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声音也不自觉的带上几分责备,道:“就算慕容倾没有消息,你也不应当这样折腾你自己。若是连你也病倒,等她回来,谁来照顾她?”
涂抹的药膏本应是清凉的感觉才对,怎会变得火辣辣的。蝶茜抬头,正好对上慕容衍责备的目光,她惊吓的推开慕容衍。
慕容衍从椅子上翻下去,黑着一张脸从地上爬起来。
蝶茜又想到刚才在他怀里,闻着他的体香,脸刷一下就红了,手足无措地低下头,道:“世子殿下。”声若蚊蝇。
慕容衍眉头皱的更紧。
慕容倾的身影不适时宜地闯入蝶茜的脑海。她暗道一声糟,就要往冲出去。又被慕容衍一把拉回来牢牢地箍在怀里。
蝶茜可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道:“若是谷主体内的毒素蔓延,谷主性命难保。”
慕容衍道:“怎么回事?”
蝶茜只得将那一日在苍鹊城城郊寻到慕容倾的情况给慕容衍一五一十地说了。
原来,慕容倾消失的几日是被李太后抓去。李太后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折磨慕容倾,蝶茜找到慕容倾的时候,她浑身都是血。蝶茜实在是没有法子,看慕容倾嘴唇紫黑,估摸着应当是中毒了,她就一股脑儿地将身上带的所有解药都给慕容倾喂下去。误打误撞,毒是解了,慕容倾的身子更弱。到金漆城后,蝶茜才暗中去找过江珞。因为慕容倾死活都不肯去见江珞,江珞也只能凭借着蝶茜的描述给慕容倾抓药。好在毒素算是压制住,只是,若是慕容倾不按时服药,只怕性命堪忧。
慕容衍面色紧绷,道:“你为何不早说?”
自打慕容倾来金漆城,他只觉着她的脸色比以前更差,没有想过她会有如此经历。
蝶茜支支吾吾,道:“是…是谷主…不…不叫我说。”
离开慕容衍的怀抱,蝶茜心中有一丝失落。
真真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慕容衍道:“你真的是……”
蝶茜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慕容衍唤来洛伊,命她去找来禁卫军统领尹肖将军。
少时,尹肖带着两位侍从到墨阳宫。慕容衍早已在西偏殿等着他们三人。他提笔就在纸上画出慕容倾的画像交给尹肖,道:“世子妃娘娘两日前离开王宫。王上有要事要娘娘去办,本是一日便可回来,如今都两日,仍旧不见世子妃归来。今儿找三位将军来便是想托付三位将军此事。”
尹肖领命,面色稍有迟疑,道:“若是娘娘摘去面纱。我等岂不是认不出娘娘?”
闻言,慕容衍眉头轻蹙,随即舒展,道:“将军不必多虑。世子妃脸上有一道伤疤,她一向爱美,断然不会将自己的疤痕暴露于世人面前。若是将军找到人,可带着世子妃到长公主府上辨认便可。”
尹肖拱手,道:“卑职定会尽快寻回娘娘。”
慕容衍喊住欲离去的三人,面色沉重,道:“还请,几位将军务必要保密。别国使臣尚未离开国都,若是叫他们听去了,我王族岂不是颜面尽失?”
“是。”
整整三日,仍旧没有慕容倾的消息。
季诀身边的那侍从也在夜里来过墨阳宫数次,眉头越皱越紧。
直到第七日,密报传回宫中,三公主和五公主都在自己的府中的闺房中过世。
第八日,王后得以出凤阳宫。只是王后眼神呆滞,牢牢地抓住纪嬷嬷的手,谁的话都不听。见到蝶茜,更是如同见到鬼一样,嘶吼不停。
☆、第二卷 残雪卷
第二卷残雪卷
☆、第二十六章(1)
第二十六章
慕容翼险些昏倒在寝宫里。当即下旨封锁整个皇宫。
第八日,王后得以出凤阳宫。只是王后眼神呆滞,牢牢地抓住纪嬷嬷的手,谁的话都不听。见到蝶茜,更是如同见到鬼一样,嘶吼不停。
又是整整七日,整件事情毫无头绪。
慕容翼不晓得摔坏多少个砚台,前朝*皆是人心惶惶。
五月底,整件事情仍旧没有任何进展。
择了个吉日,慕容以熏和慕容艺璇下葬。
两位公主皆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此番又是不明不白地在府中丧命。厚葬两位公主,幸得她们膝下并无子嗣,了去其他麻烦。下了葬,她们的一生就尘埃落定。
史册上,寥寥几笔便是她们的着二三十年的过往。也罢,也罢,若非是生在王室,又怎会有这样几笔不痛不痒地记载?
