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孤》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遗孤- 第1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这只是一场包装华美的盛宴。而我们,及我们的天子,不是主角。
作者有话要说:  哎我不会取名啊,那个什么“芒居“”碧天池”大家看看就过了吧。
  皇帝服制是参照汉朝礼服描写的,我尽力百度了,若有批漏错误,忘考据党手下留情轻拍~

  ☆、及笄

  “许长生,我好困。”
  妫冴厌恶这场声势浩大的典礼,每一次山呼万岁他都觉得自己耳朵嗡嗡的发疼。退了宴席回到“芒居”之后,他立即这样说。
  我帮他摘了冠冕,道:“您去休息一会儿吧。”
  他抓住我的手,皱眉道:“一起。”
  我耳朵有些热,点一点头,道:“诶。”
  宽去那繁重的华袍,换上轻巧的寝衣,我将褪下的冠冕交给守在外间的侍婢,听见里间对话的她伸手接过,红着脸退下的同时,也暗暗地朝其他宫婢使眼色,我眼见她们都低着头要退下,连忙道:“你们不用下去,守在这里没事的。”
  她们惊愕抬头看我。
  “没事的。”我红着耳根又说了一遍。
  那几个女孩偷偷相互看了一眼,复又站回了岗位。
  我才敢回身,却看见妫冴蹲在床边,两眼清亮地看着我,他想像之前我卧病在床的那时一样,趴在我睡的床边入眠。说来羞愧,那时我伤病过重,不能起身,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的主人趴在我的床脚入睡而不能阻止。现如今我四肢俱全,身康体健,再委屈他蹲在床脚那我简直该当死罪。
  我连忙走过去扶起他,道:“您不用这样,去床上就寝吧。”
  他拂开我,警惕地看着我:“你不一起吗?你答应过我的。”
  我看着他眼底聚集着怨怒之气,忙道:“不不,我陪着您,我在旁边守着您。”
  “守着?”他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奇怪地看我,“怎么守着?”
  我将他扶到床上,搬一把椅子坐在床前,道:“我就在这儿,您安心休息吧。”
  他尚且有些不满,但睡意实在汹涌,于是也不和我计较了,躺下来面朝着我,最后看我一眼,疲累地阖上眼睛。
  他眼底有两道浅浅的青黑,我见着,心中有种奇怪的迷惘感。
  对,迷惘。
  他对我的依赖来得有些莫名,让我至今都没有办法能相信,我与妫冴的关系,还能变成这样。我只能说很多事情是我尚未知晓,尚未堪破的。我心中有一种焦灼感,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将破土而出,杀我个措手不及。
  我如今一直都在动摇,我在迷惘自己要前进的方向。我一直以来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保住妫冴。为什么要保住妫冴?在之前,保住妫冴对我来说是职责,是希望。我心中一直以来的负罪感让我紧紧地抓住了妫冴这根稻草,而结果,我抓住了,这根稻草甚至还开始依赖我——尽管他不知道我究竟把他害得有多惨。这对他来说是不公平的。我知道,我对妫冴的忠诚,是一种卑微的归宿感与负罪感扭曲而成的怪物。卑鄙也好,自私也好。我更加迫切的是想要赎洗我的罪孽。但这样的目的在中途突然被参杂进了几丝不一样的情绪在里头。起因是那个吻,那个莫名其妙的吻。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魔怔,如此在意那昙花一现的瞬间,让当时那种惊慌失措的心情不时的左右我的思维。——而那份心情,有一种致命的温柔感觉。
  我害怕一切温柔的东西,因为温柔会使人沉醉,会让我找不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我害怕我会一头栽下去,再也找不着退路。
  我悄悄叹了一口气,阖上酸涩的眼睛。
  扰乱我思绪的是一个小宫婢,她在外面来回踱步,虽然她已经很小心没有发出重音,但那焦虑的步点对于习武之人的耳朵也算是一种不小的干扰。我见妫冴睡梦中拢起眉头,便轻轻起身,踩着轻功的步子小心踱到外间,她一见我出来,慌忙跪下,我忙制止住她,示意她别出声,将她带到门外,走了一段路确信应该打扰不到妫冴,才低声问道:“什么事?”
  她心急的说:“大人,容六大人喝多跌跤了,血流得厉害,喊着让您过去看看。”
  容六?我心里一惊,容六素来大大咧咧,能扛的伤肯定会咬牙撑过去,如今她喊我过去,怕是真出事情了。
  “她现在在哪儿?”
