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会无理由要求他退位,更不会存在所谓的让贤一说,贤是谁,邵副董么?我并不这样认为,因为知子莫若父,如果邵副董这样优秀,这样适合这个职位,那么当初邵老先生断断不会将企业交给邵总,不是么。而且前不久的改选我也略有耳闻,造成的影响自是不必言说,股票跌停了三个百分点,这足够邵氏元气大伤,难道各位还要重蹈覆辙么?”
邵伟文似乎愣了愣,他大抵没想到会有人帮他说话,还是他自认为的仇人,他望着张墨渠,又望了望在他身后坐着的我,抿唇不语。
邵臣白的脸色骤然一凛,“张先生,不管您期待不期待,您到底是邵氏之外的人,怎么,似乎您对待我们内部格外了解啊。”
张墨渠端起茶杯,轻轻嘬了一口,“知彼知己百战不殆,邵副董曾说,兵不厌诈,我可还记得清楚,难道要我将那天在工厂发生的事情拿到这里说出来么。”
邵臣白脸色再度一凛,“张总,不该插手的事,还是自己图个清闲罢了。”
“是么。”
张墨渠忽然朝着我伸出手来,我愣了愣,抬头看他,他等了片刻,也回过身来看我,脸上好气又好笑的表情,“你傻了么。”
我忽然明白过来,慌张的将我包里的文件夹子取出,递给他,邵臣白没有错过这个机会,他冷笑了一声,“哦?这不是邵总的女人么,怎么跑到了张总身边?难道二位私下还有什么暗箱操作的交易么。”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因为这确实是事实,而所有人的目光又齐刷刷的射过来,在我身上打量着,我低下头,觉得尴尬难堪。
张墨渠格外淡定的翻开文件,“邵副董不是使了手段要把她送给我,以求得我和你的合作,保你在邵氏得到你想要的么。”
邵臣白咬牙切齿的冷笑,“我几时说过?”
“呵。”
张墨渠摇了摇头,“你亲自给我送来的女人,难道还要我找什么人证来这里对峙?邵副董真的敢对峙么。”
所有人又将目光看向邵臣白,他脸色铁青,并没有说话。
议论声开始蔓延,我隐约听到什么邵臣白狼子野心、戕害绍坤之类的话,似乎与刚开始的一边倒趋势大相径庭,我去看邵伟文,他端坐在那里双手交握眼神放空,脸上最初的僵硬渐渐缓和了些。
“不管过去如何,是误解也好是事实也罢,邵氏的内部问题,与张先生无关。”
邵臣白招手叫来站在后门的的保镖,“请张先生离开会议室。”
保镖刚要过来,张墨渠带来的人横在了他身前,两拨人目光交汇,明显是我们的人气势更强。
邵臣白脸色一凛,“张先生要在我们邵氏动手么,这恐怕不能讨到什么便宜吧。”
张墨渠笑着摆了摆手,“应该说是咱们邵氏。”
所有人闻言便是一愣,邵伟文抿唇不语,此时却有了些动静,他咳了一声,“我有耳闻,关于邵氏在外面的散股,一直是我们集团的客户在持有,偶尔遇到涨停或者跌停也不见抛出,时日长久了,我们也就不再关注,但这并不能遮盖确实存在这件事,近期散股似乎有些活跃,而我让市场部和财务部的人共同统计了一下,发现散股几乎都出自一人之手,而集齐一个整数,竟然逼近了邵氏总股份的百分之二十五,也就是说,和我们内部的第二股东持有的股份一样多,如果这个人要入主邵氏,我们董事会是没有权利拒绝的。”
邵伟文说罢将目光移向张墨渠,“怎么,这个散股大亨,莫非就是一向低调的张总?”
张墨渠呵呵笑了笑,“不错,正是敝人。”
所有人都愣住了,愣了片刻,便是唏嘘,而邵臣白的脸色大约是我见过的最精彩的,几乎是交替变换着,良久,他攥拳拍了拍桌子,“别有用心的人怎能入主邵氏?难道要邵氏变天么?”
张墨渠颇感讶异,“怎么,我几时说我要进入邵氏了?而且邵副董这是躲避什么?莫非你我还有什么过节是我不知道的?”