慕容衍合上史官面呈的折子,叹息。
史官等了许久,仍不见慕容衍有其他的动作。
轻声唤了声:“王世子。”
慕容衍这才从回想往事中走出来。触碰到搁置在手边的印鉴,又是一声叹息。手起手落,便叫两位公主一生的记载定格。
慕容衍手支着桌子,扶着额。另一只手轻轻一摆,示意史官退下。
偌大的屋子,是骇人的寂寥。
傍晚十分。
用过晚膳之后,慕容衍在墨阳宫的院子里散步。恰是看见蝶茜从玉和殿里出来,面色哀愁。他迎上去,吓坏了失魂落魄的蝶茜。勉强露出笑脸,她道:“世子殿下。”
慕容衍下意识地皱眉,道:“还是没有羽倾的消息?”
蝶茜紧咬下唇,点头。
太多的可能,太多的骇人,慕容衍想都不敢再想。他敛去眼中的不安,道:“姑娘且放心。羽倾……羽倾定会……平安无事。”
蝶茜苦涩一笑,道:“这话,世子自己都不相信,不是吗?谷主素来不会没有缘由的没了消息。上一次,上一次……”
捕捉到什么,慕容衍捏住蝶茜的肩,略带急切地问道:“上一次?上一次怎么了?莫不是蝶茜那一次羽倾被雪姬捉去的事情,你还有对我隐瞒?”
又想到那一日,蝶茜惊慌失措地推开慕容衍,道:“世子,男女授受不亲。”
两人的脸都红了。
慕容衍干咳以掩饰尴尬,道:“姑娘先去歇息。我先去瞧瞧父王。”
蝶茜匆匆施礼,小跑进了玉和殿。
出了墨阳宫,走着走着,当真是到了慕容翼的寝宫。
也是惦念着慕容翼的身体,慕容衍没有叫守卫通报,径直进慕容翼的寝殿。恰巧一宫女从屋子里出来,端着的饭菜看上去是一点都没有动。慕容衍本想叫着问个一二,又怕惊扰慕容翼歇息就只能作罢。轻轻地推开门,看见慕容翼坐在桌案前对着什么出神。走近一看才知慕容翼手上拿的是十多年前,慕容以熏自个儿秀得帕子,上面的梅花秀得其丑无比。
见慕容衍来,并没有十分意外,反倒兴致勃勃地拉着慕容衍说起往事。
☆、第二十六章(2)
慕容衍已经睡醒一觉。
慕容翼仍旧是讲个不停。
即便是再不情愿,慕容衍也只能委婉地打断慕容翼回顾往事。见慕容翼并无大碍就起身告退。
慕容翼小心翼翼地将手帕放在锦盒中,叫住走到门口的慕容衍。
慕容衍旋即回身,道:“父王,可是还有事情交代给儿臣?”
慕容翼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玉佩上刻着“云”字,字体娟秀,大抵是出自女子之手。亲自交到慕容衍手上,叹息,道:“王儿,如今,父王剩下的也只有你了。”
慕容衍蹙眉,反握住慕容翼的手,道:“父王。”
慕容翼拉着慕容衍坐下,叹息,道:“王儿,今个儿父王同你说了这样多,可是叫你烦了?”
