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年的等待,竟让我们守候到了。”小米眼睛亮亮地看着夜空惊喜地说。
“我们见证了它一万年一次的美丽,是我们的幸运也是它的幸运,难怪说流星雨是幸运星降临呢。”一画也被眼前的美景感动了。
“看来我们真是不虚此行啊,小米,一画,我们下海吧?晚上没有人看着,我们游过防鲨网,登上对面的小岛好不好?”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一向内敛矜持的大米像是突然放开了胆子一般,他眼神闪烁,期待地一画。
“好啊,好啊,一画,我们赌一下,看谁第一个回到岸上,可是拿什么赌啊?”小米只要一听到有关玩乐的事情,身上万条神经都在跳动。
“这样吧,就赌刚才许的愿,谁输了,就把许的愿望说出来,赢的人要帮输的人完成心愿,中间那个人就当见证吧。“大米提议道。
一画对这个提议没有异议。
三个人击掌立誓,兴奋不已,却单单忘记了三个人都喝了酒。
三个酒瓶子一字排好,他们立在船头,小米喊:“1。2。3!”三个人同时踢倒酒瓶纵身入水,奋力朝小岛游去。
裴洛书抬头朝高台上看了看,这个时候一画应该已经回去了吧?
身边三五成群的学生在踏浪追逐,欢声笑语不断传来,这里成了年轻人的世界,反而他这个成年人出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朝稍微远点的海滩走去。
第一个到达岛上的小米脖,脖子上挂了一条捞上来的海带兴奋地跳着,大米和一画相视一笑。
回去的路程才是真正考验他们的时刻,输赢必将分晓。三个人没有做任何谦让,奋力回游。
夜晚的潮汐涨了上来,暗涌的海水有些冷了,一画此时才想起来她今天基本没吃什么东西,
早上赶着出门等裴大叔钓鱼,忘记了早餐,错过了午饭,又因跟小良子赌气,晚上喝了不少啤酒,这一趟游下来,体力渐渐不支了,好胜的她开始还努力支撑着,看着越来越远的大米小米,她渐渐地感觉不到自己的体温了。
大米小米还在拼命地往回游,他们也感觉到了海水温度的变化,却没注意到一画已经不见了踪影。
裴洛文坐在游艇的岩石上,他点了根烟,静静地看着海面,一明一暗中,他陷入了过往的回忆里。
这条路是自己选的,该来的还要来的,为了她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值得。
也许当初自己是把她逼的太狠了,不然今天也不会有这样一个结果的。
眺望广阔的大海,依然无法挥去心头的烦躁,他掐灭了烟,打算起身离去。
突然,他听到海面上隐隐约约传来呼叫声。
大米小米快到海岸的时候,才发现一画没有跟上来,小米还调侃说,
没准一画游的快,早到岸上也说不定。
可是大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等他们靠近岸边时,并没有发现一画,这才紧张起来。
他们俩对着深海大声呼叫一画的名字。
裴洛书起先不以为然,
想定时这群学生在打闹逗乐,可是当他真真切切听到一声:杨一画时,
脑子嗡地一声,像是要炸开了一般,他跳下船来,奔向呼救海域。
大米小米一边呼救一边奋力往深海里游去,闻声赶来的不只是裴洛文一个人,
还有几个学生,他们也赶紧跃入水中奋力游了过去。
小良子此时正坐在高台上,他看着台下人们蜂拥往同一个海域冲去,他知道,出事了,转身就往海岸跑去,边跑边寻找一画,没有,没有,这个丫头跑哪里去了,是不是又逞能去救人了,跑着跑着,他站住了,他有了种不好的预感,猛地回头冲向了帆板停靠点,解了缆绳奋力朝出事点划去。
此时,大米小米在往深海出游,裴洛书在其后,小良子的帆船像箭一般破浪前行,终于他看到了大米小米的身影,他知道刚才自己的预感成真了。
大米小米看见了小良子的帆船,大声呼救着,小良子看着他们俩却又无法发泄心中的愤怒。他示意让他们俩先上船,
小米毫不客气地上了帆船,可是大米担心一画的安慰,依然奋力往前游去,他在前面给小良子指出曾经经过的海域。
突然,大米大叫起来,前方不远处的海面上,似乎一瞬间有一个影子浮出,霎时又消失了。
小良子一个纵身扎了过去,小米在船上咋舌,大米也奋力游了过去。
裴洛书也赶到了,他们三个人分头潜入海底捞人,然后又浮出,没有,还是没有,这个时候潮水越发汹涌,一浪高过一浪,三个男人发疯似的轮番往水里扎,总期待着在下一刻触能触碰到她。
小米蹲在船上抖,寒冷加恐惧,他更担心扎下去的人浮不上来。
小良子下去许久了,一直没露头,小米都快哭了,
人的一口气能憋多久他知道,再不出来估计就出不来了。
他使劲地拍着船边喊着:“那个小良子怎么还没上来啊,会不会出事?大米你在哪里?”
