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笑着夸赞慕容倾谦逊。
季麒玄坐在慕容倾对面,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季麒玄浑身一震,登时举杯,道:“云齐长公主之女,云齐第一美人,果真是名不虚传。姑娘这面纱遮面,可是在怕什么?”
慕容倾举杯,道:“陛下息怒。哪里是什么第一美人,不过是民间传闻罢了。已毁之容怎能污了陛下与诸位皇亲的眼。”
席间议论之声愈大。
慕容倾恍若不闻,道:“今日,臣女一见贤妃娘娘,才知世间何为美人,何为贤妃。不知,臣女可是能照云齐之礼与娘娘交换一样贴身之物,了表臣女对娘娘敬意。”
兰锦方想拒绝,这厢季麒玄已是替她应了下来。他命兰锦的贴身侍女籽郁回宫中取来一物赠与慕容倾。慕容倾笑意吟吟地上前从腰间取下玉佩做回赠。兰锦见着玉佩,失态地将玉佩掷了出去。攥住季麒玄地衣袖,浑身直发抖。她对上慕容倾的眸子,登时花容失色。
慕容倾见状,跪在兰锦的桌前,仓惶地说道:“臣女该死,让娘娘受了惊吓。”
季麒玄愣愣地看着慕容倾,从地上拾起玉佩,冷喝道:“这玉佩,你是从哪里来的?”话语中压制着的怒火让每一个人心惊胆战。
慕容倾抬头,怯懦地看了眼季麒玄,又低头,道:“前些日子,臣女初到苍鹊城从一玉器店买来的。觉着上面的图案甚是喜庆便佩戴在身上。此番委实是想借着玉佩给娘娘添些喜气,哪知,哪知会酿成这般大错。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又是磕头,又是隐忍地哭声。
李太后等着这样久,目光漫不经心地划过季麒玄手中的玉佩,这才开口道:“好了。不过是一块儿玉佩罢了,皇帝何必动怒。景语,贤妃娘娘受了惊吓,送娘娘回宫歇着。来人呐,再赏慕容姑娘一对金步摇,一只翡翠钗子,一对翡翠玉如意。给姑娘压压惊。”
慕容倾仍旧不敢起身,连谢恩都忘记了。
景语即刻上前打了圆场,道:“此番可真是吓着姑娘了。太后娘娘赏赐,还不快些谢恩?”
慕容倾慌慌张张地跪地谢恩。起身时,身子摇摇晃晃,不停地用帕子拭去额角汗珠儿。莫然上前扶住慕容倾回席坐下。慕容倾看人影已经有了重影。她本能地握住莫然的手。莫然瞧见她这幅模样更是大惊失色。又悄然将药参在酒中叫慕容倾服下。
李氏注意到慕容倾的异常,言语间尽是关切之意。
慕容倾抓准了机会告辞。临走前,她若有深思地看了眼季麒玄。随后由景语扶着快步离开正殿。出了寿彦宫,上了步辇。慕容倾的眸中忽现犀利神色。稳稳地接住不知从何方射来地箭。侍卫将步辇护住,为首之人惊诧地看着慕容倾手中的箭,道:“姑娘,没事吧?”
