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没有立场来回答这个问题。”他淡笑,收回视线,轻微颔首,一旁的阿金示意了,忙不迭的跑过来,说着首映快开始了,请各位记者移步影厅。
仍是咔咔的拍照声音,对着他的背影……
休息室里。
戚枫敲门,开门的是桑又,正在打电话,用口型叫着他导演,眼神示意着这间单辟出来的休息室的最角落,落地窗外,是这座城市璀璨的灯光。
他进来时,印染恰好把刚看完的书合上,听到脚步声,回头看着他……眼底是懒散?惬意?从容?
是老朋友了……
印染这样定义他。自从那次车祸,她在北京养病,或许是捡来的性命,让她更加珍惜身边的人,还有一草一木,有些价值观,也发生了改变。
变得更开阔,去和这个世界相处。
和戚枫的友谊,也是那时候开始的,她在西单图书大厦闲逛,然后,遇见了他。
“累不累?我可是答应季末霖要好好照顾你。”戚枫递给她一杯牛奶,含笑看着她,还有她手里一本怀孕手册,兴许是有小宝宝,让她面色看起来更加的红润。
“没关系,是要快开始了吗?”印染估算着时间,她从未出席过这样娱乐化的场所,稍稍,有些紧张。
“一会儿可能会有采访,OK吗?”
他不放心她。
印染笑吟吟的,从沙发的另一边拿过一张卡片,“当然OK,内容,脚本上都有写。”
他很细心,也很周全,单凭这辟出来的休息室……在她印象里,外人眼中的戚枫严谨,认真……甚至,一丝不苟。可她却觉得,这个在公众面前光鲜亮丽、难以接近的男人的骨子里,是温和。
不是棱角被磨平后的随意,而是与生俱来的宽容。
他的身上,与季末霖有相似之处。
……季末霖。
已有两天没有见着他。
印染微微失神,
想到她在北京,他在南京,隔着1000多公里的距离……
很想他。
粉丝的热情,她还是第一次这样真切的感受到。
象白色的长裙,简约的款式,细节上做了精心的设计,并未像其他那般女明星身着修身的礼服……
头发挽起,露出白皙的脖子。
不着任何首饰的修饰……
绣娘绣的一朵朵雏菊,让她看上去美的窒息……
她站在主创人员的最边上,偶尔被其他人说的段子逗乐。
很难相信这样一位幕后的女人如此美的不可一世,不是么?
“请问印老师,您对这部电影怎么看?如何评价戚枫导演?”第一个问题问的中规中矩,第二个问题……之前采访戚枫的问题又被抛了回来,更是……意有所指。
“据说您的参与是导演的三顾茅庐?”
“南京的照片怎么看?”
……
“此番出席发布会,是否意味着有意向参加其他导演作品?”
……
不断线的问题,还有无数个机位。
这个女人恐怕会成为今天的热门头条……
难得印染愿意公开接受采访,各媒体早已蓄势很久,更有消息称,她早已秘嫁豪门,难怪鲜少在公开场合出现,富太太,可不是谁都有这个福气能做的。
印染淡淡的看着这些记者,主持人在一旁圆着场,声称自己是印染老师的忠实粉丝,这次为担任戚枫导演作品的服装设计,真是令人叹为观止,现在看来不仅作品好,更是美女一枚……
很合时宜的措辞。
她笑了笑,接过话筒,凑近了些。
“导演人很好,”她顿了顿,对着隔了数人的戚枫说了这句话,然后回过视线,看着台下乌泱泱的记者,声音很低,显的更是温柔……
“我和戚枫认识不久,好朋友的电影,一定是要支持的……嗯,之所以不太参加这类活动,是不善言辞的缘故,而且……”她微微转了说话的语气,脸上有难掩的红晕,在光照下更加明显,
“……而且,我怕说的话,要是让人错意,回家先生会取笑我。”
轻而易举的,她的脸上掩饰不住的幸福,便可让所有的流言瓦解……
所有的灯光暗了下来——
她悄然退场。
秋风清……
桑又去取车,她留在电影院门口,拿出手机,想告知季末霖她工作结束了,现在返程回南京。
北京城市很大,不经意的就会遇上熟人。
她也是,好久不曾见他了……
“印老师好。”
“你好,支白……”
两年前的冬天,那起车祸——还有印影……恐怕所有人都不愿提起,正如所说,记忆的另一种方式,是时间的遗忘。
叶聚有散……
她,从未怪过任何人。
支白迈上层台阶,站在她身边,摘下墨镜……容貌,比她初见他时,更有了些男人的坚毅,这些年,他居于国外,攻读电影学。难得回一次国,也难得遇见他……
那年的事,谁又说的清呢。
支白也是这样想……无论是何种缘由,印影丢了性命,印染也丢失了孩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快进去吧,电影已经开始了。”
她提醒他,这个电影院今天只有戚枫的首映礼,他匆匆赶来,很容易猜到他的意图。
“嗯。”支白颔首,双手仍插在裤兜里。
……
不为所动?