邵臣白冷冷的咬牙,“何必咄咄逼人。”
张墨渠的脸色也阴了下来,“不是我,而是你,安分守己何尝不好,难道不知这世上有句话叫作莫强求么。”
张墨渠说罢便不再理会他,而是将文件里的一张纸抽了出来,拍在桌上,“我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不错,我用这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跟进邵氏集团的总裁邵伟文先生,也就是说,我自愿让出股份,那么请董事会的诸位董事计算一下,看看现在按照股份来排位,哪位堪当总裁一任。”
所有人又是唏嘘。
坐在最尾的一个男子站起身,将数据投放在投影仪上,一目了然。
“根据方才张先生所说,那么邵总名下的股份便是百分之六十八。也就是说,邵总的总裁位置,即使全董事会成员股份相加,也不能撼动。汇报完毕。”
男人点了点头,坐下。
邵臣白自知大势已去,深沉的闭上眼睛,邵伟文蹙着眉头,他似乎还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转变,大抵他已经抱着你死我活的态度出席今天的董事会,却没想到不费一兵一卒就换回了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我下意识的看向张墨渠的背影,他竟然拿出了这么多,邵氏的股份,百分之一就相当几百万之数,他竟然为了让我放下过去这样轻而易举的交了出来。
张墨渠靠着椅子,目光再次流连了一番,然后笑了笑,“这样的结局最好,至少我很满意,而我相信,所有邵氏集团的客户以及市场都将非常满意。最终我还要说,一个集团的命脉,不只是团队的合作精神和上下的掌控娴熟度,更重要的是掌握在决策者的手中,他的每一个决策,每一个想法,每一个态度都将决定企业的发展和利益,而因为个人恩怨就盲目的选择一条道路是很不明智的作法,你们是将企业的生命里看作儿戏,诸位,一旦邵氏毁灭破产,你们连一分都收获不到,还拿什么妄想以后的荣华富贵。”
张墨渠说完站起身,将椅子推后,整理了一下衣服,“但愿这是我最后一次对邵氏失望。邵总,不必对我谈任何利益与情分,这是我为了某个人做的。告辞。”
他说完朝着所有人点头一笑,便朝着门口走去,我愣了愣,保镖看了我一眼,我才回过神来,急忙跑了几步跟着他一起离开。
过道里他放慢步子,和我并肩,目视前方的同时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我忽然觉得特别对面前的男人五体投地,“你刚才特帅!”
他呵呵一笑,“怎样,心里平衡了。”
我点点头,“其实我原本不欠他的,他欠我的,但我就是这样,总觉得自己仿佛背叛了他,这样一来,我就安心了。只是,那么多股份,你亏损了多少钱?不妨私下找邵伟文要过来?董事会也没人知道,他的总裁位置保住了,也不必发愁没钱还你。”
张墨渠将我拉进电梯,朝那些要跟进的保镖使了个眼色,他们纷纷停住步子守在外面,电梯门缓缓合上,霎那间我只觉得身子一个旋转,便被狠狠的压住了,他的脸近在咫尺,额前的几颗汗珠衬得他的皮肤愈发光洁性感。
“我不想要钱,沈蓆婳,你装傻的本领倒是一流的。”
我越过他的肩膀,看着电梯的数字一点一点的下降减小,他忽然掐了我腰一下,我疼的低呼出来,他的脸上尽是得逞的坏笑,“不够专心,罚你晚上——”
他的头再度沉下来,置在我的肩窝处,说了四个字,我的脸顿时便灼得发烫,心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烧了一下,我低下头,“我——”
“嗯?沈蓆婳,再等下去,你让我憋疯么。”
我嗤地一声笑出来,恰好电梯门在这时打开,我从他胳膊下的空隙钻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回身朝他扮了一个鬼脸,“抓住我,就答应你。”
☆、第七十五章 你说真情可贵,你说真爱无悔
曾经听说,爱一个人就该是将自己毫无保留的给予他,我曾以为,我爱邵伟文,爱到我也可以忘乎生死,并不需要多么漫长的时间,只是眨眼间就足够我深入脾肺。
可后来我知道,爱一个人并非只关乎风花雪月,你纵然得不到付出相同的回报,却也不能一无所获。
于是我选择了放弃。
放弃那一刻,骨肉都在颤抖,心都在滴血。
如同散场的烟花,绚丽之后只剩下一地破碎的落寞。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选择张墨渠,只是我的退而求其次,我知道他爱我,我也喜欢他,他对我好,给我最温柔的呵护,但我已经付出了两次彻心彻骨却体无完肤,所以这一次我保留了许多。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如果不曾有过覃念的出现,邵伟文是否会爱上我。
但我更清楚,这世上最愚蠢最不可能的就是如果。
我躺在床上,静静的望着张墨渠,他的手特别温柔,在肌肤上软软的触摸都让我像是踩在云端,他沙哑而暧昧的喊我的名字,“蓆婳”,我点头笑着拥抱住他,闭上眼迎接我新的人生。
他闷哼着,每一下都让我疯狂,他对我说,“以后不要再想任何男人,只有我。”