慕容倾闭上眸子,应了声,道:“无事。回玉华宫吧。”
箭在慕容倾的手中转了几下便被丢出去。慕容倾看过信笺后也撕碎藏在袖袋中。
忽然,慕容倾张开眼睛看着皇城,又无力地闭上双眸。她想,终究不会太远了。
☆、第五章(1)
第五章
当晚便是宴请各国派遣来的使臣。中午,慕容倾就被太后请去的事此刻怕是已经在各国使臣那里传开。本就不喜麻烦的慕容倾索性称病留在玉华宫“静养”。
夜晚,寿彦宫是愈加的热闹,玉华宫是愈加的安静。
慕容倾起身压了烛火,莫然伺候她更衣。
有人夺窗而入。
莫然警觉地将慕容倾推到床榻上,用被子捂好。提起床边的长剑悄声声息地走到窗边。长剑缓缓地与剑鞘分离,泛着冰冷的月光。趁着那人回头之际,长剑相迎。眨眼的功夫,只听闻两声闷响。月光下,一个身影逆光而站勾勒出他的消瘦的身形。
慕容倾怎还能安心地呆着。
斑驳月光的屋子里,女子宛若灵蛇那般窜到屏风后。少时,她已然穿戴整齐,手持长剑从屏风后走出。面色冷峻,眼神凛冽。她看准了那人的位置,那人似是知道身后有人在慕容倾出招的同时转过身来。那人险险地躲过慕容倾的招式。不过几招,慕容倾就被那人牢牢地禁锢在怀里。脸涨红,恶狠狠地瞪着那人。也是在同一刻,看着那人的脸,失神。
季麒玄咳了几声,松开慕容倾将昏倒的莫然抱起放在床榻上。
慕容倾默不作声地,紧紧地盯着季麒玄。
季麒玄脸上有不大正常地*,道:“是你,倾儿。”
慕容倾已经换了身衣裳出来,笑着说道:“这般冒失的来玉华宫,就不怕太后知道吗?”
季麒玄咳了几声,道:“我顾不得那样多。第一日知晓你在这宫里我便想来,怎奈母后寿宴牵绊。姗姗来迟,倒是今儿是愈发地忍不住了想过来看看你。”
夜太过黑,慕容倾并没有注意到季麒玄的不对。她转身过去看莫然的伤势。幸而,并无大碍。慕容倾摸索着给莫然上药,眉头皱地愈加的紧。点燃蜡烛,她示意季麒玄先到外屋等着。屋内,她细心地给莫然上药。大抵是特疼钻心,昏迷中的莫然直皱眉。
慕容倾别过头,独自垂泪。待上完药,她带着一脸疲倦从屋里出来,看见季麒玄,鼻头一酸。与半个时辰前那个冰冷的慕容倾判若两人。
季麒玄紧抿薄唇,看着慕容倾,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慕容倾哑声,道:“莫然受伤了。她的功夫在我之上,何人竟能将她伤的这般重?”
季麒玄紧抿薄唇,道:“进宫前,可还有其他人知道你们的行踪?”
慕容倾定定地看着季麒玄,摇头。
对外,她的身份时云齐王未过门的儿媳妇;对内,她是云齐大长公主的幺女。三年来,这身份从未有人识破。怎会,怎会在这苍鹊城出了岔子。慕容倾细细想来,不过是那一日将陈垣请到别苑时露过破绽,想到陈则,她恍然大悟。
季麒玄赞赏一笑,道:“陈将军这个人以忠心名扬天下。区区一个儿子,怎会成为牵绊他的理由。倾儿,戎马半生之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慕容倾冷着一张脸,笑笑,道:“若是全家的性命。陈将军可还会置身事外?”