桑又开车过来,摁着喇叭,摇下车窗,对她挥挥手。
印染迟疑着,循声问他,“有话对我说?”
支白褐色的眼睛看着她,流动着情绪……
这世上所有的缘分都是机巧难得的,可也有些人,或者事,按照俗一点的说法,不如相忘于江湖……
“她会希望你过的很好的。”
支白重新带上墨镜,对她示意后,径自走进了旋转门……
桑又跑过来,一个劲儿的询问那人是谁,小心翼翼的替她拉开车门,印染微微提起裙摆,一阵风吹过,她下意识的眯了眼睛——
“……起风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学期课不多,不在蓝印就会在夕远那儿0。0
☆、番外二:纪(季)念,溜走的时光
番外二:纪(季)念,溜走的时光
夜里两点的医院……
印染进入手术室已有一个小时。
季末霖坐在手术室外的等候椅上,双手交叉,沉默不语。
没有比这更让他揪心的了。
空旷的医院走廊,只有一排排的座椅,安全通道的绿灯,一直亮着,白色地砖,反射着灯亮,消毒水的味道,像是从每一块瓷砖处散发而来……
眉头紧锁,脑海里是刚才那一幕。
医生拿着手术同意书,让他签字,万一发生不测,是以产妇的性命为先,还是以孩子的性命为先。
印染的这一胎,从一开始就不顺利。车祸落下的病根尚未完全调养好,便有了这个孩子。
……
手心里,是她进手术室前,摘下的结婚戒指。
他试着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克制着,告诉自己不要再继续想下去,印染不会再发生意外。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
像是瞬间四季交错。
终于,护士抱着襁褓走出了手术室。
韩叔欣喜万分,心急的跑上前,忙着招呼季末霖,“先生,先生!快看。”
季末霖不发一言,直愣愣的、复杂的、心底波澜的,看着这个闭着眼睛,仍在熟睡的小生命……护士说,是女孩儿,白白嫩嫩的。
他想伸手抱着她,颤颤巍巍的,又怕姿势不正确,会误伤她……
他和印染的孩子……
“我太太什么时候出来?”他目光如炬的看着护士,手术室的灯还亮着,一颗心,仍旧是没有放下。
“放心吧,手术很成功,虽然胎盘发现血块,但送来的及时,等季太太麻醉醒了,就会出来。”
颇有经验的护士,看着这个身份特殊的男人,还有病人刚被送来时的阵仗……
甚至,总觉得这位季太太,面容很熟悉,像是在哪见过。
印染躺在病床上,被推出手术室的那一瞬间,第一眼,便看见了他。
身边的医生会意的停下。
季末霖的手紧紧的握住她的,印染的眼底,除了笑,还是笑。她终于有了他的孩子,醒的那一刻,医生告诉她,是个漂亮的女孩儿。
她的季先生,在外面等了那么久,一定很幸苦。
“季末霖,”印染的声音很低,她累坏了,怕他听不太清,只能拉着他的手,示意他,凑近自己,“季末霖,”她叫他的名字。
“嗯。”他弯腰,离她很近。
印染的眼角,有不易察觉的液体。
无论心理多么强大,两个小时之前,她是害怕的,恐惧的……现在?是苦尽甘来吗?上天让她还有机会怀有他的孩子,并且,看着她健康的,平安的出世。以后,他不仅会有她,也会有这个孩子。
季末霖亲吻着她的额头,眼睛,鼻尖……
全然不顾周围的“观众”。
印染躲开他,他的呼吸,温热的在她的脖子下,痒痒的。
“宝宝,你想好名字了吗?”
突然想到数月前的一幕,她问季末霖,出生的孩子要叫什么名字才好,她想的是,不用太复杂,也不能太简单……
他当时正在哄她吃饭,特别不负责任的告诉她,第一个孩子就叫季一,第二个,叫季二……依此类推,很有涵义,也很好记。
噗……
印染失笑,绕着他的手指,“真的叫季一?”
