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母问了问这些年叶昕虞扬的生活,得知叶昕虞扬竟然就在离C市不远B市呆了七年时,嗔怪道:“明明离得这么近,一个半小时车程就到了,也不回来看看。还以为你走了多远呢。”
叶昕虞扬笑笑:“顾姨,您就别说我啦!我是做小文青出去找灵感呢!”
想想也是,如今交通这么发达,叶昕虞扬又不缺钱,不管离家多远,一趟飞机不就完事儿?这七年没回来想来是刻意的。学艺术的怎么能被困在一个地方,到处走走是好的。
顾母拉着她,叹了一口气:“你爷爷也舍得你在外面呆这么久。”
叶昕虞扬心里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要是真舍得就好了,只怕这次回去指不定被怎样吹胡子瞪眼呢。
“你走,峥峥也走,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连武东也说‘没人气儿’了。哎,我说,你俩当初是商量好的吧?”
叶昕虞扬心中一顿,面色却很如常:“我哥去法国是为了进修,顺便拓展海外生意。我只是出去走走。”
“如果只是走走,去法国走走挺好的呀,你当初不是还去法国当了一年交换生吗。”顾母说,语气真是正常得不行,叶昕虞扬硬着头皮道:“当初没想那么多,况且我法语也不是很好,真要在那边呆七年估计够呛。”
顾母挥挥手,满不在意的说:“你当初去法国一年,峥峥为了了解你那边的情况请了三个法语老师,晚上做梦都在念法语,他现在法语TCFC2级,有他陪着你怕什么。”
叶昕虞扬有点儿接不下去了。
顾母悄悄看了看她,又装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意大利有位著名画家给峥峥寄了进修邀请函,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去,偏要去法国,那时候他法语还没这么好,听说在那边遭了不少罪,人生地不熟的,哎哟可心疼死我了……”
叶昕虞扬眼眶突然就有点儿酸。
她想起当初自己一个人去法国的时候,语言不通,只会几句日常用语,整座里昂都是陌生的标示牌,来来往往全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那时候,她每天都是教室、图书馆、公寓,教室、图书馆、公寓,陌生的环境加极大的学习压力,她差点儿没疯掉。
没疯掉的原因——大概是每天晚上顾铂峥的视频通话?法国晚上九点,中国凌晨四点。叶昕虞扬说:“以后我十一点敲你,每个星期的周六晚上,好不好?”
这样中国那边就是早上六点钟,一个星期早起一次,应该也不算太过分?
顾铂峥在那头没说话,第二天晚上九点,视频邀请依旧。
有时候叶昕虞扬看着那边的人打呵欠,心里又胀又酸,不死心的提议道:“要不一个星期两次?”
依旧是每天一小时的视频,雷打不动。
偶尔她有事情不能九点回家,九点过五分顾铂峥的电话一定打进来。
其实她在法国每天三点一线,没什么好说的,顾铂峥也不是一个喜欢把生活一点一滴拆开讲的人,两个人常常是开了视频,一个在画画,一个在看书,偶尔想到什么想说的就说,偶尔看到什么想给对方看的就传过去,话很少,但这是叶昕虞扬每天最舒服的时刻。
她那时候有顾铂峥陪,顾铂峥呢?
顾母好像没看到叶昕虞扬有点儿红的眼眶,细细摸着她的手,叹道:“顾家历经三代发展到如今,我想是什么都不缺了,即便以后会有大灾大难那也是儿孙们自己要走的路了。你看,顾家能让城城娶清挽,也能让锡华娶沈箴,这代表了顾家老一辈的态度。贴上来的人我们不要,那是因为凑过来的人都是有目的的。作为一个母亲……”
“顾姨。”叶昕虞扬凑过去蹭了蹭,顾母不说了,摸了摸她的背。
“我知道。”
顾铂峥借故离席来找叶昕虞扬,远远就看到她和顾母,他走过来敏锐的发现了叶昕虞扬有点儿低沉的情绪,眉头不自觉的一蹙:“怎么了?”
顾母朝他翻了一个大白眼——亲儿子?!难道你妈会是恶毒婆婆?
叶昕虞扬看他过来,一脸莫名其妙:“没怎么啊。”
顾铂峥声音低沉:“你情绪不对。”
叶昕虞扬心中一噎——这就是青梅竹马?
“顾姨刚刚说了一些你在法国的事……”叶昕虞扬讷讷道。
顾铂峥眉一挑,语气没什么变化:“我在那边过得很好,去之前联系了当地的一个24小时翻译兼教师。你别听我妈讲的。”
叶昕虞扬:“……”所以顾姨你是有在多少人面前讲过这个?
顾母:“……”亲儿子!
沉默了半秒顾母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淡淡道:“我说什么了?我说我家峥峥是学画画的,家里要是有个写字的就好了,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绝对甩别人家的孩子几条街,难道不对?”