季麒玄回以温柔的笑,道:“当然不会。”
心中结被解开,慕容倾这才注意到季麒玄的脸色不大对劲,执拗地追问。
季麒玄道:“母后给我下了药。这三年多半时候我都不晓得自己再做什么。”看着慕容倾,又想起那个没有缘分的孩子,季麒玄的心一痛,抚上慕容倾的脸,“不可为你鸣不平。是我的无能。如今,我已与以前不同,倾儿,回到我身边。其他的事情让我去做。”
慕容倾笑着摇了摇头。
季麒玄的心忽然一提,想起这些日子那些妃嫔的议论纷纷。紧张地问道:“倾儿,莫不是真的,你?”有点语无伦次。季麒玄拽着慕容倾的手力道太大,弄疼了她。她一呼痛,季麒玄无措的像个孩子。几度看慕容倾都想要道歉。
慕容倾笑的有几分无力,道:“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季麒玄如释重负地一笑。
慕容倾听见屋子里有响动,踹开门进屋,看见大开的窗子。窗外什么都没有。
季麒玄紧随其后,先是确认慕容倾并无大碍才过来将窗户关上。
将莫然伪装成慕容倾的样子。两人从玉华宫的后门离开。半个时辰后,两人已在集市中。唯恐这里会有李氏的眼线,慕容倾索性将季麒玄带去慕容衍的别苑。还没有走进正厅就听见从屋子里传出来的暴跳如雷的声音。
☆、第五章(2)
闻声便已知其身份,慕容倾无奈地笑。她上前推门而入,果然看见跪了一地的丫环家丁。他们看见慕容倾跟看见救命稻草似的。片刻之后,他们才看见慕容倾身后的人。
慕容倾道:“我这不过才进宫一两日,这别苑怎是成了这幅模样?这事若是传到宫里,叫宫里的人怎样看到我云齐王室。”不忘回身给季麒玄作揖,“玄大人见笑了。王世子素来喜爱茶具,前些日子臣女不慎将茶具打碎一只还未来得及给殿下好生解释一番,叫殿下误会了婢女小厮,发这样大的火,委实是臣女不是。殿下,可否将此事放一放。玄大人今日可是带来太后娘娘的懿旨。”
慕容衍不依不饶,大声道:“碎了,慕容倾,你可是知道,我为了这一套茶具找遍整个云齐国。你知道吗?整个云齐国。如今倒好,被你打碎了一只,你连一点歉意都没有。你……你……你……”
慕容衍指着慕容倾的手直颤抖。
季麒玄委实是将这笑憋得难受。
慕容倾美目一冷,扫过跪在地上的婢女小厮,道:“还不快些去做自己的事。殿下给你们银子可是叫你们偷懒的?”
有几个婢女被慕容倾的余威震慑住,低着头,匆匆起身离开。此时,这屋子里只剩下慕容倾、慕容衍和季麒玄以及别苑的郝总管。
慕容衍亦是这时才注意到季麒玄。虽是未见,瞧见慕容倾这般听他的话也是将季麒玄的身份猜得八九不离十。像季麒玄摊开手,弄得季麒玄很是莫名其妙。慕容衍这才补充,道:“这一套茶具是本殿下花了三千两黄金淘来的。看着有些折旧了,便给你算个亲民的价,两千两好了。”
敢情这是在抢钱。同慕容衍一起共事三年,即便他是再怎样喜欢茶具,也从未有为茶具一掷千金的时候。慕容倾上前拿起一个茶杯又丢在地上。
慕容衍登时跑过去护住宝贝茶杯,对慕容倾怒目而视。
慕容倾似笑非笑地看着慕容衍,道:“世子殿下,可是还要两千两?”
慕容衍的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
慕容倾的目光扫过跪着的每一个人,道:“那殿下可是知道该怎样做?”
慕容衍猛点头,干咳几声掩去方才的尴尬。小心翼翼地将茶杯挪到另一个桌子上,警惕地看着慕容倾,道:“郝总管你且先下去。本殿下……本殿下有话要同慕容小姐说。”
郝总管捂着嘴离开屋子。
慕容衍哀怨地看了眼慕容倾,怕是这王世子是个惧怕妻子的名声是要落实了。
门关上,又确定隔墙不会有耳,慕容衍的神色已与方才截然不同。那套价值连城的茶具也被他丢在一边。慕容衍神色疲惫,靠在椅子上,半晌才张开眼睛看着慕容倾,道:“怎么样,有什么收获没有?”
慕容倾的神色也不若方才那般,点了点头。虽有,唇角扬起赞赏的笑,道:“这几日倒是不少人在议论为何慕容王室只派遣王世子未过门的正妃前来为为苍国太后贺寿。如今,云齐王抱恙王宫,这人怕是已经开始行动了吧。莫然现在身上都是伤,能伤她的人,宇珩,你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哪个人?
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慕容衍的动作一滞,面色难看,点了点头。他又看了眼季麒玄,疲惫一笑,道:“我就说你这些能在王宫里忍辱负重怕全是为了他。陛下,此生能有羽倾相伴,可是你三生修来的福分。”又转眼看着慕容倾,“有什么对策吗?”