韩叔也忍不住笑了,
季末霖的眼底,全部是宠溺,让护士慢慢推着病床,一边同她说话。
“你说这个名字太随意,我便又想了一个。”
“是什么?”
印染的眼底,亮晶晶的,掩饰住了劳累。
电梯门打开,又关上……
“季念。”
季末霖叫这个名字的时候,出奇的温柔,眼底的深情,印染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这个名字……分明就是她很久之前,用毛笔写在纸上,收进抽屉的两个字,那日是印影的忌日,也是她第一个孩子的忌日,
他怎么会知道……
印染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电梯门又打开。
车轮摩擦地砖的声音。
“这个名字很好,爱汝一念,很有意义。”
……
爱汝一念?!
吾至爱汝,即此爱汝一念,使吾勇于就死也。
他是这么认为的?
纪念?
爱汝之念?
宝宝,你知道吗?你有一个特别会说情话的爸爸,长大了,你也会遇见一个这样的男人,然后,很爱,很爱你。
刚刚忍下去的眼泪,又有要流出的趋势,偏偏肇事者,丝毫不以为然。感觉手指上一凉,发现他不动声色的,将那枚戒指重新套上了她的无名指。
这,就是她的季先生。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最后一个番外0。0
☆、番外三:Dance Me To The End Of L
番外三:Dance Me To The End Of Love
阳光世界,季节从前。
又是一年的雨季,江南地区,连日被雨水笼罩着。
时隔近二十年,她重回通州。
老宅,已不复从前。
祖上的墓园,幸得有人打理,还不至于杂草丛生。爷爷的墓碑,父亲的,母亲的,还有,印影的……人生匆匆数十载,谁是故人,谁又不是过客。都是太慢,太快,一幕幕情形,仿若昨天。
叫不上名字的野花,争相开放。
稻田,农夫,犬吠,细雨……
印染怅失怅然,挽着季末霖的手臂,一步步,踩进泥土里。
如果不是肃然让人起敬的墓园,一个个印家的先人埋于此地,通州,也许只是一个普通至极的小镇,染坊?
她一路走来,空气里很少再有蓝靛粉的味道儿了。
她曾经认为,印家是衰落了的,祖辈的风光不在,技术不在,文化快要消失殆尽……如今细想,这何尝不是这个家族最好的结局。
若是见到印言东,她也能平心静气的叫他一声二叔。
终究,他是印影父亲,是她的长辈。
小姑姑?
印家残留的板式纹案,也是二叔出面,得以保存。再有万般的不愿意,也是徒劳。
短短的二十年,经济浪潮的改革中,还有多少像印家这般类似的存在与消失?再一次,体会到了蝼蚁于穹苍下的浅薄,与渺小。
算了,有些事,不必细想。
印染找到他的手,紧紧握住。
她在计算,是等了多少世,才遇见的他。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模样。”她同他往回走,离开墓园。
季末霖不作声,她便继续说。
“真是有趣的缘分。”
所以你看,人的际遇,往往出乎意料,又像是注定好的……好矛盾。稻田里,有白色蝴蝶飞过,轻颤着翅膀,渐渐,飞远了。
她过了三十岁,没有在样貌、年华最好的时候遇上他,却也拥有了山前山后,流水落花的清净与温馨的生活。
有时候想一想,希望回到过去,又不太希望……
她在惧怕年纪增长,年老色衰的年纪,幸好还有他。
照顾季念的阿姨,抱着她站在路边,念念带着一个红色的小草帽,上面不知是谁给她系了一多黄色的小野花。
她还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哼哼呀呀的语言,没有谁能懂。
一见到印染走过来,扑着小手要抱抱。
季末霖至今都不太会抱孩子,印染笑他,抱孩子像是捧着一个大西瓜。季末霖无奈的耸肩,伸手去逗小女孩。
眉宇间,像极了印染。
小念念把奶嘴儿又吐在了地上,手指抓着季末霖的食指不放,一向十分有风度的季先生,早已习惯了女儿的恶习与刁蛮。他记得,印染在怀孕期间,刻意为了培养孩子的性格,胎教的音乐大多是古典音乐,怎么就……
“一定是我怀孕的时候辣椒吃多了。”印染无奈的看着怀里性格更像桑又和印影综合体的念念,对季末霖说,“万一以后太泼辣了怎么办?”
“那是她比较有主见。”季末霖毫不在意。
……
“你这样宠孩子,真的好吗?”
季末霖看了她一眼。
“我没有觉得你有什么问题啊。”
……
印染结舌。
通州有很多的葡萄园。
他们居住的起居室的窗外,也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