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金伯伯,我知道您是好心。可是爹娘他们在这里住了半辈子了,这一时半会儿的你突然说要走,他们当然拿不定主意了,您就别催他们了!”落落上前一把拦住要暴走的金大川,冲他使了使眼色。
其实听到金大川劝她们搬家,落落心里是极高兴的。但是她也没指望着能轻松把人劝走,毕竟,这时候的人们,大多都是故土难离的。
不过有他开了这个头,以后她再寻机会劝劝,总有希望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落落把金大川劝走了屋子。
“你可要好好跟你爹娘说说,把他们说动了,再去劝你爷奶。这样才好。不然的话,你爷奶肯定不动!”金大川虽然脾气暴躁。但是人却聪明,不过几天就把田家各人的性子摸了个清楚。
“我知道呢,金伯伯,您先别急,这事儿急不来的。”
落落柔声劝着金大川,然而却见他脸色一黯,落落心里一惊,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他不小心说出来的“寒疾”的事儿来。
“伯伯。您的寒疾?”
“唉,也不瞒你,我这寒疾啊,如果三个月内再不回药王谷,就得立时发作了。到时候,就是大罗金仙来救,也救不了我了,我这回出来的太久了……”金大川语气有些沉重,以往他并没有觉得这个寒疾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他觉得这个世上只有他一人。活不活的并没有所谓,只要报了仇就好。可是现在……
“啊?这么严重?”落落忍不住惊呼:“那你赶紧回去吧,过一阵子我们再来看你!”
她以为金大川的寒疾到了药王谷就不会再发作了。可是却没想到金大川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悲哀:“没用的,就算是赶回去,这回不发作,再过几年也还是要发作的,我的寒毒太深了,即使是火谷也无法根除。”
“这样啊……”落落神情复杂,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这么着急想要自家全搬去药王谷。她心里一动,突然上前挽住他的袖子。用一种俏皮的语气道:“金老头儿,你还厉害着呢!我的嫁妆可还等着你来出力哟!可不能就这么认怂了!”
金大川心里一暖。拍了拍落落的手臂:“哈哈,放心吧!老头子我才刚刚找回姑姑。还没好好在她面前尽孝呢,不过,我再呆半个月,就要走了。到时候你们一家是走是留,可得要有个章程出来才好!”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神情严肃了起来:“就算是你们要留下,我也是要把姑姑接走,去药王谷里治一治她的老寒腿的!”
落落点头:“嗯!您放心吧,看我的!不过呢,搬去药王谷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搬去上京郊外,倒是蛮有把握!嘿嘿……”
她突然眨了眨眼睛,笑着松了金大川的手。
金大川还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落落却闭紧了嘴巴,不肯透露,于是只好悻悻地走了。
抬头看了看一碧如洗的天空,落落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摇摇头,叹息一声:“真能忍,这都三四天了还不来找我。罢了罢了,山不来就我,我就来就山好了!”
嘀咕完,落落扭头冲屋里喊了一声:“爹,娘,我出去一趟了。”
“好,早点回来,还有那事儿,你好好跟你金伯伯说说,咱家,这还是,唉!”杨桂香追出来,有心想问问两人到底商量了些啥,却又怕被别人听了去,只吱唔了一声。
不知道落落是不是也是这想法,同样吱唔了一声,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来到永盛巷口,这里上回因为徐闵兰来避难长住,顾家就把永盛茶楼所在的那条街道大半都买了下来,最里面改成了居所。名字也因永盛茶楼的存在而改成了永盛巷。
经过茶楼的时候,落落想了想,提步进去了。
今天当值的正是玉账本,他自是认识落落的,顿时笑眯眯地就迎了上来:“哟,田姑娘,您来了,要喝茶?楼上房间还给您留着呢!”
说着,他就带着人往里走去。
谁知经过楼梯转角处的时候,突然一个清脆的女声拦住了两人去路:“呵~看不出来嘛!这永盛茶楼竟然也是一个眼高手低的地方!小姐,刚才他们明明说楼上已经没有房间了,这会儿怎么又冒出来了一间房?”