顾铂峥幽幽看了叶昕虞扬一眼,幽幽道:“这个是对的。”
叶昕虞扬:“!!!”
顾母哼了一声,理了理披肩:“小存也是写字的呢,写字的碰上写字的,共同话题应该很多?”
顾铂峥看着他妈——亲妈?
顾母懒得理他,把石榴汁儿递给侍应生,叹息道:“小存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说都三十了怎么还没带女朋友回来?这孩子,真让人操心。”
顾铂峥:“……”
亲妈!
你儿子三十了也没有带女朋友回来你在为谁操心呢?!
顾母最后免为其难看了他一眼,勉为其难道:“……唔,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考虑终身大事了。”
顾铂峥面无表情点点头。
“找个写字儿的最好。”
“我会的。”
叶昕虞扬在一旁听得囧囧有神。
顾铂峥出现在这边的时候很多双眼睛唰唰唰跟着过来了,各种各样的眼神镇定如叶昕虞扬也忍不住脸红,被这么多同性含羞带怯,欲语还休的盯着,任何一个女人应该都不怎么自在?
顾母一走,有胆儿大的就上来打招呼了,她们才不管之前顾母说的话呢,妈是妈,儿子是儿子,她们是要和儿子结婚又不是妈,多说两句话又不会死。新世纪女性嘛,要独立要开放,要勇于抓住自己的幸福。
“好久不见,顾先生。”第一个。
“见过?”
“……”
“很喜欢你的画,能见到本人真是太高兴了!”第二个。
“哪一幅?”
“……”
“我也在法国呆过两年,巴黎很美。”第三个。
“不好意思,我在里昂。”
“……”
“我喜欢你,做个朋友?”第四个。
“我不喜欢你。”
“……”
……
……
周莹莹过来了,落落大方,笑容明亮:“很喜欢你近期创作的《枫》,感觉同以前相比多了一点新感觉。以往只是藏在画里,突然之间把藏住的东西画出来,老实说,被惊艳了。”
唔,是个有备而来的。
叶昕虞扬看了她一眼,眼里的爱慕不像是假的。
顾铂峥没有伯牙遇子期的感觉反应淡淡的:“谢谢。”不过和其他之前来打招呼的女生相比较而言,语气客气得多。
周莹莹神色自若的吐吐舌头,好像有点儿不好意思:“我也没学过画画,只是自己买书来看,很多地方一知半解。”
话说三分留七分,很好。
为了某人开始学看画,过程困难,艰辛不足为外人道,懵懵懂懂惹人怜惜,半吊子水准却看得出男人藏在画里的感觉,不知道看了他多少画,不知道一幅画看了多少遍。啧。
“你觉得呢?”男人问她。
“嗯?”叶昕虞扬马上反应过来,“我没看过。”
男人不高兴了:“为什么不看,给你的。”
叶昕虞扬摸摸鼻子:“我不知道你新出了画。”
顾铂峥眼睛眯起来:“叶昕虞扬,这七年你都没看我的画?”男人的直觉有时候也准得可怕。
叶昕虞扬望着他,耸了耸肩。
“很好。”牙好痒。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
☆、第十四章 爱如山(9)
参加完聚会两个人回到公寓,顾铂峥回房间收拾东西,叶昕虞扬洗完澡热睡前牛奶,不一会儿听到男人叫她,她把牛奶端过去,顾铂峥接过,眯眼打量着墙:“真的七年没写?”
算是变相承认她写得好了。
叶昕虞扬有些小得瑟,看着自己下午写的字,一面墙,右上角是巨大一个“山”,适当的斜下方又是一个小一半的山,然后左下角再小一半,三个“山”,简洁利落,个性十足,因为才写上不久,整个房间里都是墨的香。她闻惯了墨汁的味道,很喜欢。看顾铂峥的样子,好像也很喜欢。
“书房已经打理好了,关于工作的文件都放在书房里。”
“嗯。”顾铂峥打开箱子,开始拆包装,就是最后一个箱子,被主人仔细妥贴包了一层一层的那些东西,他好像并不介意叶昕虞扬在这里,对正要走的叶昕虞扬说:“画,给你的。”
叶昕虞扬接过来。
“《枫》。”
她打开它,印象派油彩,用色大胆而奔放,满目的红橙黄,光彩夺目,层次分明,好像是一条短促的枫林路,又好像只是两棵不完整的老枫树,她在浓密的色彩中看见太阳,淡黄色的太阳,被各种形状挡住已经看不出圆的太阳,它挨着地,连着树,沾着泥土,可以说,这幅画的背景就是一个落在地平线的太阳。
业界对这个年轻有为的画家的评价是——狂妄的隐忍。
就像一千多年前的魏晋时期,饮酒成风,肆意成性,文人名士流觞曲水,笑谈清玄,端的是风度翩翩,潇洒风流,却不过是粉饰太平,于放浪形骸中躲避政治高压,内心苦闷彷徨,借酒消愁。
顾铂峥以往的画就是这样,触目惊心的用色,张扬,邪肆,狂妄的气好像要冲出画里,每一个人第一次看他的画都会被震住,这就是他的成功之处——别人看过一次就会记得,当再次看见另一幅他画的画时,人家会很笃定的说:“这个人的画我看过。”
但他的画又不仅仅是这样。狂妄的背后常常让人觉得这幅画的里面还有些什么,明明是那么大胆的一幅画,却小心翼翼的包裹了一些柔软的东西。刺激的视觉感受,奇异的画面感,久久不散的探寻,这让很多年轻人爱得不行。
但是《枫》,叶昕虞扬皱了皱眉,有些人会认为这是他的突破,但她却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这是失败品。
任何东西都是满则亏,书法是这样,画画也是这样。如果以十分为满,那么他以前的画大概一直是七八九分,而这个《枫》则是十。气势九分为极限,《枫》突破了极限,画里真正吸引人的那一分被挤掉了。用一个通俗一点儿的比喻来说就是,顾铂峥以前的画是make love,《枫》就是one night stand。
他把他的隐忍丢掉了。
看着叶昕虞扬眉头越皱越紧,顾铂峥心下已经了然,他顿了顿,开口道:“有什么想法?”
