细细一品,那滋味却是有些不对。
什么妆容天然,不过是嫌弃自己顶着一张素脸罢了;而这识人之能,却是说得有些巧妙了。
“啊!”落落蹙眉想着,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前世时红极一时的“甄寰体”来。
“莫非?”想到白夙臻先前介绍的那周小姐的生平,落落心里生出了一股子激动,难道她也是穿越而来的?这样一说的话,那她所有这些天赋异禀。也都解释得通了,不过是因为早通世事罢了。
“不知周小姐平时喜欢什么消遣。”落落随手拈起一块糕点细细品着,状似随意的开口。
周紫瑜正在为落落听了自己的生平之后没有露出艳羡而崇拜的目光而不爽。此刻落落主动挑起话题,哪里会放过这个征服她的机会。
“呵。哪里有什么好好消遣的。不过是深闺寂寂,素日里就看看书,混些日子罢了。”周紫瑜一脸淡然无争的样子,看似无意的道,“近日无意间得了一句诗,却是深合我的心意,不如我说与妹妹听听?”
一看她这样子,落落好险没笑出声来。扫视了一下她身后随着的几名丫环。难道她们不觉得她家小姐这样端着架子说话很累么?
可是她身后几个丫头个个儿双眼放光,一脸崇拜。看样子很是乐在其中。
倒是顾晋文跟白夙臻的眉梢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各自扭了头。
“啊!光顾着同你们说话,倒是忘了菊儿她们。”周紫瑜惊呼一声,突地回头看着身后的几个丫环,脸上带了一丝心疼之色,“怎么样?累了吧?白公子,你这里可还有多的席面让我的丫头们坐一坐?”
周紫瑜说这话的时候,恰到好处的微微仰头,露出饱满的前额来。大大的眼底满满的全是关心心疼之色。
落落囧囧有神的扭头。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这会儿可以放背景音乐的话,一定是“哈里路亚”。
如果落落会读心术的话,就一定会听到周紫瑜此时的心声。“哼!不过是个乡野村姑,竟然也敢无视我穿越者的光环!看你这会儿还不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咳!周小姐真是心善。”落落硬着头皮开口,她还是想确认一下,她到底是不是穿越来的,“你刚说得了诗句?是您自己做的么?真是厉害!”
落落说这话的时候本是无意,但是此时落在周紫瑜的耳里意思就不一样了。她心里傲然的一哼,“哼!看吧,果然女主这一大招放出就是无敌的啊哈哈……”
心里得意,但是她脸上却是半分也没显出来。
那充满关切的目光一直随着自家几个丫环被玉账本带着找了地方坐下。这才收回来,恢复了一脸淡然的样子。“呵呵,也不是什么好句。不过是前几日出门的时候,看到有农夫在田里耕作的时候想出来的。”
说完,她傲然的挺了挺身,一拂袖,面上带了丝悠远的意境来,“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轰隆隆!”
落落张口结舌,只觉得五雷轰顶。她无力的看着周紫瑜,这是个架空的朝代,并没有五柳先生的传说,可是姐姐你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剽窃真的好么?
这里落落正在无限吐槽,那边周紫瑜已经得意到了顶端。她斜眼觑了觑落落那张呆滞的脸,不无得意的想,“哼~好歹姐前世的时候也背了古诗无数,这一下你彻底服了吧?什么聪明女子,不过就是一个有些小聪明的村妇罢了!”
“好诗!”待她抑扬顿矬的念完,顾晋文的眼神也越来越亮,最后忍不住一击桌面,清喝出声,“当浮一大白!周小姐,请!”
“别……喝!”落落跟言棋阻拦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顾晋文一仰脖,那杯子就空了。
落落默默地收回手,握拳。
为什么,看着这样的他,她的心里有些不爽呢?
火辣辣的酒入腹,顾晋文心想,“果然人不可貌相,初见她时形容做作惹人不喜,却没想到诗才却是极佳的。”
白夙臻向来是不懂这些诗啊词的,他只对生意经感兴趣。见说了半天那周紫瑜也没说到什么生意上的事情,不由无趣的一拖落落,“走!我带你去认识认识我的朋友们去!”
落落犹豫了一下自己要不要留下来找机会同那周紫瑜相认。
可是一抬眼,正好看到她一脸高贵凛然,淡然无争的坐在那里。不知为什么,心头那股子遇到了“老乡”的热情就淡了几分。
“顾公子,周小姐,你们慢聊。”
正好白夙臻又催了一声,她就起身冲着开始清酒谈诗的两人告了一声罪,转身随白夙臻离去了。
“妹妹果真少年心性,竟是一刻也坐不住呢。”
看着落落随白夙臻而去的背影,周紫瑜心里又生出了不快,一个杂毛而已,她竟然敢在自己没有开口的时候主动离开?!
顾晋文皱眉,无端的觉得周紫瑜的这话有些刺耳了起来。
“她本就是要做生意之人,自是要多多应酬。”
“唉,要我说,妹妹一个女孩儿家,还是不要总这样抛头露面的好。说出去总归不好听,再说了,自古商人多薄义,不好,真真是不好。”周紫瑜十二万分的心疼,看那样子,只差将心子掏出来给人看了。
“咳咳!”
饶是镇定如顾晋文,也不由呛了一下,你嫌弃商人多薄义,那你自己开了一家“紫魅”又怎么说?
“既然嫌弃商人不好,那周小姐你为啥还要开胭脂铺子?”不愧是顾晋文的贴身小厮,言棋一开口就说到了顾晋文的心坎子上了。
“啊?”周紫瑜本是想踩踩落落,却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但是转眼她就想到了对策,只见她脸上恰到好处的飞起了一丝红晕,呐呐的低头,“那个,家父不才,好歹也是一县知县。然安平太穷,素日里看着那些老百姓受苦,紫瑜这心里就是犹如刀绞。”
说到这里,她还煞有其事的顿了顿,秀眉微蹙,抚住胸口,好像真的是心痛难当一般。
“因此素日里我也会布施一些粥品,可是家父俸禄微薄,又有一大家子要养活。这才不得已开了胭脂铺子,一是贴补家用,一是为了安平的百姓……”
顾晋文顿住,良久才缓缓开口,“周小姐,我身子突然不适,就不奉陪了。”
“啊?公子爷你心里不舒服了么?肯定是刚刚那杯酒的缘故!”言棋紧张得声音都颤了,赶紧自怀里掏了一个小小的瓶儿,倒出一粒药来塞进顾晋文口中。
周紫瑜有些着迷的看着顾晋文因为疼痛而微微蹙紧的眉,还有那微颤的睫翼。砰然心动的同时却也有些惋惜——长得倒是好看,刚刚谈诗,才华也是够的;只可惜,是个身有重疾的……
看着言棋扶着顾晋文离席,对方那修长挺拔的身材再次让周紫瑜狠狠咽了口口水,“嗯!决定了,再考察他一番!如果不错,姐可是有万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