不是没有惊诧,这样温柔的语气,若是放在以前便只会落在慕容以熏的身上。一时间,慕容衍不大适应,就连看着慕容翼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别扭。把手从慕容翼的手里抽出来,落入眼中的是慕容翼的失落。慕容衍又重新握住慕容翼的手,道:“父王,儿臣怎会烦恼。倒是父王从不曾与儿臣说过这样多的话。儿臣,儿臣委实是受宠若惊。”
慕容翼爽朗一笑,就连眼角的狰狞疤痕都带着几分柔和的味道,道:“王儿,昔日委实是父亲亏欠你的。梅妃过世便只留下这样一个女儿,每每看到以熏我就想到梅妃。时日久了,寡人是愈加的思念梅妃,对以熏难免骄纵了些。委实是委屈你了,虽是弟弟,可也处处忍让以熏。如今,她走了,父王能指望的孩子也就只剩下你一人。”
说罢,又是长叹。
慕容衍为之动容,却也免不得心中自嘲一番。睫毛垂下,眼中异样神色尽数敛去。他道:“其他几位姐姐,要比儿臣更懂朝堂。父王,为何不?”
慕容翼笑着摇头,道:“我儿,若是寡人对你太过好,你当真以为你今日还能平安无事地站在这里?”
心头一惊,慕容衍猛然睁开眸子,诧异地看着慕容翼。
慕容翼继续道:“你三岁的时候,就被人下毒。幸亏是雪谷的老谷主用药救你一命。你可还是记得那个穿着粉衫子的小女孩?”
往事如烟,烟若聚集起来便是一幅画。
慕容衍点头。
“老谷主的幼女便是我的王妹。老谷主为我的父亲诞下一女却始终都没有名分。后来,王妹嫁给苍国丞相兰呈,而羽倾是她唯一的女儿。若非如此,三年前我怎会放你救她一命。只是没有想到,慕容倾,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简单。如今,她倒是抽身了,把这个烂摊子留给寡人。”慕容翼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握着慕容衍手的力道一下子大了许多,“衍儿,父王只怕时日无多。今儿,若是你不来,明个儿父王也是要去找你的。”
总是觉着话中有什么地方不对。
慕容衍蹙眉,道:“父王?”
“方才,父王给你的是真正的令牌,可调动云齐国所有的人马。若是半年内,云齐国安然无恙,衍儿,你不必动用这令牌。若是这半年内,云齐国成为别人口中的肥肉,这令牌方可保住云齐国的根基。”
眉头皱的愈加的紧,慕容衍道:“父王,您这是?”
慕容翼轻轻摇头,道:“衍儿,你拿着便是了。一切莫要问,父王方可保住你的性命,若是问了,这王室最后的路也就断送了。衍儿,答应父王,不论如何,都不可以放弃云齐国。有你在一日,就有云齐国的一日。”
慕容衍面色凝重地点头。
窗外,月上眉梢。浩瀚无垠的夜空带着自己特有的宁静俯瞰世间。
慕容翼道:“王儿,天色已晚,你回宫休息吧。”
慕容衍握着玉佩,作揖,离开。
慕容翼一个人看着这偌大的屋子,叹息声连连。自己又小坐一会儿才命守在门外的太监去准备温水沐浴。换上寝衣,躺在床榻上,睁着眼看着房梁,仿佛能看到什么再向他招手。
☆、第二十七章(1)
第二十七章
转眼,盛夏已过,初秋已至。
两位公主的事情已经过去,不过偶尔有人提及也都是一带而过。
许是经过两位公主的事情,慕容翼的身体也愈来愈差。慕容衍更是时常在慕容翼的寝宫里守着。
这一日,慕容翼身边的掌事公公顺子匆匆跑到墨阳宫。
彼时,慕容衍还在宫中应付朝臣,身心疲惫。得到消息后也是半刻都不敢耽误赶到慕容翼的寝宫。
整个寝宫,静得吓人。
慕容翼床边跪了一地的人,见慕容衍前来,齐声唤了声:“王世子万安。”