抬眼望去,只见一个一身桃红色比甲的丫环模样的人一脸不忿,死死地瞪着二人。
这丫环看起来模样娇俏可人,只是这会儿脸上的表情就不怎么好就是了。她身边坐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姑娘,想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头上还戴了个纱笠,所用的茶具,也不是永盛茶楼统一配备的青瓷,而是自带的白玉蛊。
看着那白衣,落落莫名地觉得一丝眼熟。
她眼光闪了闪,微微退后了一步,把地方留给了玉账本。反正这事儿,说白了跟她关系并不大,更何况,她这会儿还正心烦着呢。
玉账本自是明白她的意思,上前一步拦住那个小丫环,客气地笑道:“这位姑娘有所不知,眼前这位姑娘其实算不得客人,”
“哼!果然是小地方的茶楼!地方小,人也小气!可没见过哪家把正经的客人往外赶,反倒留一个不相干的人的!依我看,你长得也不怎么样嘛!穿的也不过是粗棉麻衣!竟然还有资格拥有雅间?哼!”那小丫环想也不想,这些尖酸话脱口而出。
而旁边那位主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也不阻止。
这下,彻底把玉账本的火气说上来了。他本来是想说,落落并不是客人,而是店里的股东,待遇自是不一样的。
而另一边,已经上楼的落落也火了。你说事情就说事情,但是要是想进行人身攻击,那就休怪她嘴上不留情了。
只听她嗤笑一声,回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丫环:“我说这位姑娘,你这话说得就有些过了。我是长得不怎么样,穿得也不怎么样,可是我就是在这永盛茶楼里有专门的雅间常年留给我!”
就在那丫环色变的瞬间,落落又悠悠地接口道:“而且如果照着姑娘的理论,像我这般棉布制衣的人都没有资格进雅间,想来当今的皇上很乐意请姑娘去喝一喝茶的!”
当今皇上最不喜铺张浪费,传言他除了朝服是上品缎制以外,常服均是棉布织就。当然,能给御用的布,就算是棉布,也不可能是落落身上这粗棉所能比的,但是她就是巧妙地偷换了概念,谁让你撞到姐不高兴了!
这下帽子扣得有点大,那个主子不得不出面了。
只见她手轻轻一碰,白玉蛊相击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如意,不得无理!”
说着,她又袅袅起身,盈盈一拜,声音如珠玉落盘,好听极了:“这位姑娘,实在是抱歉。都怪我平时太过纵容,才让身边婢女口出狂言,还望姑娘宽宏大量,原谅则个。”
见人服软,落落也就不再计较,大气地把手一挥:“好了,也没什么大事儿!玉账本儿,今天我那雅间就让给这位小姐吧,我去后院房间坐一坐也是一样的!”
说完,她客气地朝着那主仆二人一礼,蹬蹬地就下了楼。
听到这样,那名为如意的小婢又不似不服气了,正要上前理论,却被她家小姐一把按住,不得动弹,只得愤愤地瞪着落落的背影。
看着落落熟门熟路地往后院而去,那位白衣小姐立在原地,久久不语。
玉账本儿带着两人在楼上专门为白,顾,田三人辟的雅室坐下,叫了伙计来招呼,自己就下楼了。
而屋内,那主子取下纱笠来,露出一张眉目如画的脸来。
名为如意的小婢脸上仍是忿忿的:“小姐你为什么要上来!我看不惯那个女人!一脸施舍,她算哪根葱?竟然想施舍我们?也不去打听打听您是谁!是她施舍的起的吗?”
“好了好了,不用不忿了!”那个小姐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听到水声,那婢女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接过了茶壶,脸上仍是不平:“可是她明明就是一个低贱的平民,凭什么!”
☆、第179章 相商
昨天突然发现我155章的序号多了一个,导致后面的序号都错了,现在改回来,亲们表打我……
*
“你也知道她是平民?哼,看来就是那一位了。”那位小姐抬手在如意的额头敲了一记。
如意痛呼一声,待听清小姐在说什么的时候,不由呆住:“您是说?她就是那一位?!”她的表情变得很微妙,“奇怪,长得也不怎么样啊,他怎么就认准她了?!”
听了这话,那位小姐的表情僵了一瞬,转眼就恢复了正常:“去打听下镇上哪家客栈比较好,我们要在这里住个三五天。”
“是。”
丫环如意一福身,退了下去。
留那位白衣小姐坐在屋子里,眯起眼睛,惬意地品起茶来。
她惬意地靠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屋顶那一大束泛着幽香的鲜花,唇边溢出一丝笑来:“嘁~白夙臻啊白夙臻,也不知道你看上她哪点儿了?想我沈静,哪点比不上她?”
这一切,已经坐在后院的落落是一点也不知道的。
她正头痛呢,因为刚刚她请人去叫顾晋文过来商量事情,却没想到他竟然来了句:“忙,有空再说吧。”
“呃,姑娘,你跟公子是不是吵架了啊?”