季麒玄笑意吟吟地看着慕容倾,上前拥住。
慕容倾红了脸,怒瞪慕容衍,道:“叫你这般多嘴。”对于慕容衍的问题,只是摇头。
慕容衍沉思片刻,道:“那后院暗牢中的男子,是何人?”
慕容倾道:“陈则长子,陈垣。”
慕容衍笑了笑,道:“委实是一份大礼。险些叫我惊诧而死。倒是这陈则当真靠得住吗?我倒是瞧他那次子陈煜要比这长子有出息的多。之于他,长子的性命当真是这般重要?”
慕容倾笑了笑,道:“陈则的夫人阮氏乃是已过世的伯安侯的幺女。陈则素来敬重伯安侯,自然对这夫人也是不薄。陈垣可是陈夫人唯一的儿子。早些年,我可是救过陈则一命。陈则这个人,恩人大过天。我手中又有他儿之性命。本以为这会是个听话的主儿。只是没想到,这旁人手中可是还有他更多的把柄。宇珩,这几日,怕是要叫你在这苍鹊城多跑几趟。苍国陈将军与云齐王世子交好。这罪名,陈则是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慕容衍啐了慕容倾一口,道:“狐狸。”
季麒玄并不言语,看着慕容倾的眼神是愈加的温柔。
慕容衍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道:“两只狐狸。”
传来不紧不慢地敲门声,侍婢在门口柔声唤道:“少爷,姑娘,该用晚膳了。”
☆、第六章(1)
第六章
苍鹊城的夏夜,带着一丝丝的冰凉。
用过晚膳后,三人便移步去了书房。
云隐别苑的书房中的大多数的兵书,慕容倾为了避嫌都换成了话本子,以供她在此消磨时日。此番又叫慕容衍对着书一通好找,不免又心生火气。找了大半个时辰委实是未寻到想要的书籍,慕容衍便也作罢。恰巧看见慕容倾泡茶归来,想要问个一二,却又是拉不下脸面来。索性赌气地坐在椅子上等着慕容倾端茶给他。
偏偏,又没有慕容衍的茶。
看着慕容倾和季麒玄品茶之态,慕容衍索性召来这别苑的总管,要他去寻来那比他们吃的茶更好的茶。瞧着总管的为难之色,慕容衍的火气去了大半。
慕容倾放下茶杯,动作稍重叫慕容衍心有余悸地看了她几眼。她道:“郝总管,你且先下去吧。王世子今儿怕是又在哪儿不愉快了。此事不必放在心上。”
郝总管是一年前才来的云隐别苑,却是慕容翼身边的老人,自然是对这慕容衍“怕妻”之事有所耳闻。如今是得了未来王妃的令,郝总管是毫无顾忌地退下。他走出老远,仍旧是能听见书房中慕容衍暴跳如雷的声音。
书房中。
并没有人折返回来。慕容倾和慕容衍同时松了口气,相视一笑。
慕容衍这几日赶路委实是累的慌。她坐在椅子上,揉着眉心,胳膊酸痛索性闭目养神。许久,他道:“羽倾,这几日在皇宫可是有何收获?”
慕容倾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道:“莫然查了几日,倒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李氏一直提防着我,将我困在玉华宫。又赐我金玉之物似是在拉拢云齐,实则不过是在试探我的底线。今日,她那一道诏令可真真是叫我成为众矢之的。云齐王这一次抱恙在王宫中休养,怕是她没有全信。莫然又受这样重的伤。看来,李氏已经将我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
慕容衍猛然睁开眸子,尽是担忧之色。
慕容倾看之,笑之,道:“莫要担心。这王妃乃是毁容之人,我带面纱并无人起疑心。倒是我初入宫之夜遭遇刺客。却不知是何人这般清楚我的行踪。而今日又有人闯入玉华宫,怕不只是为了探个虚实。”
慕容衍冷笑,将一串子璎珞丢给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