  “禁军营。”
  回头看看静悄悄的殿门,妫冴已经睡熟了,我低声嘱咐她:“你回去当差吧,莫要出声,若是皇子醒了,就说我马上回来。”
  她点头应了,我连忙起身向禁军营奔去。
  禁军营在皇宫东北面的角落里,算是我们这些禁军在宫中的家。禁军营自大门入是一方方圆百丈开外的空地,空地中央搭了一个擂台,平时护卫军兴致起来了,就在这摆擂比武。擂台北面正对大堂,是禁军将军以及左右统领议事待客的地方。而擂台东西两面,则是右左两护的住所,统领住在最北,其余护卫住所一字排开,左右两护各自拥有一个较小的议事大堂。而以擂台为界,默认东边空地是右护习武场所,西边空地为左护练习场所。虽然仅隔一座擂台,由于职责内外之分,左右二护却常年互不相见,所有的交流几乎都是在那擂台之上,用拳脚互相问候了。
  宫中一切都没有变化,然而已经有月余没有到这儿来的我,甫一踏进大门,却诡异的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儿一切都没有变,但又一切都不一样了。禁军训练任务繁重,通常即便入了夜,也仍旧在练习。呼哧带喘的操练声直到子时,才会渐歇。更有些勤以补拙的,即使万家灯火皆灭,也会继续练功。禁军的规矩不管护卫们是否准时就寝,只要出勤准时、执行任务不出差错,谁也不会关心你是否睡眠不足。我恍然记起刚入禁军那两年,太过沉重的训练任务让我很是吃不消,但尽管如此,我还是跟不上大家的进度,于是我在其他人入睡之后,爬起来一个人在院子里蹲着马步,扛着比我人短不到哪去的龙雀大环刀,费力地照着刀谱挥砍。怎么说,那时候那样拼命,大概是因为憋着一口气吧。因为进度落后,被章合耻笑的次数不算少,那时候我总想证明给他看,我也是有能力的。
  现如今,那把环首大刀尚且还躺在兵器架上,人,人却早已不复当初。
  我推开容六的房间,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心中一紧,但屋内一片漆黑,微弱的月光下我什么都看不清,我连忙取出火折子,刚刚吹出一丝火花,我便顿足在原地,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了。
  就借着刚才那转瞬即灭的火光,我猛然看清了,房间里除了我与躺在床上的容六,还有第三个人的身影。
  是章合。
  他坐在我的正对面一丈远的地方,隔着重重黑闇,目光像条毒蛇一样锁定我。
  黑暗中,三重呼吸,三重心绪。
  “我喜欢这种感觉。”
  章合率先开口,话尾带着一丝愉悦。即便是在黑暗之中,我依然能清晰的勾画出他的眼角。
  “你现在离我很近……”
  “容六怎么了。”我打断他的话,直截问道。我听见容六呼吸有些不稳。
  他有些不高兴话被掐断,声音很是不悦:“不要打断别人说话,很没礼貌。”
  我没空理会他的疯言疯语:“容六怎、么、了。”
  他危险的沉默了一瞬,压着声音道:“她没事。”
  “没事?”我几乎匪夷所思,“这样重的血腥味你说没事?!章合,你连这样的谎话都说的出……”
  我的话陡然掐断,是被容六翻身的动静给打断的,显然,那孔武有力的翻身以及旁若无人的呓语显示着她多么健康和忘我。她在睡觉,昏天暗地地在睡觉。
  我咬着自己的舌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松嘴了。
  章合的声音带着没什么温度的笑意:“你说什么?我连这样的谎话都怎么样?”
  “那,那这血腥味?”
  章合只笑不语。
  我突然不说话了。这样的血腥味,不是假的,那真真切切是容六的血。容六正在粗枝大叶地经历女孩的头一次蜕变。酒醉是真,跌伤是假,这样半分真半分假的谎言,是章合捏造出来引我上钩的鱼饵。
  许久之后,我听见章合的脚步在向我接近,他的声音也渐渐接近,他说:“想到什么?记起你当年遇见这事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他站定在我的面前,缓慢低沉的出声,讲着我当时惊慌失措的胡言乱语:“‘章合,章合。我快要死了’。‘章合,章合。我流了很多很多血。怎么办,我要死了’。‘章合,我不想死,一点也不想死。我还没有给你看我刚练成的一套拳法呢’。‘章合……’”
  “你想说什么。”我打断他。
  他闷在胸腔里笑,一声一声,像是毒蛇吐着血红的信子:“丫头,我的丫头。你这一生,有多少个第一次是我见证的呢?”
  “我今年一十五岁,遇见你也才八年时间而已,你以为你见证了多少个我的第一次?更何况,从今而后,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以为你还能见证多少个我的第一次?”