看了她黯淡的脸色,言棋小心翼翼地问,没敢说出公子要他观察她的神情的话来。
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落落突然长舒了一口气,摇摇头:“你带我去找他吧。”
本来想着贸贸然上门会不会不好,所以才想着在茶楼里碰个面,却没想到那人不领情。既然这样,那她就主动过去吧。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先前的那一对主仆。落落礼貌客气地冲着两人点点头,就蹬上了顾家的马车,辚辚而去了。
那位名叫沈静的小姐在原地站了会儿。定定地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还有那上面显眼的顾氏字样,突然一笑:“如意。走吧。”
而那个婢女则是一脸鄙夷地看着那辆马车,不屑地哼了一声。连带着送客出来的玉账本也被狠狠剜了几眼。
玉账本奇怪地看着这个阴阳怪气的小姐跟婢女,却实在想不起来落落哪里得罪了这两人,只得摇摇头作罢。反正,这茶楼落落也不常来,这两人想来也不会在这里呆得太久。
到了永盛巷尽头,朱墙绿瓦,门楣上用上好的红漆写了顾府两个大字。
“姑娘。到了。”言棋停好马车,低声叫着里面的人。
落落撩起帘子,应了一声,手里提了个竹制的食盒跳将下来:“你家公子在书房?我去看看他。”
“是的。”
言棋还没来得及应声,落落就已经没了踪影。他不由哑然失笑——这两人,嘴上说着不见不见,这会儿却跑得比谁都快。
一路小跑着到了书房,看着来来往往的下人,落落这才意识到自己走得着实快了些,她缓下脚步。小心地掀开竹盒,看看里面的东西没有变形这才松一口气。
只是专心做着这些的她并没有发现,路旁花枝里面有个人影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站在书房门前,落落勉强定了定心,这才抬手要推门进去。
几天没见,两人又是吵了一架才分开的。这会儿再来,她心里其实是很纠结的。前世的她,并没有谈过恋爱,只是听周围同事聊天说,恋爱中的人如果吵架,先低头的那个一定是输家。
想到这句话。她的手又定住了。其实,那事。有没有他出面,也没什么大关系吧?自己不过是想找个借口来看他罢了。
她苦笑了一下。突然觉得心累,想就此转身回去算了。反正自己从一开始就没奢求过类似的东西不是吗?
这样想着,她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默默地转身,还是回去好了。
而屋内,气息甫定的顾晋文左等右等也没等到意料中的门响,不由急了。
运起内力,侧耳细听了一回,这才发现那脚步声竟然已经渐渐远去了。
他呆了呆,脸上现出懊恼的神色,手里握着的东西也掉到了地上:“刚刚不是还挺高兴的吗?怎么又回去了?”
他重重的坐下,本想装做无事继续看书的,然而他那心里却总也定不下来。
想了想,他索性披了衣服出去。
只见前面花径里,一个纤细的人影影影绰绰的,似乎下一刻就会消失掉。他的心里一紧,快走两步上前。
落落正跟一个丫环模样的人说着话,看样子是要去见徐闵兰。那丫环说徐闵兰有事出门去了,她迟疑了下就把手里的竹盒交给了那个丫环:“夫人既然不在家那我就不打扰了,麻烦你把这个等夫人回来之后交给她,就说我来看过她了。”
顾晋文心里一阵委屈,看她这样子,竟是不打算去看他了。
“你下去吧。”
那丫环正要伸手去接那竹盒,冷不妨从旁边突然伸出来一只修长的手,同时自家少爷那冷淡的声音响起,顿时吓得她腿都软了,唯唯喏喏一路小跑着下去了。
看着他那一副凛然高贵的模样,落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长得帅了不起啊?看把人小姑娘吓得!”
“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
闻言,落落只觉得大窘,她本是存了小心思,却没想到被人抓了个现行。于是行为间就扭捏了起来,却不曾想她这副样子,落在某人眼里,正好理解成了另一副光景。
顾晋文一叹,再也忍不住,一把揽住了她的肩:“你呀,总是这么倔!说吧,今天来又有什么事情。”
语气之笃定,似乎认定了落落无事不会主动找他一般。那字里行间也透出一股切齿的意味来,仿佛是在磨牙。
看着这样有烟火气的他,落落心里一恍。突然想起来初次相遇时,他那一副清清淡淡犹如嫡仙一般的姿态来。仿佛这世上不会有什么能让他动容,却不想有朝一日自己竟能让他生出这样生动的表情来。
这样一想。她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下来,唉。什么输不输,赢不赢的,管它去死吧。
“对不起!”她挣脱了他的怀抱,轻轻一福。
顾晋文却是保持着揽肩的姿势愣了一会儿,才叹道:“你这意思还是坚持不肯近期成婚了?”
落落踌躇了一下,还是点头应了:“嗯,家里所有事情都还没定下来,我实在不放心。”
“也罢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