大米在不远处应了一声,裴洛书深吸一口气刚想潜入。
突然身边‘咕咚’一声冒出来一个人。
小良子终于在深海里摸到了正在下沉的一画。
裴洛书一把把两个人都抱了起来,海水有浮力,倒也不觉得沉,此时小良子脸色铁青,他咳嗽着,肺里呛了不少又苦又咸的海水。
三个人终于游到了帆船那里,小良子轻轻地把一画放了上去。裴洛书用手理了理她额前的乱发。水中她的马尾已经散开,双目紧闭,小脸白的发青,裴洛书一阵揪心,他脱下自己身上外套盖在一画身上,虽然也是水淋淋的,可是觉得这样一画会暖和些。
小良子蹲在一画身边轻轻地把她的头偏到一边,用手拍她的后背,想让她能尽快把肺里的海水吐出来。
大米也游了回来,他紧张地看着一画惨白泛青的脸,小良子这样拍是拍不醒一画的。
他上前把一画轻轻放平,双手在一画胸口开始做心脏复苏措施,10下,20下,依然没有丝毫反映。大米脸上汗水海水滴滴答答纷落下来,他不敢再等下去了。
他端正了一画的头部,嘴对嘴做呼吸急救。当大米俯下身去时,身旁小米,裴洛文都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当!可是偏偏忘了小良子。
只听‘嘭’地一声,毫无防备的大米头一歪晕倒在了小米怀里,小良子扔了手里的船槁,弯腰抱起一画,曲膝把一画头朝下放在腿上,用力拍她的后背。只听“哇”的一声,一画终于缓过了这口气。
小米抱着昏倒的大米狂胡乱喊着:“你想杀人啊?大米大米,你醒醒!”
小良子不是没想过救上来就给一画做急救呼吸法,可是他还是犹豫了,在他们面前他不愿意这么做,大米在做心脏复苏时,他也没有异议,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她快点醒来。可是当大米真的要给一画做呼吸急救时,小良子下意识地抄起了船桨拍了下去。
他,不能接受有人碰一画。
一画醒了,趴在船边吐海水,半天冒出一句:“咳咳咳,我喝多了。”
大米也缓过来了,抬头问小米:“一画呢?”
小米没好气地说:“你活该找拍!”
裴洛文把帆船划到了岸边,一看,两个人都没什么大碍,悄悄起身走了。
小良子看着他的背影,所有所思,一回头正碰上一画也在抬头看那个背影。
一画整个人软的跟个面条似的,小良子下了船,把她抱了起来。她无力挣扎。
再抱起的瞬间,她想扭头看看大米,却被小良子一把捂住了眼睛。
透过指缝,一画好像看到满天星斗都在转。
崖上,蓬子里,一画裹着干爽的毛巾和衣服。
她知道自己又活过来了。
今晚的海面风平浪静,月光还是那么的姣好,海滩上的篝火还冒着余烟。
可在一画心里,就这一瞬,改变了很多。
身边的小良子起身给她披了件外套,一画回过神来。低下了头把外套紧紧裹在身上,如同披上了黄金圣斗士的黄金甲,坚强的外壳掩饰了一画慌乱万分的内心。
小良子起身往坡下走去,一画知道他要送自己回家了,她裹着那件黄金甲,缩着脑袋跟在他的月光背影中。
到了家门口,他低着头看着一画,眼神带有歉意,仿佛刚才的事情是他的错。
一画不敢与他对视,转身回屋了。
第二天,一画没有照例去海边,她像一个做了亏心事的孩子,尽量躲避曾经发生过事情的地方。
外婆从街上回来说,老锁匠家的小哑巴在海边被人群殴了,伤得不轻。
一画顿时如五雷轰顶,难道说小良子记恨他们俩差点让自己丢了命?还是因为大米小米记恨了小良子拍的那一船槁?她无从所知,理不出个头绪来。可有一点她很清楚,一切因她而起。因她被打,要知道小良子即便被打死,也无法申辩一句的。
事情怎么演变成这样一个结果了?