  章合笑了,笑声像蛇尾缠住猎物,他似乎极为愉悦的笑完,然后伏在我耳边说:“至少今日,我能见证到。丫头,今天,你满及笄之年。”
  我惊觉后颈一阵掌风袭来,心跳瞬间骤停。
作者有话要说:  啊好累。

  ☆、强求

  及笄之年,绾青丝长发为鬓,为伊人点红妆,衣罗裙。这是弥二告诉我的,她倚窗而笑时窈窕的模样,是我对女子柔软之美的第一抹模糊印象。
  宫里有许多女子,柳腰多姿,芙蓉笑靥,更有那些倾国倾城的妃嫔后宫,她们的美总让活在刀枪棍棒中的我感到不知所措,脂粉堆里的袭人香气,让我觉得浑身臭汗的自己像是一个怪胎。
  我对自己的女儿之身有一种漠视,因为护卫禁军,不需要性别,而我于章合,也不需要性别。章合从来不将我当女人看。我一直以为我在他眼里,或许永远都是那个干巴柴火妞。
  当年,豆蔻年华的我迎来初潮,从来只有模糊性别观念的我在入了禁军营里之后,连那一点男女意识都被无差别的繁重操练消磨殆尽,这样的我对女性成长轨迹比男人都要陌生。前一天过度训练而晕倒的我将初潮看成临死的讯号,恐惧地向那时最信赖的人哭诉,我那时害怕就那样干巴巴的死去,贪心的我在那时,还有许多的愿望。
  我记得那时候章合听完我的话,向来云淡风清的脸上难得的挂上了一丝讶异,看着我被染红的裤子(练武的时候,不论男女,皆着短衫长裤),然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轻轻笑了一声,我抹着眼泪看他,问,章合,我是不是要死了?
  章合低头看着我,眼睛里有种看不太清楚的情绪,他像是叹气一样的说:“丫头,你终究长大了。”
  我当时并不很懂他的意思,直到后来,他将当时刚刚及笄的弥二带过来,让弥二与我说女子要怎样成年,我这才知道,原来,女孩子是要经历这样的过程,才会蜕变得美丽动人。
  从那之后,我才开始留心那些花一样的娘娘们的一颦一笑,开始留心她们翘首以盼的期盼而哀愁的样子。我那时隐约的有所感知,她们期盼着什么,哀愁着什么。
  男女之事,弥二跟我提过,尽管说得十分含蓄委婉,但在旖旎的后宫里,听闻过些许风言风语的我,也能模模糊糊地理解一些。而让我真正知晓何为和合而欢的,正是她。当然,还有一直手把手教导我文治武功的,章合。
  那一个瓢泼大雨的雷雨夜,熬夜练功的我为躲避骤然下起的大雨,躲到了离训练场最近的章合的屋檐下,透过那没有合拢的门缝,不经意的那一眼,颠覆了当时的我,一切不为人知的羞怯妄念。
  我还记得当时惊恐逃走时那些雨点像刀子一样砸在身上的疼痛感,我像条疯狗一样在皇宫里横冲直闯,跌在地上吐得一塌糊涂。
  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那个章合,开始慢慢地离我远去。
  眼角冰凉地落着泪,我闭着眼睛,对抱着我一步步走着的章合说:“章合,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章合胸腔里闷笑几声,将被点了穴道的我放到床上,我睁开眼,认出是他的房间。他将我四肢摆平,帮我抹掉挂在脸上的眼泪,极尽温柔的摩挲着我的脸颊,极尽温柔地凝视着我,气息吐在我的脸颊上,他说:“有意义。我能拥有你。一生一世。”
  我无声无息看着他,他伏下来亲了一下我的眉心,贴在我额头说话:“别跟我说些什么得人不得心的废话,我从来就没在乎过那东西。你的心不在我这儿,没什么关系。你不喜欢我,觉得我恶心,没什么关系。只要你,未九,只要你的人在这儿,在我触手可及随时随地看得见的地方,就可以了。你是我的东西,是我亲手找出来,亲手阎罗王手里抢出来的东西,你和那龙椅一样,都是我捏在手心里的玩意儿,没人能把你们抢走。没有人。”
  “哈哈。”我笑。“哈哈哈哈!”
  他爱怜地看着一边笑一边疯狂落泪的我,并不在意的亲吻我的眼角,这样辗转缱绻的亲吻,带着锋利藏毒的獠牙,一点一滴啃噬我的血肉,一片片撕下我卑微的自尊。
  章合这个人,一直都是语笑晏晏,指点之间千军万马灰飞烟灭。即便是如今,我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昭示着他的情/动,但他依旧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节奏。
  他解开我亵衣的时候,我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意识离自己远去。
  不用去听,不用去看,不用去感受。
  这只是一场令人作呕的强求。
  我时常在想,如果那个时候,妫冴没有推门而入,或许我这一辈子都逃不出章合的包围圈。
  当时章合的指尖轻巧地拉开我衣裳的系带,却忽然眉头一皱,身体往旁边一闪,一道寒光戳在他之前所在的地方,剑锋直指他的头颅。我睁眼一看,妫冴面无表情举剑站在章合身后。
  我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章合忽的嗤笑一声,挑眉看着妫冴道:“躲在外面听了那么多,明白了吗?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因为她的翅膀栓在我手上。你救得了她这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