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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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风云-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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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腿发软。
  江陵公尸骨未寒,这火,就要烧到他的身上了,莫非,这一代名相的身后令名,真要就此毁于一旦?
  怕只怕,昨日晨钟催暮鼓,多少风流去不还。
  这般诛心言辞之下,朝堂之中,一时四下俱寂,无人胆敢则声,看着面沉如水的圣上,人人俱是自危。眼见着,当真是惊云变色天颜怒,八方风雨会京师。
  段氏别府,内院处。
  贞娘在允真门前跪了已有盏茶时分,虽是静静跪坐,并未喧闹,但这清瘦而略带黝黑的女孩,却是不住的流泪。
  却原来,杜成刚午饭之后,突的人事不省,昏倒在地。府外的大夫赶到之前,贞娘已闻讯而来,率先出手为其诊治。
  很快,贞娘就诊断出,其兄长是被人下毒暗害。事发紧迫,贞娘急将上来,见着大夫又未来到,遂是横下一条心,立时以手中药物配置汤药,先行为兄长催吐,尽速减轻其体内毒性。待得大夫来到,贞娘再与其一同仔细验看呕吐之物,辨毒开方,对症下药。
  如此这般,足足折腾了大半日,直至午夜时分,杜成刚方才悠悠醒转,一条小命算是给救了回来。
  这般看来,允真实可谓深谋远虑,她此前曾延请名医进府,教习贞娘一些医术,为的就是让身边有个通晓医毒之术的心腹。这番筹措,如今看来并非全然无用,若非贞娘医术已小有可观,此次祸事,后果已是不堪设想。
  眼下人被救回来了,固然是为一喜。但却仍有一忧未去,那就是,究竟是谁对一少年下此毒手?
  贞娘和大夫反复查验之后断定,饭菜汤水,俱皆无毒,那么,毒是下在何处呢?当日一同摆台用餐的,共有四人,俱是护院师傅的弟子。除了杜成刚和玉筠,还有两人,分别名唤宋昆和江小六。出了杜成刚外,其余三人一同用过午饭,却均是安生无事,这又是何解?
  那江小六与宋昆俱是出身市井,且师出同门,故而向来要好。宋昆为人老实木讷,而江小六人虽不坏,嘴上却是有点没遮没拦的。自从玉筠进府后,小六却老是瞧着他不顺眼,只因玉筠长得细皮嫩肉,言行举止间虽竭力掩饰,却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娘气,于是,江小六时不时的总爱调笑玉筠几句,借以取乐。
  听闻小六的疯话,玉筠虽是不动颜色,那杜成刚却是个仗义不平的性子,经常为此与小六口角,继而大打出手,不下数次。虽最后俱是被师傅一道责罚,但这数人之间,却是始终有些不对付,日常见了,面上颜色也难免有些讪讪的。
  那么,有无可能是江宋二人下毒呢?
  无凭无据,这话,可不能乱说。屈打成招,不妥。旁敲侧击,又哪有人会承认?事发之后,看他二人神色,俱是毫无惧色,前后忙着照顾杜成刚,也委实瞧不出甚么异状和线索。更何况,杜成刚这边,还有一个玉筠。他虽无涉此事,但若较起真儿来,也须得一同受审才是,否则,谈何不偏不倚,一视同仁?若是处置不公,人心有异,段府里这许多人手,可就不太好治理了。
  查,还是定要追查的,可还是那句话,该当如何查起呢?这毒下得,仿似无形无影,无踪无迹,就算吕管事有心查究,一时之间亦是无从下手。
  于是,还不待吕管事想出其他法子,情急之下,贞娘已是求到允真面前了。她这般急切,不为旁的,只为找出藏匿暗中的凶手,替自家兄长求一个公道!她也很确信,以夫人的聪慧,定能一下就将那凶手查将出来。
  贞娘这一着,倒也是碰对了允真的心思。
  只因府里多了一条毒蛇,终归是个祸患。他下得第一次手,没有得逞,却难保他不会第二次行凶,届时,只怕手段会更毒,更阴,更狠。
  更何况,谁敢担保,他的目标仅只杜成刚一人?
  允真知晓贞娘为何作出如此情状,但依着府中规矩,她却是不好直接插手外院的事务,毕竟内外有别,让她直接过问此事,确有不妥之处。如今贞娘既然陈情相求,那么,事情就好说了。
  盏茶时分过后,贞娘还在抽抽噎噎的时候,却见春浓抿着嘴出来了,她泪眼朦胧的望着春浓,沙哑着嗓子说道:“春浓姐姐。。。。。。”
  春浓摇着头叹了口气,一把将其拉起,一边还念叨开了:“你啊,这倔性子以后得改改,还是夫人心善,换了别的主家,还不得给你顿排揎尝尝。。。”贞娘一边点头,一边默默拭泪,跟着春浓进去了。
  室内,贞娘流着泪,将自己所知悉数回禀夫人,不敢有丝毫遗漏。允真静静听着,时不时的也问两句。待她听贞娘说清此事原委,一时却是秀眉轻蹙,陷入沉思之中。
  四人共餐,却只有杜成刚中毒?倘若真与江宋二人有关,为何彦宗无事?四人之间,虽有琐细积怨,却并无大仇,他们缘何下此毒手,莫非当真是恨到不计后果,也要将其除之而后快?江宋二人出身寒微,能进的段府当差,兼且学得一身武艺本事,却是殊为不易,为何甘愿行险?