那一日的美好,篝火,合唱,萤火虫,流星雨,小岛,如今都成为一切罪恶的来源,她渐渐地掉入了悔恨的深渊。
狭小的房间里,淡蓝的床单蒙着一个瘦小的身躯。她恨尽满天星斗,她甚至想让时光倒退两日。
墙边传来了一个蟋蟀的鸣叫,像催眠曲,不紧不慢,此刻却像是伤后的小良子的生生□□,震破她的耳膜。
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煎熬着,混沌地任时间流逝。
很小的时候,在街上乱跑,无意中踩死了一只同样慌乱奔跑的小鸭子,她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拔腿跑了。
回家后,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像此刻的心情一样。
果然,高小三他妈出来骂街。
自己的无心之过,让街坊四邻也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一画觉得自己真是罪孽深重,却又百口难辩,这辈子她会不断地被这只幸福的小鸭子折磨的,为那一刻自己无法鼓起的勇气而悔恨着。
海边发生的事情,就和那只被一画踩死的小鸭子一样,埋在了她的心灵的黑暗处。
极度的自责和落海的惊吓,急火攻心,一画病了,高烧不退,乱说胡话,外婆无奈,找来了小良子。
看着一画烧的绯红的双颊,小良子默默地坐了下来,梦中的一画非常的不安静,小良子握住她的手久久地看着她,温湿的毛巾终于带走了她的高热,天明时分,一画的喘息趋于平静,小良子站起了身走了出去,晨曦的微光中,额头的瘀伤异常明显。
醒来的一画,整个人都虚脱了,她空洞地望着窗外,尘埃落定,时间带走了一切。
原来很多事情逃避了一次,就再也没有勇气去面对了,慢慢就变成一种习惯,即便是以后有了勇气,也失去了机会。
那晚,裴洛书一身湿衣服回到了宾馆,棋苑的聂老师在等他,看他这副模样着实吓了一跳,忙上前问他出了什么事情。
裴洛书轻描淡写地说:“没事,你先坐着喝杯茶,我去洗个澡,回头跟你详细说。“
裴洛文冲澡出来,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那个小姑娘今晚差点淹死。让我亲眼看到这件事请,对我冲击太大了,真怕她哪天再出什么事。”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唉,你也别太多虑了,这也是她成长的代价,你现在看到的也许只是冰山一角,这10几年来有多少个意外,还不是长大成人了。放心,据我观察她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倒是你,年纪越大人越不坚强了。”
聂老师笑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有点方寸就大乱了。”
“放心吧,找个时间我去看看。”
“老聂,这么多年真是谢谢你了。”
“什么话,我从来都不跟你客气的,你有空就多来几趟,我们也好切磋一下棋艺,对了,你是不是该考虑回来了?”
“落叶总是要归根的,本来还有些犹豫,现在不会了,明年或许就有眉目了,到时我第一个通知你。”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那我先回去。”
正在院子里晒衣服的一画被拉到了棋苑。
聂老师正在给小学员摆棋,看见一画进来,打个招呼就回办公室了。
“一画,给你引荐一个人,以前跟你提起过,天才棋手。”
“天才棋手?不行不行,我哪里是他对手,我不能给你丢脸。”
“别担心,他很和蔼。你先去给小学员摆棋,回头我叫你。”
“好吧。”
也不知道这个天才型师叔是个怎样的高手,一画的心噗噗噗地跳个不停。
“她就在隔壁,看起来没事了,你先跟她下一盘,然后慢慢聊。”
“可是,那天我爽约了,看见我恐怕她该不高兴了。”
“她还是个孩子哄哄就好了,这个你拿手啊。”聂老师促狭地笑了笑,起身去找一画了。
裴洛书不由得紧张起来,在看着墙上的围棋布罗图,来回踱着步伐。
身后的门“吱”地一声推开了,
裴洛书身子一震,却没有马上回身。
“师叔好,我叫杨一画,聂老师让我来跟师叔请教棋艺,还请师叔多多关照。”说完她抬眼打量着这个背影,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这时,裴洛书微笑着慢慢地转过了身。
一画顿时呆住了,怎么会是他!
“大叔?你怎么在这里?”
“我就是等你下棋的师叔,先跟你道个歉,那天我临时有事情,没能去赴约,希望你不要生气,为了表示我的歉意,今天我陪你下棋,然后请你吃饭,好不好?”
一画噗哧一笑。“你还当多大的事情啊,忘记了就忘记了,你们大人总是有各种不得已的原因放弃很多事情的,我明白,如果你还想钓鱼,我还等你。”
裴洛书心里不由得一暖,如此豁达的心胸让他有些感动,手,下意识里握紧了些,垂下眼帘遮蔽了眼中瞬间的晶莹。
那一战,让一画多年后想起都心惊肉跳。
对面坐的这位大叔一直温和地笑看着她,而她每一根神经都在跳动,无论她怎么想方设法设局打劫,对面的大叔都能轻而易举地让她瞬间崩溃。
第一盘毫无悬念满盘皆输。
再战,到中间,一画下不下去了,她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