昔年那个叱咤沙场数十年的云齐王,曾经在苍国翻手覆雨的云齐王,曾经将一望无际荒无人烟的云齐国治理成如今这样繁华的云齐王,一夜之间白了头,眼角的刀疤不再那般狰狞骇人。他睁开浑浊的双眸,看见慕容衍的影子登时清明了不少。颤抖地抬起手想要握住慕容衍的手。慕容翼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
不晓得是谁喊了声,王上醒了。
慕容衍惊喜万分,赶忙到床边握住慕容翼的手,哽咽道:“父王。”
为慕容翼拭去泪水,慕容翼才张开眼睛,道:“傻孩子,哭什么?父王不是没事吗?莫哭,不吉利。”
慕容衍手忙脚乱地擦干眼泪,道:“父王说的是,哭不吉利,不吉利。”
哄着慕容翼服下药。慕容翼沉沉睡去。
陈太医本想给慕容衍说说慕容翼的病情,话还未出口就叫慕容衍给堵了回去。他看着这两父子便也作罢,只留下药方。一殿的人尽数散去。
暮色四合,慕容翼从昏睡中醒来。看着慕容衍伏在床边睡着,也就没有忍心叫醒他。自个儿挣扎着起身想要去倒水。
有人比他动作更快将水端到他的面前。
女子身姿玲珑,容姿倾城,笑容妩媚。
慕容翼警惕地看着女子,道:“是慕容倾派你来的?”
女子掩面轻笑,道:“王上,谷主已经失踪一月有余,王上会不知?这些,都在谷主意料之中罢了。区区一个云齐国罢了,内部腐朽的王室,还有什么是谷主算不准的?”
慕容翼浑身一震,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子冷笑,道:“十年前,你还记得那个被你赐死的女子吗?”
慕容翼眼睁如铜铃,道:“你是?”
“王上难道还认不得我吗?”蝶茜巧笑嫣然,那一双美目宛若一把利刃剜着慕容翼。
慕容翼感到窒息,道:“王后如此,皆是你的杰作吗?”
蝶茜道:“自然。”眼中是浓郁的恨意。
慕容翼喘息声急促,道:“你到底,是谁?”
“她是我姐姐。十年前,若非路过雪谷时被老谷主收留,我早已饿死街头。慕容翼,你这一辈子杀了多少人,就不怕他们晚上来找你索命吗?”女子扼住慕容翼的脖子,冰凉的手指就像是地狱的绳索,牢牢地拴住慕容翼的性命。她靠近他,香气迎面扑来,足以叫慕容翼窒息,“怎么算不出来你这双手上沾染了多少人命吗?你那两个好女儿,你的两个好驸马。今儿,他们也算是为我姐姐偿命了。今天,便是要轮到你了。”
☆、第二十七章(2)
手指刚刚一用力,耳边刮过一道凌厉的风,带着慕容倾特有的气息。
蝶茜松开扼住慕容翼的手,起身取下定在墙上的羽箭。打开信笺,令她花容失色。惶恐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着说道:“谷主,属下,属下不敢了。”
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蝶茜捂着心口,大汗淋漓。倔强地咬着下唇,怎样都不肯再认错。
许是笛声惊扰了慕容衍的梦境。
他从梦中醒来,看着蝶茜痛苦的模样心中一痛。责备地看了眼慕容翼,道:“父王。”
又过了一会儿,慕容翼缓过神儿来,道:“我儿,你父王都已是这幅模样,怎么可能还用蛊毒去控制她?”
慕容衍已经顾不过来两人。看着蝶茜痛苦的模样,逼迫自己静下心来去辨别阵阵笛音。
蝶茜死死地抓住慕容衍的手,道:“是……是谷……谷主。”
骤然之间,笛音止。
一个身着湖蓝色纱衣的女子走来,容色倾城,身姿婀娜,一双剪瞳清澈如水。
并不是慕容倾。
她手上拿着的赫然正是霜雪二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