叶昕虞扬心里某个念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快要控制不住跳出来,她揉了揉太阳穴,脑子有些乱:“送给我的?”
“嗯。”
那目光紧紧锁着她,紧得她眼皮都抬不起来:“哦,挺好看的。”
他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终于把目光撇开,无形中气压好像消失了,叶昕虞扬暗暗吐了一口气。
此刻男人已经将箱子里的东西拆完了,叶昕虞扬随意一扫就看到他俩的合照,和她摆在床头的照片一模一样,然后是一本《小王子》,她送的;一个钱包,她送的;一幅字,写的顾铂峥的名字,她写的。
叶昕虞扬:………………
叶昕虞扬有点儿搞不懂此刻自己的心情,但她确确实实生气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种非说出来不可的怒气。她这么感觉着,也这么发作着:“顾铂峥你到底要干什么?!”
男人盯着她发怒的脸,面色平静而深沉:“你在生气什么?”
叶昕虞扬张了张口答不上来,她把画扔在地上,转身想走。男人拉住她,定定看着,一字一顿道:“叶昕虞扬,你在怕什么?”
叶昕虞扬狠狠抽出手来:“谁怕了!”声音却是抖的。
顾铂峥将人拉近,两双眼睛近在咫尺:“那你逃什么?”
叶昕虞扬稳了稳心神:“我没有逃。”好像是为了证明她说的话一样,她看着他眼睛。下一瞬间,黑影快速压下来,顾铂峥一手箍着她的腰,一手按住她的头,两个人贴在一起,一个恶狠狠地吻落下来,瞬间而来的男性气息压得她头皮发麻,男人咬住她的唇狠狠摩擦,怒气一瞬间全部消散只剩下莫名心慌,她伸手推了推却被人就势压在墙上,才开口“顾……”男人的舌头就挤进来含住了她的,唇齿相缠,唾液相溶,舌尖扫过上颚,带来无法言说的酥麻感,她身体一颤,好像一下子被卸了力气,反抗的力气软绵绵的丝毫没有威胁感,男人更紧的贴近她,身上的热气腾腾地直冲大脑晕乎乎一片,叶昕虞扬拽着最后一丝理智想狠狠咬住男人进犯的舌头,但“想”和“做”是两码事,她磨磨蹭蹭终于咬住了到处刮蹭的舌头,却也只是咬住了,并没有如她幻想那般“狠狠地”,那样的动作,在一个吻中更像是挑逗,女人对男人的撒娇,顾铂峥因为这个动作停下来,他眼里黑沉沉一片,叶昕虞扬气喘吁吁也望着他,眼角眉梢三分羞怒六分春色她以为自己成功了再有一分得意洋洋。
叶昕虞扬的得意是说——看,我咬住了你,我赢了。
顾铂峥看到的得意是说——看,我也会吻你。
“很好。”他声音比往常更低,哑而沉,性感得很,他再次把舌尖抵进去,她下意识咬住,两人舌尖相抵,身体都是一颤。
“Bon garon。”(法语:好孩子。)
低沉性感,发音华丽,法语不愧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流畅而高低起伏,从他口中传出,传到她口腔里,共鸣腔一起震动让人身体不由得又是一颤,唇齿的麻意跟着蒸腾的热气一起冲进脑里,麻掉了最后一丝理智,她贴着他的唇:“Merci。”(法语:谢谢。)
两人对视一眼,开始疯狂的亲吻,叶昕虞扬勾住他脖子,更紧的贴近,