  不通,想不通。
  那么,会不会。。。。。。是府外的人,在暗中下的毒手呢?
  沉思片刻后,允真让春浓去请吕管事,顺带叫来玉筠,江小六,宋昆一同问话。
  春浓应是,转身去了。步子虽是不紧不慢,此刻,她却是暗自心急。那书呆子托人捎了信进府,约自己今晚在南城的河边相见,如今却出了这档子麻烦事,却还赶不赶得及呢?
  待春浓离去之后,允真细细交代贞娘待会儿要讲的说辞,然后让她自去预备一些需用的物事。
  
   

第九十二回 悠悠春心为谁醉


 很好的天气。
  湛蓝湛蓝的天,如水洗过般明澈纯净,偌大的天空,竟连一丝浮云都看不到。初夏的骄阳静静高挂,散发灼人的热意。在这阳光下站着,初时周身都是暖暖的,但时辰久了,背上还是不由得冒出细细的白毛汗来。
  谢彦宗一手搭着个凉棚,略略眯缝着眼,看着远处高大院墙上的青瓦,还有那生长在瓦缝间,于微风中轻轻摇摆的细草,一时之间,竟似看得入了神。
  还是在娘亲身边时,才有过这般惬意的时候呢。什么都不必想,把书念好就成,每次做完娘亲交待的功课,就能和隔壁的五郎,惠兰出去玩儿,直到夕阳晚照,漫天红霞,才在娘亲的呼唤声中,各自蹦跳着回家吃饭。。。。。。
  如今回想起这些,却远得象是上辈子的事了呢。。。。。。彦宗微微一笑,清秀的脸上笑意明朗,却还是难掩眉目间那一丝苦涩与寂寥。
  蓦地,却见吕管事身边的小顺儿一溜儿小跑的过来,边抹汗,边气喘嘘嘘的说:“玉筠小祖宗,可让我一顿好找,怎的跑这儿来了,管事的让我告诉你,赶紧到后院给夫人请安去,该你的趟儿了。”
  彦宗略略拱手,笑着说道:“有劳顺哥儿了,我这就去。”说着,当先就往后院的方向去了。在确定背后的顺哥儿看不到时,他秀长的双眉略略皱了一下,又很快展开。
  灼热的阳光下,是满地的栀子花,素若清霜,芳香淡雅,这,曾是一位傅姓女子最爱的花。
  一番通传之后,彦宗进到允真房中。待见过礼后,他抬起头来,看到眼前的情形,微微愣了一下。
  端坐绣墩之上的允真身穿藕荷色云纹透绣襦裙,外边罩一件烟紫色忍冬花比甲,淡扫娥眉,轻点绛唇,看去端庄大气,秀丽娴雅。此际,她静静看着他,绝美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如墨色宝石般的眼眸,幽深黝黑,难以窥见半点情绪。
  一旁的圆桌之上,放着一大铜盆,内置满满的清水。铜盆旁边,放着数个药瓶,看去是再寻常不过的物事。
  侍立一旁的,只有贞娘一人。此际,贞娘亦是木然肃静,垂首而立,不见任何神情动作。
  允真看着眼前的彦宗,好一阵子没见着小弟了。与刚来的时候相比,瘦了黑了,但看去结实了一些,亦精神了一些,一双酷肖父亲的眼睛平静无波,已不复原本闪闪缩缩的模样,倒是有些个少年郎的模样了。允真心头暗自欢喜,面上却还是冷冷清清,不着颜色。
  良久,她开口说道:“今日唤你过来,为的是昨日杜成刚中毒一事。”话刚出口,她紧紧盯着彦宗,留意其面上有何变化。一旁的贞娘亦是睁大眼睛,霎也不霎的看着彦宗。
  彦宗心头一震,遂不动声色的深吸口气,继而应道:“是,夫人。”
  允真原想单刀直入,试探下彦宗的反应,此际见他如此镇定,不知怎的,心头却是略略松了一些。
  她回过头去,看了看贞娘。贞娘会意,遂是来到桌前,打开药瓶,逐个将其中药粉倒入铜盆之内,再慢慢搅拌均匀。
  彦宗留神看着贞娘动作,心中不明所以,再看夫人面上颜色不变,遂也是略略低头,静候分解。
  允真看着贞娘调配药水,沉思片刻,方才说道:“想必你也清楚,杜成刚的命,是他妹子贞娘和城里的名医徐一帖救回来的。所以,他们已查出来了,小杜中的毒,并不罕见,正是八仙花之毒。”
  话到此处,彦宗心中剧震,袍袖里的手微微颤抖,掌心的汗不断渗出。他的头低得更低了一些,嗓子里却不由自主的清了一下。
  允真一直盯着彦宗,这细微末节自然也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刚刚松了一些的心,又再度提起。她看着彦宗头顶发髻,顿得一顿,才接着说道:“八仙花花色繁多,艳丽华美,常用于装饰庭院,故而,府中也种有此种花卉。服下此花,两三个时辰后,会腹痛,呕吐,昏迷,抽搐,甚而丧命。。。。。”
  丧命二字,允真说得格外用力,她秀美双目深深凝望彦宗,却见他动也不动,毫无动容。心中轻叹一声,她缓缓说道:“所以,杜成刚不是午饭时中毒,而应是早间时分,就已被人下毒暗害。”
  彦宗捏紧拳头,竭力抑制心中的恐慌,那颗心剧烈跳动,仿佛一个不觉意,就要迸出胸膛一般。