我咬着他的肩膀,从喉咙中呜咽出一声,“好。”
这一夜,我做了一个特别漫长而美好的梦,不是在滨城,而是一座靠近海港的旱城,精致的四合院有很小巧漂亮的露台,院子里是篱笆墙,还有一颗夏天开满了栀子花的数,轻轻淡雅的芬芳,一地樱粉的落花。
我抱着孩子,静静的等着,院外停下的车里走下张墨渠,怀中的孩子忽然挣脱开我,欢快的朝他飞奔着,然后大声喊着爸爸,扑进他怀里,他爱怜的吻着孩子的小脸,唇边是我见过的这世间最好看的梨涡。
春风再美不如你的微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我慢慢的睁开眼,氤氲的水汽似是仙岛里的雾霭,白蒙蒙的一片,笼罩着我的肌肤,背上温滑的触感让我愣了愣,我扭头去看,张墨渠同样赤膊着,只围了一条白色的浴巾,他的掌心都是泡沫,温柔的擦拭着我的身子,我向后倒过去,偎在他怀里,“几点了。”
他笑了笑,在我脖颈上落下一个吻,“早晨六点多。”
我哦了一声,又听见他问,“昨晚睡的好么。”
我的脸倏而便滚烫了起来,我轻轻捶了捶他的胸膛,“不好,所以以后为了让我睡得好,你都不许那样了。”
他坏笑着将手移到我身前,用泡沫搓着,“那样是怎样,我听不懂。”
他手上忽然一个用力,将我翻了过去,然后压倒在浴缸里,水扑腾着溅起了一地水花,我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来,只好笑着求饶,他这才罢休放过了我。
我们从浴室出来,我才看到卧室的窗外天已经大亮,我想了想,现在是二月初,还有十天就是春节了。
张墨渠给我换好了衣服,拥着我下楼,庄兰已经准备了早餐,我们坐过去,他忽然对我说,“一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我嗯了一声,大口咬下一块火腿,“去哪里。”
他将培根夹在面包片里,递给我,“我母亲的坟前。”
我忽然就愣了,望着他,他安静淡然的吃着,似乎并没有什么情绪,我心里觉得有点发堵,伸手握住他的肩膀,“我不是故意问的。”
他扭头看我,“无妨,我本来也要告诉你,如果要瞒着,我也不会说了。”
他端起牛奶的杯子,“其实我也很久没去看过了,事情太多,到了该扫墓的日子,都会被牵绊住,加上母亲弥留之际曾对我说过,什么时候找到了愿意共度终生的女人,再带着一起去见她。”
他说完笑了笑,“如今找到了,是该去瞧瞧了。”
其实张墨渠并不明白,他看似平淡的一番陈述,却在我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我从不否认我喜欢平淡宁静的生活,我知道他的身份,我注定无法和他像正常人那样过着最简单的日子,他随时会有危险,就像这个世上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的人,即使改邪归正,还是会被世人戴上有色眼镜去看待,他永远无法抹去曾坏过的烙印,我想过跟着张墨渠,我会过的比从前每一天都提心吊胆惊心动魄,一个随时拿着手枪去解决别人性命的的男人,他是危险而刺激的,那种沐浴在黑暗下的神秘,同样也让我欲罢不能。
程薇曾经对我说,一个能让女人又爱又恨时过境迁却忘不掉的男子,才是于爱情里最成功的,尽管他是一个永恒面前践行的失败者。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是否会存在那种让我渴望的永恒,至少现在我们还彼此拥有着、一切刚刚开始就够了。
吃过了早餐,张墨渠抱着我坐在客厅里,我看电视,他看文件,一派祥和。
中间他接了一个电话,眉头蹙得一筹莫展,良久才挂断,那边人的声音我听得出来,是肖松,他似乎对我还有几分尴尬,因为那次他和另一个男人来接我,送去见张墨渠,途中对我格外不恭敬,说的话也难听,他大抵以为我是记仇的人,所以之后每当来找张墨渠,只要逢我在场,都小心翼翼的,连眼神都避着我,生怕我要报仇。
其实他也想多了,我要是那般不宽宏的女子,张墨渠这样义薄云天的男人,也万万不会看上我。
我将电视关上,从张墨渠怀里坐起,他别开腿,脸色不是很好。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他嗯了一声,将文件放在茶几上,神色凝重。
“洛城那边的生意出了问题,很大的问题,已经有条子介入调查了,肖松和老德是我安排在洛城替我照看场子的心腹,最近我这边很多事忙,于是把肖松给调了回来,那边只有老德一个人盯着,原本都在正规上,老德就有点松懈了,结果昨晚除了大事,具体的我还不清楚,要等到了洛城再问。”
我从他凝重的脸上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我没有说什么,只是握住他端着杯子的手,和他一起放下。
“我陪你。”
他蹙了蹙眉,“不行,洛城那边很乱,你该知道我的身份,我做的生意并不简单,带着你我会分心很多,如果那边乱了,我根本无暇保护你,你去了只能让我不安心,留在这里,我很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