  允真并未再看他,却只望向窗前阳光中轻轻飞舞的细尘,那心,却如同这上下翻飞的尘埃,四下飘荡,无处安放。当眼角余光看到彦宗微微抖动的衣角时,她的心却猛的停了一下,继而象是被人抛入水潭的石块,不断下沉,再下沉。
  此时,贞娘已经配好药水,铜盆中的清水此时呈现浅淡的蓝色。她向允真微微点头,继而退回原来的位子,垂首而立,并无言语。
  好一会儿之后,允真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彦宗:“那八仙花定然是捣碎成汁,再混入晨间吃食当中,所以,徐一帖给配了这个药方子,只要是曾经触碰过八仙花的人,三日之内,将手放入这盆药水之中,药水的颜色必会转变,哪怕量再少,亦可见效。”停了片刻,她低声说道:“你。。。。。。将手放进去,待贞娘验看一番。”
  彦宗身形略晃了晃,拖延得一会儿,方才缓缓上前,步履沉重,似有千斤巨石,压诸其上。
  贞娘抬起头,看向彦宗,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说不出的凝重和认真。彦宗看着这神似杜成刚的双眼,一阵心慌,面上虽仍是不动声色,却已是微微偏过头去,避开她的视线。
  允真低垂眼帘,遮却眸色沉沉,却是并未看他动作。
  手,放入铜盆中,霎时之间,浅蓝色的清水,已是微红,其后,红色缓缓加深。。。
  彦宗不敢抬头,只是浑身颤抖,两腿发软。虽勉力支撑,却是逐渐跌坐地上。那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大滴大滴的泪水不断坠落地上。
  贞娘呆了一呆,旋即大惊失色,她看向夫人,却见夫人仍是眼帘低垂,并未出声说话。但贞娘一时已是顾不了这许多,她蹲在彦宗面前,扳住他双肩,摇晃着问道:“是你!是你!是你对不对?”说到最后,她声嘶力竭,放开彦宗,瞬间亦是软倒在地,泪水滂沱而下:“为何偏偏是你!。。。。。。哥哥不肯告诉我你们一起经历了甚么,只说你受了很多苦,所以他在府中处处帮着你,护着你,拿你当亲弟弟般看待,为何你要对他下此毒手!你说!这究竟是为甚么!”说到最后,啪的一声,贞娘猛地扇了彦宗一记耳光。
  彦宗听着贞娘愤声指责,心中一时亦是百感交集,愧悔难当。那一耳光,眼睁睁看着,最后却是生生受了,一点也不想躲开。
  贞娘看着彦宗白净面庞上泛起的五条指印,亦是愣住。片刻之后,她哇的一声大哭,起身掩面而去。
  半晌之后。
  彦宗渐渐收住泪水,平复下来,允真看着他,缓缓说道:“你犯下如此重罪,以大明律卷第十九刑律二,凡谋杀人造意者斩,从而加功者绞。。。伤而不死,造意者绞,从而加功者,杖一百流三千里。。。若你身后并无主使之人,身为谋命案造意者,你犯的,就是不容宽贷的死罪,你可知晓?”说至最后,允真已是怒目而视,疾言厉色。
  彦宗神色木然,轻声说道:“左右也不过是个死罪。。。”
  允真嘭的一拍桌面:“你说什么!你说这话,可曾想过父亲母亲?你可对得住他们?”说到此处,允真强忍多时的泪水,亦是不住流下。
  事实上,贞娘所调配的药水,并不能检出八仙花之毒。只因人在紧张时候,手上多少会有汗渍;而只要将汗液放到贞娘所调配的药水之中,药水自然会由蓝色转为红色。这般安排,是她授意贞娘准备的,原是想着以这般计策,逐个试探宋昆,江小六和彦宗等人,看看能否以这疑兵之计查出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老实木讷的宋昆见到药水变为红色,大呼冤枉,甚而愿意主动见官,以求清白,而满不在乎的江小六见到药水变红,亦是怒目而视,直言遭人陷害,跪求夫人做主明辨。却万万没想到,这一盆假药水,最终还是试出了真凶!
  彦宗缓缓看向允真,忽的大声说道:“是,毒是我下的,那又如何,谢大小姐!要杀就杀,要送我见官就径直绑了去,别拿父亲和母亲来跟我说事!”一边说着,眼中的泪水重又开始流淌。
  允真浑身震了一下,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彦宗,一时已是说不出话来。
  彦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大声说道:“你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多少人都在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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